《穿到民国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穿书]》作者:弓青瀚 文案: 问:穿进一本充满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风的狗血言情架空民国小说,不仅不是男主角、连个男配都算不上,是个炮灰怎么办? 简初柒:谢邀~正亲身体验中,在线答题——根本没在怕的。 简家的七少爷从小心智不全并痴傻,连带着生下他的姨娘也被厌弃、遭尽冷眼和嘲笑。 最终,两人被简家驱离至偏远乡下的小山村里。 简初柒穿进书里时,正面对家徒四壁、恶鬼环伺虎视眈眈的窘迫处境。 然后,他面对扑过来的恶鬼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半年过去,简初柒和亲娘在乡下美滋滋的过着小日子,平静的小山村里却意外迎来一队人马。 初见桓家二爷桓慕珩,简初柒被他一身快要重到浓黑的煞气阴气惊住,还以为是哪个魑魅魍魉披着人皮,装成人的模样混进队伍。 后来他才认出,原来桓慕珩真的是人。 简初柒:有趣 :) 桓慕珩这人看似病弱却魔魅危险、也像是摄人心魄的妖鬼,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观。 否则靠近一步,就仿佛要迈进万丈深渊一般。 不巧,简初柒好奇心旺盛就想靠近,像猫一样对着桓慕珩绕圈探头挨挨碰碰、没事扒拉几下爪子要弄个明白。 简初柒:这人奇怪,真奇怪,有大病。 桓慕珩:…… 在桓慕珩的眼中,简初柒就像是一道诱人可口的糕点,适合让他吞吃入腹,细细品尝。 最初,简初柒:他到底是不是成了精的妖魔? 后来,简初柒:他绝对是成了精的妖魔,专吸人精气的那种! 【满级玄学天师向阳乐观受X病弱冷情偏执腹黑大佬攻】 【微博@三七等于弓】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民国 甜文 穿书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初柒,桓(huán)慕珩(héng) ┃ 配角:《漂亮钓系特殊攻略指南[快穿]》求预收! ┃ 其它:《黑白诡漫成真后[无限]》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满级天师穿书魑魅魍魉风的民国 立意:乐观向上,积极生活 第1章 “简哥,简哥,快出来呀,那大人物要进村了。” “七哥,你娘今天又做点心了吗?我闻到香味儿啦。”有小孩儿吸溜口水喊道。 “七哥快出门!” 一大清早,玉石村闲得招猫逗狗的小崽子们便来到简家喊人。 简家大门紧闭,年纪稍大点的孩子就灵活地爬到矮墙上,朝着院子里扔个小石子,他们可不敢去拍门,万一开门的是简家那个古怪又严肃可怕的老头,忒吓小孩。 他们不去敲门,倒是敢叽叽喳喳像极了小雀鸟似的那般活泼叫唤。 没一会儿,院儿里就走出来一人,少年模样,穿着样式简单的棉麻衣衫,发尾微卷,垂过耳朵。 一双清澈黑黝黝的圆眼未语先笑,没等开口说话,就先给人添了两、三分好感,眼底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质璞,看着就讨人喜欢,是那种一到长辈跟前就会给糖吃的类型。 他扬起头,阳光照射下,皮肤显得又白皙又嫩弹,晶莹透亮,长相漂亮,一笑,软乎乎的。 简初柒手里捧着一块亲娘蒸好的糕点,先啃了一口才道:“这就来喽,你们几个人?” 趴在墙头的小孩儿马上报数。 “行,每人一块糕,等我去拿。”简初柒两三口吃完拍拍手道。 小崽子们欢呼一声。 简初柒转身回屋。 周玉兰已经把糕点包好,递给儿子,但没好气道:“回回给这群小崽子们吃,一人一块,剩下的可都是你的,他们再要,你也别给。” 她最是心疼和惯着儿子,自然舍不得做给儿子吃的糕点被分走大半。 周玉兰的年纪三十出头,眉眼精致,容貌艳丽,身材仍然玲珑有致,完全没有走形变胖的趋势。 在这个小山村里,她的打扮是与其她女人格格不入的美、时髦。 尽管这里条件落后,但周玉兰不是甘心服输的人,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头发用烧火钳烫卷,穿着自己扯布做的旗袍,再配上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涂抹的红唇,竟不比大城市里窈窕的女人差。 简初柒弯着眉眼,笑眯眯地撒娇道:“我知道啦~娘。” 儿子甜滋滋的声音令周玉兰的脸色立马缓和下来,用帕子抹去他嘴边的糕点渣,挥手:“行了,玩去吧。” 简初柒提着糕点出门。 不怪周玉兰如此,她心里拧着一股气,同样是简家的孩子,凭什么别人舒舒服服的在城里当少爷小姐,她和儿子却被驱离至偏远的乡下,玉石村。 这里虽有简家的祖宅,却早已破敝陈旧,老宅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三叔祖和几名伺候的老仆。 除此之外,老旧的家具,破烂的墙壁,泛黄的窗纸,处处透着简陋和腐朽的气息。 周玉兰不满,向简家闹过,但她一个姨娘,人微言轻,怎么可能有人会在乎。 更何况,她还生下一个心智不全、痴痴傻傻的儿子,也就是简初柒。 在发现这个七少爷智商有问题后,简父厌恶,便给随便取个名字,既然排行第七,又是正月初七这天出生,那就叫初七吧。 本来是这个“七”,但后来想一想,这名字说出去,丢得是他们简家的脸,于是改“七”为“柒”。 要简初柒想:真无语,有区别吗? 他的名字哪里不好,正月初七,人类的诞辰日,民间曾把这天叫做“人胜节”。 七少爷人虽然傻,但从小亲娘护着,模样干净,乖乖巧巧,不会惹人厌烦。 可惜,在简家仍然有人看这对母子不顺眼,遭尽冷眼和嘲笑,一个陷害,就把两人给赶走了。 不过旦夕祸福总相依,来到玉石村后,简家七少爷不小心滚落山坡磕破脑袋。 再次睁眼,简初柒成为了简家七少爷。 他本生活在现代,一个灵气复苏,修道修仙全民皆能参与、有鬼怪出没的世界。 他是孤儿,却是修道天才,要素备齐,合该大放异彩,走上人生巅峰,却没有想到,眼睛一闭一睁,穿进了民国时期。 不等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发现这里也有恶鬼环伺,虎视眈眈。 简初柒当时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爷还能让你欺负了不成,呵呵。 等稍微了解情况后,他才发现,他不仅是穿进民国时期,还是穿书,这源于曾经一个被他帮助过的女孩子给他一本言情架空民国小说。 女孩兴致勃勃地讲:“大师,这书里面有人和你同名同姓诶,都叫简初柒,不过,他是个炮灰,还是个傻子,刚出场就死啦。” 简初柒有点兴趣。 女孩就给他翻到出场那一页,随即说书送给他了,慢慢看。 于是,简初柒看个大概,总结一下——是一本充满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风的狗血言情架空民国小说。 简初柒当即把书嫌弃的扔到一边,嘀咕句:“作者什么水平。” 然后当晚就穿书,没有任何预兆。 玉石村,简家老宅,七少爷,亲娘叫周玉兰,没跑了。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这简家七少爷的身体确实也是他的,他不会认错。 难不成…… 他师父以前为他掐算过命运,说他不属于现世,是指他其实是这个时代的人吗? 简家七少爷从小痴傻,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 不管如何,既然他已经来到这里,就作为简家七少爷生活下去。 如今,简初柒和亲娘已经在玉石村生活了半年之久。 前些日子,听村长说村子里要来一个大人物,为此村长忙前忙后,把现在居住的房屋都给让了出来,打扫干净,就等着大人物到达。 村子里的人都对此好奇不已。 简初柒也好奇,他穿书挺早,现在书里的剧情根本没有开始,算一算,女主没准才刚出生。 “快快,上树,找好位置。”一个皮猴子似的男孩儿率先爬上树干。 村长等人在村口迎接,他们可不敢靠得太近,村边上有处荒废的宅院,院外有棵大树,盘根错节,树干都搭在了墙沿。 简初柒爬上树,又顺着树干来到院墙上面,找个好位置,晃悠着腿吃糕点,就等着“大人物”出现,瞧个新奇。 他混在一群年岁尚小的崽子里,竟丝毫不显得突兀,欣然自得。 坐在他旁边树干上的男孩儿叫小狗子,也在吃糕,嘴里含糊不清道:“七哥,你看村长那副打扮,是不是把他最好最新的衣服都给穿上了?” 简初柒瞧一眼,距离不算近,但也能看清楚,村长看起来有点忐忑,正来回不停地走动,一时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道:“压箱底的好货呢,啧啧,这大人物来头不小。” 下面,有爬不上树的孩子道:“七哥七哥我知道!我听我爹说,镇长今儿个也会来呢,要护送这个大人物。” 简初柒哇哦一声。 他们玉石村三面环山,一面抱水,想要进来,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可走,或者行船,距离玉石镇是有些远的。 玉石村原先不叫这个名字,叫顽石村,因为山上有许多大石头。 后来之所以改名,对外的说法是在山上开采出一些质地好的矿石,实际是有人在山上发现一座隐蔽墓穴,墓里有好多古董、玉佩宝贝之类。 以开采矿石做遮掩,组织人进山,村里有人因此发迹,便顺道改了村名。 简家在村子里的地位不低,发现墓穴的人就是简家的,当时是领头者。 所以,最初简家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发了家,然后离开玉石村,在外地开始经营起古玩生意,慢慢变得富裕。 简初柒能在简家老宅见到恶鬼,是因为山上的墓穴聚阴,长此以往,不产生恶鬼,也会吸引鬼魂,附近又只有玉石村一个村子,不祸害村里的人,还能祸害哪里。 “快看,来了,人来了!” 一队看起来就气势不小、与小山村格格不入的人马缓缓靠近。 简初柒举起糕点美美品尝的手逐渐落下,眼睛注视着队伍,直到玉石镇的镇长格外恭敬趋奉地从马车上迎下一人。 “哇噻,他们还让马车乘了船过来,真有钱。” “那得是多大的船,我还没有坐过船出村子呢。” “我也没有。” “七哥,那位就是大人物吗?七哥?”见简初柒不搭理人,小孩仰头瞅了瞅,发现他七哥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边,脸上的表情仿佛看到…… 小孩艰难地思考该怎么形容,像是、像是村里的猫咪大花瞧见偶尔进村的狐狸时,全身毛蓬/炸,尾巴也高高竖起的样子。 不是害怕,是要扑上去对着狐狸拍一拍,咬一咬,把它压倒在地制服的模样,跃跃欲试,充满战斗力。 但七哥好像还有一点疑惑? 应该是吧,小孩挠挠脸,有些弄不清楚了。 简初柒这时回神,落下的手又举起,啃了口点心,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他道:“是,这大人物……长得真好看。” 话音刚落,“大人物”似有所感地看过来,恰巧与简初柒对视。 玉石镇的镇长没对村长明确说起来人的身份,只说他这镇长都得罪不起,上面来的,有大大的背景,你只管把一切安排好,到时候他亲自将人送到村子。 镇长都这样的行为,村长当然不敢怠慢。 如今一看这大人物周身的气度,队伍也气派,当真来头不小。 “桓爷,村子到了,您请下来。”镇长将人请下马车。 下人打帘,摆好矮凳,一套流程行云如水,站在最后边偷偷看的村里人不禁心里唏嘘,瞧瞧人家这做派,下马车都有扶着胳膊的。 再瞧这大人物的模样…… 嘶,偷看的人心里吸气,连忙垂下眼,只觉得心脏沉沉一跳,不敢再看。 他身量极高,身形虽然偏瘦却并不瘦弱,肩膀宽阔,脸色苍白,白的不像是活人,嘴唇却殷红,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似凝结的寒冰,又像浸透冷泉的墨玉,眉目淡漠,鼻梁挺直,剑眉星眸,模样较病弱,气质却摄人心魄,危险至极。 旁人不清楚他身上的“危险”来源,简初柒却瞧得见。 真是美则美矣,却魔魅邪肆。 简初柒刚在心里感叹完,就与这人对视上了。 他稍愣,接着神态如常,眉眼弯弯,抬起一条胳膊前后摆了摆,像极憨态可掬的招财猫。 桓慕珩眉梢微扬。 这时,村长也发现这群小崽子们的存在,上前紧走两步,挥手驱赶。 镇长赔笑道:“村里难得来外人,这些孩子也是好奇,桓爷勿怪,这就让他们离开。” 桓慕珩这才收回眼神,嗓音清冷,淡淡说道:“无妨。” 待村长回来,简初柒已经带着小崽子们跑远。 “桓爷,您这边请。” 他跟着镇长一般称呼。 第2章 桓慕珩住进了村长家里,陈二把村长家上上下下都瞧了一遍,末了勉强点头,行,还算干净,配得上他们爷住进来,也只能暂时住在这儿,先委屈他们爷将就将就。 陈三则在屋子里点燃炭火,自带的金丝炭,让房间变得温暖起来。 如今早春时节,刚刚过去一整个冬日,乍暖还寒,他们爷较一般人怕冷,受不得丝毫凉意。 “爷,您来坐这儿。”陈二别看长得高高壮壮,却颇为细心,在椅子上面铺了一层柔软坐垫。 陈三与陈二是兄弟,长相相似,身形较陈二比瘦些。 他扒拉着烧红的炭火道:“爷,玉石村的消息打听清楚了。” 来前就已经打听好了。 陈三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玉石村从前曾富裕过一段时间,才迁至上海的简家就是从玉石村出去的,但后来,玉石村显然没有守住好不容易富起来的日子,没几年就又衰落,村子里的人数也减少。” “倒是简家,从小地方一路来到了上海。” 当然,简家与桓家比不了,就犹如渺小的蚂蚁和大象,根本不够资格攀附。 陈三能知道简家,也是因为简家才刚搬到上海不久,就敢自不量力的想与桓家攀关系,攀的虽是桓家旁系,却仍坏了规矩。 结果自然是被无视打脸,连闭门羹都吃不上,灰溜溜成了上海豪商之间的一次笑柄谈资。 小地方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不知道天高地厚,桓家二爷也是你想见就能见成的?没看他们都排不上号么。 陈三没让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们爷,未曾想到这次来玉石村,还能与简家扯上一丝丝联系。 不过,他们来玉石村之事与简家无关,也就没什么紧要。 桓慕珩闭目养神,听着陈三禀报。 陈三继续:“说来有趣,简家一位大夫人,四位姨娘,七个儿女,只有四姨娘和简家最小的七少爷没在上海。” “听传言是被赶去了简家祖宅,也就是这里,穷乡僻壤的。” “他们母子两人恐怕还不知道简家已经举家从绥城搬至上海,真是可怜。” 说着可怜,陈三脸上却不见丝毫同情之色。 陈二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此刻听了一耳朵,便顺势问句:“为什么唯独漏下他们母子俩?” 陈三:“因为简家七少爷是个傻子,在绥城人尽皆知,遭受简家家主的厌弃,简家上下对他也冷眼嫌恶,随便按个罪名,把人弄到乡下,不在跟前碍事还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简家的家主晓不晓得他这个七儿子的智商已经恢复正常。” 陈三意味深长。 陈二纳闷:“傻子还能变聪明?” 桓慕珩睁开眼睛。 陈三:“少有幸运者能突然开智吧。” 不过,当了多年的傻子,再成为正常人,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陈三不怎么在意这对母子,只是调查玉石村顺便了解到的信息,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为一位道长,姓张,张广云。 “总算是打听到了这位张道长的落脚之处。”陈二道:“明日就可以为爷去求一件玉器了。” 张道长加持开光,很是灵验。 他们偶然得知,却一直与张道长错过。 如今来到附近县城办事,恰巧探寻到张道长的居住地,这才有了玉石村一行。 陈三有些不满道:“爷,这位张道长真是傲气,桓家递去的邀请,他竟也两次推拒。” 否则哪用得着他们爷亲自到玉石村,虽说是顺道罢了。 陈二小心看爷一眼,道:“大抵高人行事都与众不同吧,脾气古怪。” 陈三哼了声。 桓慕珩表情淡漠,靠着躺椅再次闭眼,道:“希望这位张道长的本事不会令我失望。” * 简初柒看完热闹回家,糕点吃得干干净净。 刚一进门就瞧见三叔祖从院儿里经过,穿着一身黑灰布衣,背着手,听见动静,转过脸,面容满是苍老的痕迹,沟沟壑壑,眼角下垂,嘴唇抿成僵硬的弧度,不苟言笑,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子。 周玉兰有些怕他,平常都尽量少交谈相处,避免被这位三叔祖瞪上几眼,数落她的穿着打扮之类。 不过平心而论,三叔祖管理着简家老宅,倒也没在生活上苛待他们。 只是简家那边寄给老宅的银钱实在少得可怜,从前足够三叔祖和几名老仆的开销花费,毕竟老人能够有多少吃喝。 但自从简初柒周玉兰母子两人来到老宅,简家寄来的银钱竟也没有变多,真是彻底不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了,毫不在乎。 简初柒有幸恢复智商,变得正常,周玉兰曾委托人向简家寄去信件,希求有人能来接他们回去,最后却也没个音讯。 周玉兰凑钱想带儿子离开玉石村,半路却被人威胁,不得不再回来。 看样子是有人成心让他们老死在这里,周玉兰气得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都想去与他们拼命了,还是简初柒将人拦下来。 回去又如何,也是被人针对,不如在玉石村自在。 周玉兰抱着儿子痛哭:“娘可怜的小七啊,明明你是简家正经的少爷却被困在这个破地方,娘对不住你,没有保护好你。” 她觉得委屈儿子,也觉得不甘心。 周玉兰性格泼辣,对待儿子却是一心一意的疼宠爱护。 简初柒心道,回去也不是这个回去法,等他先解决好玉石村的问题,清理掉半路的“威胁”,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但在玉石村的小日子实在舒服自由,他两件事情虽然早已办成,拖延症却犯了,真是懒得回呢。 唉,可亲娘却斗志昂扬,时时刻刻准备回去“战斗”。 “三叔祖好。”简初柒露出笑容道个安。 三叔祖沉默地点点头,嗓音浑浊又沙哑,才开口问:“去哪儿了?” “出去瞧瞧热闹,村里来个背景不小的大人物,有点好奇。” 这一瞧,大人物本身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勾起了他的探究心。 他难得觉得有意思。 简初柒又笑笑,像摇晃尾巴盯着玩具的猫。 三叔祖瞥了他两眼,没再说话,背着手离开。 吃过午饭,周玉兰又忙里忙外打包好食盒,道:“给,快去为道长送去,要不是道长允许你时常去道观里帮忙,做些打扫清理香灰的轻活计,我们哪来多余的钱生活。” 道长经常出门,不在的时候就由简初柒帮着看守道观。 简初柒接过食盒,道:“晓得了娘,你都说过很多回啦。” 周玉兰戳戳儿子额头,没用力:“让你记着点,别忘恩。” 简初柒连连点头。 他提着食盒一路来到小道观,这里相比于正常的道观实在像个陋室,一侧半倒塌的墙壁一直没有修补,道观还没有名字,在别人口中都是被称作无名道观,位置也在村子的边缘,挨近山林。 简初柒跨进观里,张广云正在空地上来回走动,神情紧张,一见到他的身影便却立即放松下来,上前几步迎接。 “诶呦,祖宗,您可来了。” 张广云接过简初柒手里的食盒,并把人迎进观内,请他坐下。 在外人面前仙风道骨的张道长,此刻在简初柒的面前却带着恭敬,一举一动显然是以简初柒为主。 “符箓不够用了?”简初柒抬头问道。 要说他和张广云结下的缘分也是因为玉石村的恶鬼和那座墓穴。 他穿进来后,玉石村的情况已经到了濒临危险顶点的地步,刻不容缓,怕是等再过些时日,玉石村就会由于聚集的阴魂而大批死人。 这种情况下,简初柒看到了张广云,一个本事微末,更多时候是以忽悠人的口才骗吃骗喝的道人。 然而在面对玉石村的阴魂险境时,他却没有逃避不管,明明只要离开村子就行。 虽然道行低,但毕竟是传下来的道观的继承人,观里还收存着一些末等法器,足够他自保。 可能明哲保身,张广云却最终选择留下面对,他不能视而不见,抛弃一村的人逃走,不然永远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原书剧情里,女主到达玉石村解决事件,有位老人曾提过一嘴,以前的玉石村也不太平过,是一名道士牺牲了性命才得以转危为安。 简初柒确定,这位在文里没有名讳被一句带过的道士应该就是张广云了。 既然他已身在这方世界,玉石村连不必要的伤害都不会发生。 于是,简初柒便在张广云的面前露了几分真本事。 当时张广云面对的是必死局面,少年一出现就轻松化解,简直惊呆他,更加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不过,古籍曾记载过,历史上有人神游太虚,身体里只留一魂一魄,以保己身不死,待全部神魂归来,神智全开,无一不是大功能者。 想必,这位简家七少爷就是如此境况吧。 多么稀有珍奇的际遇,竟然让他给碰上了,无量天尊,上天对他真是不薄,不用死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张广云对待简初柒毕恭毕敬。 简初柒脸色古怪,他还没想好理由解释呢,张广云就已经自动脑补完整,太给他省事,上道。 有张广云在外做掩护,简初柒开光法器、画画符箓,再由张广云卖出去,钱这不就进口袋来了。 半年过去,张广云已经打出真才实学广云道长的名声,他心里有数,有真本事的人可不是他,不能吹嘘太过,更不能越过一条保守的线,所以,他会避着不能招惹的人。 但万万没想到,他连着两次避开不能招惹的大人物,这大人物居然纡尊降贵的来到了玉石村。 从前两天他就眼皮老跳,今天村口偷偷一瞧,果不其然,真是桓家,还是桓家最恐怖的那位亲自来了。 他张广云何德何能啊,真不至于此! 这不是冲着他来的,还能有谁! 回到观里,张广云的心就在一直怦怦跳,等简初柒来才松口气。 他哪里应付得了桓家二爷。 简初柒这才晓得那队人马来玉石村的目标,巧了么这不是。 “桓家有这么可怕?” 他不解,就像从前一样应对不就行了,至于么。 张广云苦着脸道:“祖宗诶,你不在外走动不了解桓家,更何况来的人是桓家说一不二的掌管者。” 简初柒更好奇了:“讲讲。” 第3章 这是一个新旧思想和秩序交替的时代,更迭或碰撞,可笑或正常,无法决定性的论断,就比如“妻妾”“嫡庶”。 民国时期要废除封建思想,什么都要提倡民主,夫妻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从法律上废除了妾的制度,提倡一夫一妻制,但一些阶层却仍保留着旧俗,只不过废掉“妾”的称谓,她们摇身一变,成为了“姨太太”。 更有提倡“嫡庶”平等,不搞地位尊卑那套。 可这种事情哪能一碗水端平,不过是对外说得好听罢了。 张广云道出桓家的一些情况,都是点子人尽皆知的消息。 桓家大少爷是庶子,在桓家不受重视,如今人在国外学医,连接触桓家权利的机会都没有,整个桓家都被二少爷掌控,也就是桓慕珩,在外人称二爷。 一些趋于奉承的更是省去“二”这个字眼,直接称呼桓爷,大少爷在桓家就是个透明人。 桓慕珩是嫡子,他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听说很是受宠。 张广云道:“别看桓二爷有些病弱之症,但真是手段了得,行事狠辣,在上海滩无人敢招惹。” “从前大上海只知桓家,可自从桓二爷掌家后,桓家不仅更上一层,‘桓慕珩’这三个字就代表了整个桓家。” “他的存在,就像猛兽盘踞。” “桓二爷要称第二,无人敢站第一,就是并列第二也不行,不够资格。” 简初柒听得兴致勃勃:“那他亲自来玉石村见你,岂不是殊荣。” 张广云立即苦笑:“小祖宗,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旁人不晓得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么,这殊荣我可不敢接。” 他怕运道太盛,到时候反噬其身。 所以,他在外面一般都避着点达官显贵。 可谁知就是这么凑巧,不想什么来什么。 估计是他卖出去的符或者开了光的玉件之类偶然到了桓二爷手中,这才招来他的注意和兴趣,竟避开两次都没有躲过。 简初柒看重的就是张广云这一点,有自知之明,却也更有舍生取义、视死如归的气节。 “他既然手段了得,想必眼光也毒辣,你怕他看穿你的本事?” 张广云:“这倒次要,不是有你么。” “那为什么?”简初柒疑惑地歪歪脑袋。 “主要就在于桓家二爷的病弱之症。”张广云发愁地挠着头道:“这桓二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怕冷,受不得寒,发病时症状古怪。” “当然,这点有待定论,毕竟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但桓家为了桓二爷这病不知找了多少名医大夫,什么中医、西医,甚至道士和尚。” “桓二爷喜欢搜集各种文玩古董,开光玉件,旁人不懂,以为这是他的喜好,知晓一点的人却猜测这些恐怕同他的病症有关。” “以桓家的权势、财富和地位,什么能人异士找不见,可他们都治不好桓二爷,甚至发病的根源都看不出,咱们被他找上门……” “我看得出啊。” “……万一桓二爷让咱们看,啊、啊?”张广云表情愣愣,终于反应过来简初柒说了什么,他张着嘴,目光呆滞,半晌跳起,声音都走了调:“你、你能?” 简初柒:“我能。” “真能?” “真能。” “果真……” “废什么话。”简初柒瞪他,像快要拍爪子的猫。 张广云抹了把脸,随即转身提着食盒坐在门槛上,就这样吃了起来,饿坏他了。 简初柒:“不再问啦?” 张广云嘴里嚼着食物,含糊道:“我就是瞎着急,白紧张一回,有你这小祖宗在还憷什么。” 得,这小祖宗的本事怕是比他想的还要更厉害,他服气。 * 简初柒很快就又见到了桓慕珩。 第二天,于小道观内,桓慕珩带着人亲自拜访张广云,他恰巧也在。 他端来茶水,然后站在张广云身后的位置。 桓慕珩的后面也有人,陈二和陈三。 陈三打量一眼简初柒,问道:“这位是?” 没穿道服,不像道观里的人,且少年的模样唇红齿白,手指无茧,皮肤白嫩,长相不俗,也不像是玉石村寻常人家的孩子。 更何况,村子里如这般大的少年早已该离家挣钱去了。 瞧他神态,倒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少爷。 陈三观察细微、心思缜密,一向是桓慕珩身边得力的属下,处事周全妥当,此刻心中大概有了些许猜测。 张广云一副淡然做派,道:“平日来观里帮忙的,毕竟整座道观只有我一人。” 陈三:“不瞒道长,我们来玉石村就是为拜访道长,有事相谈,道长不若……先让这位小兄弟出去玩一下再回来?” “无妨,我已知晓你们是为何事而来。” “哦,道长知道?”桓慕珩开口,嗓音低沉,有种玉石敲击的质感。 “是。”张广云点头:“二爷身上有古怪,不是病,大夫治不了,但一些玄门手段恐怕也解决不了二爷的怪症。” “无论是开光的玉器还是符箓,于二爷言都犹如一捧渺小的火苗去碰触冻结的寒川,萤火微光怎么可能融化得了一整条冬天的河流。” “这样的东西,不管多少都无济于事。” “如果贫道猜测没错,一些开光的玉器佩戴在二爷身上,少则四、五天,多则月余,最长也不会超过半年之久,这些玉器就一定会开裂损毁,变得毫无作用。” 因此,桓慕珩才有了喜好搜集各种文玩古董或玉件的传言。 张广云把昨个儿简初柒告诉他要讲的话一一叙述出来。 别看他此时面上从容自若、处之泰然的模样,实际心里直惴惴。 桓二爷的气势一般人很难轻松应对,他能维持住高人风范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陈二和陈三略有些惊异地对视一眼。 这张广云确实有几分道行,竟猜对了他们爷身上的情况,果真没有白来玉石村一趟。 想到这里,陈三不禁收起一点对张广云的不满。 桓慕珩:“道长推拒两次桓家递去的邀请,也是因为看出桓某身上的症状却无能为力吗?” “唉。”张广云叹息一声,道:“以二爷的权势和地位,想必比贫道更加厉害的人都请过,贫道自觉本事有限。” “那些更厉害的都解决不了二爷的病灶,贫道更无法办成,实在抱歉。” 昨日,简初柒对张广云说,这位桓二爷得的不是病,是阴煞聚集,藏于骨血。 通俗来讲就是,那一身快要重到浓黑的阴气煞气都要将人腌入味了。 以至于他也差点看走眼。 他还以为是哪个魑魅魍魉披着人皮,装成人的模样混进队伍,青天白日,胆大包天。 寻常人若是这般早该死了,偏偏桓慕珩还活着,可就算是玄门高手也很难瞧出他身上阴煞聚集的原委,更别提想出解决之法。 这比疑难杂症还要疑难杂症,不是张广云可以插手的。 有些本事,张广云根本施展不出。 既然曾推拒过,便顺水推舟表示无计可施。 桓慕珩早已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类似的对话,闻言,面上不见失望,淡淡道:“道长谦虚,能够瞧出桓某身上一、二状况,可见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他仍要买走些符箓和玉器。 张广云:“既如此,三日后贫道自会奉上。” “好,陈三。”桓慕珩吩咐。 陈三拿出钱袋放于桌案,笑道:“那就拜托道长了,这是定金。” 张广云点点头。 简初柒主动送客离开。 路上,陈三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4章 “简初柒,正月初七,大写的‘柒’哦。”少年抬起头甜甜一笑。 果然,还真是简家的七少爷,从小痴傻,连名字都取得这样随便。 不过现在一看,也的确是变得正常了。 简初柒脚步轻快,哒哒哒跟着一起迈出道观的大门。 陈三伸出胳膊拦了拦,挑眉道:“行了,就送到这里,再往前走,难道你也要跟着一起上马车不成?” 简初柒长得好看,眼睛生的更为出彩,清澈明亮,纯洁干净,仿佛能映照出夜里璀璨的星河。 他转头去瞧正立于马车前的桓慕珩。 陈三:“你看我们爷干嘛?” 简初柒就又转回来,表情格外无辜道:“看你爷长得好看。” 你、你爷? 陈三噎了噎,这话没毛病,可听着怎么就不太得劲呢。 爷确实是他的爷,但不是另外一层意思的“爷”,是这个…… 越绕越乱,陈三拍拍脑袋,算了,不与这小傻子一般计较。 简初柒却眨巴眨巴眼,道:“你叫陈三?” “我在家排行第三,可不叫这个名,怎么?” 这小傻子又想说什么? “哦,观你面相,确实不是独子。”简初柒看向陈二道:“他与你是兄弟。” 陈三嗤笑一声,这简家七少爷怕是在道观里待久了,还观面相。 他们长相如此相似,自是不难看出是亲兄弟的关系。 小孩子真是闲得无事干。 陈三欲要开口让人回去。 就听简初柒继续说:“是你二哥。” 桓慕珩正想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手指微扬,示意陈二一会儿再走。 陈二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恰巧,他也有点好奇。 陈三:“怎么是二哥,而不是大哥?” 方才在观里,爷是只叫了他的,并未叫陈二。 他排行第三,上头自然缺不了“一”和“二”。 简初柒:“观面相看出来的,他排第二,你不止有大哥二哥,还有一个四弟,你们是一胎生出来的兄弟。” 这下陈三倒有几分惊讶了,陈二也抬了抬眼皮。 往上猜不难,毕竟没有一二,哪有三。 但往下猜,却是很少有人能够想到。 不过转念一琢磨,估计是这小少爷从哪里打听来的吧。 三胞胎本就少见,一肚同出的四胞胎兄弟更是少之又少。 他们跟随在二爷左右办事,常年行走在外,也是有被人尊敬的称呼陈大爷、二、三、四爷之类。 在上海滩谁不知晓桓二爷身边陈姓的四个兄弟,名字按照“笔墨纸砚”排序。 陈三的名字就叫做陈纸,不过一般都称呼陈三。 没准是广云道长告诉这简家七少爷的,他要是能观面相,他陈三就是傻子。 “行了,你这小孩别玩了。”陈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赶紧回去。” 简初柒:“我不是小孩,我十九啦。” 陈三惊讶:“呦,还挺脸嫩的,没看出来,我以为你顶多也就……” 简初柒好奇。 陈三调侃一笑:“五六、七岁。” “……” 这人是不是在挖苦他的智商? 就是吧。 还真把他当成刚恢复正常人不久的小傻子了。 简初柒暗自撇嘴,转头又去看桓慕珩。 “那他多大啦?” 简初柒与一双漆黑冷清的眸子再次对视,弯起眉眼笑了笑。 陈三稀奇,这小傻子居然不怕他们爷吗? 竟敢就这样直接问,勇气可嘉。 大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陈三可不打算回答。 马车轱辘轱辘逐渐远去,简初柒背着手,这才慢慢悠悠地回道观。 张广云一见他,便问:“三天后把开光的玉器和画好的符箓给他们,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他可不敢再继续与桓家打交道,压力忒大。 简初柒语气欢快:“不一定哦。” 多有意思,他兴趣正浓呢。 * 开开心心蹦跶回去后,简初柒却没有在院儿里、房里找见亲娘的身影。 “娘?”简初柒纳闷。 这是去哪里了? 周玉兰在玉石村格格不入,就意味着她不受村里一些女人的欢迎和待见,认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是个姨娘,在古代就是小妾,地位低,身份卑贱,没个正经模样,在这儿装扮得如此好看是想要勾引谁? 周玉兰和简初柒初到玉石村时,尽管简家在玉石村的威望不小,但毕竟大部分人早已全迁走,祖宅只剩下不愿意离开的老家伙,因此在明面上流传的闲言碎语一点不算少。 周玉兰又是个泼辣火/爆的性子,吃不得亏,当街与人争吵起来便是常有的事。 不过双拳到底难敌四手,后来,周玉兰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懒得和乡野村妇一般见识。 大多时候是家里老仆外出采购物品。 今儿个,周玉兰不知为何出去了。 正当简初柒想出门寻找,却见亲娘从外面回来,胳膊挎着篮子,神态怔怔,竟有些恍惚。 简初柒赶紧走上前询问:“娘,你怎么啦?” 周玉兰回神,一瞧见儿子,眼泪唰地便流下来,呜呜哭泣,破天荒的,连维持形象都不要了。 简初柒有点被吓到,忙哄了哄才问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天杀的简家,他们搬到了上海,却把我们娘俩儿给忘在这里,不,这哪是忘记,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要抛弃我们。” 周玉兰泪眼朦胧,捧着儿子的小脸摸一摸,心疼坏了。 “娘的乖小七,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他们可以抛弃我这个姨娘,但决不能抛弃我儿子!” 说到这儿,周玉兰脸色变得坚定,她要带儿子去上海!她要讨公道! 简家居然从绥城搬去了上海? 简初柒有些惊讶这件事情,刚想开口讲话,就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听谁说的?” 简初柒扭头,三叔祖不知何时站在门边,脊背微弯,背着手,一双老眼带着暮气却仍旧严厉。 他注视着周玉兰,显然在问这事儿周玉兰从哪里打听来的。 周玉兰用帕子擦干眼泪,道:“是周顺,他告诉我的。” 简初柒眼神一厉,问:“娘,他又来纠缠你了?!” 周玉兰长相艳丽,又不肯随随便便打扮自己,敷衍生活,出门在外自然招惹眼球。 周顺是村长家的小儿子,成日里游手好闲,好色又好赌,周玉兰到达玉石村没多久便盯上了她。 好在周顺胆子不大,未敢明目张胆的骚扰,但言语口花花却是少不了。 可惜,终究是好色本性占了上风,有一回找到机会便想对周玉兰动手动脚,却被周玉兰用棍子打断了一条腿。 “呸,真当老娘是好惹的不成,就你这货色也想欺负我,吃屎吧你。”周玉兰手持棍子骂骂咧咧。 她从小混在市井里长大,什么形形色色的男人没遇到过,没点子本事保护自己,早就吃亏了。 在玉石村,他们娘俩相依为命,谁都靠不住。 儿子又乖又单纯,可怜可爱,她必须得时刻提防着外人。 所以,周玉兰的腿上绑了铅块,外出必挎篮子,里面装着一根木棍。 简初柒躲在角落,手指捏着给他报信的小纸人,本是赶来营救亲娘,结果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先是木棍怼眼,再抬脚踢裆,紧接着照头猛砸,最后废掉一条腿,让其没有了行动能力。 周顺体型瘦弱,又早被酒/色/掏空身体,再加上没有预料到周玉兰居然如此彪悍,竟一时被她得了手,直接打趴在地,痛苦哀嚎。 但这种情况显然可一不可二,换个人来,结果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鉴于简家余威尚在,这事儿也本就周顺犯错,村长一家又多少与简家沾亲带故,有点远房亲戚关系的原因,便协商揭过,不许再提及,周顺也被村长严加管教一回。 后续简初柒偷偷为亲娘报仇吓唬周顺,令他二度加伤暂且不提。 现在周顺明显故态复萌,又起了肮脏的心思,得知简家搬去上海却没有接走简初柒母子,便认为简家抛弃他们。 周玉兰一个妾,那倒不如跟了他,以后好在村里过生活。 于是,就有了周玉兰回来时的神态。 周顺就只告诉了周玉兰这个消息,得意的等着周玉兰屈服。 看来之前给的教训还是不够,简初柒暗自想,抬眼望向三叔祖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简家从绥城搬去上海的事情?” “什么?”周玉兰一愣。 这老头瞒着他们?! 三叔祖没有否认,哼道:“寄来的银钱变成上海的地址。” “那您怎么不告诉我们?!”周玉兰一时也顾不得怕他,追问:“简家当真不接我们回去了?” 三叔祖:“告诉你们又能如何,上海不是绥城,路途遥远,光有路费不行,就你们娘俩,还想独自上路不成?” “要晓得如今这世道,哪里都不太平,外有匪患,你们两人走在路上就和两肥羊没有什么区别,就算真到了上海又能怎样,你们在绥城不是都经历过一次了么。” 结局就是被人赶来乡下,难道以为到了上海就能改变吗? 周玉兰掐紧掌心,她就是不甘愿认命。 “对了,来玉石村的那位大人物!”周玉兰突然想到,语气高昂道:“我请他带我们去上海!” “……” 简初柒睁了睁眼:娘啊,您可真敢想,知不知道他是谁。 第5章 周玉兰有双巧手,做饭特别好吃,点心也不在话下,什么蒸糕酥饼之类,简初柒极为爱吃。 现在他提着食盒,却有些无奈地瞅着亲娘,道:“真要送去吗?” 周玉兰:“当然,要想让人家帮忙,不得先打好关系。” “你别担心,娘心里有数,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拒绝么,到时候娘再想别的法子,快去送,点心凉了不好吃。” 周玉兰讲出那句话后,三叔祖一声呵斥:“胡闹!你可知晓那位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就敢说请他带你们去上海。” “连镇长都亲自护送来玉石村的人物,他会帮你?!连瞧上一眼都不会,真是异想天开,妇人见识!” 周玉兰:“我见识确实不多,但也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那大人物从上海来的,铁定也要回去上海,我不用非要见到他,讨好讨好他底下的人物,但凡松个口,允许我们娘俩跟在后面,一路借个威势,不也就到了上海。” “您也说他是什么背景身份,或许根本不在意队伍里多出我们两个小人物呢。” 大象哪能瞧见蚂蚁。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办法。 哇哦,这话说的。 简初柒都快想要为亲娘鼓掌了,有道理诶。 三叔祖被周玉兰堵住话头,不说哑口无言,但也差不多少,于是一拂袖子,气得转身离开。 * 简初柒拎着食盒走在去村长家的路上。 简家搬去上海的消息进一步刺激到周玉兰,这一次,她是非回简家不可,一定要为他们娘俩讨回个说法,她的儿子明明也是简家的少爷,不能让人欺辱至此! 周玉兰目前的状态就像是怒气腾腾的母老虎,护崽,就等着回到简家拍上一爪子,狠狠挠花他们。 简初柒原本觉得待在玉石村会比回到简家舒坦自在,现在看来,都被人踩着欺负了,不想办法“回报”一二,着实对不住自己和亲娘。 他正要拍响村长家的大门,却不想有人竟先他一步。 “砰砰砰。” “村长,村长快出来,出人命了!出事了!”这人满头大汗,神情恐慌。 咦,刚从村子外面回来的吧,还不知晓村长已经把房屋让给了桓二爷居住。 后头,有人好不容易追上来,喘着粗气说道:“错、错了,村长、村长一家暂时搬去了老宅住,这新盖的宅院留给……” 话未说完,大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 陈二走了出来,先扫两眼,目光在简初柒的身上略微停顿一下,随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简初柒也好奇。 玉石村位置偏僻,离得最近的地方就是隔着一条河流的玉石镇。 因此,村子里的青年想挣钱一般都会到镇上去做工,找个营生的活计。 最好同村的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吴二牛便是到镇上找活干的其中一个,定期会回村一趟,但今天,回来的却是吴二牛的尸体,冷冰冰的,被放置在一口薄皮棺材里面,由几个一同干活的伙计将人抬回来的。 现在,棺材被放在村口的位置。 吴二牛的父母显然无法接受儿子突然死亡的事实,趴在棺材上面痛哭流涕。 “二牛,二牛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起来看娘一眼,起来,快和娘说说话。” 凄厉的哭喊声在空地上方回荡。 二牛的娘几乎要站不稳身子,只得被人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半晌,二牛爹才勉强振作,与村长说要为二牛办理后事,把人埋在祖坟…… “不行,吴二牛的尸体不能埋进祖坟。” 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霎时插入嘈杂和混乱的环境里,使得二牛娘的哭声都蓦然一静,瞪向说话的人,也就是简初柒。 简初柒和陈二都是围观这事儿的一员。 只不过陈二抱着胳膊沉默不语。 他要是插嘴说了这么一句话,吴二牛的娘还不好作何反应,毕竟大人物的属下她也得罪不起。 但简初柒开口,二牛娘一下子便怒了,挥开被搀扶的胳膊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你是想让我们家二牛的孤魂无处可去吗?!” 二牛爹脸色难看。 村长则皱皱眉。 简初柒道:“吴二牛是意外横死,横死者不入祖坟,这是规矩。” “横死”就是遭遇意外而死亡,很突然的惨死,非寿终正寝。 这样死亡的人一般都怨气太重,充满戾气,是一种不吉的征兆。 横死者不入祖坟,是因为很有可能破坏祖坟的安宁,惊扰祖宗,伤了祖坟的风水,会犯大忌。 “不入祖坟者有三,横死者为其一,还有夭折的孩童不能埋进祖坟,未出嫁的女子也是如此,不许她们埋进祖坟是怕会影响家庭的财运和风水。” “古人传下来的规矩,虽有道理,却也有糟粕,就比如后两条,根本不用遵守。”简初柒撇撇嘴道。 “但是,横死之人的怨气确实不小,为你们好,吴二牛的尸体不入祖坟为妙。” 陈二多看了简初柒两眼。 二牛娘却听不得这话,仍然愤怒地骂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怎么,以为在道观里帮忙就能和广云道长一样了?!” “不过就是个傻子,有娘生没娘教,呵,我倒是忘了,你娘想教你也教不了,更何况周玉兰那个妾自身低贱,能教你什么东西,你和你娘一样,也是……诶呦。” 骂着骂着,二牛娘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而且仿佛被人按住后背一般,上半身也贴地,脸直接摩擦在粗糙的泥土和砾石上,被磕出一脸血。 抬起头一看,二牛娘的嘴角也破了,牙齿不小心咬到舌尖,血顺着唇边流出,说话呜咽,含糊不清。 村长急忙叫人将二牛娘给扶起来,道:“二牛突然死亡,我知道你们接受不了,但的确也有这个规矩,横死者不能埋进祖坟。” “这样吧,我出面去请广云道长为二牛做场法事,再好好将其安葬,就埋在后山吧。” 吴二牛是在河里意外溺亡。 二牛娘呜呜咽咽,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二牛爹不好违背村长的意思,最终也只得同意。 安葬之前,吴二牛的尸体被放在村里公用的祠堂。 村长交给小儿子周顺操办。 送吴二牛尸体回来的三个伙计暂时留在村里,他们凑钱买的棺材,这钱也要还给他们。 简初柒瞥了眼神情依旧惶恐不安的三人,眸色淡淡又收回,扭头找陈二,把手中拎着的食盒递出去。 陈二疑惑:“这是何意?” 简初柒笑眯眯道:“可以送给你们爷吃吗?” 第6章 搁不住少年狗狗眼般的请求,陈二最终把装着点心的食盒带了回去。 给他们爷吃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外人的东西,还是食物一类,他们爷怎会入口,连看都不会看的。 若是陈三在这儿,估计会直接拒绝少年,哪管少年会不会流露出失望可怜的表情。 大上海的人可是都知晓,陈家四兄弟,别看陈三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实际上最是冷酷无情,动起手来狠辣血腥,是个令人不敢轻易招惹的狠角色。 倒是陈二,体型高大,沉默寡言,在四兄弟里武力值最高,却也是最容易心软的,见不得女人和小孩被欺负。 这次出门,桓慕珩只叫了陈二和陈三两人随行,陈大和陈四暂且不提。 陈二提着食盒向桓慕珩禀报。 “死人了?”陈三皱皱眉:“真是晦气,幸好我们不会在玉石村停留太长时间。” 等开光的玉器一到手便离开,也是时候该返程回上海了。 桓慕珩对此没有多大反应。 “不过,这简家七少爷是什么意思?”陈三的目光落在食盒上面,挑眉道:“破点心还想送给我们爷吃?” 不知者不畏,胆子当真不小。 陈二:“听他讲,这点心是他娘亲手做的。” “二哥,这种事情下次直接拒绝就好,何必再带回来。” 不出意外,他二哥一定又是心软了。 陈二回想起少年软乎乎的神态,湿漉漉的小狗眼,摇摇头。 他怕一说点重话,哪怕拒绝,少年就会耸嗒起耳朵呜呜唧唧哭出声,可怜兮兮的,这样想着,手便接过了食盒,少年立马重新笑起,挥手与他告别。 “不过一些糕点,你我不吃,也可以分给弟兄们尝尝。” 陈三打开食盒瞧了瞧,嗤道:“确实花了心思做的,看着不错,但无事献殷勤,想必有求于我们什么,爷,您觉得呢?” 桓慕珩闭目养神,手中慢慢转着玉石珠串,清脆的磕碰声有规律响着,也未睁眼,便道:“你和陈二自行处理。” 果真看都不看。 “是,爷。”陈三恭敬道:“那我和二哥就下去了,爷好好歇息。” “去吧。” 出了房门,陈三让人去打听简初柒母子是不是知道了简家举家从绥城搬至上海的消息,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一盒糕点的寓意便与他所想八九不离十,简初柒母子想借助他们去上海找简家。 陈三嘲道:“用一盒糕点讨好,小地方的没见识,还真敢想,果然不愧与那个简家是一家人。” 陈二:“话不是这么说,简家阴暗,把他们母子俩赶到这种地方来,没个门路,出行艰难,人为自己打算本就无可厚非。” “行行行,二哥你就是心善。”陈三不与陈二争辩,道:“帮这小傻子去上海倒是不难,去了之后呢?别是羊入虎穴,被剥皮拆骨,让人欺负得连渣都不剩。” 陈二一想,也是这个理,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和单纯天真的儿子,有什么能力去对抗简家,甚至无法自保。 “那就不帮?” 陈三:“算咯,看这小傻子还会不会再来。” “行,这糕点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不吃白不吃,来两块尝尝。” …… 村长将安放吴二牛尸体的事情交给小儿子周顺操办,连带着布置一下祠堂,挂上丧幡,摆上纸人。 二牛娘伤心过度,又磕破脸,精神不济,早已被人扶去休息。 现在祠堂只剩下周顺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其中一人拽了拽丧幡,突然压低嗓音,好奇道:“听说溺亡的人死相特别恶心恐怖,吴二牛就是在河里淹死的,你们说他什么样?” “能是什么样,死人样呗哈哈。”有人笑道。 “好像尸体泡了水会发胀,吴二牛本来长得就难看,这下子啧啧,更没眼看了。” “诶,吴二牛的棺材就摆在这儿,要不,咱们看看?”有人提议道。 “这……不太好吧。” “怕什么,就掀开棺盖看一眼,吴二牛的爹娘又不在,顺哥你觉得呢?” 周顺长相普普通通,身材矮小偏瘦,眼睛总是斜挑着瞅人,笑起来有种猥琐的意味。 他吊儿郎当道:“掀,我看看能有多恶心人。” “好嘞,来,搭把手。” 两人一起合力推开棺盖,往里一瞧。 “呕!呕!” “艹,真他妈恶心。” “好可怕。” “吴二牛死得好难看。” “哇,顺哥,你都没反应吗?” 周顺也想呕吐,淹死的人皮肤肿胀发白,手和猪蹄似的,脸上还掉了块皮,衣服上沾着水草和泥沙,口鼻还溢出了白色泡沫,又恶心又恐怖。 但为了面子,周顺强忍住了。 他甚至还踢了一脚棺材道:“瞧你们那点出息,这就不行了,不过就是个死……” “砰”的一声,挂好的丧幡蓦然断掉落地,吓了周顺他们一跳。 时间已经快要至晚上,天色逐渐偏暗,温度下降,不知何时起了风,吹进祠堂,使得丧幡的条幔飘飘扬扬。 烛火昏黄,明明灭灭,照得人影子都有些扭曲,周围也静悄悄的一片,寂默无声。 周顺和其他人后知后觉,一股脊背发寒、渗人的感受顿时袭上心头,令人忍不住打一哆嗦。 有人嗓音颤颤巍巍道:“顺、顺哥,既然都忙完了,我们走吧,吴二牛的尸体摆在这儿,弄得这地方都有点吓人了。” “是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顺仍撑着面子说:“你们怕什么,吴二牛的死状是恶心难看,但他都是个死人了,难不成还能蹦起来吃了你们。” “哼,他生前都是被我欺负的份,死后也不敢来惹我。” 风阴冷了一瞬,周顺却毫无所觉。 “顺哥,这天都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反正村长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老说死人,我、我也瘆得慌。” 周顺一副他们都胆小没用的模样,耻笑两句,便让他们重新挂好丧幡,把棺盖合上,离开了祠堂。 他们走后,祠堂里燃烧的蜡烛突然熄灭。 漆黑的夜色下,“滴答”“滴答”“滴答”……吓人的水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第7章 第二天,玉石村的清晨是被一声尖叫惊醒。 周顺死了,死在村里打水的一口水井里,仰头朝上,双手挣扎的扒在井壁,划出道道血痕,面部神态狰狞可怖,死不瞑目,把最先发现周顺死亡的人差点吓晕过去。 周顺死状古怪。 这口水井的直径不大,成年男人若掉进去绝对会被卡住。 周顺的身材虽然偏瘦,但也在正常的范围内,不至于、不至于死得这般令人难以理解、不敢置信。 照常理来讲,就算有人不小心跌进井里,也应该是头朝下,脚朝上,毕竟井口高地面半米左右。 可周顺却是反过来,他就像是一步迈入井中的,身子直直往下沉,等全身都浸透井水才豁然反应,挤在井里,挣扎着想要爬上去,但底下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拽住他。 明明双手都已经伸出水面,拼命扬起的脑袋却始终无法接触到新鲜的空气,他的脸就在水面下一点的距离,只差一点,把头再使使劲伸出来的话或许就不会被淹死了。 可惜,这一点不足半根指节长的距离,周顺却犹如被限制住,永远够不到,面容凝固在水面之下,一双眼睛透过清澈的井水,绝望又恐惧的凝望上方的井口。 简初柒和张广云到达时就听围观的村民们在讨论周顺的死状。 人已经被从井里打捞上来,今日凄厉哭喊的人又添村长一家,谁看了不叹息一声。 “昨晚布置完祠堂,人在半路死的……可这口水井与村长家也不是一个方向啊。” “周顺死得这么蹊跷,不会、不会是被鬼索命吧?” “胡说,难道你认为是吴二牛害死周顺的?”有人压低声音问。 “一个在河里淹死,一个井里……不都是水么,你瞧周顺那死状,也忒古怪吓人,正常情况下,哪有这样就死的,就和把脸埋进水盆一个道理,你能卡在那儿被活活憋死?” “可吴二牛与周顺无冤无仇的……” 张广云小声对简初柒道:“真是吴二牛的冤魂作祟?” 简初柒嗯了声,道:“周顺那帮狐朋狗友面露惊惶,忐忑不安,一会儿你去问他们,昨晚在祠堂都做了什么。” 怕是做了缺德事,打扰横死之人的安息。 果不其然,在村长请张广云相看后,张广云厉声质问,周顺的那些朋友们害怕,碍于广云道长的名声,不敢隐瞒,这才吐露实情。 “顺、顺哥还踢了棺材一脚,我们之后就走了,真没干别的。” “道长救命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向吴二牛道歉。” “道长,道长我不想死啊。” 有人因周顺的死而恐惧。 有人却不信邪:“哪有什么鬼啊!你们别自己吓自己,兴许就是周顺不小心呢,天黑看不清路。” 村长媳妇死了小儿子失去理智,去与二牛娘撕扯哀嚎,二牛娘也不甘示弱,最后两人被拉拽开,形容狼狈。 不管周顺的死因到底如何,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 二牛爹和二牛娘气愤不已,村长脸色更是沉沉,眉目透着一股子郁气。 他道:“如果真是吴二牛的鬼魂害人,还请道长出手解决,也为我儿子做场法事。” …… 桓慕珩暂时所居住的地方是村长新盖好的宅院,搁村里就是顶不错的屋子,但若同桓家相比,那就是与破落的茅草屋也没什么区别,矮墙、小院,房间也少得可怜。 桓慕珩在屋里,突然听见窗户莫名响了两声,“笃笃”,像是有什么在敲击窗框一般。 外面天还亮着,桓慕珩起身,打开门出去,冷淡的眉目先是瞥了眼窗户,什么都没有发现。 下一刻,低矮的院墙上传来动静。 简初柒用纸人敲了敲桓慕珩房间的窗户。 见人走出来,他趴在墙头打招呼:“嗨,我在这里。” 桓慕珩转过脑袋,抬眸。 少年手里攥着一朵花,上半身探出矮墙,眉眼明媚,笑容灿烂,让人一瞧不禁联想起又软又糯的点心,就连声音也是清甜的:“你有没有吃我送给你的糕糕啊?” 桓慕珩自然是没有回答,稍显淡漠的眼眸却与他对视。 简初柒道:“你知道村子里又死人了吗?” 他也不介意桓慕珩不理他,半趴着,很是自在的模样,好似在与人闲聊,絮絮叨叨地说:“村长的小儿子周顺死了,是被吴二牛害死的,确切的说,是吴二牛的鬼魂,他成了水鬼。” “吴二牛横死,亡于水中,再加上水为玄煞,更加助长鬼魂的怨气。” “周顺和他的朋友在祠堂出言不逊,不敬畏死者,甚至口无遮拦,在横死者面前对他的尸体死状指指点点,妄加议论,岂不是挑衅于鬼。” “就差对鬼直说,我等着你今晚来找我了,不怪吴二牛的鬼魂怨气大增,在半路就将周顺害死。” “当然,这等人是他咎由自取,死了也就死了。” “但害死一条人命后,吴二牛的鬼魂阴气大涨,他今晚必定还会再次出来害人,周顺不过是第一个罢了。” 简初柒看向桓慕珩,一手垫在下巴处,道:“你体质特殊,极阴极煞,凝结于身于骨不散,会吸引鬼怪不自觉的来你身边。” “但寻常鬼物可不敢招惹你,它们怕你,鬼要害你不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你的体质既影响你又保护你,但总的来讲,怕是影响居多,毕竟总是被鬼惊扰,应该不仅仅是苦恼的程度,你会痛苦吗?” 桓慕珩在简初柒最初讲话时表情未变,听到最后眼神不易察觉地闪了闪,终于开口道:“这些话,可是广云道长教你说的?” “你猜猜~” 桓慕珩注视着少年,长身而立,眸如点漆,黑沉似墨。 寻常人在他这般目光的盯瞧下恐怕早已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一点,惹得桓家二爷生气,承担不起后果。 但少年显然没有这样的顾虑。 他仿佛从未了解过世道的复杂一般,神情举止纯粹极了。 见桓慕珩不答也丝毫不委屈难过,道:“周顺的朋友们可还没死呢,今天晚上注定不会太平,这是一朵我刚采摘下来的迎春花,送给你,希望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简初柒蹬蹬腿,撑起身体又往前够了够,胳膊往下伸,花瓣嫩黄,在枝丫上颤颤巍巍。 “你来拿好吗?再往前我就要掉下去啦。” “掉下去的话,你会接住我吗?” 桓慕珩走了几步,来到矮墙下方,手方一抬起,那花便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掌心,少年活泼的嗓音随即传来。 “那我走喽,下次送你的糕点一定要吃好吗?拜拜。” 话音尚在耳边,少年的身影已在矮墙上消失不见,脚步声则紧接着哒哒远去。 陈三过来时,桓慕珩仍旧站在墙下,手指间轻转着一朵花。 “爷,您怎么站在这里?” 他刚才似乎听见有异常的动静,便过来查看。 桓慕珩缓缓勾起一点嘴角,未闻笑声,倒是语气别有它意。 他低声道:“这玉石村……倒也有趣。” 第8章 今夜乌云笼罩,没有繁星,就连月亮都躲藏在云层里,半遮半掩,光线昏暗。 玉石村显得漆黑又寂静,似乎预兆着要发生什么一样。 桓慕珩的房间,白天收到的迎春花被放在桌上,花朵仍旧娇嫩欲滴,不见一点枯萎的迹象,淡雅的清香,味道浅浅,如果不凑近细闻,很容易会被忽略。 房间里还燃烧着沉香和炭火,气氛静谧又温暖。 最里侧的雕花木质大床上,两边悬挂着薄薄的白纱帘子。 此刻帘子合拢,酣睡的人影在后面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缓缓上升的沉香烟突然飘忽一瞬,门外传来些许动静,似是脚步声,极轻。 声音由远及近,仿佛还伴随着水渍“滴答”的响音。 脚步踩在水渍上,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直到老式木门的门框上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 “滴答”,水珠落在地面的声音开始变得明显,就自门缝间传进来,有种莫名的阴寒侵袭屋内,燃烧的炭火渐小,几乎快要熄灭,沉香的烟气也慢慢飘忽不定。 床帘后方,桓慕珩顿时睁开眼睛,眸色暗沉,表情不可捉摸。 他扭头隔着帘子望向外面。 影子有了动作,抬起手,一巴掌拍在门框上,霎时,水渍浸透糊在门框间的纸,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掌印,“咯吱”,木门晃动一下。 可就在这道鬼影要推开房门时,放在桌上的迎春花蓦然变得香气浓郁,迅速扩散至整间屋子,更是钻进了床帘后,缭绕在桓慕珩的鼻间,舒缓他的情绪。 桓慕珩欲要起身的姿势顿了顿。 花香出现又很快消失,紧接着花瓣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枯萎,边缘焦黑,自枝丫上脱落,门外的鬼影却也在这时发出一声尖啸,似乎惧怕着什么,随即离去。 桓慕珩皱皱眉,伸手掀开床帘,光着脚踏在地板上。 他的目光先是停顿在门框残留的掌印上面,然后,便注意到了桌上枯萎凋零的迎春花。 他走过去捻起一片花瓣,但泛黄焦黑的花瓣却立即在他的指尖破碎掉落。 “二爷。”这时候,陈二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您没事吧?” “无事。”桓慕珩道,眼神仍注视着花瓣:“陈三去了吗?” “他去了,爷。” “嗯。”桓慕珩淡淡应道:“你下去吧。” “是,爷。” …… 祠堂里,简初柒与陈三相互对视。 陈三:“……你看我干什么?” 简初柒:“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们爷叫你来哒?” 没错,确实是他们爷叫他晚上过来看看,因为广云道长今晚要在祠堂守灵。 陈三有些纳闷不解,来这一趟,爷难道是想让他亲眼见一见广云道长的能力吗? 可这不是已经确认的事情么。 “你怎么也在这里?”陈三/反问。 简初柒:“我来帮道长忙啊。” 陈三闻言,不禁嗤笑道:“你能帮什么忙,扯后腿吗?” 今晚的祠堂算是“热闹”,周顺的朋友们,吴二牛同行的三个伙计竟都来了。 广云道长端坐在吴二牛棺材正前方的蒲团上,耳边听着简初柒和陈三之间的谈话,心道,当然是帮忙对付吴二牛的鬼魂,别是我扯这小祖宗的后腿就行。 说实话,若没有简初柒在这儿,他心里没底,摸了摸怀中一沓厚实的符纸,心下这才算安定。 周顺的朋友们今晚之所以在祠堂,是因为广云道长言明,吴二牛的鬼魂会继续害人,周顺是第一个,他们就排在后面,逃不掉躲不过的。 即便他们白天给吴二牛道了歉,但冒犯冲撞已经造成,不是道歉,鬼就要接受,得罪鬼魂,尤其是横死的怨魂,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吴二牛的鬼魂害死周顺,阴气大涨,如果不加以重视,今晚必定会多死几个人。 广云道长让他们都来祠堂待着。 周顺的朋友们窃窃私语。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们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吗?” “哈啊。”有人打个哈切,道:“好困,要不然我们回去吧,都这么晚了,一直无事发生,你们还真信能有吴二牛的鬼魂出现?” “可你看周顺那个古怪的死状……不得不信啊。” “但是,吴二牛的尸体在这儿放着,不更害怕吗?” “再等一等吧。” 有人好奇,为什么送吴二牛尸体来玉石村的三个同行伙计今晚也在祠堂? 问出来后,一人尴尬回答:“毕竟一起做过工,来送送他……额,你们这个广云道长真的有本事吗?很厉害?” 周顺的一位朋友低声道:“道长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我们村里也曾发生过一些古怪的事情,是广云道长帮的忙,反正村长很信服他。” “要是吴二牛的鬼魂真来害人,在玉石村,除了广云道长,没人能解决。” 这伙计闻言,神情若有所思。 同样闲得无事,陈三也在低语疑惑:“吴二牛死了,周顺也死了,还是被吴二牛害死,既然有吴二牛的鬼魂,那有没有周顺的鬼魂存在?他成为鬼了吗?” 陈三的疑惑更多是在自言自语,却不想简初柒回答他。 “没有哦。” 陈三抬起头。 简初柒道:“人若死后成为鬼,时间、地点、事件,这三者时机缺一不可。” “死者或充满遗憾,有挂念、放不下的事情,或被人折磨、痛苦致死,充满怨气,这样死亡的人才有可能成为鬼滞留阳间。” “否则,人在死亡的瞬间就会踏入奈何桥,去轮回转世,鬼魂是不能轻易在阳间停留的,所谓头七回魂,不过是一种丧葬习俗。” “若是人人死后都可以成为鬼停留在阳间,那不就乱套了么。” 烛火昏黄的光影下,简初柒的面容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竟莫名显出几分庄重严肃。 陈三诧异地看他两眼,道:“你倒是对这些很是了解,跟随广云道长学的?” 简初柒还未说话,另外一边,周顺的一个朋友终于待得不耐烦了。 “艹,大半夜的时间浪费在这里,老子要回去睡觉,哪有什么鬼魂索命,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有本事让他来找我啊,怂得你们,你们不走,我走了。” “诶,栓子,你再等会儿。” “不行,广云道长说今晚咱们不能独自一人待着,你先别走。” 但旁人劝不动栓子,他执意要离开祠堂。 张广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简初柒,见他没有言语,便也端坐不动,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栓子出了祠堂,手里提着一盏用来照亮的煤油灯。 他抬起头瞧了眼天色,月黑星稀,伸手不见五指,风还呜呜吹过,夜寒袭身,直叫人心里发凉。 刚一出祠堂,栓子就不由得后悔了。 周围这么漆黑寂静,树木房屋影影绰绰,他不敢一个人走回去啊。 可要他回头再进祠堂,他又拉不下面子。 出都出来了,栓子咬咬牙,硬撑起胆子,打算就这样回家。 他才迈动两步,“滴答”——明显的水声在他身后响起。 一股潮湿的气息也好似萦绕在栓子鼻尖。 “滴答”,水声再次靠近了。 栓子身体僵直,不敢动弹,他的目光往下瞥,手里提着的煤油灯轻微晃动着,连带着火苗也摇摇曳曳。 那原本昏黄的烛火居然好像染上了绿色,透露着一股不详。 栓子终于觉得害怕,面露恐惧,浑身哆哆嗦嗦。 他能够感觉到,一个阴寒湿冷的存在就在自己身后,极近,近到他耳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怦怦跳动。 “滴答”,这次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肩膀上,一只青白泡胀难看的手也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立马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栓子惊恐地大叫一声,闭眼,向后胡乱挥打手中的煤油灯,扔出去,紧接着连滚带爬,迅速地转身重新跑进祠堂。 “道长,道长救命啊!” 张广云听到外面凄厉的惨叫也是一惊,即刻从蒲团上站起,就见栓子整个人狼狈地扑倒在他脚边。 与此同时,祠堂里的烛火也在一瞬间熄灭。 阵阵阴风从门外掠进,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陈三亦在第一时间站起,低声说:“喂,你这个小傻子可别乱跑。” 简初柒乖乖哦了声,老实待在角落。 张广云手持符纸,眼睛紧盯着门外。 倏地,祠堂的大门轰然闭合,不留一丝缝隙,像是要把他们全部关在里面一样。 丧幡无风自动,映照在墙壁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吓得周顺的朋友们和三个伙计急忙远离,惊惧地缩在一起,嘴里叫喊着广云道长。 “滴答”——天花板上开始滴落水珠。 陈三抬起头,恰巧瞧见吴二牛的鬼魂自一处悬挂的丧幡后面探出脑袋,面容青白肿胀,皮肤似乎是被水撑得掉皮,露出发白的肉色。 他漆黑的眼珠往下瞅,盯住一人,四肢攀附在房梁上,湿透的衣服慢慢滴落着水珠。 陈三这才注意到,吴二牛的脑袋竟然转到了后背。 此时也顾不得惊骇,陈三大喊:“道长,他在上面!” 张广云立即望去,扬手/射/出符纸,可惜晚了一步,吴二牛的鬼影已然消失不见。 简初柒的目光越过陈三的身影落在祠堂阴暗的西南角,微不可闻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随着声音的念诵,原本在丧幡前飘落的符纸立刻又疾速飞射于西南角。 同时,张广云也反应过来,手中符纸再次飘扬—— “啊!” 吴二牛的鬼魂被迫显现,想逃离,却被符纸束缚住,浑身腾起缕缕幽暗鬼火。 张广云见状,再接再厉,符纸继续不要钱地往里增添,直到吴二牛的魂魄消失,原地只残留下符纸燃烧后的灰烬。 周顺的朋友怔怔回神,磕巴道:“这、这就完了?吴二牛的鬼魂没了吗?” “事已解决。”张广云道。 “道长好厉害!” 周顺的朋友们这才松口气,连连称赞。 陈三却转头瞧了简初柒一眼。 第9章 “爷,事情就是这样。”陈三道。 陈三向桓慕珩报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吴二牛的鬼魂很好解决,广云道长的符纸确实威力不小。 但简初柒……陈三把自己的狐疑讲出。 陈二也在,他道:“你是说简初柒在你身后念了一句话,那些符纸便先于广云道长飞了出去?随后广云道长才出的手,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陈三:“我确定,二哥,我这双眼睛少有看错的时候。” 更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爷,看来这简家七少爷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至少,这“小傻子”陈三是叫不出口了。 否则,他别倒真成个傻子,被一个少年耍得团团转。 桓慕珩的目光落在桌上,此刻,枯萎泛黄的迎春花花瓣全部被收好放置在一个盒子里面,那天的话也言犹在耳。 简初柒……桓慕珩默念几声这个名字,问道:“他们要去上海?” “是,爷。”陈三道:“我差人打听清楚了,简家七少爷的母亲已经知晓简家举家搬至上海的消息,但唯独他们被屏弃在玉石村。” “这位四姨娘必定心里不甘,想去上海讨个公道。” 虽说这公道讨不讨得回来还没个准呢。 桓慕珩思量两息道:“广云道长那边如何,何时能拿到东西?” “今日就能,爷。”陈三道:“申时,广云道长便能奉上开光的玉器和画好的符箓。” 陈二为桓慕珩倒了一杯热茶。 陈三继续说:“昨天晚上的事情结束后,吴二牛同行的三个伙计恳请广云道长去玉石镇一趟,在码头,也要做场法事。” “看来吴二牛的死另有原因,不是简单的失足意外溺亡。” 那晚,陈三看出他们三个伙计有事隐瞒,之所以留在祠堂守夜,怕也是冲着广云道长而来。 “广云道长答应了?”桓慕珩端起热茶喝了口,袅袅茶香遮盖漆黑的眉眼,也挡住一二沉思。 “是,爷,广云道长并未拒绝。” 陈三说到这里顿了顿,想起简初柒在广云道长答应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背部嘀咕道,‘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玉石镇哦,你回去告诉你们爷呗。’ 陈三闻言,一脑袋问号,你去不去玉石镇关我们爷什么事? 但回来后得知简初柒送给他们爷一朵迎春花,现在枯萎的花瓣就躺在盒子里,显然人和花都不简单,他便把这句话告诉了桓慕珩。 桓慕珩撂下茶盖,道:“下午,你亲自去道观走一趟……” 陈三附耳过去。 …… 道观里,张广云送走陈三,回头,终于忍不住露出吃惊的神色,睁大眼睛道:“刚才他说什么?桓二爷许你和你娘跟随在桓家队伍的后面一起去上海?” 简初柒眨眨眼:“桓二爷不也邀请你一起乘船去玉石镇么。” 这么惊讶做什么。 张广云道:“这怎么能一样,难不成对于桓二爷的怪症,你要亲自出手?” 这小祖宗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得桓二爷注意到他。 简初柒的表情这才流露出些许淡漠,道:“旁的东西我可以不在意,但简家对我和我娘欺辱至此,害得我娘最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面容都憔悴两分。” “我倒要去上海瞧一瞧,他简家有什么可傲气的,内里又是个什么肮脏模样。” 更何况,陷害他和他娘来玉石村的账还没算。 张广云:无量天尊,为简家默哀。 惹谁不好,非得惹回去一个活祖宗,该。 这事儿得让他娘知晓,好高兴一回。 果不其然,回去一说,周玉兰高兴坏了。 “真的嘛,儿子,他们让咱们娘俩跟在后面一起去上海?”周玉兰此时也顾不得挽一挽因惊喜跳起而掉落额头的发丝,道:“那位爷可真是个大好人,咱们的糕点才就只送了一回呢。” 简初柒笑而不语,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大好人。 周玉兰得意地哼了声:“那老头子还觉得娘异想天开,自不量力,这次他想不到吧哈哈,咱们娘俩终于可以离开玉石村了。” 随后,周玉兰哼着小曲去厨房做饭,眉目间的愁绪看样子也消退不少。 待周玉兰的身影不见,简初柒转头瞅向门后,道:“三叔祖,您老听到了?” “哼,我耳朵还没聋。”三叔祖慢吞吞地从门后走出,背着手,眼角下耷:“你们倒是好运气,是借了广云道长的光?还是……你做了些什么?” 人老成精,直觉的,三叔祖认为眼前这小崽子或许不简单。 简初柒未回答,另道:“有一件事想请三叔祖应允,希望三叔祖暂时不要把我和娘去上海的事情告诉简家。” “我可没那闲工夫写信。” 言下之意,不会管这事儿。 “谢谢三叔祖了。” 三叔祖盯着简初柒看了两眼,似不经意道:“若在上海待不下去的话,你们就再回来,玉石村总有你们一席之地。” “但我想,你必然能让你娘心想事成吧。” 简初柒弯弯嘴角:“我不会让娘受到丝毫委屈。” 闻言,三叔祖不再说些什么,背着手转身离开。 桓家留给他们收拾行李的时间不多。 好在周玉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打包衣服和必要物品便跟随着简初柒来到河边,陈三邀请他们和广云道长登上同一艘船。 “玉石镇和村子的距离不算太远,隔着一条河流,登船后半天就到了。” 吴二牛三个同行的伙计在另外一艘船上,顺道一起走。 周玉兰倒也知情识趣,晓得大人物不是她想见就能够轻易见到的,便也不去贸然打扰,打听一下管事的人,着重去感谢陈二和陈三,言道自己厨艺不错,如果有需要,尽管吩咐。 陈二来到船舱内,道:“爷,按您的吩咐把他们母子安置好了。” 陈三也言:“爷,我瞧着这简家七少爷的母亲就是一位普通的妇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说感谢爷,以后可以为爷做些吃食。” 这倒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小事罢了。 但没多久,跟在后面的一艘船出了意外状况,船夫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把三个伙计吓破了胆。 经询问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不是三个人送吴二牛的尸体回玉石村,而是四个人一起,可中途就在这条河上,其中一人竟莫名在河里溺亡。 他死得十分诡异,就在他们面前直愣愣的跳入河流。 更加诡异的是,这人跳入水后不见丝毫挣扎,连头都没有冒就沉了下去。 他们下水寻找,居然就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了,简直古怪得很。 那个船夫吓得没敢停留,吴二牛的尸体又还在船上,耽误不得,他们便只得先送来玉石村,一路上惶惶不安。 在见识到广云道长的厉害后,这才起了心思,希望广云道长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但万万没有想到,在回去玉石镇的路上,这个人的尸体竟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就从河面慢慢漂到了他们乘坐的船前,仰头朝上,双目圆睁,尸体青白浮肿,死状可怖。 张广云不禁道了声稀奇:“这尸体是故意找上他们的,不然怎么就漂到了他们船前,还晴天白日的就来了。” 要知道桓二爷的船行驶在最前面,尸体若顺着水流漂浮,不该先碰到最后一艘船。 简初柒点头,道:“他们还瞒着些什么。” 第10章 到了岸上,简初柒才瞧清楚这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模样,浮肿,恶心,尸体像是快要涨成一个水球,皮肤被撑薄,一戳就会破的那种。 偏偏面部还依稀保留着生前的样子,灰白的眸子瞪着,蒙上一层死亡的色彩,直叫人心里发毛。 那三个伙计一点都不敢靠近。 这死者是个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所以,他也没有家人来收敛尸骨。 “那找谁来?”张广云道:“总得把尸体带回去安置,你们做工的地方是哪里?” “就在码头。”其中一人说道:“我去找工头来,道长,麻烦您稍等片刻。” 简初柒凑近看尸体,后又被周玉兰给叫了回去,嫌淹死的尸体晦气,儿子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就你好奇,晚上睡不着觉怎么办。”周玉兰瞪他两眼,仍把儿子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操心这操心那的,怕又甜又软乎的亲亲儿子吓到。 简初柒笑了笑,乖巧道:“我知道啦,娘。” 陈三瞧见,不禁嘬牙花子。 那晚在祠堂看到吴二牛的鬼魂,他可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桓家会在玉石镇停留几天,置办些物件,镇长给安排好了住处。 没多久,工头便来了,姓王,长相圆胖圆胖的一个中年男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短褂子,肌肉精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长期在码头做工劳务的,面宽粗眉,眉心有沟壑,瞧着不太好惹。 王工头看到死者后惊了一瞬,为他的死状,也没有想到,刚把吴二牛的尸体送走,这又来一个,依然是溺亡。 “这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王工头问。 他被拉来的急,还不清楚原因。 一名伙计解释一番,并说:“工头,我们请来一位道长,想在码头做场法事镇一镇。” “镇什么?”王工头还未回话,他身后的年轻男人先开口道:“赶紧把他找地方埋了不就行了,搞这么多事,麻不麻烦。” 这人是王工头的侄子,名叫王虎,仗着有王工头这个大伯撑腰,脾气一向不小。 伙计不想得罪王虎,但明显保命更要紧。 他道:“可、可咱们地盘上接二连三的死人,就从李瘸子开始,死得邪性又诡异,大伙都心里不安呢,工头,做场法事去去晦气也好,总不能再继续死人吧。” 李瘸子?简初柒伸着耳朵听了听,又是一个新人物,从他开始? “而、而且我们亲眼见到了吴二牛的鬼魂,真有冤魂索命,万一、万一……变成鬼来报复,下一个死的人没准就是你我。”伙计语气含糊不清。 但王虎听懂了,嗤道:“还吴二牛的鬼魂,你们别是做梦梦到的吧,自己吓唬自己,要真有鬼来报复,那我怎么没事?” 说到这里,王虎显然是说多话,不小心泄露点什么,急忙瞧了眼王工头,见他没留意,这才放下心。 伙计还想再争论。 王工头沉吟一会儿道:“是该做场法事,安一安大伙的心,这事儿我来与道长商议。” 见王工头定下主意,王虎便不再讲话。 简初柒等人先行随桓家去了住处。 时间到了中午,周玉兰想下厨展示展示手艺,表明这一路去上海,她也是能有用武之地的。 但桓家自带厨子,大师傅,了解桓慕珩的口味,哪用得着她插手做饭这一块。 无奈,周玉兰只得出了厨房。 这件事情不久被陈二听闻,过会儿,他来到周玉兰面前道:“周夫人,您和简少爷也算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若您将下厨当做乐趣倒是无妨,但哪能麻烦您负责一伙人的饭菜,这自有大师傅和厨娘来管。” “周夫人倘若无事,不如在玉石镇逛一逛,这里可不是玉石村那般偏僻的小地方,镇子上还算繁华,卖什么的都有。” “胭脂首饰之类,周夫人正好可以置办一些,我让下人随周夫人一道出门如何?” 不得不说,周玉兰有些意动。 简初柒道:“娘,你去逛逛吧。” 周玉兰便点了点头。 等她走后,陈二对简初柒道:“简少爷,爷要见你,不知方便与否?” 方便,当然方便。 简初柒早就看出陈二的来意。 他跟着陈二进了桓慕珩的房间。 陈三也在,背着手站在后面。 简初柒眉眼弯弯地打声招呼:“二爷。” 呦,这小声音甜的,陈三忍不住侧目,这简家七少爷外表天真单纯,年岁也尚小,不谙世事一般,犹如懵懂的小动物似的,当真会不简单吗? “坐,简少爷。”桓慕珩道。 简初柒没客气,依言坐下:“二爷这样称呼我就见外了,当不得一声少爷,二爷可以叫我初七或者小七哦。” 桓慕珩微勾起嘴角笑笑,道:“好,你比我小,那就小七。” “我比你小多少啊?”简初柒很自然地问道。 陈二与陈三不禁对视一眼。 这简家七少爷果真是不怕他们爷。 “三岁。”桓慕珩答了。 “原来二爷这么年轻。”简初柒惊讶,他才二十二岁呀。 陈三:“我们爷难道很显老吗?” “当然不是。”简初柒笑眯眯说:“是二爷太过威严,身居高位,不怒自威,气势非凡,令人不自觉就忽视了二爷的年龄。” 陈三挑眉,还挺会说话。 桓慕珩:“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事吗?” “有猜到一点二爷心中的疑惑。” “那小七可否为我解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简初柒道:“二爷难道不想亲自见一见我的本事?想必不会叫二爷失望的。” 桓慕珩抬眸:“你要管码头的事?” 简初柒害羞地一抿嘴,道:“二爷您有所不知,我这人有两大爱好,一爱美食,二爱金银钱财,虽是俗物,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想要我做什么,总得拿出相应的报酬,这世上等价交换才最公平。” “但眼下为了二爷您,我可以先免费去管一管。” “等价交换……”桓慕珩琢磨这四个字:“小七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简初柒:“必然是我需要,而二爷又能给得起的,二爷您放心,小七不是土匪。” 桓慕珩似是被他这句话逗笑,嘴角又扬了扬,道:“好,我拭目以待。” 这场谈话的目的,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一番下来,各自也有了初步的答案。 陈三送简初柒离开。 路上,简初柒转头:“你老看我做什么?” 陈三:“没什么,就是提醒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以后别再因为这当个傻子。” 他还曾说,这简家七少爷要是能观面相,他陈三就是傻子,得,这回真成了傻子。 他陈三在这儿跌一跤,他认了。 “哦~”简初柒语气上挑,坏笑:“你不怀疑我是个小骗子吗?” 陈三呵了声:“我们爷的判断从未出过错,你要是骗子,得罪了桓家,恐怕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简初柒好奇。 “那天晚上在祠堂,你是不是故意在我身后念叨的。” “你猜猜。” 陈三:呵呵,肯定是。 确定了,这简家七少爷可不是什么懵懂的小白兔,怕是嘴里镶着钢牙,咬人一咬一个准的凶猛小怪物,偏偏外表伪装的软萌乖巧,让人毫不设防。 简初柒道:“我也想出门逛一逛。” “你去啊,怎么,还想让人陪着不成?” 简初柒看着他,眨巴眨巴眼,意思不言而喻。 陈三:“……” 玉石镇都有什么特色美食小吃? 简初柒出来要找这个,可惜,小镇子美食有,却不算多么特色。 路边有家卖羊肉汤和烧饼的,吃的人不少,现煮的羊杂,撒上葱花,喷香扑鼻,烧饼刚从锅炉里铲出,表皮裹满芝麻,内里是肉馅,一口咬下去,酥脆掉渣。 简初柒坐下,要了碗羊汤和烧饼吃。 陈三:“你中午没吃饱?” “没啊。”简初柒擦了擦筷子道:“我特意留着肚子来镇上吃一回,二爷家大厨的手艺,路上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什么时候品尝不都方便得很。” 有道理,陈三默然。 见简初柒吃得香,他不禁也要了一份。 过会儿,陈三低声道:“你来这儿,是为打听码头的事?” “你不傻么。”简初柒抬起头。 陈三哼了声:“我当然不傻,你以为我在二爷身边干这么多年吃白饭的?” 简初柒笑着咬了口烧饼。 陈三:“那三个伙计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估计在河上死得那个也另有蹊跷,至于王工头和他的侄子王虎……” “你认为怎么样?”简初柒问。 “王虎有问题,王工头暂时看不出什么。” 正说着,旁边恰巧也有人在谈论这件事情。 毕竟码头淹死个人,玉石镇又就只有这么点大,发生些许事情,不出半天功夫就该在镇上传个遍。 “码头怎么又淹死人了,这是第几个?也忒晦气了。” “是啊,近来挺不安生的,不过听说明天在码头会做一场法事压一压,省得怪事不断。” “诶,我怎么听有人传是什么鬼魂作祟?” “嘁,你还信这个?” “我可是有小道消息,最开始的那李瘸子,他啊,不是意外溺亡……” “叔叔伯伯。”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谈话的两人抬起头。 简初柒笑容乖巧道:“我能询问两位一些事情吗?” 第11章 “来来,虎哥,喝酒。” 结束一天的劳作后,一起干活的工友跟着王虎出来消遣。 见王虎瞧着仍气压低沉的模样,工友道:“怎么了,虎哥,还在为今天的事不痛快呢?” 王虎哼了声,端起酒碗一口/干掉后道:“花钱请个破道士来做法事,屁用没有,不过就是意外死了两人,赶巧,看他们怂的,胆子都快要吓没了。” “还说亲眼看到吴二牛的鬼魂,呵,这话你信吗?” 王虎表情不屑,他从来不信这个,要真有鬼来索命,为什么他没事? 他王虎不应该首当其冲吗? 说到底,就是胆小如鼠,怕这怕那。 那工友道:“话不是这么说,虎哥,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否则为什么偏生是吴二牛他们两人死了,当时就是他们两个逼得……” 王虎“砰”的一声放下酒碗,神色不耐:“行了,别再提这事儿,要这样论,你们冷眼旁观,真要遭报应,你们早晚也跑不掉。” 工友悻悻,嗫喏道:“不提不提,好在今天工头和那位道长商议,明天就会在码头做场法事,到时候大伙也该安心啦。” “虎哥,工头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喏,都在这儿呢。”王虎踢了踢脚边的包裹,道:“差不多齐全了,一会儿我就过去码头摆好,你跟着我一起。” “行,虎哥。” 之后,两人喝得一身酒气去了码头。 傍晚刚过,夜幕降临,码头的风较为呼啸,就算有些醉醺醺,此刻也被吹得清醒了。 工友紧了紧衣衫说:“虎哥,我去搬桌子。” “去吧。”王虎把包裹扔在地上,哐啷一声,一个老旧的香炉滚了出来,香灰撒了一地。 “艹,麻烦。”王虎暗骂一句,蹲下身,把香炉摆正。 工友已经离开去搬桌子。 王虎正要起身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一下子扬起散落在地的香灰,霎时迷了他的眼睛。 “玛德,这倒霉。”王虎低低咒骂,伸手揉搓眼睛,但不行,香灰入眼,越揉越疼。 现在两只眼睛睁都睁不开了,看不见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桌子搬来了? “快过来,给我打些水洗眼睛。” 这位置方便,挨着河边,就近便能舀水。 可奇怪的是身后却无人应答,脚步声也未停,依旧在靠近他。 “啪嗒”“啪嗒”——保持着一定频率。 并且,像是拖着一条腿行走的样子。 瘸子?王虎脑海中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心下一颤,不、肯定不是!别自己吓唬自己! 似是要否定,也为了壮胆,王虎增大音量喊道:“没听到么,快去给我打水!” 脚步声这下一顿。 王虎心中稍安,认定工友是故意的,不禁异常恼火。 他妈的,等他清洗完眼睛一定…… “滴答”“滴答”——这回水声明显。 这么快就舀来水了? 王虎不由得疑惑。 但水声靠近,来不及多想,先清洗眼睛再说。 “水呢?倒我手上。”王虎伸出手接着,他感觉到一个身影就停留在他的面前,水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鼻间也满是水汽的味道,有些腥、发臭。 水珠淅淅沥沥地洒落,半晌才在掌心汇聚成一点。 王虎憋气,脸色难看,先就着这一点擦眼睛。 玛德,拿什么东西舀的水,一点一点的,挤抹布呢? 王虎心里骂骂咧咧,被香灰迷了的眼睛倒是能睁开些许了。 他试探地眨眨眼,隐约可见面前站着一双腿,穿着老旧布鞋,鞋面缝缝补补,打着破补丁。 今天跟他来码头的工友是穿着这双鞋子的吗? 不、不是…… 王虎不知怎么,脊背陡然一寒,伸手去接水珠的动作便顿了顿,眯着眼睛使劲看。 待终于能稍稍瞧清楚后,王虎大骇。 这双腿都湿透了,裤脚不住滴水,在脚边积攒一洼。 再看这双鞋子,鞋底不一样厚度,一高一低,显然踩着的人是个瘸腿。 李、李瘸子。 王虎浑身僵硬,只觉得身畔水滴声变得刺耳,头皮发麻。 “洗、洗啊。”一个极阴寒的嗓音道。 王虎一寸一寸地抬起头,入目,便是李瘸子浮肿恐怖,死不瞑目的青白面容。 ——额头破了个大洞,血流不止,混合着水珠一起往下滴落。 所以,他刚才也在用李瘸子的血抹脸擦眼睛。 怪不得一股腥气直冲鼻间,莫名令人作呕。 见王虎看他,李瘸子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一些臭鱼烂虾便啪嗒从他嘴里掉落在王虎的脸上,皮肉也开始被撑破烂掉,绽开一道道痕迹,露出泡白的纹理。 这样既恶心又极具冲击力的恐怖画面不禁吓得王虎凄惨大叫,往后一跌,连滚带爬地逃走远离。 “呼哧呼哧。” 不知跑了多久,王虎终于在前头瞧见工友熟悉的背影。 “等、等等我。”王虎急忙追上去,一手按住工友的肩膀。 但不对劲,手底下的触感湿漉漉的,工友的衣服竟全部湿透。 他抬眼一看,工友转头,赫然又是李瘸子的面庞。 “你,跑什么。”李瘸子阴恻恻道。 原来王虎一直没有跑出这个码头,他遭遇了鬼打墙,在原地打转。 鬼蒙蔽了双眼,可见李瘸子的怨气之深。 “啊!滚开,滚开啊!”王虎破防地用力挥舞手臂,表情狰狞,试图赶走李瘸子。 李瘸子的身影也确实消失不见。 四周静悄悄的,漆黑又沉寂。 王虎喘着粗气,睁大眼睛四处搜寻,没了,没有李瘸子了。 哈哈,变成鬼又如何,照样奈何不了他。 王虎往前走,每走一步,身体却越来越沉重,可他仿佛毫无所觉。 直到半个身体入水,王虎才蓦然惊醒,他、他怎么跳河了?! “救、救命!” 王虎拼命向岸边游去,脚却被拉扯着,犹如在戏耍他,一会儿松开给他希望,一会儿又将他整个人都拽入水中淹没,口鼻窒息,胸腔剧痛。 “救……咕噜噜。” 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王虎感觉周身一暖,被拖拽的束缚顷刻间消失。 好似迷雾散去,岸边传来王工头和工友的喊声。 王虎精神一振,赶紧游过去。 待他被拉上岸后,才发现还有别人在一旁。 简初柒道:“诶呀,来早了,人还没死。” 张广云&陈三:“……” 王虎迷迷糊糊地想,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随后反应,艹,这小子是想他死吗?! “你他妈……”王虎挣扎着坐起。 王工头立马拍打一下他的脑袋,训斥道:“不可对大师不敬,刚才就是大师救了你,要不是大师,你就没命了!” 他也是没有想到,方才他们也遭遇了鬼打墙,竟是这少年领着他们走出来的。 并且不过是念了一句话,一道金光闪过,王虎就得救了。 少年做得轻轻松松,王工头还不至于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何况广云道长对他也很是尊敬。 大师?谁?这个少年? 王虎一懵,看了眼张广云这个明显道士打扮的人,又去看简初柒,少年模样稚嫩,怕是连毛都没长齐,皮肤奶白如玉,跟个小少爷似的,就他?大师?! 王虎怀疑,可王工头手指指向的人也的的确确是简初柒。 在了解到一些情况后,简初柒带着陈三去找张广云。 在码头做场法事的时间商议好,就定在明早,鬼要继续害人,过不去今晚。 更何况,最先主导的人显然还没死。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李瘸子最后才找王虎报复,是还顾念着王工头的恩情。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也很好梳理。 李瘸子生活困难,又瘸了一条腿,在哪里都不好做工干活,是王工头看他可怜,在码头给了他一份工,让他有口饭吃。 可惜,这却是李瘸子死亡的开始。 他干的活少,工钱却照给,再加上不善与人交谈,便引起一部分人的不满。 其中就有王工头的侄子王虎。 一天,他想给李瘸子一个教训,就因为李瘸子不小心把没喝完的汤洒在了他身上,弄脏他的衣服。 尽管李瘸子说要帮他清洗干净,但王虎还是气不顺,把衣服脱下来让李瘸子抱着,随即一脚把他踹下河。 之后事态的发展便不受控制了。 大概欺负无法反抗的弱者会最大限度激发人心底的恶念。 以王虎为首,吴二牛和死去的另外一人助纣为虐。 一旦李瘸子试图在河里冒头,挣扎着想游到岸边,吴二牛和另一个人就会讥笑着用长长的棍子再把人给戳打下去。 一次又一次,直到李瘸子精疲力尽,头上也被吴二牛不小心打破,血流不止,融入河水,他再也没能浮起来。 其他人冷眼旁观,发现李瘸子似乎真的溺水才终于有所反应,从这场荒诞的看戏中清醒。 他们跳下水救人,却发现李瘸子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王虎最后让人不许说出去,对外讲李瘸子是不小心撞到脑袋,意外跌入河里淹死。 所以,王虎和吴二牛他们活该被鬼找上门。 简初柒摇摇头:“可惜啊。” “可惜什么?”陈三问。 可惜王虎还没遭报应死去? “冤魂索命,本该依照本能先找王虎,但李瘸子仍念及王工头的恩情,恐怕最先动手时犹豫了。” “我可惜的是,王虎和李瘸子都以为王工头不知道这事儿,实际上,在码头发生的事情哪能瞒过他,一个外人到底不如侄子重要。” “王工头假装不知情,但却给了广云道长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纸张。” “没错。”张广云点点头,掏出纸。 简初柒道:“这是李瘸子的生辰八字,而明天就是做法事镇压的日子。” 王工头什么用意已然不需要挑明,态度不言而喻。 陈三:“所以他知道是王虎害死李瘸子,却帮着侄子隐瞒。” 王工头满脸愧疚。 张广云:“这码头的一群伙计都不是好的。” 冷眼旁观,也是共犯,都是害死李瘸子的一员。 “滴答”——水声蓦然在身边响起。 李瘸子的鬼影显现,浑身湿透,面貌可怖。 “啊!”王虎惊恐大叫道:“快、快消灭他啊!你不是大师么,快把鬼赶走!” 王工头也惧怕,喊道长救命。 简初柒:“我一向觉得恶有恶报的结果才皆大欢喜,你都还没遭报应呢,我不想管诶。” “我、我给钱,多少钱都行!”王虎急忙道。 王工头也说:“求大师救救我侄子,我知道对不起李瘸子、不,对不起李山,但他都已经死了,总不能不管活人吧,我会每年都给李山烧纸的,给他上香!” 李山是李瘸子的名字。 听王虎和王工头这样说,李山的怨气却越来越重。 简初柒:“李山,你生前可怜,死后不要再多增杀孽,还可以投个好胎,若你认同,我现在就能送你下去。” “王虎是该死,但多杀一人,你投胎的几率就少一分,至于要报复王虎解恨,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可以给你看样东西。” …… 桓慕珩问:“李山选择去投胎,所以,小七给他看了什么?” 第12章 昨天晚上解决完码头的事情后,他们回来已是深夜,桓慕珩睡下。 因此,陈三一大早来禀报,陈二也在。 昨儿个周玉兰逛完街,美滋滋回到住处后却发现儿子不在,差点要出门寻找。 还是陈二给个理由,说简少爷与广云道长在一块,有陈三跟在身边,晚上就回,不会有事。 周玉兰闻言略微放心,但也一直等到深夜,待瞧见儿子的身影才安心睡去。 今天一大清早,简初柒起床给周玉兰买了早餐,获得亲娘一个爱的抱抱,吃完后又溜溜达达出门去了,说要去码头看广云道长做法事,看完再回来。 法事还是要做的,毕竟收了钱。 昨晚,简初柒走到李山面前,不见别的动作,伸手掐个法诀,随即食指与中指并拢,先在自己的眼前一抹而过,紧接着又在李山眼前轻扫。 陈三仿佛瞧着简初柒的双眸有一瞬间变成了金色,但马上又恢复正常,好似他的错觉一般。 “之后,李山便选择了去投胎。”陈三道。 陈二:“就这样?” “对,就这样。” “简少爷没说到底给李山看了什么?” 陈三:“他没说,爷,我有问,但简少爷回答,他想要亲口告诉您。” 陈二:“简少爷真会吊人胃口,弄得我也好奇了。” 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李山居然会选择放弃杀死王虎。 当时张广云也是惊讶的。 简初柒踮脚悄悄告诉了他。 不过广云道长的嘴挺严,回到住处前都没有向陈三透露一点。 张广云:开玩笑,他可不敢拆小祖宗的台。 桓慕珩:“小七他,如何送李山投胎?” 按照陈三的描述,他隐约听见一阵铃声,四周开始弥漫起雾气,铃声就自雾中传来。 一下又一下,逐渐变得清晰,直至犹如就在耳畔响起一样,可却仍旧看不到摇铃的所在。 就在下一瞬,一根粗/长的锁链自雾气里穿梭而来,在他们的注视中拴上李山的脖颈,然后,李山的鬼影便消失不见了。 王工头、王虎和那个工友见状,吓得差点瘫软在地,满头冷汗。 陈二嘶了声,道:“勾魂阴差?” 陈三:“怕是如此。” 他昨晚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爷,这简家七少爷……”陈三停顿,不知该如何措辞。 “不简单”这三个字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吃惊。 简初柒一再刷新陈三对他的认知。 桓慕珩不禁轻笑一声,他倒是对小七越来越好奇了。 简初柒是与张广云一起回来的,刚一入门就见陈二在等待着,说桓爷相邀请,已静候许久。 张广云暗自低语,这小祖宗也忒会拿捏人,能够让桓二爷耐心等的,他怕是第一个。 两人在房间内坐下,简初柒没有故弄玄虚拖拖拉拉,直接解答道:“我给李山看到的是王虎的未来。” 有一种秘法,在人厄运缠身、阳火虚弱,将要死亡的间隙施展的话,可以暂时窥探到一点未来,然后便能够于现在的时间点做出改变,改写命运。 当然,通常这种涉及到未来、改命的秘法一般人轻易施展不出来,甚至就算施展,一个不小心便会反噬自身,吞食恶果,非能力高深者不可使用。 这一点对于简初柒来讲倒没什么。 王虎恰巧符合施展秘法的条件,他就看了看。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王虎未来的境况便应了这个理。 ——没过多久,在码头做工时他就会被掉落的沉重货物砸坏脑袋和双腿,后半生变得话语迟钝、痴傻,瘫痪在床,不能行走,也间接拖累了王工头,一家穷困潦倒。 这种境况,王虎活着也确实比死了更加痛苦。 所以,李山选择去投个好胎,下辈子当个腿脚正常的人。 简初柒讲得轻描淡写,陈二、陈三听得难以置信。 啥,看到王虎的未来,这是真的假的?别是蒙他们的吧? “王虎被货物砸中的时间在……”简初柒说出确切日子,道:“你们之后可以派人再来玉石镇验证一下。” 见他一脸淡定又自然的模样,陈二忍不住感叹道:“这还真是……” 王虎因果报应、天道好还,这倒次要,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 关键是在这次事件里的简家七少爷,才一晚过去就解决了这事儿,手段还出人意料。 桓慕珩道:“小七若没有看到王虎的未来呢?你要做何选择?” 是该放任李山的鬼魂报复,还是救人? 简初柒一手抵着下巴思考:“嗯……这个嘛,我比较喜欢坏人遭到报应的结局。” “别和我说他以后会痛改前非,悔过自新,既然错误已犯,伤害造成,无法挽回,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都是放屁。” “坏人顿悟成佛,好人却要历经磨难,凭什么百善一恶不如百恶一善。” “等王虎死了,我再解决李山。” 张广云小声说:“这是佛家的道理,咱们道家讲究惩恶扬善。” 小祖宗,话题扯远了。 简初柒抿嘴一乐,不好意思:“诶呀,就是举个例子,二爷别在意。” 谁让上辈子有个秃驴老指摘他的做法,习惯怼怼了。 桓慕珩笑笑:“不会。” 事情发展到这儿,张广云也不必再隐瞒玉器和符箓的真实来源,他更是将简初柒曾救他一命的过往道出,并解释起他认为的“神游太虚”的说法。 典籍有云,如此受到上天眷顾之人极为稀少,万中无一,但并非没有,显然,简初柒便有这样的造化。 张广云措辞一片真心,令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简初柒默默地想,这种说法……倒也没错,神游太虚,只不过他神游到了现代修仙世界,留下一魂浑浑噩噩,学习了一身本领再回来,神智恢复。 嗯,完全说通了诶。 桓慕珩眸色深深,道:“小七这番际遇,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陈三嗤笑:“简家怕是丢了一个宝贝。” 但这种情况谁又能预料。 “小七想回简家?”桓慕珩问。 简初柒:“我娘想要回去,我嘛,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若是一个原本可以随意欺负无视的小傻子,突然变成他们需要高攀的存在,简家那些人的反应会有多好笑,我很期待。” 简初柒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跃跃欲试想要使坏的小猫咪。 桓慕珩注视着他,道:“确实令人期待,这一点,小七如果有需要之处,桓家可以帮忙。” 桓慕珩给出承诺。 简初柒:“这一点,我和二爷各取所需,二爷想要的,我明白。” “我也不妨明明确确的告诉二爷,二爷身上的怪症,我能彻底解决。” 这一番话音落下,桓慕珩眉目烁烁。 陈二、陈三激动。 “果真?!” “你当真能够治好我们爷?” 陈二、陈三不敢置信,多年以来,他们爷寻了多少办法,却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那些有名望的大师都不敢保证彻底解决他们爷身上的怪症,甚至连病灶都看不出,简初柒却敢夸下海口?这是真的吗? 简初柒点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说能,就是能。” “并且办法有三,可以先逐渐祛除二爷畏寒的症状,也就是抽离二爷体内的煞气和阴气。” “都有什么?” “一是能力高深者将其引导而出,二是佩戴具有灵性的古董物件,三是找到阴阳雷击木。” 桓慕珩若有所思。 陈三不禁道:“能力高深者引导,可那些大师对我们爷身上的问题都束手无策,这……” “我能。”简初柒道。 他们自然无法与我相比。 桓慕珩:“小七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 简初柒闻言,得意地扬扬小下巴,毫不谦虚道:“那是当然。” 陈三:行叭。 “那第二个办法呢?”陈二道:“桓家不缺古董物件,有灵性,是什么意思?” 是指年代久远,有特殊作用吗? 还是指给古董物件开光? 简初柒:“知道越王勾践剑与和氏璧吗?” 张广云睁了睁眼睛,道:“这么有名的东西自然知晓,但你不会是指这些古董物件吧?” 那得多么难以寻找,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啊。 简初柒摇头:“不是。” 张广云松了口气:“哦,那还好……” “类比这些,年代必须久远不提,还必然是适合二爷的东西,否则也无用,甚至可能还会起相反的效果,毕竟古董物件也分阴阳。” 不是随便一个就能使用的。 “有灵性,或能产生灵性的古董物件,其一,使用者千古留名,有古籍记载,其二,涉及典故,有名望加持。” “所以我举了越王勾践剑与和氏璧的例子。” 陈三咋舌,啊这……就是桓家也略为难啊。 桓慕珩道:“依小七所言,看来我以后需留意这方面的消息了。” “那么,第三个办法又作何解释?我只听闻过雷击木,何谓阴阳雷击木?” 第13章 雷击木就是被雷劈过的树。 道家认为被雷劈过的木头汇聚雷电之力,法力无穷,是鬼怪妖魔的克星。 但并不是所有被雷击中的树都可以被称作雷击木,一些阴属性的树木是不能够使用的,比如银杏树、槐树、柳树等。 雷击木必须是阳属性的树,比如柏树、枣树、桃树等。 其中,尤其以枣树、桃树雷击木为上乘,而枣木又更胜一筹。 不过,成为雷击木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被雷击中之后依然存活,不然就不能称为雷击木。 在自然界中,被雷击中的树木少之又少,雷击枣木和雷击桃木更是可遇不可求。 陈三忍不住问道:“为何会是枣木更胜一筹?不一般是桃木多被用来捉鬼除妖吗?桃木剑、桃符之类。” 简初柒:“雷击的枣木比较好,因为枣木质地坚硬,并且从五行上来看,枣果为红色,属阳,在各种祭祀中均可供于东侧,是百果之首。” “枣木在民间也被称为‘辟邪木’,在许多的道家典籍中有将雷击枣木奉为神木。” “比如《道法会元》里面记载了用雷击枣木制作而成的天蓬印,在道教的神话体系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王灵官、天蓬元帅 等都是著名的雷神。” “木之道,以霹雳枣心为上,檀木为中,以柿木为下。” 也就是说,所有的雷击木里,以雷击枣木为上品。 “那为什么没有枣木剑?” 简初柒有点口渴,陈二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喝。 他一手托着下巴道:“因为普通的枣木没有普通的桃木威力大,枣树生长很慢的,木质密度很高,所以在同样的体积下,枣木剑重,桃木剑轻。” “你拿起枣木剑入手会是沉甸甸的,捉鬼除妖,别先把自己给累得够呛,更何况,桃树的生长较快,取材方便,在对付无形的鬼魂时,桃木剑更容易将其魂魄打散。” 无论是枣木还是桃木,两者都具有辟邪的作用。 “但我更倾向于雷击枣木为法器之王。”简初柒看向桓慕珩道:“雷击枣木可以制作成令牌、法印、天蓬尺等玄门至宝,攻防一体。” “不过我也说了,第三个办法是需要阴阳雷击木,寻常的雷击枣木制品,二爷都不可以佩戴在身。” 张广云闻言,不禁暗暗嘶了声,果然,桓二爷的怪症真不是一般人、一般手段就能够解决的。 桓慕珩:“愿闻其详。” “雷击木乃阳火之纯,佩戴雷击木乃阳气之纯,运格暗淡之人不宜佩戴,体质极阴之人不宜佩戴。” “二爷就属于后者,一极阳,一至阴,阴阳相冲,不利自身。” 简初柒道:“所谓阴阳雷击木,阳火之纯中又蕴含着一丝阴气,产生由天地阴阳之炁交泰而生的精华。” “取树心的部分,为二爷制作阴阳之物,阴物吸取阴气煞气,阳/物/镇压,这样便是二爷畏寒之症的解决办法。” 桓慕珩:“小七说雷击枣木可遇不可求,想必阴阳雷击木一定更加难以遇到。” “没错。”简初柒点点头:“雷击木乃雷雨天气天雷所击中之木,天雷至刚至阳,就算树木本身能蕴含阴气,又怎么能够在天雷的轰击下保留下来。” “阴阳雷击木在非常特殊的环境下才有可能产生,这种情况极其罕见,难遇难求。” 陈三:“普通雷击木都不可求了……对了,我听闻道家有种雷符,威力巨大,是否可以人为制造雷击木呢?” 简初柒:“道家有五雷,分为天雷、地/雷、水/雷、神雷和社雷,只有天雷才会让被击中的树木产生灵气,也必须是天雷,被击中的树木才会成为雷击木。” 张广云叹道:“这第三个办法听起来真不简单。” 陈二:“第二、第三个办法看来都暂且行不通,那就只有第一个可行了。” “是,由我来为二爷引导,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该如何做?”桓慕珩问。 “嘻嘻。”简初柒眉眼弯弯地笑了笑,随后双手拉起桓慕珩搁放在桌子上的手,于掌心里捧着,骨节修长宽厚的手掌覆盖在白皙软嫩的皮肤上,微凉触着温暖。 在张广云陡然瞪大眼睛的注视下,在陈二、陈三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愣神地盯瞧下,在桓慕珩的神色不明中,他语气快快乐乐道:“就这样呀,我碰碰你就好啦。” 咱们两个挨挨又贴贴。 说起来简单,但其实还是需要容器的,桓慕珩体内的阴气煞气引导而出并不会消散,放任不管也会祸害周围的人。 所以,简初柒需要一个容器来容纳引导出的阴气煞气。 “要什么东西?”待简初柒讲清楚,桓慕珩顿了顿,将手缩回:“我吩咐人去找。” 简初柒:“寻常物件恐怕难以承受,用不了几回就会碎裂,我给二爷的玉器勉强可以,但估计也只能维持三、四天。” “唔,还需要再多多准备,比如桃木制品,桃符、桃核、桃印之类。” “这些东西要去哪里买?”陈三道:“我立马去办。” 简初柒:“一般的店铺难以买到,不过,你可以去买些桃木回来,我会制作。” 张广云不由侧目,这小祖宗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桓慕珩:“那就麻烦小七了。” 在玉石镇置办的物件里便多了桃木一项。 待准备齐全,他们也该离开了。 事后,陈三确实有派人再次前往玉石镇查看王虎的情况,发现与简初柒所言毫无差别,并且,王工头带的伙计也被别的工头带人从码头挤走了,下场皆不太好。 张广云要回玉石村,临走前,简初柒送给他一本小册子。 “这是我自己写哒,你回去多看看,好好学,不懂或遇到难题就给我寄信,信件寄到……”简初柒一时犯了难。 桓慕珩开口:“可以寄到桓家商号,他们会送到上海。” 桓家势力不说遍地,却也分散极广。 显然因为简初柒的关系,桓慕珩对张广云也很是宽待,给了他一个信物,这让张广云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感谢。 他更加感激简初柒,临别在即,突然觉得眼睛就酸涩了呢。 他张广云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样的贵人。 张广云不舍地与简初柒告别。 待他离去,简初柒道:“我们明早走吗?” “嗯。”桓慕珩应了声:“我们顺路先去平远县。” “为什么?” 陈三回答:“平远县有一位慈生大师,是长福寺的住持,爷三年前曾请过这位大师为爷治疗。” “三年前?”简初柒疑惑:“为何隔这么久再去?” “去取一样东西,大师需要对着这东西念经三年。” 哦,懂了,就和他这开光的玉器是一个作用。 虽然已经有他在,但到底人家大师辛辛苦苦的诵念三年,就算无用,怎么说也该去一趟的。 “那是什么东西呀?”简初柒不免好奇。 桓慕珩:“金佛。” 简初柒眼睛睁大,显得圆滚滚:“好东西啊!” 去,必须去,他得开开眼,金佛诶。 桓慕珩瞧他“见钱眼开”的小模样,嘴角不禁淡淡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谁都没有注意到。 陈三想起一件事:“倒是也巧得很,平远县遍地都种植着枣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县里盛产红枣,更多有用枣制作的美食,出个门,一整条街道上都弥漫着红枣的香气。” 简初柒:哇,他要吃蒸枣糕、枣泥酥、甜枣汤圆! 不过,确实也巧得很,刚刚说完雷击枣木,就来一个遍地都是枣树的平远县。 道家讲究缘法。 嗯,待我掐指一算。 简初柒很有样子的掐算起手指。 桓慕珩见状,开口:“小七在算什么?” 简初柒抬起头笑道:“兴许会有好事发生哦。” 第二天清早,简初柒在镇上打包带走了豆腐脑油条、烧饼羊汤、小馄饨吃。 美食,哪样他都不想放弃! “但你吃不了这些。”陈二明确指出。 就算有周夫人跟着一起吃,也绝对吃不完吧。 简初柒:“有给你们买的啊,我尝一口就行。” 每样他就吃一半或一点,尝尝不是罪过。 陈二:“额,可桓家的厨子也有准备早餐。” 不过面对简少爷希冀的眼神,他其实很难拒绝。 最终,陈二和陈三一起帮着分担了。 简初柒:“二爷吃的什么早餐啊?” 他们没和桓慕珩一桌吃饭。 简初柒探头探脑。 桓慕珩道:“甜豆腐脑,你要尝尝吗?” 他买的是咸的,厨子做的是甜的。 周玉兰用眼神示意儿子,小崽子别太放肆,不知道轻重。 他们毕竟有求于人,平常安分点,别仗着这家大人物心善就失了分寸。 要是让旁人得知一向心狠手辣的桓家二爷在周玉兰的心里竟然得了个“心善”的评价,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简初柒的表情是有些期待的。 桓慕珩直接吩咐人又端上来一碗,怕简初柒吃不完,还特意备了小碗,也就几口的分量。 “谢谢二爷,那我尝一尝。”简初柒乐呵呵地坐过去,完全没有留意亲娘的眼神。 见他端起碗吃得开心,桓慕珩不经意问道:“小七更喜欢甜的豆腐脑还是咸的?” 简初柒:“我都喜欢,甜的像零食点心,咸的我喜欢搭配油条、烧饼之类。” “点心喜欢甜的还是咸的?” “嗯,不太甜的和咸的,二爷呢?” “我比较喜欢咸的。” 陈三用胳膊杵了杵二哥,悄声道:“爷居然会和简少爷聊天。” 他们爷平常可不爱和外人讲话,更惶论如此日常的话语。 陈二也是惊讶,道:“或许因为简少爷对爷来说是不同的吧。” 想起那三个解决之法,陈三点头,确实。 第14章 民国是新旧交融的时代,像上海北平这样繁华的地方早已流行汽车、自行车、黄包车、电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出行方便。 但在一些小地方却难以见到,仍然以马车等作为代步工具。 桓家也不例外,在外地便是车马出行,护卫配木仓,一列长长的队伍,看着就不好惹。 “哼哼~哼~”中途休息,简初柒一边哼着歌一边爬下马车,打算去找陈二要刻刀来制作桃符。 周玉兰闲的没事干,总觉得不好在这大人物的队伍里白白待着去上海,更何况,这大人物还差人给她和儿子也雇了一辆马车,大善人大好人,她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但她一介妇人,会的实在不多,也只能做些糕点送给这位桓二爷尝尝。 于是,周玉兰趁着休息的间隙鼓捣吃食去了,先准备一下。 简初柒则跑去找桓慕珩,他给亲娘的借口是,弄个木雕送给二爷做礼物。 “耳朵怎么红红的?”桓慕珩眼神不错,注意到简初柒的左耳耳尖略微泛红,右耳朵却没事。 简初柒伸手摸摸,噘了噘嘴,嘀咕道:“娘拧的。” 因为他和二爷没大没小,娘让他安分点,小心别得罪人。 “噗。”陈三忍不住偷笑,简少爷再厉害也怕亲娘。 桓慕珩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道:“不告诉周夫人吗?” 关于简初柒有这等本事的事情。 简初柒道:“暂时不呢,我娘会记挂,会担心。” 尤其是涉及到神神鬼鬼的事,周玉兰只是一个普通人,越晚牵扯进来越好。 既然是简初柒的决定,陈二、陈三他们也尊重。 陈二抱来一截桃木,半个手臂长短,却足有成年男人的大腿粗细,一兜子的工具也预备齐全,甚至还有护具。 不愧是跟在桓慕珩身边做事的,想的就是周到。 “哼~哼哼~”简初柒挑挑拣拣的,又开始哼歌。 陈二:“毕竟是木头,硬度不低,简少爷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瞧简少爷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劈不动木头怎么办。 但简初柒一扬手道:“不用,我能行。” 陈三:“简少爷,做这些东西需要多长时间?” 越早完成,他们爷就能尽快的治疗身体。 简初柒:“两三天就可以做好哦。” “这么快?” “嗯嗯。” 桓慕珩见他拿着刻刀对准桃木比比划划,问道:“小七打算做几个桃符?” 简初柒:“做两个桃符,再做一个桃印,一个桃偶。” “桃符我知道,也叫桃板,‘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里的桃符。”陈三道:“上面一般会画神荼郁垒两兄弟,镇鬼压邪,桃印和桃偶又是怎么个说法?” “桃印是用桃木雕刻成的五色印钮,红、蓝、黄、白、黑,并写上辟邪咒语。”简初柒道:“至于桃偶么,也就是桃人,状如人形,大小随意,有专门的桃偶需要用人的精血喂养,不过二爷的无需如此。” “除此之外,桃木还能够制作成很多东西,比如桃役、桃弓、桃前等。” “居然有这么多用处,我只知道桃木剑。”陈三道。 简初柒用了三天把需要的东西全部制作出来,他们也正式到达了平远县外,但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昏暗,便决定明早再去长福寺拜访慈生大师。 “叩叩叩。”简初柒敲敲半开的门,朝里面探头探脑,问道:“二爷,今天晚上就开始吗?” 陈二在铺床,陈三在点燃炭火。 桓慕珩道:“可以,如果小七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简初柒弯弯眉眼笑道:“那我进来喽。” 桓慕珩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沿,修长的手指略微垂落,骨节分明,手背显出青色的脉络,他眼眸深邃,少有情绪,便泛出几分冷感,偏偏薄唇殷红,使得魅力不同寻常。 简初柒坐在桓慕珩的面前,心下不禁感叹,长得真好看。 恰巧陈三烧好了炭火,走到一旁问:“二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陈二也站立桌前。 桓慕珩:“没有,下去休息吧。” “是,爷。” “爷,那我们便退下了。” 陈二陈三离开,门“咯吱”一声关闭。 简初柒:“二爷,请把手给我。” 他伸出比桓慕珩略小一点的手掌,掌心向上,另一只手则握着桃符。 这桃符为他亲手所制作,刻画的神将竟似模似样。 桓慕珩瞧了两眼,手掌覆盖在简初柒的掌心。 简初柒却一时没有马上引导,好奇地捏捏,触感微凉,咕哝一句:“二爷病症发作的时候,是不是全身如坠冰窖,冷得脸色发青,手掌也冰凉得厉害。” “冬天受不得一丝寒,甚至夏天也不能碰阴凉的东西,不能去阴寒之地,否则寒意仿佛会从骨子里扩散?” “是,小七说的没错。”桓慕珩道,嗓音低沉。 自简初柒捏了他的手后,桓慕珩眉梢微挑,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去几分,现在已恢复寻常。 简初柒:“晚上睡觉,四肢从未产生过热意?” “是,从未。”桓慕珩轻描淡写,他早已习惯。 入睡时,一点温暖都是奢侈。 甚至在夏夜里,一旦温度有所变化,暴雨或者起风,陈家兄弟也会在屋内为他点燃炭火。 这点普通人能够轻易拥有的温度,他却极难享受。 简初柒又捏捏他的掌心,似是安慰:“二爷,那祝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不待桓慕珩回答,简初柒已是闭上眼睛,手掌旋转,竖起,五指分开,竟与桓慕珩相互交握。 过了会儿,桓慕珩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在身体里升起,先是一冷,又陡然一热,好似寒意被热意包裹,紧接着,这股热意便流窜到他的胳膊—— 桓慕珩转头注视起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掌,直到热意贴近掌心。 简初柒睁开眼睛,松开手,一团瞧着便极为阴寒的气盘踞在上,足足占据掌心的一半。 这等不可思议的现象不禁令桓慕珩眉心一跳。 他也确实感觉身体涌现一阵暖意。 “这便是二爷体内的阴气煞气,如今只引导出一点,但也能够使得二爷晚上睡个好觉啦。” 简初柒直接两掌一合,把这一小团阴气煞气拍进了桃符里面,完工。 “二爷晚安,我就先回去啦。” 简初柒摆摆手,站起身,很是干脆利落地离开。 门再次关上,桓慕珩却在桌边静坐许久。 未曾想,困扰他多年的怪症,从今晚起,才总算确切有了解决之法。 “简初柒……” * 第二天一早,简初柒打着哈欠推开房门,被立于门边的陈二陈三吓了一跳。 他们两个仿佛俩门神,一左一右,神情激动。 “你们,干嘛?” 陈二:“简少爷,你真是太神了!” “简少爷,你就是这个!”陈三竖起大拇指。 简初柒歪头:“因为二爷?” “没错。”陈三道:“爷昨天晚上睡个好觉,早晨起来,我发现爷房间里的炭火都没有燃尽就熄灭了,是爷昨晚夜里觉得热,把炉盖合上了,这还是第一次!” 炉盖闭合,里面没有了空气,炭火也就灭啦。 陈二也道:“爷今早的气色不错,简少爷,这都是你的功劳。” 面对夸奖,简初柒毫不谦虚,没错,这都是他应得哒! 于是,他挺挺胸膛,下巴微扬,像只骄傲的小猫,道:“你们晓得就好。” 下去吃早饭时,桓慕珩道:“真是多谢小七了。” 陈二陈三恨不得时刻注意着简初柒的需求,端茶送水。 但周玉兰也在,为避免亲娘疑惑并奇怪,简初柒急忙眼神示意,低调、低调。 早饭过后,他们便出发去长福寺。 一个在平远县里稍显陈旧古老的寺庙。 陈三道:“慈生大师为爷对着金佛日夜诵经念佛三年,条件是这三年期间,桓家供给长福寺香火钱。” “但慈生大师慈悲为怀,多数的香火钱都用来接济周围的穷苦人家了,相反长福寺仍旧破落,如今瞧着,竟然没有修缮几分。” 他们站在寺门外面。 白天,寺庙大门不知为何紧闭。 “陈二,去敲门。”桓慕珩吩咐道。 “是,爷。” “砰砰砰”三声响后,门里才传来脚步声。 待打开,一张苍白疲惫的面容出现。 “施主?”大门后的和尚先是疑惑,随即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原来是施主。” 当年就是陈二随桓慕珩到访的长福寺。 他认识寺庙里的和尚,毕竟长福寺里除了慈生大师以外,就只有两个和尚,一个名为广智,一个名为广德。 眼前这位,便是广德和尚。 陈二道:“广德师父,慈生大师可在,我们来此,是为取样东西,金佛。” 当年定下约定时,广智和广德两个和尚也在一旁。 广德将门敞开,身形较三年前相比竟瘦弱许多,眼里布满血丝。 他悲哀叹道:“施主,我师父他,于不久前已经圆寂了,没多久……师兄也随师父而去。” “现在,整个长福寺就剩下我一人,而那金佛,就在师兄死的时候失窃了。” 第15章 广德将桓慕珩等人请进寺庙。 经他描述,慈生大师就于前几日圆寂,待办完师父的葬礼后,广智师兄承受不住师父去世的打击,悲伤过度,不再留恋世间,也追随着师父而去。 “师兄是自杀身亡的……”广德面露哀痛,看起来不愿多谈。 “那金佛又是如何失窃的?”陈二问道。 广德道:“师父在世时经常接济周围的穷人,自圆寂后,这件事情便停了。”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没了救济,便有人心生不满,前来长福寺闹事,差点将寺庙的大门都砸了,要不是师兄拦着……唉。” 广德叹息一声:“恐怕师兄心存死志,也是对这些人失望。” “就在师兄死后的一天,金佛从房间里消失不见,桌椅倒在地上,被褥等也被翻过,屋子凌乱,除了金佛以外,其余值钱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我猜测是有人翻进寺庙里偷走它们。” 广德满脸愧疚:“施主,真是对不住你们,都是贫僧没有看管好……” “这也不怪广德师父。”陈二道。 接连失去师父和师兄,必定对广德打击很大,这期间若有疏忽之处也在所难免,陈二能够理解。 但金佛毕竟重要,是他们爷等待三年的东西,不可能任由其失窃。 “广德师父可否有将此事上报给警署?” 广德苦笑道:“尚未来得及,我才安葬好师兄的遗体。”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交由我们处理。”陈二道。 金佛刚失窃不久,或许可以追回,他们要彻查到底。 广德对此没有异议。 “沙沙,沙沙。”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为这古老破败的寺庙徒增一丝寂寥。 简初柒扭头看向外面。 过了会儿,他伸出手指戳一戳桓慕珩的胳膊。 “怎么?”桓慕珩轻声询问。 简初柒:“二爷,我想在这寺庙里逛一逛,我都还没有来过和尚庙呢。” “这位小施主。”广德道:“长福寺年代久远,四处陈旧,如今更是贫无立锥,着实没有什么好逛的。” 陈三:“的确,外面的青石板缝隙间都长出荒草了。” 可见平常少有人打理,或者走过的人不多,以至于草叶顽强。 简初柒忸怩地哎呀一声,捏手指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早上茶水喝多了,我想去如厕。” 一副非得要他明说的模样,表情略害羞。 陈三不禁纳闷,七少爷竟还会害羞?有点怪怪的。 简初柒站起,一定要出去,现在就要,他忍不了。 广德只好道:“施主可去后院。” 简初柒哒哒哒跑走。 出了门,他迫切的表情便收敛起,转身朝后院走去。 “沙沙,沙沙。” 平远县大概由于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今日的天色也阴沉沉的,风微凉,空气湿润。 简初柒迈步踏入后院,将面前的场景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他回来,桓慕珩等人也与广德谈得差不多,要离开。 简初柒不经意问道:“广德师父,后院怎么有一棵被砍到一半的枣树啊?” 广德:“那是在长福寺建立之初就被种下的枣树,我师兄他……就是在这棵树上上吊而亡,每每见到,贫僧都会伤感难过,是以便打算将枣树砍掉,但到底不忍,毕竟它已陪伴寺庙多年。” “原来如此。”简初柒笑笑。 夜晚,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长福寺里走出,正要悄无声息地合上大门,一个声音便突然地在他背后响起。 “广德师父这是要去哪里?”简初柒道。 桓慕珩立于他旁边,眉目幽深,披着黑色的毛领斗篷,手中握有精致小巧的鎏金暖炉。 与此同时,陈二与陈三分别点燃手里提着的煤油灯,四周大亮。 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广德的面容清晰可见,神情意外、慌乱、僵硬,来不及伪装。 大半夜的,他从寺庙里出来,身后竟还背着一个包裹,行色匆匆的模样。 简初柒瞅了瞅,笑道:“广德师父难道要出远门?包裹里都装着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嘛。” 广德心脏一紧,眼皮跳了跳,语气尽量毫无异常道:“施主们才是,大半夜来长福寺不知有何贵干?” “来捉人啊,既是小偷又是杀人凶手,这事儿你不知道么,广德师父。” 广德面容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贫僧不懂小施主在讲什么,夜深露重,贫僧之所以出门,是临时……” 简初柒揉揉耳朵,不耐烦道:“二爷,难不成我们看起来很蠢吗?大半夜不睡觉专门来这里堵人,就是为了听他找如此拙劣的借口?” “广德师父,我们当然是为了抓你现行啊,别废话啦好吗?” “我睡觉的时间很宝贵,就不要浪费到后半夜去了。” 桓慕珩:“把他背后的包裹拿过来。” “是,二爷。”陈二道。 眼见陈二就要上前动手,广德终于不装了,面露凶光,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神态狰狞道:“我看你们谁敢,不许过来!否则我……” 话未说完,陈二一个闪身,快步迈上台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是扭断广德的手腕,随即在他的惨叫声中将其制服在地,全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身手敏捷。 陈家四兄弟,各有各的本事,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 在武力这块,陈二天赋异禀,他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广德想要在陈二面前讨到便宜,那是做梦。 广德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被制服,他背后的包裹掉落在地,系紧处散开。 简初柒蹲在包裹前伸手扒拉扒拉,露出里面一个被布料层层缠着的东西。 广德不由脸色紧张,还想挣扎,被陈二更加用力地按住。 “老实点,别动。” 广德顿时面容痛苦。 待布料被简初柒解开,一个比手掌大的金佛出现在他们眼前。 陈三:“还真是你偷窃的,贼喊捉贼。” “广智师父居然也是你杀害的,广德,他可是你师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叵测。 亏他还以为广德是极度悲伤以至于憔悴。 简初柒一边来回翻看着金佛,一边道:“人若欲望滋生,沟壑难填,谋财害命,这种丑陋的欲望再寻常不过。” “刚进长福寺时,我便疑惑,佛门清净地,怎么会有淡淡的阴气缭绕于此,慈生大师圆寂,乃正常死亡,不必多说。” “你师兄广智,你既说他自杀而亡,那为何在后院会有怨气不散?” 可见广德满嘴谎言。 “二爷,这金佛是全金还是镀金啊?”说着说着,简初柒好奇起金佛的含金量,颇想咬一口的样子,金佛拿在嘴边,眼神晶亮,跃跃欲试。 桓慕珩淡定地伸出手拦截,道:“全金,脏,不要咬。” 他的手背不经意间擦过简初柒的嘴唇,仿佛留下一道炙热的痕迹,温度久久不散。 桓慕珩缩回手,斗篷下面,指尖抚了抚那处。 简初柒哦了声,抱着金佛不放,全金的诶! 广德:“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 他眼神震颤,就差一点点,他就能逃离平远县了。 简初柒:“后院那棵枣树告诉我哒。” “什么?!”广德不可置信。 简初柒:“万物有灵,那棵枣树的年岁与长福寺一样古老而悠久,从栽种起便聆听着寺庙的佛音长大,久而久之,便拥有了灵性。” “到了慈生大师这一代,他从小生活在寺庙里,每天为枣树浇水、修剪枝叶,在树下诵念经文,春去秋来,时序变迁,长此以往下,枣树又逐渐生出灵智。” “待慈生大师提不动水桶后,这件事情便又交给了广智来办。” “枣树记得这些为它天天浇水除草的人,它也目睹了,你是如何在广智发现你偷窃金佛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着广智不注意,拿起绳子勒住他的脖颈,活活将人勒死。” “接着,你便把广智的尸体挂在枣树上,伪装成他自杀而亡的样子,那金佛被你藏在寺庙里,外人根本不知晓金佛的存在。” 但有人来闹事是真的,慈生大师圆寂后,广智虽然悲伤过度,却也更明白该将长福寺撑起来才最重要,他又如何会去寻死。 那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也对不起慈生大师。 “你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是因为自那天杀死广智后,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有时好似还会在枣树下面瞧见广智的阴魂一般,害怕是他死不瞑目,缠着你不放,所以,你想要砍掉枣树。” 简初柒叹了声:“没错,自那日起,广智的灵魂便附着在了枣树上,可惜,这里到底是佛门,长福寺又历史悠久,佛法凝聚,又岂是一个小小的阴魂能够放肆的地方。” “倘若不是得了那棵枣树的庇佑,恐怕第二天,广智的灵魂便会消散。” “但世间缘法玄妙巧合,枣树聆听佛音,走了正道,却又因为庇佑阴魂,不得不染上阴气。” “这便犹如白纸滴墨,再也无法祛除,难得的道就此断绝。” “就在你想要砍掉枣树的那天,暴雨忽至,雷鸣电闪,砍到一半时,一声惊雷落下,轰然击中那棵枣树,也把你吓得跌倒在地,不敢再有动作。” “你极为惧怕,不敢再留在寺庙,可就在你要离开前,我们却到了。” 广德看简初柒的神情像是在瞧怪物,喃喃道:“你……” 你为什么说的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简初柒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道:“在被天雷击中后,那棵枣树的生机尚未完全断绝,但广智的灵魂却是消散了。” “你有没有听见寺庙里总是传来‘沙沙’的声音?” 那是生灵拼尽全力的呐喊。 枣树的灵智消亡了。 但在消亡前,它有幸遇到了简初柒。 第16章 广德罪有应得,下场自是不必多说,会由桓家将其送往警局,督办案件审理的进程,务必让广德受到应有的惩罚。 现在对他们来讲,颇为重要的是长福寺后院的那棵枣树。 简初柒也没有想到,他们能如此幸运,在平远县就遇到了一棵遭受雷击的阴阳雷击木。 没错,的确是阴阳雷击木,广智鬼魂的阴气附着在枣树上,被枣树容纳吸收,在遭受雷击后,阴阳之炁交泰,便形成了珍贵无比的阴阳雷击木,这东西可比金佛还要值钱。 当然,若没有这等眼力认出,在普通人看来,这枣树便也与寻常木头毫无区别。 甚至,它再也不能生长出枣子,继续种植无用,唯一的用途就只有完全砍掉放倒,劈了当柴烧。 原文里未曾提及的是,没有简初柒参与这一事件,广德早早的便逃离寺庙,桓慕珩与金佛错过,后院的那棵枣树也被闯进庙里的人砍倒,拖回了家劈柴烧火,再无一丝痕迹留存,古老的长福寺就此落寂,也再无人问津。 但如今,一切早已与原文里的走向不同。 简初柒与桓慕珩站在后院里,面前便是被雷击的枣树,被砍到一半,半棵树身歪倒在地,露出的横截面焦黑一片,就是这里恰巧被天雷击中,吓得广德扔掉了斧子。 “二爷,明天让人把这棵枣树整棵的挖出,除了树心以外,其余部分也能使用。”简初柒道。 他为这棵枣树惋惜,植物生灵最是灵智难开。 从它选择庇佑广智阴魂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天雷至刚至阳,就算是再厉害的厉鬼都难以逃脱,最终的结果只能魂飞魄散,广智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枣树虽然得以保留一点灵智,但受创严重,消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好在,它遇见了简初柒。 让恶人伏法,遭受报应,它的全部都可以奉献出来。 “我答应你,我保证,以我的名讳起誓。”简初柒低语,将掌心贴在烧焦的树干上,似乎传递着什么。 “沙沙,沙沙。” 最后的声响仿佛在回应。 随即枣树里,一个虚弱的灵智悄无声息的消散。 此刻,陈三道:“七少爷,不用等明天,现在我就可以差人开挖。” 省得夜长梦多,这可是他们爷的救命树,马虎不得。 简初柒:“好叭。” 反正又不是他熬夜。 陈三当即命人立刻去干活。 简初柒转身道:“二爷,我们回去睡觉吧,我都困啦。” “今天的贴贴还没有完成呢。” “贴、贴?”桓慕珩挑眉,语气迟疑古怪。 “这个这个。”简初柒笑眯眯地伸出手,五根手指灵活地动了动,好似猫爪抓挠一样。 桓慕珩目光扫过,嗓音低沉,道:“好,回去吧。” 简初柒怀里仍然抱着金佛,他摸了摸说:“二爷,慈生大师确实有几分能力,这金佛对您而言也还算有点用处,但相较于玉器符箓那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既然二爷已经有了我,便用不上金佛,与其把这金佛放在二爷您身边,长久受到阴气煞气的侵蚀而破裂损毁,倒不如拿回去放在家里,也能庇佑家人。” 桓慕珩有两分惊讶:“我还以为小七会很想要这金佛。” 瞧他爱不释手的小模样,就差搂着睡觉了。 简初柒害羞抿嘴:“二爷真是懂我,小七是想要,但无功不受禄,小七不能白拿啊。” 他也就是抱着过过瘾,金子的分量可真足,简直美滋滋。 桓慕珩道:“小七的话错了,在我这里,小七想要什么东西都是应得的,没有无功这一说。” 这世上能够庇佑家人的东西有很多,不止金佛,以桓家的权势地位,他桓慕珩皆可以寻来。 但解决自身怪症的却唯有简初柒一人,遇到他,他已是幸运。 简初柒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里面仿佛在冒着星星一般。 “二爷的意思,金佛给小七了吗?” 待桓慕珩点头,获得肯定的答案后,简初柒欢呼一声,扑上去短短抱了他一下,比一秒长不了多少时间,紧接着叭叭亲了金佛两口,他都拿袖子擦干净了,一点不嫌脏。 嘿嘿,大宝贝,我的啦。 简初柒快快乐乐地哼着歌,抱着金佛往外走。 陈三正好从外面进来,枣树已经运出去半截。 他疑惑地瞅了瞅简初柒开心的小模样,好奇道:“爷,七少爷怎么又哼起歌了?” 桓慕珩似是才回神,转头。 外面恰巧传来简初柒的呼喊声:“二爷,回去喽。” 奇怪,二爷怎么还没有跟上来? 桓慕珩经过陈三旁边,道:“他确实胆大。” 嗯?陈三纳闷,七少爷哼歌和胆子大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第二天吃完早饭,简初柒去桓慕珩的房间谈论事情。 广德被扭送警署,长福寺里再无一个和尚,若无人继承,天长日久,寺庙必然会荒废,再无人烟香火。 有关于这点,桓慕珩认识灵山寺的大师,他会去信一封,请灵山寺的和尚来平远县一趟,暂代处理长福寺的一切事宜。 “一年的时间,若长福寺无人剃度继承寺庙,那么就只有归属于灵山寺一途了。” “二爷心善,能为长福寺如此考虑。”简初柒道。 桓慕珩:“商人重利,不瞒小七,如果没有这阴阳雷击木,长福寺于我,无甚紧要。” “二爷直白,但这也算是因果的一环,得了雷击木,便为长福寺打算一番。” “七少爷,这阴阳雷击木的树心您打算做成什么物品?”陈三问道。 之前不是曾说,要取树心的部分,制作阴阳之物吗? 简初柒道:“我有想法,这东西必须得一阴一阳,也更要阴阳平衡,不能阴气太过,或阳气太盛,否则阴阳失调,便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这阴阳之物在制作的过程中,要取二爷的血来浸泡一部分雷击木的树心,代表阴物。” “至于阳/物,既然要起到镇压的作用,那就不能弱于阴物,便由我来滴血。” 桓慕珩抬眸。 陈三:“那要多久?” 简初柒:“大概得七天左右吧,我们最好在平远县停留一段时间,我要布置一下。” 一是阵法,二是,在阴阳雷击木的树心被每日滴血的过程中不宜移动。 “二爷,可以吗?” “自然。” 除了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外,这些枣木还可以制作成别的物件。 比如雷击枣木符咒、令牌、法印、法尺等。 虽然枣木剑重,但若制作成巴掌大小的,倒也能防身。 平远县遍地都是枣树,这话还真没错。 出了门,几乎每隔一家店铺,就会有卖枣子的。 简初柒嗅嗅鼻子,枣香气浓郁。 “我要吃蒸枣糕!” 陈三指道:“那里就有卖的。” 简初柒看了看,摇头:“不行,我要选一家最好吃的。” 陈三:“这谁能知道,爷,要不然我去打听打听?” 简初柒忙完,要去逛街,他把桓慕珩也给拉出来了。 本是意思意思问一下,没有想到桓慕珩居然会同意。 周玉兰也在其中,多少有些拘束。 “你这孩子,差不多就得。” 桓慕珩道:“无妨,周夫人,既是品尝,自然要选最好的,陈三,去吧。” “是,爷。” 待陈三打听回来,指道前边胡同里,有一位女子卖的蒸枣糕最好吃,没有摊位,就挑着两扁担。 他们找过去时,确实瞧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守在扁担后,模样清秀,扎着两条麻花辫子,穿着简单,未施粉黛。 见胡同里突然来了桓慕珩一行人,女子满脸局促不安地站起,双手摩擦着围裙。 桓慕珩的打扮明显非富即贵,后面跟着下仆。 无论简初柒还是周玉兰等也不似寻常人,长相不俗。 女子本以为他们是路过,哪想着他们会停在自己面前,说要买蒸枣糕。 见女子愣神,一时反应不过来,周玉兰上前说话:“姑娘,我们想买些蒸枣糕。” “啊,哦,好、好的。”女子这才回神,急忙蹲在地上掀开盖着扁担的棉布。 霎时,一股热气腾得冒出,枣子格外香甜的气息也飘散至鼻间。 简初柒皱皱小鼻子嗅了嗅,夸赞道:“好香啊。” 女子闻言,不禁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 然而不待这笑容绽放,一个粗犷恶劣的声音陡然响起。 “呦,窑子里的娼妓怎么还出来卖蒸枣糕了?哈哈,是没有男人找了吗?”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走进胡同道:“怎么,要不要爷今晚过去找你啊,几个铜板一晚?” 女子瞬间脸色煞白,嘴角的笑容咽了回去,掀开棉布的手指颤抖,嘴唇也抖着道:“我、我早已不干了。” 男人下/流地笑了笑:“挣什么钱不是挣,装什么,你伺候老子舒服了,不比卖蒸枣糕挣钱?” 说着,他就要去拉女子,精/虫/上脑的男人完全无视站在一旁的简初柒、桓慕珩等人。 就在简初柒皱眉,桓慕珩要示意陈二拦下这男人时,男人后赶来的同伴拉住他低语。 “喂,你还敢找这窑子的女人,她原先的老鸨子可是桂婆子,你没听这老婆子是怎么死的吗?” 这人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眼底透着恐惧。 男人一秒清醒,面露迟疑。 “行了,赶紧走,平远县又不是没别的土窑子。” 可男人到底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瞟了简初柒、桓慕珩等人两眼,留下一句:“劝你们别买这女人的蒸枣糕,她是窑子里的姐儿,从小出来卖,啧,小心吃了不干不净,得病唷。” 女子默默放下掀起的棉布,眼泪无声从脸颊上滑落。 简初柒蹲下捡起一粒石子,随即精准无误地投掷在男人的脑袋上,给砸破了皮。 “诶呦,你干什么?!”男人怒道。 简初柒翻个白眼:“你嘴巴臭到我了,忍不了,滚滚滚,瞧你真是太恶心啦,我早饭都要吐出来。” “你!” 陈二陈三往前一站。 桓慕珩眸色沉沉。 男人的朋友小声劝道:“快走吧,别惹事,他们一看就是你我惹不起的,赶快走。” 最终,男人被拉走了。 简初柒对着女子甜甜笑道:“姐姐,你的蒸枣糕我全包了。” 第17章 女子最后挑着空了的扁担离开,简初柒啃了一口热乎乎的蒸枣糕,唔!香甜软糯,好吃! “娘,这个好吃,你快尝尝。”简初柒极力推荐。 周玉兰道好,吃了两口却叹道:“唉,也是可怜的,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家好好的姑娘要去做那种事情。” 就算现在从良,曾经的一切却是再也洗不干净,在别人看来就是污点,时不时还会有恶心的臭男人过来骚扰。 那女子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有时想正常生活,对于这些烟花女子来讲,却是最为艰难的一件事,甚至会被逼得不得不回去。 同为女人,周玉兰很是惋惜刚才那位女子。 简初柒这会儿都已经在吃第二个蒸枣糕了,吞下嘴里的食物,他道:“娘,那我多来光顾,她能多挣点钱。” 反正蒸枣糕很好吃,离开平远县之前,他多吃点。 周玉兰敲敲儿子的小脑瓜:“你啊,小心饭吃不下。” “不会哒,我都能吃!”简初柒很骄傲地挺挺小胸膛。 然而都能吃的下场就是……他晚上被撑得难受。 为避免亲娘又拧他的小耳朵,简初柒躲在桓慕珩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抱着肚子哼哼唧唧,偶尔揉一揉,ruarua肚皮。 “我让人去给你煮一碗山楂水?”桓慕珩道。 简初柒摇摇头,不要,他喝不下去:“没关系,我一会儿出去溜达溜达。” 陈三探头往窗外瞅了眼,道:“这天都黑了,七少爷,你要去哪里溜达?” 简初柒叹了声,这才晚上七点啊,难道要他现在就睡觉吗? 民国没有夜生活、没有夜市、没有小摊…… 谁懂晚上吃着夜宵,刷剧打游戏的快乐啊。 尤其是明天不上班,嘿嘿。 “我就在街上走一走。” 不过在那之前,简初柒道:“二爷,我们先引导,再扎血。” 桓慕珩点头:“好。” 陈二陈三/退下,两人双手合十,简初柒闭眼引导他体内的阴气煞气。 这过程不算长,却也不算短,桓慕珩已是适应,目光自紧紧交握的手上移动至简初柒的脸上,眉眼幽深,似在细细描绘、打量。 这倒是格外陌生的体验,桓家二爷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 ——彼此贴近、十指交缠,皆是第一次。 近到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还有白皙细腻到几乎不见任何毛孔的皮肤。 最为出彩的是此刻闭起的这双眼眸,灵动璀璨,好像倒映着一片星辰,轻轻一眨,便能泛起细碎的涟漪银光。 这会儿,这双眼眸睁开,先是对着桓慕珩弯了弯,笑意盈盈,随即双手熟练地一拍,把又一团引导出的阴气煞气拍进桃符。 简初柒道:“这桃符都快要盛满了,再多弄些,估计要裂开。” “但幸好,我们现在有了阴阳雷击木,二爷,快过来滴血。” 简初柒直接在房间的角落布置了一下阵法,阴阳雷击木的树心被放在已经镌刻好符文的盒子里面,打开,一左一右分别有一个好似烧焦过的、异常漆黑的木头,这便是阴阳雷击木的树心了。 简初柒的阳木在左,桓慕珩的阴木在右。 仔细看,这两块犹如烧焦的木头上,似乎隐藏着一种特殊的纹路,在特定的光线下面才会显出一二。 陈二曾好奇询问。 简初柒的回答是,这种纹路是由于天雷击中所形成的,树心里蕴藏着一丝雷电之力,千万别小看这“一丝”,有了它,阴阳雷击木坚硬无比,任何鬼怪都别想轻易破坏,寻常鬼物甚至都不敢靠近。 简初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刺血针,这针比普通的针要粗一些。 他本来是要递给桓慕珩,但想了想又收回,道:“二爷,还是我来吧,手指给我,就一下下,虽然有点小疼,但很快过去,别怕啊。” 桓慕珩不由得失笑,他看起来像是怕的样子吗? 简初柒攥住桓慕珩的中指,在指尖的位置扎出一滴血珠。 鲜血滚落,滴在了右边的阴木上,竟很快便被阴木吸收,消失不见。 紧接着,简初柒又在自己的中指指尖扎出一滴血。 见阳木吸收后,他道:“好了,前阶段需要指尖血,之后要再加上舌尖血,最后,要取心尖血赋予阴阳树心灵性。” “二爷不必担忧,我有别的办法取心尖血,不需要把这里……” 简初柒点了点桓慕珩心脏的部位,做了个刀划开的手势,道:“不会有丝毫伤口。” 桓慕珩将手帕裹上简初柒刺出血的指尖,道:“还要出门溜达?” “要,消消食。”简初柒摸摸肚子,又蔫了。 “我让陈二跟着你,早点回来。” “好,谢谢二爷。” 平远县的夜晚安安静静,少有人出来走动。 简初柒与陈二从这条街溜达到那条街,还真没有碰上几个人,道路也是漆黑的,没有多少亮光。 陈二提着煤油灯道:“这平远县到底是小地方,夜晚少有消遣,不像大上海,晚上也是灯火通明,这个时间点,安平路多着人呢。” “安平路?”简初柒疑惑。 陈二张了张嘴想回答,又沉默,不知道该不该对七少爷解释清楚。 简初柒眼睛一转,靠近说悄悄话:“安平路上是不是有歌舞厅啊?” 陈二惊讶:“七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电视剧里看的。 简初柒:“广云道长和我讲的。” 对不住啦,张广云,借你的名号用用。 陈二:广云道长,你也不怕孩子学坏! 他也是,他就不该提。 瞧瞧七少爷的样子,明显感兴趣了。 做下去上海后有空得参观看看的决定,简初柒道:“溜达完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他们住的是平远县的一家客栈,桓家财大气粗,把这地方全包下了。 客栈老板眉开眼笑,平远县很少来外人,这也算一次大开张了。 他们客栈后院盖个小厕所,但总有客人嫌脏,夜晚也不愿意从楼上下来,那便只有弄个马桶,在侧间出恭,清晨再由客栈的伙计提走,交给倒夜香的处理。 倒夜香也就是倒粪便,平远县落后,不比大城市,可没有自动冲水的厕所,有的人家里还都在使用木桶,装满后是需要清空的。 于是就有了专门挨家挨户收集马桶粪便进行处理的工作。 他们会半夜来收,一直忙活到大早上,待马桶洗干净后,还要再还回去。 这天清早,客栈的伙计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赵老头来收夜香。 “奇怪,平常这个点不是早已经来了吗?” 现在人呢,怎么还不见踪影? 客栈老板:“快出去找找,催一催,马桶这样放着多不是味儿,难闻死了。” 伙计立马出门,回来时却是一脸惊慌:“死、死了!” “什么死了?”老板纳闷。 “赵老头死了!他头朝下,闷死在倒夜香的木桶里了!” 奇事怪事。 那木桶虽然有半人多高,是用来收集粪便的,集中在一个里面,拉着省事,可是还并没有装满。 更何况,赵老头倒了半辈子的夜香,怎么临到头来,却一下子扎进里面给活活被粪便憋死了?! 呕,当时发现的人,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由于赵老头死得太过离奇恶心,以至于今早,差不多整个平远县都快要传遍。 简初柒出去买个早餐回来,都听了一耳朵。 这真是一个有味道的早晨。 第18章 桓家只包了住宿,下面还是有人吃饭的。 一早,桓慕珩等人坐在椅子上用餐,是桓家大厨借了这里的厨房做的。 简初柒照例出去逛一逛,买回平远县的特色早餐,红枣糯米粥和红枣饼,闻着都是香甜甜的味道。 但自从他坐在桌子旁后,周围的话语总是传来耳边。 “诶,你知道倒夜香的赵老头死了吗?” “知道,有听闻,这不都传遍了,死得也太奇怪了,我本来想过去瞧瞧,但尸体早就已经被警署的人拉走,就留一地味儿,臭死了。” “我和你说,我可是瞧见了,啧。”这人一脸恶心嫌弃的表情,道:“没看着是好事,我都吃不下去饭了。” 听的人却是格外好奇:“你和我说说呗,赵老头死啥模样,真是被屎尿憋死的?” “那可不,整个人倒/插/进夜香桶里,拽出来的时候,半个身体都是屎尿,鼻子、嘴巴啊,甚至耳朵都灌满……” “呕,别说了,我要吐。” 简初柒拿着红枣饼,突然间就吃不下去了呢。 而桓慕珩早已撂下筷子,没了丝毫胃口。 陈二道:“咱们还不如在房里用餐。” 来这大堂,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陈三压低声音讲:“不过这赵老头死得确实稀奇,七少爷,你觉得会不会是鬼怪作祟?” 周玉兰没在这里,带着人出门去了。 简初柒道:“这不好说。” 或许是鬼魂索命。 或许,现实更加荒诞。 他也得亲眼见过才能判断。 “呕,呕。”那人干呕半晌问道:“妈呀,那去拉尸体的警察得恶心成什么样子?” “脸都绿了呗,挨个到墙边上吐去,我这不也吐了一回。” “这赵老头是自己不小心跌进去的吗?” 既然饭吃不下去了,简初柒就竖着耳朵听了听。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那收集夜香的木桶足有半人高,被推车拉着,赵老头要怎么不小心才能跌到里面去?” “更何况,警察说他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你想想,要是你跌进去不得使劲挣出来吗?” “可那木桶周围非但没有脏污,更没有倒下,警察赶过去的时候,木桶还好端端的放在推车上呢。” 所以这赵老头死得可真是太古怪了。 这人听了啧啧称奇一番,又问:“咦,赵老头不是有个婆娘跟着他一起倒夜香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婆娘前两天就已经死咯,听说是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咋回事?” “他婆娘身体早就不行了,劳累命。” “哦。”这人道:“赵老头不是还有五个女儿?” 这年头都讲究多子多福,赵老头一心想要个儿子,却不曾想他婆娘一连五次怀孕,次次都是女儿。 “好像都嫁出去了。” …… 接下来简初柒没听着,因为有人来报,说长福寺的门外来了两人,一个要拜访慈生大师,一个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想进入寺庙,都被他们暂时拦了下来。 在灵山寺的和尚还未来前,长福寺暂由桓家接管。 简初柒好奇问道:“这两人不认识?” 怎么赶一天去长福寺了? 回禀的下人恭敬说:“并不认识,七少爷,他们一个自称是平远县周府的少爷,一个是从平远县外面来的,今天刚到县里,还不知晓慈生大师早已圆寂的事情。” 桓家的队伍里多出简初柒母子两人,甭管什么身份来历,只看陈二总管和陈三总管对他们以礼相待,尤其对这位小少爷恭敬的模样,就知晓他们得罪不起,言语行为上自然也得恭恭敬敬。 桓慕珩带着人过去长福寺。 确实有两人正在台阶上等待,一个穿着布衣,身后背着包裹,手里也提着一个东西,长长的,用布裹着,长相年轻,安静不语。 另外一个人也是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穿西式马甲,头发向后梳,用发胶固定,穿着皮鞋,一看就是有钱人。 毕竟在这个年代是很新潮的打扮,难得在一个小地方的县城瞧见。 下人介绍,前者是今天刚从平远县外面过来,要拜访慈生大师,后者则是平远县周府的少爷,他说不知道寺庙里没有和尚了,想求一串佛珠。 这位周少爷被桓家的下人拦住,很是不满,简初柒到时,他正嚷嚷着知不知道他是谁,他父亲周老爷,可是连县长见了都礼让三分的人物,你们是谁?竟敢拦着他?! 周少爷面容苍白,眼底挂着青黑,有点油头粉面,虚浮、外强中干的样子。 他也就是喊一喊,瞥见桓家护卫腰间挂着的木仓套,不敢上前动手。 这会儿桓慕珩到来,见下人行礼,周少爷更是住了嘴,无他,实在是桓二爷的气势不似普通人,单一个眼神就把他给定在了原地,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再闹。 “不知几位怎么称呼?在下茅山派茅阳,特来平远县拜访慈生大师,但刚刚有人告诉我说,慈生大师圆寂了,这……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情?”见明显主人家的到来,茅阳上前询问道。 他可比周少爷礼貌多了。 简初柒眨眨眼,绕着茅阳转了两圈,语气新奇道:“你是茅山派的?” 道教分为五大派:经典、丹鼎、积善、占卜、符箓。 其中符箓又分为三大派,分别是龙虎山、阁皂山、茅山。 民国什么最出名,僵尸啊! 谁打僵尸,茅山道士啊! “是,在下是出自茅山,这位小兄弟……难道也是玄门一派?”茅阳有些迟疑,不太断定。 毕竟眼前这位小兄弟的语气让他以为他认识茅山,说不准也是玄门中人,但瞅着模样,却又不太像了。 简初柒摇摇头,表情无辜:“不啊,我无门无派,就是听说过茅山。” 茅阳哦了声,或许是听过他师父的名号。 简初柒:我都是电视上了解的,现实都修仙了,茅山术法非常少见。 对啦,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该不会是桃木剑吧? 待陈二简单解释清楚慈生大师圆寂后发生的事情,隐去阴阳雷击木不谈,茅阳也是一声感叹。 他道:“家师是有些东西想请慈生大师加持佛法,却没有想到……” 既然长福寺已无人,他也就不在平远县久留了,这就离开。 但茅阳要走,一人却突然拉着他不放。 周少爷拽住茅阳的胳膊说:“等等,道士你等会儿。” 茅阳停下脚步,蹙眉:“你有何事?” 简初柒也盯着看,靠近桓慕珩身边悄悄说:“他有事相求。” “道士、不,大师,我有事相求。”周少爷道:“你、你们茅山派肯定也会捉鬼降妖吧?能不能帮帮我?!” 简初柒啧啧摇头:“他被鬼缠哦。” 周少爷:“我被鬼缠着,夜夜不能安生,求大师帮我!多少钱我都给!” “我是周家的少爷,周老爷是我爹,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简初柒一手遮掩在嘴畔,又往桓慕珩那边凑了凑,小声道:“这茅山道士会同意帮他。” 果不其然,一听周少爷被鬼纠缠,茅阳暂时歇了要走的心思,道:“怎么回事?” 桓慕珩低头看了看在他胸前动来动去的小脑瓜,不用瞧见表情,就知晓他该是如何的兴致勃勃,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样子。 他道:“小七是怎么猜到的?” 多看电视! 简初柒:“这位周少爷身上有阴气,非常淡,说明鬼还在吓唬阶段,或者周少爷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暂且保护着他。” “但鬼若纠缠人,誓不罢休,长此以往下去,周少爷被鬼索命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来长福寺求佛珠应该也是这个原因,想救命,谁知慈生大师圆寂。” “至于茅阳,他一看就是那种正统的茅山道士,有除魔卫道的使命感。” 桓慕珩淡淡瞧了眼周少爷和茅阳,这个茅山道士并没有看出周少爷身上残存着阴气,否则不会一开始视而不见。 “小七很厉害。” 对于桓慕珩的夸奖,简初柒毫不谦虚地接受了。 他扭过脑袋,笑容甜甜:“那是,我最厉害啦。” 说完,他又扭回去,继续看“剧”。 桓慕珩眼睫垂下,微敛几分神色,但无人瞧见的目光却深邃不少。 最终,茅阳接受了周少爷的邀请,答应帮他除鬼。 第一步,先去周府看看情况。 简初柒:“我也去!” 他剧情还没追完呢。 茅阳:“?” 周少爷:“你谁啊,去什么去,一边儿去,有你什么事。” 简初柒:对哦,差点忘记,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观众”呢。 桓慕珩的声音这时响起:“想去?” 简初柒回头:“嗯嗯。” “那就去。” 桓家的名讳,周老爷这种商人自然有所耳闻,就算不知晓,陈三也有办法让他知道知道。 整个上海滩,桓家就是老大,桓二爷递出的话,谁敢拒绝。 于是,当天下午,茅阳和周少爷在周宅就又遇见了简初柒、桓慕珩等人。 简初柒抬起手打招呼,笑眯眯:“嗨,好巧。” “……” 第19章 周老爷是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养尊处优,大肚子,略秃顶,穿着民国特有的竖领长衫,手指上还戴着金戒指。 周宅是老式的宅院,古香古色。 他们被周老爷恭敬地请进来,坐在堂厅里,主位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是周老爷的妻子,或者说大老婆,因为他还有两个姨太太,出来行个礼便又回去了后院。 简初柒打量一圈,只觉得这周宅有意思极了。 宅院色调沉闷,院子里的人也没甚活力,两个姨太太神情不安,大老婆像根木头,从刚开始便不言不语,也不会笑一般,面无表情,眼神木讷,坐在椅子上,就和一个完美的雕塑也没有什么区别。 倘若不是眼睛偶尔眨一眨,实在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对了,周少爷是她生下的儿子吗? 瞧二者模样,仿佛是有几分相似。 可这周老爷的大老婆对周少爷却并不热络。 周少爷对简初柒、桓慕珩等人的到来不满。 “爹,你请他们来我们家里做什么?!让他们离开!” “不得无礼!”周老爷训斥道:“这位可是从上海来的,桓家桓二爷你可知晓,客人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给我道歉。” 周少爷哪知道什么桓家什么二爷,他一向不理生意上的事情,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但既然周老爷已沉下脸,稍显不悦,周少爷便立刻收敛,不情不愿地道歉。 陈二言道,他们爷对茅山术法感兴趣,这才借此一观。 不过既因此麻烦了周老爷,之后也定会有所补偿。 周老爷笑容满面,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说实话,他若能借此搭上桓家这条大船,那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茅阳开始问话:“周宅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老爷叹口气道:“唉,还不都是我儿子惹得祸事,一个月前,他看上一位女子,并将其娶回家中,成了亲。” “然而不到半个月,我这儿子……唉,他又出去寻花问柳。” “那女子性格刚烈,眼底容不得沙子,时常为这事儿与我儿子争吵。” “终于有一次,两人吵架太过,在我儿子离开以后,我那儿媳妇一时之间想不开,在、在房间里割腕自杀了。” “从那以后,周府就怪事不断,家宅不宁,我本来有三个姨太太,其中一个,在两天前惨死屋内……血流了一床。” “我夜晚睡下,也总觉得屋外有人、不,是有鬼,她在盯着我,从门外再到床帐外,一次比一次靠近,如果不是……”周老爷满脸惊恐。 讲到这里,他的手摸了摸腕上戴着的佛珠,继续道:“这是我在长福寺从慈生大师那里求来的佛珠,我儿子也有一串,如果不是这佛珠保佑,恐怕我们早就被女鬼索命了。” “可道长你看看,这佛珠已经有好几个开裂了,我害怕再过不久,整串佛珠都会裂开、碎掉,到时候……” 他和儿子就真会没命了。 茅阳接过周老爷小心翼翼递过来的佛珠,细看,确实已有四、五颗出现裂纹。 他道:“周少爷的佛珠也是如此吗?” 周少爷连忙点头:“没错,我佛珠裂开的比我爹多,道长,今晚你一定要救命啊,除了那女鬼!” 茅阳点头,说他今晚会在周宅住下。 简初柒听了一圈周老爷和周少爷的说辞,他还留意了一下那位周夫人的表情,发现周老爷在讲女鬼来索命时,周夫人的嘴角似乎勾起一点讥讽的弧度,但很快消失不见,人仍像一根木头桩子,好似他的错觉。 简初柒突然开口:“那女鬼、哦,也就是周少爷的妻子,她姓甚名谁?家里又是什么情况?” 周少爷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老爷略迟疑:“这位是?” 之前见他一直跟在桓二爷身边,又随桓二爷坐下,还被下人称呼七少爷。 “噢,这位想必是桓二爷的弟弟吧。”周老爷自认为猜对了。 简初柒看了桓慕珩一眼。 桓慕珩并没有否认。 简初柒便笑道:“是啊是啊,这是我哥哥~” 他还拉起桓慕珩搁放在小桌上的手亲密地晃晃。 一副他们最最好的模样。 桓慕珩任由他握住。 站在后面的陈二&陈三:“……!” 两人不禁再次感叹,爷对七少爷还真是格外不同啊。 见简初柒追问,有桓慕珩在身侧,周少爷也不好不回答。 他不太乐意道:“她叫赵小蝶,家里是倒夜香的。” 倒夜香?不会这么巧吧。 简初柒问道:“赵小蝶的爹是倒夜香的赵老头?” “没错。” “那个赵老头今早被发现死在收集夜香的木桶里了,你们知道吗?” 周少爷脸色难看道:“知道,她爹、赵老头肯定也是被赵小蝶杀死的!” 她不会放过任何人,在知晓赵老头的死讯后,尤其是这种死法,周少爷心中的恐惧不安达到顶点,所以他才跑去长福寺,再没有解决办法,他就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幸好,他在长福寺外遇见了茅阳。 一个茅山道士,想必可以除掉赵小蝶这个女鬼! 茅阳皱眉:“赵小蝶为什么要杀死她的父亲?” 一般鬼魂寻仇,都是生前牵扯的事件,或者在死后有人冒犯。 这赵老头又为什么会被女儿变成的鬼魂杀死? “你们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茅阳眼神怀疑,看向周老爷和周少爷。 周老爷神色尴尬。 周少爷明显不耐,扯起嘴角道:“人都已经死透了,道长,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请你过来,你捉鬼就是了,管她为什么杀死她爹,一个鬼,哪有理智可言。” “话不是这么说。”简初柒手肘杵着桌子,一手撑着侧脸道:“赵老头死得惨呦,这女鬼一看就怨气深重,她真的是与你争吵后才自杀的吗?” 周少爷眼神闪了闪:“怎么不是,你怀疑我说谎?!” 茅阳还是那个问题:“这与赵老头到底有什么关系?” 周少爷嘴角抽搐一下,神情阴郁。 周老爷再次叹口气,道:“家丑啊家丑,这、这要从何说起,其实赵小蝶最开始本不愿进周家,但我儿子实在喜欢她,就去找赵老头。” “然后,赵老头同意了,父母之言,赵小蝶再不愿意,也总是要听的,所以,她这才被抬进了我周府的大门。” 茅阳:“所以,赵小蝶是被逼嫁入你们周家?” “你既然强娶了她,婚后又不好好待她,周少爷,这就是你的喜欢?” 简初柒:“说得那么好听干嘛,应该是赵老头将他女儿赵小蝶卖给了周家才是吧。” 更何况,“娶”进来成为这位周少爷的“妻子”这一点还有待证实,毕竟,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娶一个倒夜香老头的女儿为妻的人。 “真的是这样吗?”茅阳眉头紧皱。 周少爷不耐烦道:“是又如何,我本来想要纳那个女人为妾,她不愿意,非说要当我的正妻。” “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倒夜香的女儿,家里穷酸,她爹干的活还脏,也就是有几分姿色罢了。” “我们周家虽然给了赵老头钱,但她后来也是愿意的,一袭红嫁衣,不还是进来了,她在周家,总比跟着赵老头倒夜香好吧。” 周少爷到底年轻,不比周老爷圆滑。 怕茅阳嫉恶如仇,看不惯他们行事,一气之下离开,周老爷忙道:“那赵小蝶不愿意为妾,我儿子不还是依她的愿,娶她进门了。” “道长,您尽可以去问问,周家在一个月前定做了一件非常漂亮的红嫁衣,赵小蝶穿上,也是喜气洋洋的进了我们周家,绝没有强/迫这一说。” “至于给赵老头钱财,那不就是彩礼么,哪能说是卖啊。” 茅阳面露迟疑。 周老爷再接再厉,他也能够豁出面子,站起身就要给茅阳跪下,求他一定要救命。 茅阳急忙搀扶起周老爷,这事儿便不再提及,他晚上留下除了那女鬼便是。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周老爷连连感谢。 简初柒暗自撇嘴,心道茅阳还是年轻。 周老爷这话便有漏洞,既然是愿意的,既然不是卖,那赵小蝶为什么还要杀死她爹?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周少爷和周老爷相当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除非中间仍有隐情。 这么一通话术下来,茅阳显然被忽悠过去了。 简初柒凑近桓慕珩小声说:“二爷,我就不是傻子。” 桓慕珩勾起嘴角,听明白他的意思。 第20章 简初柒、桓慕珩等人也留在周宅住了下来,剧情演到一半,怎能走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鬼是怎么回事。 至于分配房间,简初柒一把搂过桓慕珩的一条胳膊,并将头靠过去,亲亲密密道:“我和哥哥一间房就好了。” “哥哥,我们一起住,不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害怕。” 他后一句抬起脑袋与桓慕珩对视,软乎乎的小下巴磕在对方的肩膀上,眼睛明亮又清澈,说话的语气甜滋滋,像含着糖。 陈二与陈三早在简初柒做这动作时便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不是…七少爷,您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还从未有人这么搂过他们爷! 还住一间房! 竟然靠的这么近! 陈二抿嘴,咽口唾沫。 陈三默默托了托自己的下巴。 桓慕珩垂眸,注视简初柒两眼,随即抬手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头发,道:“嗯。” 简初柒稍愣,紧接着立刻眉眼弯弯地笑起,圆润的眼角弧度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 简初柒的小要求,周老爷自是满足。 陈二也和陈三一个房间。 简初柒进入房间后,先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桃印,然后道:“二爷体内的阴气煞气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厉害些,之前的两个桃符都已经装满,这次便用桃印啦,来,二爷,给我手。” “今晚不用滴血吗?”桓慕珩伸出手问。 “用,不能断。”简初柒握住,道:“今晚应该是不需要睡觉了,我们看完好戏就回去。” “二爷觉得今天周老爷和周少爷说得是实情吗?那赵小蝶就因为争吵而自杀?” “不是。” “我也这么觉得。”简初柒嘀咕道:“等我瞧见赵小蝶的鬼魂就知晓了。” 说罢,他闭上眼睛专心为桓慕珩引导。 未待到半夜,简初柒便感觉周宅有一股阴气袭来,温度下降,鬼气森森。 这是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一种特殊磁场,简初柒发现得了,所以他立即倾身吹熄蜡烛,坐在桓慕珩身边用气音小声说:“二爷,女鬼来啦。” 模糊的月光下,桓慕珩隐约瞧见简初柒略带兴奋的小眼神,表情精神奕奕、兴致勃勃。 就像是躲在墙角后面,摩拳擦掌,揣着逗弄心思的猫一样。 简初柒:剧情即将进入高/潮/部分! 周宅门口两旁悬挂着的红灯笼明灭一瞬,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隙,一抹红色倏然飘过,她目标明确地先奔着周少爷的房间而去。 “砰砰砰砰。”——人敲门三声,鬼敲门四下。 床帐后面,脸色惨白的周少爷与茅阳对视一眼,随即他在茅阳的示意下强装着镇定开口:“谁、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是我呀,雀儿,少爷。” 雀儿是服侍周少爷的一个丫鬟,长相有几分姿色。 她也早已被周少爷收入了帐中,平常还能随意进出周少爷的房间。 ‘让她进来。’茅阳张嘴无声道。 周少爷:“进、进来吧。” “咯吱”一声,门开了。 一抹红影摇摇晃晃地进来。 然而,就在她要走到床前时,腿突然碰到悬于地面之上的一根红线。 这是茅阳提前布置下的陷阱,红线穿着铜钱,在鬼魂碰触到的那一刻,所有铜钱齐刷刷地震动起来,嗡嗡作响,红线急颤,紧接着便从两个方向抽离,朝着女鬼围拢,欲要将其束缚。 与此同时,茅阳也自床帐后面一跃而出:“看剑!” 他手中的桃木剑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赵小蝶没有想到床帐后面会有埋伏,她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啸,先是用力挣脱挂着铜钱的红线,铜钱崩落一地,然后狼狈躲闪茅阳的桃木剑。 铜钱红线到底给她带去了一点伤害。 赵小蝶身上的嫁衣被灼烧出好几个窟窿,呼呼往外冒着黑气。 周少爷一看有门道,除掉女鬼有望,大喜道:“道长,快灭了她!” 说完,他瞥见赵小蝶怨毒憎恶的眼神,还有她那死去时的凄惨模样,一瞬间,他汗毛倒竖、头皮发麻,不敢再吱声。 赵小蝶见识到茅阳的厉害,再加上不慎吃了亏,不敢再与茅阳硬碰硬,转身向外飘去。 “别想逃!”茅阳也马上追了出去。 周少爷房间里的动静引来其他人。 赵小蝶一出来便与周老爷碰个正着。 周老爷大惊失色,满脸恐惧骇然,扭头想跑。 赵小蝶则是一刹那怨气加深,十指指甲伸长,猩红如血,猛地朝周老爷扑去。 “啊!救命啊,救命!”周老爷害怕喊道。 他能够感觉到他与赵小蝶近在咫尺的距离,那股骇人的阴气不禁令他毛骨悚然,腿软打颤。 于是,本就上了岁数、肥胖缺乏运动再加之腿软的周老爷很快便被赵小蝶追上,一只鬼爪划破周老爷的后背,令他惨叫一声。 就在这时,简初柒与桓慕珩出现在前方,后面跟着陈二、陈三两人。 本是颇有兴趣的“看剧”,若遇到危险的情况,简初柒也不介意出手救一救。 但此刻瞧见周老爷和赵小蝶,尤其是赵小蝶这女鬼,简初柒抬起的手又放下,眼底的兴趣消失,反而升起几分冷漠、严肃。 “救我,救我啊!”周老爷看到人,急忙伸手求救。 简初柒站在原地,未曾动弹。 陈二与陈三对视一眼。 陈二小声道:“爷?” 顿了顿,又道:“七少爷?” 要不要救人? 桓慕珩语调淡淡:“莫管闲事。” 既然小七不救,那就不管。 “是,爷。” 简初柒没有出手,周老爷自然也就没有逃过赵小蝶的第二次攻击——那一双森然鬼爪朝着周老爷的脖颈插/去。 然而,她后面还有茅阳追来。 “休得放肆!”茅阳一声大喝,手中桃木剑挥舞。 顿时,赵小蝶被击打至一旁,尖利的指甲只在周老爷的脖颈处划开一道较深的伤口,倒未曾完全插/入/进去,弄出五个血洞。 周老爷捂住脖子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周少爷偷偷摸摸跟在茅阳身后,没敢靠得太近,见周老爷负伤,他也是第一时间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 赵小蝶浑身的怨气犹如实质,一双眼睛滴出血泪。 茅阳再次挥舞桃木剑,这一下要是刺实,赵小蝶恐怕重伤甚至魂飞魄散。 关键时刻,简初柒掷出一样东西,砸中了茅阳的桃木剑,“啪”,东西滚落在地,是他制作的桃印。 他的东西显然要比茅阳的桃木剑还要坚硬,砸得剑锋一偏,刺在空处。 于是赵小蝶抓住机会,红色的嫁衣飘起,转瞬不见踪影。 茅阳没有解决掉女鬼,转头怒视道:“你干什么?!” 他这一砸,知不知道女鬼就此被放跑?! 周少爷也是怒不可遏,不顾倒在地上的周老爷,冲出来骂道:“踏马的,这里不是你瞎胡闹的地方,你刚才破坏了道长……” “那又如何。”简初柒不甚在意道。 “什、什么?”周少爷愕然。 倒在地上的周老爷被后赶来的周夫人命下人扶了起来。 她让丫鬟把帕子按在周老爷的脖颈处,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简初柒。 简初柒伸手一招,奇特的是,滚落在地的桃印霎时又飞回他的手中,被他上下在掌心里随意地抛了抛。 这一手不由得令茅阳和周少爷等人愣住。 茅阳:“你、你是玄门中人!” 他神情惊讶,可就算是玄门中人,也少有人会隔空移物。 “算是,却也不是。”简初柒模棱两可道。 茅阳没听明白,就当他是。 他皱眉道:“你既然也会玄术,为什么要阻拦我捉鬼除害?” 简初柒摸了摸下巴,饶有深意道:“除害……赵小蝶就是‘害’吗?” “怎么不是,她杀了那么多人。” “哦,那你可知晓她是怎么死的?” 茅阳一愣,赵小蝶的死……白天不是已经谈过? 简初柒:“你难道就没有注意吗?赵小蝶满脸伤疤,喉咙处有一个深深的血洞,她穿着红色嫁衣,自古以来,红衣厉鬼,怨气深重。” “她脖颈上的才是致死的伤痕,这与周老爷所说的割腕自杀不相符吧?” “你管她怎么死的,她是鬼了!”周少爷急忙打断简初柒的话语,道:“她要杀我们,你们玄门的任务就是捉鬼救人。” “道长,我再加钱,赵小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定要留下来除了她!” 茅阳却眉头紧锁,先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如何除鬼上面,确实忽略了一些表面的东西,可这却并不代表他此时回忆不起来,赵小蝶的死状确实如简初柒所讲一般无二。 “你们到底还瞒着我什么?!”茅阳转身,桃木剑指向周少爷。 周少爷脸色难看。 但任凭茅阳逼问,他也不言语。 简初柒这时却道:“你想知道的话,明天来客栈找我。” 他在赵小蝶身上看到了一丝交织纠缠的命运线。 那是最深最重的怨气凝结而成的画面——属于赵小蝶的最为痛苦、恐惧、沉痛、悲惨的过往。 周老爷伤势不轻,连夜请了大夫。 简初柒和桓慕珩等人离开周宅,半夜回到客栈,在惯例滴血后回屋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早,茅阳找了过来。 第21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茅阳问道。 在他来客栈找到简初柒等人后,一路出了门,七拐八拐到了一处胡同口。 简初柒扬扬小下巴,道:“喏,这就到了,就在里面,也是巧,赵小蝶生前竟与她认识。” 这是他看到的赵小蝶一丝生前的命运。 她是谁?茅阳不禁疑惑。 桓慕珩在身侧,眼底闪过一丝明了。 陈三道:“这里不是……” 陈二皱眉:“周家、赵小蝶,土窑子……赵小蝶怕是死得悲惨。” 这里正是当初简初柒买蒸枣糕的胡同。 走进去,那时的女子还在。 待瞧见简初柒后,女子站起。 简初柒:“姐姐,你认识赵小蝶吗?”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女子闻言一愣,随即表情变得复杂,说不清楚是恐惧、害怕,亦或是怜悯、同情。 …… “就是这里了,赵小蝶……死去的地方。”女子名唤彩云。 在简初柒问出那句话以后,她把他们领到了一处地方。 ——曾经的土窑子,现在彩云等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一个破败,但最起码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彩云、彩绣、彩烟……都是原本在老鸨子桂婆子手底下讨生活的姑娘。 她们要么是流浪的孤儿,要么是被家中抛弃的,总之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流落风尘。 要是能够选择,好端端的姑娘家,谁愿意来做这个。 烟花柳巷,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里却永远仿佛被阴暗笼罩着,晦涩潮湿,是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每天只有男人进进出出,女子只是土窑子里赚钱的工具。 桂婆子更是吝啬严厉,手段狠辣,若稍微有姑娘不听话,反抗她的,就会遭到她的一番“折磨”“毒打”,或是用针扎,或是用竹签、铁签刺人的大腿。 再严重些,就将铁签烧红、或用蘸盐水的鞭子抽打,把人吊在房梁下面晾个一夜。 因为还要接客的缘故,桂婆子一般不使用会让人留下很大伤疤的惩罚刑具。 彩云道:“赵小蝶被送来这里后,改名为彩蝶,但她性子烈,不愿意听从桂婆子的吩咐,不堪遭受屈辱,经常想要逃跑,但都会被桂婆子派人抓回来。” “所以,我说的那些惩罚人的手段,彩、赵小蝶都曾遭受过……” 茅阳脸色难看,攥紧手掌。 简初柒眼神扫过赵小蝶曾经居住过的屋子,这是她最后活着的地方,她在这里死去,留下一屋子浓重的阴气,即使白天,这股阴凉也不曾散去。 可以看得出来,在赵小蝶死亡后,这间屋子便不曾再住人,一直没有被打扫过,周围积攒着灰尘。 而一处地面上则显露着大片早已干涸凝固了的血迹,从镜面、梳妆桌、再到椅子,血迹一直蜿蜒到了房间正中的位置。 桓慕珩在这种屋子里稍显不适,脸上好不容易才显出一点的血色都逐渐褪去,眉眼阴郁。 简初柒迈步靠近桓慕珩,衣袖擦着衣袖,站姿亲密,他伸手握住桓慕珩冰凉的掌心,没一会儿,自掌心慢慢涌上来的暖意令桓慕珩的脸色有所好转。 他不由自主地用指腹摩擦一下简初柒的手背,然后紧了紧力道。 两人旁若无人地双手交握。 陈二、陈三尽量让自己见怪不怪。 没事没事,最近见多了,不惊讶。 茅阳只以为是兄弟两人关系太好。 彩云神情恍惚,没太注意,她道:“你们啊,别看窑子里的姑娘们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卸了妆,将厚厚的一层脂粉洗干净,底下便都没有了健康,一个个的精枯血竭,早已被折磨得没了生气。”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这就是窑子里娼妓的命运。 茅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 还是彩云主动问道:“你们来这里,是周家出了什么事吗?” “昨晚,赵小蝶的鬼魂……”茅阳道:“她到底是怎么死得,不是嫁进周家吗?又为何……” 为何进了周家大门的赵小蝶最后会死在窑子里? 还有赵小蝶的家人,他们知不知晓自己的女儿被害至此? 彩云冷笑着说:“桂婆子死了,赵老头也死了,我就知道,该轮到周家了。” “嫁进周家……呵呵,大老爷们只把我们这些女子当成玩物,那哪是嫁,分明便是做个样子,也就骗一骗单纯的女孩。” 一袭红嫁衣,一双绣花鞋,在夜晚由四人抬轿,就这样进了周家。 从头到尾,不过是周少爷蒙骗赵小蝶的一种手段。 赵老头卖女,骗赵小蝶周少爷同意娶她为妻,于是,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嫁衣,如此精致的绣花鞋,单纯的少女信以为真,掀帘上了轿子。 殊不知,周少爷不过觉得这样恶劣诱骗一个少女有趣极了。 区区嫁衣和鞋子,周家财大气粗,随便找个商铺做出来不就得了。 亏赵小蝶当个宝贝,还真信了。 “周家、周家……”彩云喃喃道:“别看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就是个魔窟。” “周少爷和他爹周老爷一脉相承,一个德性,两人原先可都是我们窑子里的常客。” “现在的周夫人是原本周夫人的亲妹妹,在原本周夫人生下周少爷难产去世后,周老爷把她强行娶了进来,手段并不光彩,周老爷一次喝醉酒说出,这在我们窑子里并不是一件秘密。” 那周夫人本不愿嫁给他,是周老爷先侮/辱了她,才使得周夫人在家人和周老爷的双重逼迫下嫁入周家。 接下来,彩云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赵小蝶也是,她在周少爷眼里就是一个玩物,随处可抛,周少爷玩腻了,她就被周老爷给看上了,锁在房间里,父子俩一起玩她。” 茅阳控制不住面部的表情,张着嘴,眼神震颤。 简初柒抿嘴。 “后来,赵小蝶之所以被送到窑子里,是因为她想逃出周家,她咬伤了周老爷,用花瓶砸坏周少爷的头,周少爷一气之下,把她绑进了窑子。” 彩云还记得那天,明明阳光很灿烂,但是她却从心底发寒。 周少爷一脸愤怒,让下人把赵小蝶拽了进来,在地上拖行,同时扔下属于她的东西,恶狠狠道:“艹,既然不愿意伺候老子,那你就在这里伺候别人,也尝尝其他男人的滋味儿,老子不介意和其他人一起玩你。” “脾气不是犟么,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在这里坚持多久,桂婆子,给我好好调教调教她。” 说罢,不顾赵小蝶的挣扎哭喊,周少爷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桂婆子,她则是贪婪的数着周少爷给她的钱财,连连保证会调教好赵小蝶。 于是,又一轮地狱开始。 赵小蝶每日遭受折磨,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被消磨活下去的想法。 她希冀着有朝一日能从这里逃走,她还有家人。 简初柒轻声说:“她回了一次家。” 彩云诧异地抬起头,随即道:“没错,有一回我实在不忍心,偷偷放了她出去,但是……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回到家中,桂婆子和周少爷后来又带着人把她给绑了回来。” “从那以后,赵小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挣扎、不再反抗、也不再逃走,她开始向桂婆子服软,求着桂婆子把那身嫁衣给她,让她最后再穿一次。” 那身嫁衣和绣花鞋是赵小蝶仅有的东西之一,在被扔进窑子后,桂婆子私自把东西昧下。 如今见赵小蝶变得乖乖听话,桂婆子也不介意给她一点甜头尝尝,反正赵小蝶逃不出她的掌心。 于是,嫁衣又回到赵小蝶的手中。 也就在那天晚上,赵小蝶穿上红嫁衣,在这间屋子里用簪子先是一下一下划破自己的脸,然后是手腕,最后一簪子扎破自己的喉咙,死不瞑目的倒在梳妆桌上,血顺着桌腿流了一地。 “之后桂婆子就死了。”彩云道:“她浑身/插/满烫红的铁签,整个人/赤/裸/裸,双手被缚吊在房梁上,那铁签……甚至穿透了桂婆子的骨头。” 似乎是想到当时的情景惨状,彩云不受控制地打个哆嗦。 “再之后,窑子里都传是赵小蝶的鬼魂来索命,怪事不断,有人不敢留下,窑子渐渐变得无人看管,我们这些女子无处可去,便相互依靠,在外找个谋生。” “就是这样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彩云不再说话,房间里气氛沉默。 “赵小蝶回到了家中。”简初柒突然道。 茅阳和彩云看向他。 简初柒:“那一次,她成功逃了出来,回到家,可得到的不是父母的心疼、怜惜,而是嫌弃。” ‘你回来干啥子,家里早没有你房间了。’ ‘娘怎么敢和周家对抗,娘也没有办法,小蝶啊,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好好的周家你不待着,还砸破周少爷的脑袋,被扔去那种地方也是活该,别求我,从那种地方出来,你再回家,丢得是我的脸面。’ 赵小蝶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再后来,桂婆子和周少爷带着人追到赵老头家中,他们要绑走赵小蝶,赵老头吧嗒吧嗒抽着烟,扭过头,对赵小蝶的哭求视而不见,赵母躲进屋子。 就这样,赵小蝶被拖了回去。 她绝望了,周家的迫害、窑子的折磨、最后是家人的无视和冷漠,三方,彻底摧毁了她。 她死后,赵母被她吓死,赵老头在粪桶里溺亡。 现在,该轮到周家了。 “赵小蝶还有其他亲人吗?”茅阳问道。 彩云:“有,她还有四个姐姐。” 第22章 彩云知道一些赵小蝶家里的情况。 听说她大姐被卖给一个老光棍当妻子,二姐小小年纪就跟着赵老头赵母一起出门倒夜香,白天也忙个不停,以至于还年轻却苍老的不成样子,最后被嫁给一个傻子。 三姐嫁给一个马夫,四姐倒还在家中,因为长得丑,没人提亲,之前跟着一个混子跑了,后来怀着孕回家,把孩子不小心流掉了。 “嘶,这赵老头家里的五个女儿就没有一个过得好的。”陈三道。 陈二:“这世道女子比男子活得艰难。” “卖女儿的事情从来不少,有的家里买不起棺材就会卖女儿。” 可见女儿还不如一口棺材值钱。 简初柒莫名想起一句话:弃婴塔中无男骨,百家有女一家留。 为什么中式恐怖片多是女鬼,因为其内核便是封建女子悲剧的一生,唉。 “你找赵小蝶的亲人是想试着超度她吗?”简初柒问茅阳。 茅阳点了点头,道:“没错,赵小蝶生前悲惨,死得可怜,虽然、虽然她死后造了杀业,但也不该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想能不能以血亲之力,洗去她身上的一些罪孽,然后送她去投胎。” 可这极其艰难,以茅阳目前的本事,估计要大费周章,还不一定能够成功,就是他师父做这事儿也很难,但不试试怎么知晓。 “那赵小蝶要杀周老爷和周少爷呢?”简初柒问:“这件事情你还管吗?” 茅阳一时犯了难,张了张嘴,不知该说点什么。 “二爷,你怎么看?”简初柒好奇桓慕珩的想法。 “赵小蝶怨气颇深,在投胎与杀人之间,我想,她会选择杀人,即使魂飞魄散。”桓慕珩语气淡淡道。 茅阳忍不住叹息一声,周老爷和周少爷确实不值得他救,可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厉鬼害死,他却是办不到,有违师父的教诲。 何况,再多害死两人,赵小蝶更无法进入轮回了。 要知道,鬼魂停留世界太久,尤其是怨气深重的厉鬼,在日复一日的徘徊中折磨灵魂,神智终将也会消磨,变得逐渐失去生前的记忆,将无辜靠近的人杀死,这种鬼魂连超度都不可能了,只得被除掉。 “先找到赵小蝶的姐姐们再说吧。”茅阳道。 他得去找人问问。 “不需要那么麻烦。”简初柒道:“我有法子。” 临出门前,他便拜托陈二带上一些东西。 现在,正好可以用到。 简初柒让陈二在房间里刮蹭下一些赵小蝶死时流下的血迹污垢,他没找到头发,就先用这些凑合吧,然后拿出符纸和朱砂笔,朱笔画符,再将早已凝固的血迹放在符纸中间包裹好,将其叠成一个三角形。 随后,简初柒再拿朱笔点在其中一角上面,做个红色标记。 “这是干什么?”茅阳问道。 他从未见过有这样的玄门术法。 这个“七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出自何门何派? “找人啊。”简初柒道。 他手指灵活翻转,只见那三角形的符纸便稳稳停在他伸出的食指指肚上,紧接着,符纸旋转,被做了标记的红色一角指向外面。 简初柒:“跟着我走就行。” 陈二惊讶道:“七少爷,你靠这个寻人?” “嗯,没错。” 陈三:“厉害了,这就跟个指南针一样。” 茅阳更是惊异,他道:“你难道是占验一派?” 道教内部门派众多,灵宝派、天师道等。 所会术法分类也杂,什么堪舆、奇门遁甲、六壬、占星…… 所谓占星,就是靠天象、星图占卜。 六壬也是一种占卜吉凶的术数,但六壬术推算难度很大,后来发展成多个小分支。 另有铜钱、竹签或龟壳占卜。 以上,都属于占验一派,算卦、寻人算是极小的一脉。 可这……却与茅阳印象中的有所不同,他说完又不确定了。 “不是。”简初柒摇头。 他也没再多说,领着人去找赵小蝶的姐姐。 茅阳希望她们能够与赵小蝶见上一面,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赵小蝶的大姐、二姐不相信他说的话,就是相信了,也面露恐惧,根本不答应他的请求,最后甚至避而不见。 赵小蝶的三姐嫁给一个马夫,茅阳去了才发现,她被马夫殴打。 因为马夫整日酗酒,前两天又喝酒耽误事,没照顾好主人家的马匹被解雇,结果回来又狠狠打了赵小蝶的三姐。 她现在人昏迷着,被送去医馆治疗。 茅阳沉默,教训了马夫一番,去医馆留下点医药费便离开了。 最后,是赵小蝶的四姐,她就在家中待着。 “哈,你说赵小蝶变成鬼了?!” “我不去,我和她的关系从小就不好,她长得比我好看,从来看不起我。” “哼,明明到周家是去享福的,结果自己作成这个样子,她活该。” “还不如我去周家呢。” “你们别找我,既然她都是厉鬼了,要是伤害我怎么办,我不去。” “等等,你是道士?” “那你快些把厉鬼除了啊!” “这位、这位又是什么人?” 赵小蝶的四姐脸红红的看向桓慕珩,随即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 但没一会儿,她就又看向陈二和陈三,很想去搭个话的模样。 “……” 简初柒道:“茅阳,还不走?” 赵小蝶的四姐明显无知又愚蠢,浅薄又轻浮。 再与她交谈就是浪费口舌,浪费时间。 茅阳深深叹息,跟着简初柒等人离开。 “今晚,我会再去周家,要是赵小蝶寻仇来了……”茅阳顿了顿,道:“我会先试着送她去投胎。” 若赵小蝶不愿意……唉。 啊,要大结局了。 简初柒道:“我也去看看。” 晚上,简初柒到了周家才知晓,周老爷中风了,全身不能动弹,也不算突然,他被赵小蝶惊吓住,心中恐惧,再加上伤了脖子、背部,身体等原因,在昨晚请了大夫后,第二天就不行了。 人躺在床上,只有眼睛能转动,就连说话都不清楚,嗬嗬的,模糊出声。 周少爷只顾着自己的性命安全,无头苍蝇似的,根本没分多少注意和关心给周老爷。 他又不通晓买卖上的事情,因此,在周老爷一瞬间倒下后,周家大部分事宜都暂归周夫人管理。 周少爷现在只得抓着茅阳这一根救命稻草,他倒不想简初柒等人进来,但周夫人却同意了。 简初柒去看躺在床上的周老爷时,周夫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呵,活该,这都是报应。”周夫人嘴角弯起,眼底似有了亮光,仿佛终于不再像一根毫无生气的木头。 她说话没有避讳着周老爷,当着他的面,字字吐露清晰。 在房间内的,耳朵不聋,自是都能听见。 周老爷怒目圆睁,身体颤抖着想要起来,可努力了半晌,他连背部离开床铺一点都没有办到,只能稍微抬一抬脖颈,嘴里嗬嗬似乎是在骂人,吐沫流出嘴角,却无人去擦拭。 周夫人保持着一抹笑意,冷眼旁观。 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丫鬟垂着头,没有周夫人的吩咐,便也没有动作。 她们将周老爷视作无物。 简初柒突然问道:“周夫人想要周少爷活命吗?” 周少爷进屋子待了一会儿,就被满屋子的药味儿熏得又出去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看周老爷的情况,表情颇为嫌弃。 周夫人冷漠道:“他又不是我生的,畜生的儿子也是畜生。” 她根本就不承认这是她姐姐的儿子,幸好姐姐难产死了,不然活着也得被气死。 “好,那请周夫人今晚就待在房间里,之后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 周夫人同意了,带着丫鬟离开。 周老爷则被完全无视,简初柒等人也出了屋子。 “小七今晚只是看着吗?”桓慕珩道。 出来后,周少爷将茅阳拉到一旁,想必是求他救命。 简初柒:“我想先看看茅阳的选择。” “没准他会救下周少爷。”陈二道。 陈三:“这道士一看就极为心软。” 简初柒摸摸小下巴说:“是啊,但他会为哪边心软呢?又会为哪边硬起心肠?” 半夜,茅阳不确定那晚受了重创的赵小蝶还会不会来,但他显然低估了赵小蝶深重的怨气,势要报复的决心。 在听到下人房那里传来尖叫后,茅阳急忙赶过去,却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 “糟糕!她是故意引我来此!”茅阳猛然意识到,调虎离山。 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周少爷。 从开始,死得人都不无辜,都是在赵小蝶生前欺辱过她的人。 从老鸨桂婆子、死在周家的姨太太、再到赵老头…… 赵小蝶最想杀死的还是周少爷。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沦落至此,就连死亡,也只不过是一袭铺盖卷了了事。 茅阳急忙赶回去。 果不其然,赵小蝶的鬼魂现身在周少爷身前,满脸怨毒。 而简初柒挨着桓慕珩,拉着他的手,避免他被赵小蝶阴冷的怨气冲撞。 简初柒只是看着,根本没有管周少爷凄惨的求救声。 “救我,救我啊道长!” 第23章 “赵小蝶!”茅阳喊道:“住手,杀了他你鬼气更深,就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了!” 可赵小蝶置若罔闻,仍向着周少爷扑去。 茅阳无奈,只得上前阻拦。 一番激斗,他手中的桃木剑再次将赵小蝶拦下。 周少爷大喜过望,连忙道:“道长、道长快杀了她!快把她除掉!”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头发散乱,衣服沾土,浑身狼狈。 赵小蝶倒在地上,容貌凄惨,一双眼睛怨恨地盯着茅阳和周少爷两人。 茅阳并不理会周少爷,他道:“赵小蝶,不要再增添罪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试着送你去投胎,下一世……” “下一世还被人轻贱,像牲口一样被人糟蹋吗?”赵小蝶沙哑着声音开口。 她的脖颈被戳个血洞,由侧边贯穿进去,那根簪子几乎整根没入,可见她用了多大力气。 而嗓子自然也受到影响,犹如刀片划在粗糙的铁面上,刺啦刺啦,刺耳又难听,每吐露一个字都仿佛极为艰难一般。 茅阳沉默一瞬,道:“我向你保证,我、我会将周少爷送去警署。” 可这话说着他自己都不信,送警署?拿什么理由来定周少爷的罪名? 他有强抢民女吗?没有吧,虽说有欺骗存在,可赵小蝶穿着嫁衣上了轿子,到时候周少爷尽可能拿这些理由来狡辩。 更何况,即便赵老头卖女不对,可他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警署也懒得管理这种事情。 最重要的是,周家在平远县的地位…… 他虽然才来一两天,却也不是不清楚这一点。 那么,就算将周少爷送去了警署,不出三两天,兴许他就能够从里面平平安安的走出来。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赵小蝶冷笑一声,嗓子像是被灌进了风,冷飕飕的:“你拿什么保证?一个无权无势的臭道士,你能让周家从平远县消失吗?” “他周兴怀就是个畜生,狗改不了吃屎,害了我,他之后还会继续再害其她的女子,她们也会逃不过和我一样的命运。” “道长,你能保证不会再有女子受到他的迫害吗?你能保证吗?!” 赵小蝶说到最后嘶吼出声,鬼啸厉厉,阴风阵阵,鼓噪人的耳膜,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周宅其他人几乎被吓得心跳一停,战战栗栗。 茅阳怔怔。 周少爷本来不满茅阳要送他去警署的话,心想一个破道士,请你来捉鬼是看得起你,我给钱,你尽责就是了,搞这些有的没的,难道还以为真能拿他如何吗? 可眼看茅阳好似要动摇的样子,周少爷急了,茅阳要是放过赵小蝶,他该怎么办?他现在能倚靠的只有茅阳。 于是,周少爷忙向茅阳保证道:“道长你救我,我保证以后安安分分,绝对不会再染指无辜的女子!我对天发誓!真的,你相信我!” 简初柒小声和桓慕珩嘀咕:“现在的人可真能随随便便就脱口而出发个誓,反正不觉得会有报应。” “更何况,茅阳又不在平远县住,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周少爷之后会如何,怎么样,做了什么,他能知晓?” “真是有一张嘴,黑的白的全都能说,啧啧。” 桓慕珩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这“小声嘀咕”可与当面说话没什么区别。 周少爷神色扭曲,表情狰狞地扭头:“你闭嘴!” 桓慕珩斜睇周少爷一眼。 陈二陈三往前一站,七少爷可不是他能吼的。 简初柒扒拉扒拉眼皮,略了一声:“我就不闭嘴,眉眼看/淫/邪,人中看福寿,你头尖额窄无贵相,眼距短,两眼无神,嘴唇青紫,肾血亏损,一生沉沦/色/欲不可自拔,信你安安分分,倒不如信公猪能上树。” “你!”周少爷怒不可遏。 但他勉强忍下怒火,不敢过去找简初柒麻烦。 他扭头对茅阳道:“道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受到教训,绝对不会再欺辱其她女子!” 茅阳却是又在疑惑简初柒的本事,他还会看相? 这会儿听周少爷说完,他道:“你可敢发毒誓?” 周少爷举手:“我、我若之后再欺辱其她女子,就让我、让我五雷……” 剩下的字眼他吐的艰难,眼神游移闪烁,明显说出的保证并不坚定,可见不是真心的。 连一句毒誓都不敢发出,茅阳怒斥道:“赵小蝶说得没错,你果真狗改不了吃屎!” 周少爷嘴角恨恨地抽搐一下,倏地倾身快速夺过茅阳手里的桃木剑,然后转头就向着赵小蝶刺去。 赵小蝶被困在茅阳布置下的红线铜钱阵里动弹不得,这一下要是刺实,她绝对会魂飞魄散。 茅阳又惊又怒,再想抢回来已经是来不及了,所以他眼神一厉,出手坚定,手竖成刀朝下劈去。 ——“啪嚓”一声,周少爷抢去的桃木剑被他劈成两截,断了。 桃木剑的剑尖已经挨在赵小蝶的胸口,但因为断掉,桃木剑没了捉鬼降妖的效用,并未对赵小蝶造成任何伤害,桃木剑前端的一截掉落在了赵小蝶的嫁衣上。 后一截,周少爷没收住手,整个人扑进红线铜钱阵里,断掉的桃木剑杵在地上,把他的手腕给扭到了,而面前就是女鬼,他啊啊惨叫着后退。 赵小蝶也是因为茅阳这一举动愣了一下。 简初柒缩回手,继续观看。 茅阳可惜地看了眼桃木剑,这剑还是他师父送予他的,做工精良。 罢了、罢了。 他闭了闭眼睛,随即睁开后伸手扯断束缚住赵小蝶的红线铜钱。 在赵小蝶惊愣和周少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道:“我学艺不精,既然桃木剑已断,便捉不了鬼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再参与,就当我从来没有到过周家,还请周少爷另寻高明吧。” “可我也到底是茅山派的传人,茅山以符咒劾召鬼神,待我取了符咒,别怪我将你的魂魄打得形神俱灭,再也投不了胎,你要如何选择?” 茅阳看向赵小蝶。 周少爷惊恐道:“不、不不!道长,你不能不管我,道长求你救我性命啊!” 周少爷急忙爬过去拽住茅阳的衣摆,连连恳求。 茅阳只看着赵小蝶。 而赵小蝶看向周少爷,眼底浮出血色,她的选择再显然不过。 “罢、罢、罢!”茅阳一下扯回衣摆,转身出了院子。 “我们也离开。”简初柒道。 过后,院子里一声惨叫响起,周少爷再也没有了生息。 茅阳拿出符箓,欲要进去。 简初柒拦下他问:“你还希望赵小蝶投胎吗?” 茅阳神色暗淡道:“她罪孽深重,怨气不散,如何再能投胎,只得将她除掉了。” 免得之后没了神智,孤魂野鬼,继续危害人间。 简初柒:“我有办法送她去投胎。” 茅阳倏地抬起头,表情惊愕诧异。 陈三:这回该不止我看到那般奇诡异景了。 …… 第二天,茅阳面容恍恍惚惚地从客栈二楼走下来,差点踩空。 他一晚上没睡好,眼底挂着黑眼圈,为昨晚简初柒送厉鬼去投胎的一幕震惊。 只有身为玄门中人,才足够了解到这事儿到底有多不简单,那一幕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简初柒……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的玄术手段恐怕比他的师父还要厉害,不、是厉害很多! 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那勾魂锁链怎么就被招出来了? 这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吗? 关键简初柒还表现的很是轻松。 啊这……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茅道长,过来这边吃饭。”陈二见茅阳下来,招呼一声。 “嗯、嗯好。”茅阳走过去。 他看了看简初柒,坐在他的对面。 周玉兰没见过茅阳,简初柒为亲娘介绍一番。 “啊,这位是茅山派的道士,和广云道长不是一派的?” “当然不是,娘,茅阳也很厉害,不比广云道长差。” “哦哦,茅道长年轻有为啊。”周玉兰眼含赞叹道。 不敢当不敢当,茅阳急忙心虚摆手,比不过您儿子,他更年轻有为。 客栈下面人多眼杂,吃过饭,简初柒等人去二楼谈事。 “周夫人决定变卖周家的产业,带着钱财去另一处地方生活。”陈三道:“她付给我们一笔丰富的酬劳,这些钱,一部分归属于七少爷,剩下的则是茅阳道长您的报酬,我会兑换成票子,好随身携带。” “多谢。”茅阳道。 陈三:“不客气,至于周老爷,周夫人会在周家留下几名仆人伺候他,她不会带着周老爷离开。” 周夫人打得什么主意他们也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想周老爷尽早死了了事。 想也知道,主人家都走了,周老爷中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怎么伺候还不是凭这几名仆人的意愿。 就是这几名仆人卷了钱财偷跑,估计周夫人得知后也不会追究。 她巴不得呢,看周老爷痛苦,她就高兴。 “不提他们了。”简初柒一手撑着脸道:“二爷,我们也很快就能离开平远县了,下一个地方去哪儿啊?” “坐火车。”桓慕珩道:“到浅溪中转。” 茅阳惊讶道:“浅溪?我师父就在浅溪县,我也要去那里。” “那我们岂不是顺路。”简初柒笑道。 “是啊。”茅阳点点头,又不禁疑惑:“不过,你们不是兄弟吗?为何要称呼你哥哥他为二爷?” 简初柒:“哦,那是随意说给周老爷听得,我和二爷不是兄弟。” 桓慕珩看了他一眼,微弯嘴角,道:“若我有小七这个弟弟,倒是一件幸事。” “那我能给二爷当干弟弟吗?”简初柒立马搬着凳子靠近桓慕珩道。 有这好事?他要顺杆子爬! 面前之人眼底盛着灿烂笑意,表情期待。 桓慕珩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简直柔和的令陈二陈三惊掉下巴。 “自然,小七讨人喜欢,我亦喜之,若不介意,小七可以称呼我为二哥。” “二哥!”简初柒立即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桓慕珩眉眼深邃几分,也笑了笑。 第24章 简初柒称呼桓慕珩为二哥,周玉兰的受宠若惊比起桓家下仆的不敢置信倒是小事了,这位七少爷还真是了不得啊,居然令二爷这样喜欢吗?竟连称呼都改了。 在桓家,除了三少爷桓慕琛以外,谁敢如此称呼。 这份特殊,在七少爷这儿倒是独一份了。 周家的事了,在平远县也没有其他的事宜了。 灵山寺已经来人,现在暂且接管长福寺。 简初柒如今只等着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制作完成。 说起这个,原本半个手掌宽厚的树心在每日的滴血后竟然逐渐变薄,最后一晚,简初柒与桓慕珩去看时,两个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已经变得和纸一样薄了。 原来木色的纹路也逐渐褪去,表面开始变得光滑、白净,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这里放置的是雷击枣木的树心,恐怕真的会以为是两张粗糙的纸。 “二哥,这是最后一晚了,我要取心尖血,请把上衣脱掉。”简初柒道。 说完,他却是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害羞又不好意思地歪头嘀咕道:“诶呀,二哥二哥二哥……我得多叫几遍才能习惯,不然真不容易叫得出,二哥二哥二哥……” 他还真嘀嘀咕咕了好几遍。 桓慕珩脱去上衣的手不由得一顿,心里觉得好笑,嘴角便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倏地,他想起什么,眼神一闪。 “小七。” “嗯?”简初柒回神。 “你在简家排行第七,上头,有几个哥哥?” 简初柒回忆一下,掰着手指数:“大哥、二哥、三姐、四哥,四哥在五岁那年死掉了,然后就是五姐和六姐,我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哇,这么一数,他那便宜爹可真能生啊。 “小七喜欢你的兄长和姐姐吗?” “不喜欢。”简初柒毫不迟疑地摇摇头。 谁会喜欢欺负或直接视而不见自己的人。 “那么,小七喜欢我吗?”桓慕珩似不经意地问。 “喜欢哦。”简初柒笑道,伸出双手在头顶比个心:“小七喜欢二哥。” 桓慕珩身负阴气煞气于一体,体质特殊,他至今都还没有弄明白这种体质到底如何形成的,多么复杂神秘有趣。 更何况,桓慕珩长得好看,颇具魔魅又危险的美,他哪能不喜欢呢。 说着喜欢,他却丝毫不见害羞,表情坦荡。 桓慕珩注视着他,半晌笑了笑,嘴角笑容却没有方才的真。 他道:“小七,可以开始取心尖血了。” “好哦。” 简初柒拿出符纸,双手结印,符纸悬空飘起,随即贴上桓慕珩/赤/裸/的胸膛,紧挨着心口的位置,朱红的符文闪过一丝亮光。 二哥的身材真好,肩宽体阔,腹肌分明,喔,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不过就是太白了点,病弱的、苍白的那种,所以胸前的两点颜色就格外明显…… 简初柒眼神停留两秒,然后移开,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了。 咳,那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他有的我也有,这么害羞干嘛,怪怪的。 亮光闪过,桓慕珩感觉到符纸在发热,越来越热,到烫得惊人。 紧接着他便心口一痛,一滴血随着符纸的离开而从胸膛渗出。 “取出来了,二哥。”简初柒用符纸收好这一滴心尖血道。 “嗯。”桓慕珩穿好衣服,见简初柒没有下一步动作,问:“小七不取吗?” 简初柒抬起头笑道:“我来时已经取好了,在这里。” 他拿出另外一张符纸,这张符纸折叠,打开后,血珠却圆润地悬浮在上面。 简初柒又取来阴阳雷击木的树心,随即将两滴心尖血的血珠分别滴落在阴木和阳木上,之前有了指尖血和舌尖血的渗透滋养,心尖血一与阴阳雷击木接触便立刻融入进去。 下一秒,金光乍现,两块阴阳雷击木的树心浮起,周围闪烁异象,似有雷霆的沉闷声音也在房内响起。 在简初柒的结印和喃喃自语中,两块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开始抽伸拉扯变形,由坚硬变得柔软,仿佛凭空有一双手在捏造它们,期间伴随着细小的雷霆电闪。 那电弧还不及手指粗细,只在两块阴阳雷击木的树心之间来回穿梭,却叫人瞧着颇有压力,似乎一个不经意,没准这两块雷击枣木的树心就会遭到电弧的破坏,从而损毁。 好在,简初柒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最后一个手印结出,阴木和阳木也终于被塑造成了形状。 蜷缩的树心舒展——“啪”“啪”两声,两个如玉白的小纸人便分别从半空中落下。 两个小纸人只有半个手掌的身高大小,纸面洁白如玉,小胳膊小腿,但胸前各自有一个阴阳鱼太极的图案。 阳木变化的小纸人阳鱼在上,阴木变化的小纸人阴鱼在上,实在很好区分。 阳木小纸人在半空中翻转一圈才落在桌面上,一条小腿半蹲,一条小腿斜跨出去,一手触桌,一手向后,摆出一个经典落地pose。 另一个阴木小纸人却安安分分地落在桌面上,圆圆的双眸瞄了阳木小纸人一眼。 “这是……”桓慕珩收起眼底浮现出的惊讶问道。 简初柒:“这就是我说的由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制作而成的阴物和阳/物,它们由我和二哥的血液诞生出来,随身携带,阴物吸收二哥体内的阴气煞气,阳/物镇压。” “不仅如此,它们两个还是鬼怪妖物的克星,可以保护二哥。” “喏,二哥,它们都有一定的神智,要不要为它们俩取个名字?” 简初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阳木小纸人胸前的太极鱼图案,戳得小纸人往后一倒,它急忙伸出两只小手抱住简初柒的手指站稳,小脑袋挨在上面亲密地蹭了蹭,显然极为喜欢简初柒。 阴木小纸人则安静地站立,瞧着,竟有一种格外沉稳的气质。 不过见阳木小纸人一直挨靠在简初柒的手指旁,它走过去,拉起阳木小纸人的一只小手。 确实智商不低,桓慕珩思索:“小七对此有想法吗?” 简初柒道:“阳木小纸人代表我,就叫七七好了,阴木小纸人代表着二哥,可叫二二不好听,不如叫八八?” “七七八八,哈哈,二哥,你觉得怎么样?” 分别代表彼此么。 “我觉得,‘七七’这个称呼更适合你。”桓慕珩道:“不如叫它小七,叫它小八好了。” 简初柒歪歪头考虑,笑呵呵道:“那也行,哈哈那我就是二哥的七七啦,它们是二哥的小七小八。” “你叫小七,你叫小八。”简初柒分别点了点两个小纸人的小脑袋。 在命名后,两个小纸人胸前的阴阳太极鱼图案缓缓消失,隐藏了起来。 “二哥,今晚有它们在你身边,就不需要我来引导你体内的阴气和煞气了。”简初柒道:“二哥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啦。” 他拜拜一声,道句晚安,便出了房间。 屋内,桓慕珩低头去看桌面上站立的两个小纸人。 两个小纸人也抬起小脑袋瞅着他,圆圆的眼睛时不时一眨。 半晌,阳木小纸人小七对着桓慕珩举起两条小胳膊。 桓慕珩顿了顿,伸出手。 两个小纸人便分别跳上他的掌心。 “七七……叫这一声,倒是习惯了。” * 第二天清早,这一天也是他们离开平远县的日子。 陈二陈三好奇昨天晚上七少爷为二爷制作的阴阳雷击木的树心物件到底有没有成功,他们早起服侍二爷起床时也没有瞧见什么。 “想知道?”简初柒见他们来问笑道。 陈三:“七少爷,您就别卖关子了,成功了吗?” “有我出手,自然是成功了。” 陈二喜道:“七少爷厉害,不过那东西被制作成什么样子?” 陈三:“法印?令牌?枣符?” 他说一个,简初柒就摇一下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这回两人疑惑了。 这会儿正把东西全部装入马车。 简初柒靠近桓慕珩身边悄悄喊道:“小七,小八。” 陈二不禁与陈三对视一眼,小七小八,谁啊? 就见二爷胸口的衣襟处稍微动了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不一 会儿,两个圆润的小脑袋钻出,眼睛是圆圆的镂空形状,一齐看向简初柒。 陈二&陈三:“!” …… 民国时期的火车远不如现代完善,比如过程中是没有人报站的,乘客要自己数着到站,乘坐时也只需要出示票据就可以上火车,没有检查身份这一说,也没有安检行李的服务。 火车上倒是有不少的工作人员,比如帮忙提行李的、车僮、杂役、清洁工等。 火车分为一等、二等和三等车厢。 一等最为高级,三等杂乱不堪,人员混杂。 茅阳本来买的就是三等车厢,但由于和简初柒、桓慕珩等人顺路。 简初柒还想和茅阳多谈谈茅山术法,陈二便将其车票升级为了一等车厢的。 这刚上了火车,却是遇见熟人。 “桓爷,倒不知你何时离开了上海,这是要回去?” “金爷。”桓慕珩对着偶然遇见的来人点点头,道:“金爷也是?” 金显贵哈哈笑道:“是啊,我也要回上海,我这满地方跑的人,今年在外面也跑够了,该回去歇歇了。” “看来我和桓爷有缘,都是一等车厢,房间很近,回去上海后有空请桓爷喝茶。” “好,都知晓金爷的茶是顶尖。”桓慕珩道。 “那桓爷可一定要来赏脸。”金显贵寒暄几句,好奇询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他看向简初柒,难得见桓慕珩身边跟着除了陈家四兄弟以外的其他人。 第25章 金显贵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处处显贵,身材高大,模样富态,脖颈上戴着一条观音玉件的项链,观音两旁也是一颗颗圆润的玉珠子,透着清澈好看的绿意。 他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长衫,金黄颜色,其上绣着暗纹,好似还暗藏金丝,真是一点也不低调,格外显眼。 再看他的手上,左手大拇指套着绿扳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上都戴着金戒指,右手手腕则戴着一个金手镯,足有半指节宽度,掌心里还转着两个玉球。 这一通打扮看下来,确实不愧于他的名字,真“显贵”。 如果只瞧外表便以为他是待宰的肥羊那就错了。 金显贵虽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可他眼底时不时泄露出几分精光,眼厉似刀,额头宽阔饱满,眉型带锋,是个性格其实非常不好惹的人。 再看他手掌骨节宽大,尤其食指和中指的骨节突出,带着厚茧,说明他善用一些武器,比如木仓、刀之类,没准还沾过血,手里有过人命。 他本人便犹如伪装成放下屠刀的菩萨、大善人、普通人,但其实本质未变,气息凶悍浑浊,屠刀能说捡起就捡起。 更何况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排穿黑衣的护卫,个个身材高大威猛,侧兜鼓鼓,一看就装着武器,也格外不好惹。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跟在金显贵身边,一个上了年纪,一个模样年轻。 两人打扮也天差地别,上了年纪的一身灰衣长袍,朴素简单,模样年轻的一身新潮西装,打领带、佩戴手表,脸上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他们站在金显贵身后都没有出声,倒是在金显贵问起简初柒时也跟着好奇瞧了两眼。 桓慕珩道:“认的一个弟弟,简初柒。” “七七,这位是金显贵金爷,专门买卖古董的,与简家的生意倒是一样。” “金爷。”简初柒笑着问好。 金显贵闻言惊了一瞬,桓爷竟还认个弟弟,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这位“简初柒”到底有什么本领,居然能够让桓家的主子认下“弟弟”这个身份?! 乖乖喽,这要是回去上海一宣扬,绝对是一件“大事”。 不说全上海震动,但估计听得人也该不敢置信了。 “简家……也是上海的?”金显贵没听过简家,若有所思道:“哈哈,初柒弟弟,你既然是桓爷认下的弟弟,那也是我弟弟了。” “我金爷最喜欢结交朋友、兄弟,你们简家同我一样是买卖古董的生意,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他也算是给桓慕珩卖个好。 金显贵可是这一行的龙头老大,不仅在上海有生意,就是北平也有店铺,开得红红火火,背后势力更加不可言说,谁遇到他不称呼一声金爷。 简家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一个照面,竟被简初柒随意得去了。 尤其简初柒才只喊了“金爷”两个字,旁的什么都没说。 若被简家知晓这事儿,估计得是闷一口老血的程度。 但简初柒知晓这都是因为桓慕珩的缘故,看在二爷的面子上,金爷才这样讲。 他要是真不知轻重的提出,大概在这位金爷的印象里就得跌到地上,不怎么看得起。 不过,他才不会帮简家。 哼,不仅不帮,还会下绊子。 要是看到简家倒霉,他反而会非常高兴。 就在简初柒想开口时,桓慕珩替他讲道:“七七算是我桓家的,简家,呵,就算了,不提也罢。” 金显贵闻言一愣:“桓爷这个意思……哈哈我明白了。” “这位初柒弟弟看来深得桓爷的心啊。” “七七确实很好。”桓慕珩勾起嘴角笑道。 两人寒暄到此,之后便分别进了房间。 周玉兰被安排在了别处,由两名丫鬟跟随伺候。 “这位金爷在上海很有名吗?”简初柒坐下后问道。 陈三:“我们爷排第一,他排第二或第三这个样子吧。” “喔。”简初柒的嘴圆了圆:“那他好厉害呀,当然,二哥最厉害。” 陈二拿出茶具沏茶,道:“这位金爷可是白手起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在整个大上海占据一席之地被人尊重惧怕,确实不简单。” “明面上旁人都不敢谈论,这位金爷最初可是盗/墓积累的财富,手里攥着的钱可都是沾了血的,不干净,就是一路爬上来,没几具尸体垫着也不可能。” 发家倒也与简家相似,简初柒想,不过简家还真比不过这位金爷。 “他身上戴着这么些东西,又是玉啊金啊的,不怕招人眼球吗?” 桓慕珩:“在上海,这是金显贵最出名的爱好之一,其二便是出手大方,瞧见他手里盘着的玉球没有,品质上等,在他家里估计有几百个。” “倘若在外面有人讨了他的欢心,使他开怀,随手便会是一颗玉球送出,或者别的东西送予旁人。” “金显贵所用之物都要用最好的,他本人曾说,要在活着的时候享受一切。” 毕竟人死后一无所有的走,一了百了,就算埋进棺材里,也是放着落灰。 “二哥似乎很欣赏他。”简初柒道。 桓慕珩语气淡淡:“谈不上欣赏,抛开别的不谈,他确实是一个洒脱、并不虚伪的人,在生意上交个朋友倒是不错。” “但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若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倒还好,若是利益相冲……” “会怎么样?” 桓慕珩笑了笑,举杯喝口热茶。 陈二:“手段堪称阴毒,这位金爷第三出名的一点便是人狠,对自己狠,对待旁人更狠,又狠又毒辣,他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七少爷,在上海,警局可是被他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一番。” 简初柒哇了一声:“官/商/勾结。” 陈三递给简初柒一杯热茶,笑道:“这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七少爷,喝茶。” 房间里没有别人,两个小纸人从桓慕珩的衣襟处探出小脑袋,左右瞧了瞧,待得到桓慕珩允许后,它们先后爬出衣领,然后跳到了桌面上。 半个手掌大小的小纸人只比茶杯高出一点点,小七显得更活泼一些,跳下来后就四处乱跑乱看,随即好奇地凑近茶杯瞅了瞅,伸出小手在茶杯上面冒出的热气之间挥了挥,似乎觉得有趣。 小八明显更沉稳,一直跟在小七后面走着。 陈二和陈三看着有趣。 阴阳雷击木的树心最后竟变成了这个模样,真的是好神奇。 陈三道:“七少爷,它们会不会说话?” 陈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名为“小七”的小纸人,戳得它左右晃悠一下。 紧接着,名为“小八”的小纸人上前,指甲盖丁点大小的小手狠狠拍在陈三的指头上面,圆圆的眼睛也瞪了他一下。 “嘶。”陈三只感觉到指头像是触电一般微麻,缩回来看了看,没有伤痕。 这小东西还挺厉害,不过它瞪那一眼,怎么还幻视成了二爷一样……应该是错觉吧? “不会说话哦。”简初柒道:“不过阴阳雷击木的树心本就是一个整体,即便分开,一阴一阳,也是不分彼此。” “若用特殊的笔墨在它们其中一个身上书写,另外一个的身上也会即时显现出来。” “这就相当于互相传递书信了。” “但一方写完,另一方就能够马上看到,中间不需要再传递送信。” “这么方便。”陈三惊讶。 “是啊。”简初柒对着桓慕珩笑道:“二哥,等回到上海我们如果见不到面的话,可以遣小七或小八来送信哦。” “或者把小七放在我身边,但不能长时间离开二哥,它还得帮忙镇压小八吸收的阴气和煞气。” “为何见不到面。”桓慕珩道:“七七和周夫人可以住在桓家。” 陈二张了张嘴,惊讶地与陈三对视一眼。 二爷在七少爷的事情上总能令他们不敢置信。 他们还得再习惯习惯,多锻炼锻炼。 * 民国时期的火车运行不快,但相比于其他出行方式也算方便了。 他们需要先到达浅溪,再中转火车回到上海。 这中间还有两个停靠站,一共要在火车上待三天两夜。 今天才是第一天,他们早晨上了火车,没有想到临近傍晚,火车上却出事了。 出事的是金爷,他有一样东西丢了。 原本端着笑容,一副面容和善的人此刻大发雷霆,表情愤怒,像头发怒的猛兽,气势格外恐怖,就连列车长都被他喊了来。 简初柒亲眼瞧见他是怎么喊得人,他的护卫之一用木仓指着列车长的脑袋,把人带到了金显贵面前,列车长战战兢兢,被吓得脸色都白了。 “爷、爷,这位爷,您有话好好说。”列车长咽口唾沫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天爷啊,怎么来了个这么的凶悍人物上了他这一趟火车,倒大霉啦。 金显贵转着左手的扳指,道:“下一个到站的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明、明天未时。”列车长道。 未时也就是下午两点到三点的时间。 金显贵眯了眯眼睛:“明天火车不许停站,直接开过去。” 列车长一听,欲哭无泪道:“这位爷,这、这不行啊,真的不行,火车不停站,这不都得乱套了么,罪责我承担不起。” 这事儿革职都是小事,他就一普通人,哪敢这样做。 “让你怎么办就怎么办!”护卫是跟在金爷手底下混的,闻言用木仓/顶了顶列车长的脑袋。 列车长真要哭了:“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能这么办啊。” “火车停不停那都是上面决定的事,我不敢啊,这位爷,求您就放过我吧。” 简初柒、桓慕珩等人的车厢房间恰巧就在金显贵旁边。 这会儿听见动静,也出来看了看。 桓慕珩道:“金爷这是丢了什么宝贝,不惜闹出这么大动静。” 见是桓慕珩,金显贵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让桓爷见笑了,这东西可是我这一趟出行的目的,耗费了多少人力钱财,折损了多少人手才得到。” “价值如何暂且不提,可有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偷走,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这事儿我绝对不能忍下,这是对我金显贵的挑衅!” “金爷怎么就确定东西是在火车上丢的?”简初柒问道。 回答的却是金显贵身后的一人,那个外表年轻,打扮新潮,穿着西装的年轻人。 他轻瞄简初柒一眼,道:“说了你也不懂,这涉及到玄术,东西就是在火车上丢的,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发现的。” 简初柒:“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你是玄门中人?巧了,我们这边也有一个哦。” 陈二便去别的房间把茅阳叫出来。 “锵锵,这位是茅山派的道长,茅阳。”简初柒拉着茅阳闪亮登场。 茅阳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礼貌地点了下头:“你们好,在下茅阳,师从茅山。” “你师父该不会是茅震吧?”穿着灰袍、上了年纪的另外一人突然开口说道。 “是,家师名讳正是茅震,不知您是……”茅阳迟疑。 “我与茅震有过一面之缘。”灰袍人的面相有一特点,他的两道眉毛皆白,眉尾下垂,末端很长,到达眼角,头发掺着白丝,可面容皱纹却少,也未曾蓄须。 他道:“你师父,道行不低。” 灰袍人有夸赞之意,金显贵便多看了茅阳两眼。 列车长还在一旁缩着,满头大汗。 年轻人名叫霍逍,他道:“金爷,火车的铁轨互有交错,万一明天火车不停,直接开过站,兴许会与别的时间点正好行驶的火车相撞上,到时候就危险了。” 金显贵皱皱眉。 列车长闻言,急忙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的确有这个可能,有很大可能!” 霍逍:“再者,就算火车不停,那伙人一旦警觉,也不是没有直接跳下火车的可能性,毕竟他们的手段绝对不小。” “金爷,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出盗取东西的人,不让他们带着东西逃下火车。” “明天未时会到站,我们便只有这一晚上外加第二天上午的时间寻找。” “先让列车长带着人封锁每一节车厢的进出口,禁止人员走动,我们一个一个车厢的搜寻,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帮金爷把那东西找到。” “哈哈哈。”金显贵拍着霍逍的肩膀,表情由怒转悦,笑道:“好,有头脑有想法,你可真像我,那就依你所言,逍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金爷。” 列车长被两名护卫带走,先去派人看守每节车厢的进出口。 霍逍为人有点傲气,他也算是家学渊源,会占卜算卦,这一趟是随着金爷出门历练。 在得知茅阳是茅山派的传人后,他特意想请茅阳来帮忙。 那伙盗取东西的也不知晓具体人数,但胆敢盯上金显贵金爷的东西,等上了火车后利用玄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想必段数不低,也必然是早早便准备妥当。 说不准他们拿到东西后就被人尾随了,一路跟上火车,找到机会便动手,这火车上鱼龙混杂,正适合浑水摸鱼。 茅阳下意识看了简初柒一眼,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必不会推辞,但茅山术法以符箓为主,实在对找东西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我的桃木剑在登上火车前因一事断掉了,目前也并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使用。” 与其找他,倒不如找他旁边这位真厉害的。 但既然简初柒没有开口出声,他也不便多言。 霍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却也无妨。 “有备无患,我不晓得他们人数多少,但我这里只有我和许老两人,倘若再加上茅道长,把握也将更上一层。” 许老就是那位上了年纪的灰袍人,来自西山净明法坛,以“忠孝廉谨,宽裕容忍”为修行教义,本身精通堪舆风水、擅长雷法。 霍逍和许老带着人分别从车厢的两头搜起,霍逍去了三等车厢,茅阳也先跟着走了,许老在一等这边。 简初柒掐指一算,跟着霍逍会有事情发生,许老这边倒平平淡淡,那他也要去三等车厢看看。 “二哥,我去瞅一瞅,回来讲给你听。”简初柒凑在桓慕珩身边小声地嘀咕:“三等车厢那边太乱太挤了,人多味道冲,二哥你就别过去了,在这里等我回来。” 桓慕珩揉揉他的脑袋道:“让陈二跟着你。” “好。” 陈二好奇:“七少爷,你能算出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简初柒摇头:“不能,盗取金爷东西的人确实有点厉害,蒙蔽天机,我也只大概算出会起波澜。” “那霍逍方才离开时手里拿着算卦用的式盘,是六壬式盘,为推算历数和占卜的工具,分天地盘,天盘为圆形,地盘为正方形,上面刻有北斗和二十八宿的星象、方位等。” “霍逍手里拿的就是地盘,但我猜,他算不出任何东西。” 霍逍和茅阳这边。 霍逍皱着眉盯着手里沉寂的地盘喃喃道:“糟糕了,这里的天机被蒙蔽,我算不出什么。” 第26章 这伙人还真是有备而来,确保不会被他们轻易发现。 霍逍攥紧地盘,眉头紧锁道:“看来这次算不出吉凶了,也无法推断出大致方位。” 本来他想以六壬算出概率,一等、二等、或三等车厢,区域限制在哪里。 缩小范围,东西自然就好找多了,可此刻却完全无法推算。 茅阳道:“你学的是六壬占卜?” “没错。” “那你可知晓用符纸、血迹寻人的办法?”茅阳问道。 “什么意思?”霍逍疑惑。 茅阳解释道:“就是死人留下的血迹用符纸包裹,点上朱砂,再悬于指尖,便可以寻找到死去之人的亲人所在,这应该是占验一派里的吧?” 霍逍:“可符纸不是你们茅山常使用的东西吗?” “更何况,死人的血迹就是血污、秽物,早就已经没有了活人的血气和生息,这些在血液流出后不久就会消散,怎么可能还以此借用寻找其亲人?” 茅阳闻言愣住:“不能吗?” 霍逍皱眉不解:“你见谁能吗?”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霍逍反应过来:“真有人借此找到了死去之人的亲人所在?!” 茅阳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这边,简初柒带着陈二走来。 “霍少和茅道长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简初柒好奇问道:“不找东西了?” 霍逍:“自是要找,你来又是做什么?” 简初柒直言不讳道:“看热闹呀。”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我。 霍逍:“……” 他是桓二爷带在身边的人,不与他一般见识。 茅阳:“七少,我见那位金爷与二爷认识,你不打算帮忙吗?” 本想称呼简兄弟,但看简初柒年纪又比他小,有点不妥,便称呼起“七少”。 霍逍:“他能帮什么忙。” 他就是我方才言语里提到的人,茅阳心道。 不过他尚未来得及开口,简初柒说:“我或许能帮金爷找到他的东西,要我帮忙吗?给钱就行,最好是金子,我喜欢金子。” 大洋、银票什么的通通不要,黄金才是硬通货。 “你?”霍逍呵了一声,眼含不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跟在桓二爷身边,别出来胡乱招惹,小心惹回去什么祸事,倒令得桓二爷厌弃于你。” 陈二:“……” 这倒是误会了。 他瞧着他们爷对七少爷宽厚疼宠的不得了。 但霍逍此时已经转身离开,显然不欲再与简初柒多说些什么,浪费口舌。 简初柒与茅阳对视一眼,摊摊手道:“你看,我说了帮忙,他不信。” “过后他要是相信了,再提及需要我帮忙,那就得求求我了。” 茅阳:“咳……霍少着实不应该以貌取人。” 三等车厢乘坐的乘客都是买最便宜票据票价的平头百姓,行李堆放在上面,底下挨挨挤挤的坐着,哪里的人都有。 这会儿火车上又没有安装空调,半夜寒冷,要么穿厚实一点,要么相互挤着取暖,磨牙放屁说梦话的,自然也都不可避免。 然而入夜后安静的车厢却立即被打破。 所有人,都被金爷的护卫强制叫醒,然后强硬的要求检查行李。 谁愿意自己的东西平白无故的被检查,人都有隐私,尤其是女子携带的行李物件,怎么能够被人翻来翻去。 而且万一有人带着不少的钱财上路,被翻出来后,再被别的有心人盯上,那不就是遭贼惦记了么。 “不行,凭什么啊,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求检查,说翻就翻?!” “列车长,列车长呢?”有人叫喊道:“怎么不来人管一管?!” 果不其然,这要求一提,车厢内顿时吵吵嚷嚷。 这种荒缪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同意。 霍逍递给护卫一个眼神,下一刻,跟随在他身边的护卫一齐掏出木仓,动作一致地指向车厢里的人。 霎时,三等车厢内安静一片,再也没有人敢发声,气氛变得紧张凝滞。 茅阳顿了顿,不伤及人命就好,这事儿他人微言轻,劝与不劝都阻止不了。 霍逍道:“要怪就怪你们当中有人偷走不该偷的东西,既然动了,就必须得还回来,否则你们谁都别想从这趟火车上下去。” “要么乖乖把行李放下任由我们检查,要么……” 霍逍目光往旁边一斜,护卫配合着抬了抬木仓,威胁之意不需言明。 有人不忿道:“你们这是土匪、强盗行为!我们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做!你们没有资格检查我的东西!” “哦,是么。”霍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道:“看来你很不满我们这样的做法,难不成就是你偷了我们的东西?” “去,就先检查他的行李。” 护卫依言走过去。 那人表情慌乱,害怕道:“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列车长,列车长!” 然而列车长都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过来。 没一会儿,护卫就将这人的行李翻个底朝天。 周围的人看着,既不敢言语,又不敢一起反抗帮忙。 霍逍:“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偷了东西,主动站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做无事发生,我数十个数,但要是无人站出……” 霍逍凌厉的眼神扫过车厢,扬手,一旁的护卫开始计数。 “十、九……” 他并不指望会有人能够主动站出,敢偷金爷东西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他这一番话吓住。 他之所以这样讲,不过是想瓦解这群乘客的心理,顺便观察是否有人神色异样。 “到底是谁偷了东西赶紧站出来!” “对啊,别把大家扯下水,赶紧老实交待,把东西还给人家!” “他都说当做无事发生了,快把东西交出来吧!” 有人开始很不满地看向周围。 每个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瞅向别人。 “反正不是我偷的,检查也无所谓。” “谁偷了东西这么混账啊,也不是我偷的,要是揪出来,别怪人将你报官。” 这伙人看着就不好惹,没准揪出小偷,再将人给暗中弄死? “……二、一。”护卫数到最后。 霍逍:“看来是没有人站出来了,你们要晓得,不是我霍某人害得你们行李被检查翻找,要怪就怪偷盗的人。” “当然,我也知晓有些人是无辜的,不该平白受到牵连。”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钱财,只要被检查行李的,确认无辜,我便拿些钱财补偿诸位的损失,如何?” 一边护卫持木仓,一边护卫拿出沉甸甸的钱袋。 一边是威胁,一边是利诱,既然无法拒绝,该选哪边,一目了然。 简初柒真想为霍逍鼓一鼓掌。 他小声对陈二道:“牛啊,这一番套路被他玩得熟练至极,牢牢掌控人的心理,瞧吧,有人该主动说让霍逍检查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才落,有人便道:“可以,这倒公平,我的行李随便你检查。” 反正他就带了几件衣服,值钱的东西没有,就算被翻找又能怎么样,又不是他偷的,嘿,还能平白得了钱,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有人开头,之后就容易多了,又有人主动开口要检查。 于是,护卫开始挨个查起。 后边一点的位置,有两男一女坐在座位上。 其中女的抱着一个男婴,车厢里这般嘈杂的环境,他也睡得很熟。 女人的注意力却没有在男婴身上,而是脸色格外难看,与身边的男人微不可闻说:“怎么办,他就要检查过来了,咱们的箱子里……” 其中一个男人低语:“踏马的,到底是谁不长眼偷这伙人的东西,一看就不好惹,咱们也是倒霉,偏偏上了这趟火车,要是那货物被打开……老狗,你说怎么办?” 这两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外出,身旁跟着一位老人,或许是男人、或女人的父亲。 老者叫王老狗,这男人叫王麻子,女人则自称翠嫂。 王老狗也是暂且想不出办法,尤其时间不等人。 这会儿,一名护卫已经走到他们座位旁边,道:“把你们的行李拿出来。” 翠嫂赔笑道:“大哥,你看我这抱着孩子也不方便,你瞧我们也不像是能偷东西的人,我们不要钱,能不检查了吗?” “少废话。”护卫道:“把行李拿出来,快点。” “你不方便,就让你男人拿,还是你想吃木仓子?” 护卫杀过人,一身凶悍气息,翠嫂表情僵硬,不情愿地抱着孩子起身。 她偷偷递给王麻子一个眼神,然后站到一旁。 简初柒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扯了扯陈二的胳膊,悄声道:“波澜在这儿。” 陈二便提起精神。 霍逍也对着那处眯了眯眼睛。 护卫检查了王麻子拿出来的东西,目光往旁边扫了扫,指着一个箱子皱眉道:“那是谁的行李?” 王老狗与王麻子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并不言语。 他们对座的人却小声道:“他们的,我看着他们提上火车,然后放在那里的……” 艹,该不会是这伙人偷得东西吧?还带着孩子手脚就不干净,怪不得刚才脸色不太对劲。 “拿过来。”护卫面容一沉道。 霍逍也向这边走来。 简初柒拍拍陈二的胳膊:“走,我们也过去。” 王麻子一脸为难道:“那箱子里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装着我们的衣服之类。” 护卫不与他废话,直接伸手去拿取。 王麻子脸色一变,手比脑快,也伸手去拽箱子。 “放手!” 护卫使劲一扯,王麻子那边又有力道,于是本就破旧的箱子经不起拉扯,“呲啦”一声开裂,里面装着的东西瞬间整个掉了出来。 “啊——!!!”有人不经意一瞥,顿时尖叫出声。 “卧槽,那是什么?!” “女、女孩儿的尸体!” 车厢内立即变得惊慌起来。 那箱子里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衣服之类,而是一具小女孩的尸体。 约莫四、五岁左右的年纪,被摆成盘腿而坐的姿势,全身被蜡油包裹,皮肤死灰僵硬,闭着眼睛,眼皮描绘黑色符文,显然是被特殊手法制作成这个模样,像是一具要摆放起来的雕塑。 但尸体就是尸体,尸斑浮现,还未经过最后处理,明眼人都能认出。 “安静,都给我安静!” 车厢里混乱不堪,尖叫刺耳,有人拼命想要远离女孩尸体倒地的位置。 霍逍的声音被淹没,他拿过一个护卫手里的木仓,朝着火车车窗开了一子弹。 ——“砰”的一声,伴随着玻璃炸裂的响音,车厢内安静下来。 “竟然是这种事情。”简初柒表情变得冷淡。 茅阳上前,检查小女孩的尸体。 简初柒道:“这是还未制作完成的‘小鬼’。” “陈二,把那男婴夺过来!” 简初柒根本不给翠嫂、王麻子三人狡辩的机会,直接让陈二动手。 陈二也没有犹豫,出手迅速,在翠嫂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利落夺下她怀里的男婴。 “啊!你干什么?!”翠嫂一个踉跄,摔倒在座位上,随即赶紧站起大喊道:“把孩子还给我!来人啊,抢孩子啦,那是我的儿子,你们要干什么?!” 王麻子搀扶住翠嫂,也一副悲愤的神情道:“你们还有没有天理了,不仅蛮横检查我们的行李,现在又抢走我们的孩子,你们是劫匪,是强盗啊!” 陈二把男婴交给简初柒抱着。 简初柒检查一番,暂时懒得理会他们。 茅阳道:“你怎么证明那是你们的孩子,还有这具女孩儿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这车厢里方才如此吵闹,那翠嫂怀里的男婴都不曾醒来,绝对是有问题。 翠嫂脸色一僵。 倒是王老狗反应极快,他弯腰跪倒在地,抱起女孩的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囡囡啊,爷爷的乖囡囡,你死得早,夭折在他乡,爷爷只是想把你带回家啊。” “这才不得不把你放进箱子里,怕吓到别人,不敢拿出,谁曾想啊,谁曾想,我们不过是想带囡囡回家啊,怎么就碰上这种事情。”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瞧一瞧,这世上还有公平吗?!还有道理吗?!” 翠嫂和王麻子也反应过来,跟着哭诉,怎么可怜怎么来。 有人不禁面露同情。 有人也开始怒视简初柒、霍逍等人。 “太坏了,这些人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竟然明目张胆的抢孩子了。” “他们手里有木仓又如何,我们这么些人,一拥而上,不怕制服不了他们。” 简初柒确认男婴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抬起头道:“你的乖囡囡?你确定吗?” 王老狗愤怒道:“这是我的小孙女,我怎么不确定?!” “倒是你,快把我的孙子还给我!” “啧。”简初柒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我最讨厌对孩子出手的邪术师,也最讨厌拐子,恰巧,你们两样都占了。” 稚子无辜,他们还未多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你既然说她是你的小孙女,那你不如亲自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认下你这个爷爷,哦对了,还有你们两个,这‘爸爸妈妈’她喜不喜欢。” 翠嫂不由得心中嗤笑,还亲自问问,问谁?问鬼吗? 这具女孩儿的尸体是他们按照邪术师要求的方法制作而成,魂魄早已被符文封印,符文擦不掉、魂魄出不来,就算有玄门中人在此又如何,根本…… 还不待翠嫂得意地想完,就见女孩尸体眼皮上绘制的黑色符文好似凭空被一双手擦去,不留一丝痕迹。 怎么回事?! 翠嫂震惊,这是用尸油制作的墨,坤师不是说根本不可能擦得去吗?! 就在下一瞬,火车车厢内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嘻嘻、嘻嘻。”有女孩儿的笑声蓦然响起。 翠嫂惊慌地左右看看,倏地,她感觉背部似乎攀着什么东西,不禁全身一僵。 直到一双冰凉的小手摸上她的脖颈,一个阴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想做我的妈妈吗?” “那就,下来陪我吧,嘻嘻。” “啊——!” 霍逍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儿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一双漆黑无眼瞳的眸子死死盯着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三人。 随即,这三人像是陷入幻觉当中开始大吼大叫,神情恐惧狰狞,犹如得了失心疯一般。 不一会儿,这三人便开始眼鼻耳俱都流血,淌了一脸,形容恐怖,把周围的人吓得再次往后缩去,也不说什么要为他们讨个公道之类的话了,各个避之唯恐不及。 这尸体睁开了眼睛,可周围的人却仿佛瞧不见,一点都没有分去注意。 这时,简初柒开口说道:“等没人了再弄死,不然还得解释,太麻烦了。” 话音落下,那女孩儿的尸体便转过小脑袋,注视着简初柒。 霍逍与简初柒站在同一个方向,被那双眼睛一盯,不禁心里发寒,忍不住握紧手里的地盘。 简初柒:“啊对了,你的尸体不能走,喏,陈二,你来抱着这孩子。” 他把男婴又交由陈二抱着,紧接着走过去,重新把女孩儿的尸体放入箱子里,合好。 “霍少,劳烦你命护卫将这三人打晕带走吧。” 第27章 霍逍现在思维有点迟钝,这个跟在桓二爷身边的小少爷是怎么回事?! 他难道也是玄门中人?他召出了邪术师禁锢的小鬼魂魄,并能驱使? 还有刚才在车厢里又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些乘客都好似看不见那具女孩儿尸体的异状? 这些可不是寻常手段。 茅阳走在他旁边,低声道:“还记得我问你,可知晓用符纸、血迹寻人的办法吗?” 霍逍一瞬间反应过来,表情惊愕道:“是他?!” “没错。”茅阳点点头:“就是七少。” 这会儿,简初柒已经走进一等车厢。 陈三正守在房间外面,便喊了声七少爷回来,随即房间门打开。 桓慕珩的身影刚一出现,简初柒就抱着箱子凑近,把脑袋靠了上去,挨着肩膀蹭蹭,委委屈屈道:“二哥,他们真讨厌。” 这表情活像个备受欺负的小可怜。 霍逍目瞪口呆:委屈?可怜?到底是谁受到欺负了? 应该是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那三人吧,你要不要瞧一瞧那三个人的惨样? 哦不对,他们也不值得可怜和同情。 桓慕珩的手抚上简初柒的小脑袋,眼神扫过霍逍等人,道:“七七,出什么事?” 霍逍顿时皮肉一紧,忙道:“二爷,是这样的……” 他交待清楚前因后果,省得误会。 桓慕珩闻言,神色淡淡看了箱子一眼,不甚在意。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环上简初柒的腰,欲把人带进房间内,对霍逍不冷不热道:“金爷在一等车厢的后面,你可去找他。” “谢谢二爷提醒。” 不过,这三人…… 霍逍瞧了眼被护卫拎在手上的翠嫂三人。 陈三笑道:“霍少,交给我就好。” 房间内,简初柒打开箱子,那小女孩儿的尸体仍睁着眼睛,待没有了遮挡后,漆黑的眼球转动一下,似乎是在打量周围的环境,在瞧见桓慕珩时,她定住不动了。 陈二抱着男婴跟着进入房间,在一旁站定。 虽说有七少爷在这里,可这小女孩儿的存在却依旧阴寒恐怖,浑身死灰、浮现尸斑,没有眼白的双眸盯着人,全身便是一僵,头皮发麻,脊背冒汗,毛骨悚然。 陈二都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但桓慕珩被死盯着,却仍然表情不变。 不一会儿,小七和小八再次从他的衣襟处冒了头出来,好奇打量箱子里坐着的小女孩儿,然后跳下衣襟,如纸一般轻飘飘地飘进箱子。 随着两个小纸人的接近,女孩儿的眼底却浮现出害怕惊恐,虽然动弹不得,但仍旧想要向后躲开。 终于,“咚”的一声,小女孩儿的尸体向后仰倒。 小七脸上浮出恶作剧一样的笑容,伸出小手要去碰碰她。 下一刻,它们两个被简初柒一手一边捏起:“别欺负人家,小心打你们屁股,去,到别处玩去。” 它们被放在了箱子外面,小七无辜地抱住简初柒的手指蹭了蹭。 简初柒则扶起小女孩儿的尸体,道:“你的尸体已经被邪术破坏,阴寒至极,于魂魄有损,不能再待在里面了。” “我给你重新弄一个,下了火车就做法让你去投胎。” 女孩儿却满眼怨气。 简初柒:“想报仇?倒也可以,不过我猜想他们应该是有组织的,受害者不会只有你一人。” “这样吧,他们三个,你留下一个人的人命,我有话要问,剩下的随便你处理。” “陈三去拷问了。”桓慕珩道。 陈家四位兄弟,陈三手段最为狠辣,刑讯之类的非常在行,便也是由他负责审问人。 方才得知了前因后果,不需要桓慕珩再特意交待,见简初柒在意的模样,陈三就知晓该做什么了。 他把人带走,就是为了审问一些事情,比如这男婴的来处,三人有没有组织、窝点,背后的邪术师又是什么人。 简初柒这才发现陈三不在。 他道:“二哥的人都好厉害,那问完后就一个不留吧。” 这样的渣滓也没有必要活着。 多活一秒都是对空气的污染。 稍后,简初柒还点了点男婴身上的几处穴位,男婴便有醒来的迹象。 他们都没有照顾过婴儿的经验,睡着还好说,若是醒了哭闹的话,那真是哄不好的。 于是,简初柒深夜敲开亲娘的房间门,撒娇求周玉兰带带孩子。 他道火车上有拐子,幸好被二哥身边的人察觉发现,便把孩子救了下来,等下火车后就寻找他的家人。 周玉兰相信了,抱过孩子,一脸心疼道:“可怜见的,孩子没了父母不知得遭多少罪,想必他的父母也要急死了,不知得多伤心痛苦,那些拐子真该死。” 马上就要死了,简初柒心想。 他让周玉兰快些回去休息,便也又回了桓慕珩所在的房间,然后坐下剪纸。 霍逍来敲门时,他刚剪完一个女孩儿的人形。 陈二将门打开,金显贵带着霍逍和许老走进来,后面跟着茅阳。 简初柒抬起头:“怎么,霍少要来求我帮忙啦?” 霍逍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金显贵笑容满面道:“初柒弟弟,逍儿都和我讲了,没有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我老金眼拙了。” “哈哈你人长得好看又有本领,怪不得桓二爷这样疼你,要把你认作弟弟,初柒弟弟可真是招人稀罕。” 简初柒:这金显贵可真会说好听的话。 霍逍去找了金爷后,就把刚才在三等车厢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金显贵。 再加上有茅阳证明,金显贵这才相信、诧异简初柒居然有这等本事。 再提到简初柒说他能帮忙找到金爷被盗走的东西,霍逍现在心里没有怀疑。 亲眼目睹简初柒的手段后,他既然能够说出那样的话,就代表着有足够的把握,挨个搜寻检查行李费时费力,是没有别的法子才不得已为之。 眼下既然有了新的法子,那为何还要舍近求远,他霍逍不是做这种亏本买卖的人。 金显贵带着人来找他的目的,不需要明说,简初柒心知肚明。 但他哪儿能轻易就这么答应下来,都说要求他了。 他看向霍逍:“要我帮忙,你得求求我。” 霍逍立刻道:“求你,七少。” 简初柒:“……” 嗯嗯?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怎么还张嘴就来? 霍少,你的傲气呢?傲气呢?咋就这么能屈能伸?! 他没有一点点准备。 霍逍手指推了推金边眼镜,傲气要分人,他霍逍识时务、也会低头。 “行吧,给钱,我帮。”简初柒道。 金显贵笑道:“听逍儿说初柒弟弟喜欢金子?好品味,我老金最爱的就是金子,报酬绝对少不了初柒弟弟的。” “但我出门一趟,倒是没带多少,初柒弟弟若是不介意的话,待回到上海,我老金一定兑现。” 简初柒:“好呀,我不急。” “不过这金子不要送去简家,就先送到二哥家里好了。” 金显贵看了桓慕珩一眼,笑着点头。 “初柒弟弟和桓二爷的关系可真是亲密。” “那是。”简初柒弯弯眉眼道:“我和二哥最好啦。” 桓慕珩闻言,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不过,想要找东西,他首先得知晓这东西是什么,长什么模样。 金显贵道:“不瞒你们说,这是我在一座墓里得到的古董,绝好的物件,年代久远,若在外面起拍,起码得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一下。 简初柒不太懂。 桓慕珩举个例子道:“就算简家拿出多半数的身家都拍不起。” 喔!简初柒惊讶。 金显贵:“哈哈这东西确实昂贵,毕竟这可是战国时期的好玩意,我极其喜欢,打算收藏的东西,却没有想到……” 千防万防,居然还是被人给偷盗走了。 一想到这里,金显贵便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玛德,倘若真的丢了,那他这一趟完全白跑,损失不小。 “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此物名为战国双龙首珩,乃是国宝级别的文物,龙身满布乳丁纹,排列规整,珩底有钻孔、镂空……” 在金显贵的描述下,简初柒在一张空白符纸上画下图案。 金显贵瞅了瞅,点头:“大致就是这样。” 简初柒:“行,有镜子吗?” “镜子?”金显贵疑惑:“女人照的那种镜子吗?” 他可没有,他一大老爷们,平常也就洗脸时用水照一照就行。 最后还是霍逍找来一面不大不小的圆镜。 “七少打算怎么找?” 简初柒:“可听说过圆光术?” 霍逍皱了皱眉。 许老这时开口道:“老道听说过,圆光术是在民间流行的一种寻人法术,就如同请乩仙一样。” “不同的是要准备一面镜子,并将镜子用布或纸蒙起来,然后施法人沐浴更衣,将麻油涂抹在布或者纸面上,念咒,请两个童子观看镜子。” “这时镜子里面就会出现要找的人,一些画面和背景。” “倒不用那么麻烦,还需要沐浴更衣。”简初柒道:“一些本事不足的人才要事前准备。” “圆光术可以寻找人或物品,除此之外,圆光驱邪能开光、退煞。” 本来有外人在,两个小纸人就又钻回桓慕珩的衣襟里,但简初柒说完,凑到桓慕珩身边扒拉扒拉他的领子,在金显贵瞪大眼睛的表情下拎出小七和小八放在圆镜前。 金显贵什么没见识过,一些玄门手段他也是了解的,虽然惊讶两个小纸人的存在,但他还不至于大惊失色,难以维持脸上的神情。 但简初柒对桓慕珩“上下其手”,这幅场景他还真没有见识过…… 乖乖嘞,桓二爷对初柒弟弟可真是宠。 简初柒双指持符,指尖一抖,符纸无风自燃,很快便燃烧殆尽,余下一点灰烬,但符纸燃烧的烟气不散,凝聚成一缕,竟飘进了镜子里面。 紧接着,镜面泛起犹如水波一般的纹路,一圈一圈荡开,竟然开始显现出了画面,小七和小八扒在圆镜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 金显贵也神情紧张地凑近观看。 霍逍和许老却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震惊。 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简初柒这手段可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够使用出来的,最起码他们不能。 许老了解是了解,是因为他年纪大,见识广,要他用,他是用不出手的,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更何况,这也不是简单的浮现一些画面或者场景,而是如同一寸一寸的巡视翻找,好像头顶有一双眼睛,把火车车厢里的场景尽收眼底,再反馈给圆镜。 金显贵这时问道:“这是不是到了二等车厢?” 画面从一等车厢一路变化至二等车厢。 简初柒点头:“是,因圆光术显出的画面会一直寻找到东西为止。” 话音才落,镜面便显出四个人的模样。 “就是他们?”金显贵表情立即变得阴沉,道:“我让人去把他们带来。” “先不急。”简初柒说:“金爷把战国双龙首珩好好的藏起存放,他们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没点子倚仗是不敢的。” “他们肯定会些玄门手段,普通人不会是对手。” 就在这时,圆镜的画面再次起变化——只见画面不断靠近其中一人,然后对准其腹部,犹如镜头一般不断地推进,最后竟显示出了这人的内脏。 “这是、这该不会是胃吧?!”陈三见状,不可置信道:“难不成那战国双龙首珩在这人的胃里面?!” 这、这怎么可能?! 简初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们是用什么手段盗走东西的?” 许老推测:“许是五鬼搬运术。” “我猜也是这样,那就差不离了。”简初柒道。 五鬼搬运术也叫五鬼运财术,是指五个小鬼可以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而这术法若是反着用,则可以把财物凭空放进想要放入的地方,人体内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反着用的术法更加邪门,甚少有人知晓,就算使用,也没准会反噬自身。 如果真的有人用了,那他必然会有一些辅助手段,要么就是他本领不低。 “把东西放进人的胃袋里,这人的承受能力一定有时间限制,否则容易伤及自身。”简初柒道:“未取出来前不能喝水吃饭,我预计撑到明天就是极限了。” 明天火车恰好停靠一站,他们那时下车就行了。 金显贵闻言拍桌道:“娘的,把东西藏进胃里,这怎么发现得了。” 就算挨个搜寻检查,也想不到东西在胃袋啊,该死的,这伙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霍逍:幸好来求人了,不然单靠他们来找,绝不会有结果。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初柒弟弟。”金显贵亲热喊道:“你可一定要帮帮老哥啊。” “这是自然。”简初柒笑道。 看在金子的面子上,他必帮。 “不需要金爷的人出马,我有一个小女孩儿在这里无聊,怨气正深呢,让她去发泄发泄也好。” 若金爷的人出现,没准还会被那伙人惦恨上,日后实施报复。 金显贵的目光移到箱子上,了然地点点头:“好好,那就依初柒弟弟所言。” “二爷啊,这回我可真羡慕你了,有这么一个好弟弟,不如,我也认一个?” 简初柒嘴甜,本事高,年纪轻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不得不说,金显贵心动了,也想认简初柒为弟弟。 其实以他的年龄,该认简初柒为干儿子、或者侄子之类。 不过桓慕珩已经认简初柒为弟弟,他不好占便宜,否则那辈分可就比桓二爷要高了。 听金爷这样讲,霍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道,不是吧…… 桓慕珩:“这要看七七的意愿。” “不过若有金爷这个哥哥护着,那么七七,你就可以在整个上海滩横着走了。” “真的吗?”简初柒眼睛一亮,立刻称呼道:“金哥。” “哈哈哈哈哈。”金显贵神情畅快,拍腿大笑道:“好,我就托大,当初柒弟弟的老哥哥了,来,逍儿,叫人。” 简初柒:“嗯?” 他叫什么人? 霍逍额角一跳,艰难地开口喊道:“小、小舅舅。” 简初柒:“……” 嚯哟,平白得了一个大侄子。 金显贵:“逍儿是我妹子的儿子,是我亲侄子,你既然是我认下的干弟弟,理应也是逍儿的干舅舅,这一声没错!” “哦,那他怎么喊你金爷,不喊你舅舅?”简初柒道。 金显贵:“嗐,这不在外头想靠自己么,不愿意担着我的名声做事,可有点小脾气呢,初柒弟弟以后就多教教他。” “嘻嘻,好。”简初柒笑眯眯瞥了眼霍逍道。 霍逍:“……” 舅舅,您可真是我亲舅舅。 不带这么坑侄子的。 二等车厢内,老韩等人见金显贵的人来了又走,去三等车厢便带走三人,还以为一会儿又要来搜查二等车厢,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些护卫再过来。 “奇怪,他们不会认为是那三人偷了东西吧?” “谁知道呢,不过这样正好,就让他们误会着去,省得再来二等车厢搜寻。” “嘁,他们来了,咱也不怕,谁能想到东西在这儿。”这人轻拍了拍腹部笑道。 “哈哈说的也是。”一人得意笑道。 老韩:“行了,小点声,没下车之前都给我紧着点皮,小心再多出事端。” “能多出什么事情。”有人不屑道:“来之前咱们可都打听清楚了,金显贵身边的人可都没有寻物的本事,放心吧,他们绝对找不到,我……” 未等说完,二等车厢突然光线一暗,周围也倏然变得寂静。 磨牙、打呼声全都莫名不见了。 第28章 “怎么回事?”老韩低声道:“六子、老孙、毛子。” 他挨个喊一喊同伴的名字,确认他们都还在不在。 “我们在。”有人回答道:“但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黑了?我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老韩,你在哪里?” “我就在原来的位置,没动。”老韩道。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他的同伴要来找他。 老韩暗自警戒,怕有意外状况。 “六子,毛子,你们呢?” 刚才出声回答的是老孙。 然而这一声询问后,六子和毛子竟丝毫没有声音回应。 老韩不禁心里一禀,对老孙也怀疑几分。 火车哐啷哐啷的行驶声仍在耳边响个不停,可二等车厢内却寂静的诡异,周围也变得昏暗,连人脸都瞧不清。 老韩眯起眼睛,只能看到一个个漆黑的人影坐在原位,就是隐约有人的轮廓,犹如静默的人像,再近也看不见人脸,古怪得很。 他心知遭了,明明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却还是生出了事端。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老孙的声音响起,低低的:“老韩,旁边坐着的人好像不是六子和毛子了。” “我刚才摸了一把,他们的手冰凉,没有热温,像是木头做的,硬梆梆。” 老孙的手却是温热的,透过布料传递。 老韩不禁心安一点,道:“咱们的包袱呢,把东西拿出来,你记得跟在我身边,不行就跳车。” 他的一些家伙事都在包袱里放着,对方在针对他们,可能来头不小。 那样东西如今就在老孙的胃袋里藏着,也不知晓这一事是不是金显贵的人做的。 但老韩想了想,对不上号,那姓霍的暂且不提,就会些占卜算卦,把天机一蒙蔽,他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那位许老倒麻烦一点,是被金显贵特意从西山请来的,精通堪舆雷法,若真打起来,他一人不是对手,可打起来的前提是,他们得发现是他们偷了那东西。 老韩自信绝不会被人发现,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又是谁在暗中布局针对他们?! 难不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韩不由得心中一惊,他们盯上了金显贵,殊不知另外有人早已盯上了他们? 此刻就等着他们偷了金显贵的东西,然后再对付他们四人? 越想,老韩就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绝对是这样没错! “老孙,快,东西呢?”老韩再次低声道。 老孙默不作声,递给他一样东西。 老韩赶紧拿过来,却发觉手感不太对劲。 他低头一瞧,一具小女孩儿的尸体赫然在怀,一双漆黑恐怖的眼瞳正死死地盯着他。 “嘻嘻。”女孩儿笑了两声,随即竟发出老孙的声音:“老韩,来陪我玩嘛。” 老韩浑身一寒,扬手便把这具女孩儿的尸体给扔了出去,随即他猛地从座位上跃起,朝着包袱所放的地方摸索,好在,不一会儿就被他找到了。 “嘻嘻,来陪我玩,陪我玩。”女孩儿的声音不停响彻在老韩的耳边。 同时,他赶紧头皮一紧,有什么东西在车厢顶部爬过去,发出抓挠铁皮的刺啦声。 “老韩,你怎么不陪我玩呢。”似乎是许久得不到回应,女孩儿的声音开始变得阴森森。 刺啦的响动逐渐接近他,就在他的身后面,近在咫尺。 老韩赶紧取出东西,一声念咒,白光闪过,他的眼前重归明亮。 此时,他站在二等车厢内,旁边却早已没有了六子、毛子和老孙的影子。 而周围的乘客被他一番动静闹得醒来,正用奇怪、看脑子有病的眼神瞧他,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老韩却暂且顾不得这些,他脸色格外难看。 糟糕了,这背后之人看来不是简单角色,居然能蒙蔽普通人的认知。 六子、老孙他们去哪里了? 尤其是老孙…… 想到他胃袋里藏着的东西,老韩不敢耽搁,拿着东西便离开座位,出了二等车厢寻找。 “哐啷,哐啷。” 火车在夜色里行驶,声音沉闷并有规律。 老韩站在二等车厢和一等车厢的过道之间。 不管是不是金显贵的人动手,他得先去瞧上一眼。 不过,想起那女孩儿尸体的模样,老韩暗道,倒是挺像邪术师的手段。 他欲要打开通向一等车厢的门,却发现怎么也拉扯不开。 这时,后背上似乎爬上来一个东西,冷冰冰的,满是血腥的气味。 一双小手则摸向他的脖颈,老韩感觉到一股窒息传来。 “老韩,你跑什么,不想陪我玩,那就去死吧!” 分明没用什么力道,可一双血手印却浮现在他的脖子上,紧接着,老韩咳嗽出一口血。 他却不见慌乱,再次掏出东西对付女孩儿。 可奇怪的是,效用却不大,每每要命中的时候却突然失效一般。 女孩儿咯咯笑道:“我想要你的眼睛。” 说罢,一双小手凭空向着老韩的眼睛抠来。 老韩只感觉双眸一痛,画面变得模糊,再这样下去不行,背后之人的道行明显比他要高。 该死的,只能舍弃老孙、六子毛子他们了,他不能死在这里,还得回去向…交差。 于是,老韩最后取出一样东西,低喝道:“太一赦令,神鬼退散。” 那是一个三寸见方的法印,质地非金非木,古朴老旧。 老韩于掌心一握,印底对准女孩儿,法印便发出一道金光。 下一刻,女孩儿惊惧地尖叫一声,身形急退。 与此同时,老韩则也向着车门退去,欲要砸破车窗玻璃跳下火车离开。 但是女孩儿倏地停住,全身上下像是又笼罩着一层什么,竟可以抵御老韩法印的金光。 她再次逼近,这一回撞向老韩的胸口,要取他的性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韩的腹部释放出一层朦胧的绿光。 女孩儿的手指接触到,骤然惨叫一声,半个小手掌都被绿光蔓延腐蚀了。 ‘咦?’ 老韩耳畔仿佛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他便感觉腹部一痛。 不待细想,他借力撞碎火车门的玻璃,然后迅速跳了出去。 老孙、六子、毛子三人分别倒在不同的地方。 金显贵的护卫将人带了回来。 金显贵笑容含着血气道:“给我把他的胃袋挖出来剖开,不用留着性命。” 这三人,留下一人的命就足够问话了。 “是,金爷。” 这种场景就不适合展现在人前了。 金显贵笑容满面地先和桓慕珩、简初柒两人告辞。 “今晚真是辛苦初柒弟弟了,早些休息,等回到上海后,我做东,在金碧大饭店,一定得好好请一请你们。” “好,那就先谢谢金哥了。” “好说好说,谢也该是我谢谢初柒弟弟。” 待金显贵、霍逍等人走后,简初柒神神秘秘地让陈二关紧房间的门,随即道:“二哥,我得到一个好东西。” 桓慕珩讶异地挑眉:“是什么?” 简初柒:“那老韩身上的宝贝可不少,先是太一道的法印,然后就是这个。” 方才简初柒一直用镜子观察,老韩的那些东西之所以用在女孩儿身上不起作用,都是因为他暗中出手。 最后关键时刻,也是简初柒帮女孩儿的鬼魂避开了太一道法印的伤害。 “太一道?”陈三疑惑道:“这又是什么邪门教派?” 简初柒:“太一道可不是什么邪/教,反而与正一道、净明道一样都是正途。” “只不过,太一道是金朝时由卫州人萧抱珍创立,元末以后逐渐衰微,一直到现在无声无息,估计传人寥寥,比不过正一道下面的灵宝派、天师道等。” “太一道崇奉‘太一神’,原先倒也盛极过一段时间。” 简初柒恰巧对此有所了解,没想到今晚碰上了。 “这么说,那老韩还是个正派人士?”桓慕珩道。 简初柒摇摇头:“不一定,正派要是走邪门歪道,可比邪门歪道还要邪门厉害。” “不提这个了,先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简初柒结个法印,然后伸手竟从圆镜里取出来一个被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陈二陈三不禁睁圆眼睛。 “七少爷,这是怎么做到的?!” “镜子里面还可以藏东西?!” 妈呀,长见识了,这真是闻所未闻。 “胃袋里面藏着东西的不止老孙一个,这个老韩的胃袋里也藏着一样东西。” 他是在女孩儿最后攻击老韩时发现的,那一层朦胧的绿光自老韩的腹部发出,能突破他的防护,绝对不是凡物。 他再立即用圆镜一观察,果不其然,老韩的胃袋里居然也藏着东西。 “所以,我就给弄来了。”简初柒得意地扬起小下巴道。 俨然一副要人夸夸的小模样。 桓慕珩夸赞道:“七七厉害。” “嘿嘿。”简初柒更开心了。 陈二:“七少爷,你是怎么从他腹部、不,胃袋里取出来的?” 他看那老韩跳窗时还好好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发觉胃里没了东西。 简初柒:“五鬼搬运术。” “七少爷,你也懂这个?”陈三惊讶问道。 简初柒:“略懂,略懂,基本操作罢了。” 要是霍逍和许老还在这儿,估计得震惊的侧目。 这叫基本操作?!那他们怎么不会?你别驴人啊。 油纸包还沾着胃液,大概是用特殊材料制作,会延缓腐蚀的程度,不会导致里面的东西被损坏。 简初柒有点嫌弃,最后是陈二将油纸包给打开——一个珠子滚了出来。 “嗯,这是什么珠子?”简初柒疑惑道。 他对一些古董什么的不太了解。 桓慕珩将珠子拿了起来细看研究。 这颗珠子通体碧绿,形状略有些不规则,不是非常圆润的一种,却给人十分自然的感觉。 它放在掌心里才小小的一颗,隐隐散发着光芒,珠子转过一面,竟刻着一个十分古老的字体。 “这是什么字啊?”简初柒嘀咕道:“不认识。” 桓慕珩却稍稍蹙眉说:“这是‘随’字,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字体。” 陈三道:“爷,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颗珠子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宝物?” 桓慕珩点头。 简初柒了然,小声呢喃:“怪不得呢……” “倘若我猜得没错,这或许是随侯珠。”桓慕珩道:“随侯珠是春秋战国时期随国的珍宝,也被称为‘随珠’,它与和氏璧并称为‘春秋二宝’,‘随珠和璧’。” “传闻,随国的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倒在路旁痛苦万分,不由心生恻隐,便令人救助这条大蛇,为它敷药包扎,最后放归草丛。” “这条大蛇痊愈后衔着一颗珠子来到随侯的住处报恩,说它乃是龙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来报德。” “所以,这随珠也被称作是‘灵蛇之珠’。” “后来随国灭亡,随侯珠便成为了楚国的珍宝,待楚国被秦国灭亡后,随侯珠也就落入了秦始皇的手中,之后消息甚少。” “传闻随侯珠可能被陪葬在秦始皇陵的地宫里,也传闻随侯珠在秦灭亡后遗失了,却没有想到……” 桓慕珩转动着手里的珠子,心道这颗珠子有很大可能就是随侯珠。 简初柒:“不管是不是,总之,这颗珠子不凡,二哥随身佩戴,可以抽离二哥体内的阴气和煞气。” 桓慕珩:“这是七七所说的三种办法之二?” “是啊。”简初柒点点头:“二哥好幸运,不仅拥有了阴阳雷击木,还又遇上了具有灵性的古董物件。” 这东西正适合二哥的体质,更与和氏璧并称,千古留名,且有古籍记载。 桓慕珩目光深邃,捏着珠子的手紧了紧,道:“不,不是我幸运。” 是遇到七七,他才是幸运的。 简初柒给随侯珠做了些遮掩,掩盖其气息,省得道内的人认出。 不仅如此,他还雕刻了一个镂空的枣木球,把随侯珠放在里面,弄成项链佩戴。 不想做项链,也可以缠绕在手腕上,非常方便。 之后在火车上倒是平静了。 陈三审问出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这三人背后的窝点,居然就在浅溪县。 巧了么这不是。 第29章 火车到达浅溪,下去后,茅阳便向简初柒等人告别,他该去寻他师父了。 “你们师徒俩是住在浅溪吗?”简初柒问道。 茅阳摇头:“不,是庆城,与浅溪挨得极近,雇一辆马车,半天时间就到了。” “因为庆城没有火车,我就买了到站浅溪的票。” “哦。”简初柒点点头:“对啦,这个送给你吧。” 他递给茅阳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茅阳疑惑。 他接过打开,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霍逍站在一旁,也好奇地瞅了瞅:“桃木剑?” 包裹里其实不止有桃木剑,还有一些简初柒制作的桃符、桃印。 “这些、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的吗?”茅阳感动:“七少,我……” 简初柒随意摆手道:“对,都送给你,这些东西我太多了,留着也没用,更何况,我也用不着,都给你了。” 霍逍:噗。 茅阳:请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他抹了把脸,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七少。” “那这些东西我便收下了,我们后会有期。” “拜拜。”简初柒和茅阳告了别。 金显贵重新找回战国双龙首珩,对简初柒十分感激,热情不已。 正好他们也要回上海,便决定一路同行回去。 如今到达浅溪中转,却是不急着离开。 简初柒还惦记着一件事——捣毁拐子窝点! 还有背后的邪术师,一并收拾喽。 不过,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哦。 简初柒抬起头看一看:“二哥,今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嗯,今日天寒,七七,把帽子戴上。”桓慕珩道。 “哦……”可这帽子好丑。 简初柒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小小声,怕他亲亲娘周玉兰听见。 因为这帽子是他娘亲手为他制作的,大圆帽,两边各垂下一层厚实的布料,可以遮盖耳朵,省得冻到。 虽然格外保暖就是了,但、但戴起来实在显得傻乎乎。 简初柒下火车戴了一小会儿,然后趁周玉兰不注意,专心哄那个男婴的时候,偷偷又给摘掉了。 现在桓慕珩又要求他戴好帽子。 简初柒嘟嘟嘴,把帽子戴在头上,耳朵盖住,下面还有两根绳子,分别绕过下巴一系,他还系个蝴蝶结,自暴自弃地抬起脑袋问:“咋样,好看不?” 好看吗好看吗,我就问你好、看、吗?! 陈二&陈三:噗。 忍住,不能笑,不然七少爷该生气了。 霍逍直接笑出声:“哈哈,周夫人的手艺真巧,这帽子……不错,非常不错,很衬小舅舅。” 他现在喊简初柒‘小舅舅’倒不觉得别扭了,夸赞的真心实意。 简初柒:“……” 这气死人的大侄子不要也罢,哼。 好在,金显贵给他出了气,一巴掌拍了拍霍逍的后脑勺,道:“怎么和你小舅舅说话呢。” “不过初柒弟弟,这帽子不是挺好看的么,反正我老金是稀罕哈哈,多实用,多保暖。” 简初柒:不是,你认真哒? 金显贵的表情确实挺认真。 简初柒:行叭,金爷你的审美我实在不敢苟同。 恰巧,周玉兰听到金显贵夸这帽子,开心道:“没错,就是实用保暖呢,我们小七从小冻得小耳朵红通通的都不爱戴帽子。” “瞧这多好,把耳朵也给盖住,他还嫌弃,真是,一点也不晓得爱惜身体。” 简初柒:娘,别念了,我这不戴上了么。 金显贵:“哈哈周夫人的手艺真不错,这针法密实。” “金爷要是喜欢,我寻空也给你做一个。”周玉兰道。 “诶呦,那敢情好,金某就先谢谢周夫人了。” “金爷不用客气。” 简初柒揪住桓慕珩的袖子,非常执着问:“二哥,你瞅瞅,好看不?” 快说,你快说啊,别想逃避。 桓慕珩打量两眼,可疑地沉默一瞬,才道:“七七这样,很可爱。” 简初柒:我不要可爱,我要帅气! 你都犹豫了,哼! 他们在浅溪县先找地方住下,在火车上解救下来的男婴也需要尽快寻找其家人。 不过,最好先不要把这事儿报给当地警署,免得打草惊蛇。 那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三人的最终站也是浅溪。 想必他们是要回去窝点交差,如今人死了,没有及时回去,留在浅溪的人肯定会心中生疑。 为免又起变故,多出几个无辜的生命受害,他们也需得早早解决。 于是,安排好住处,简初柒就又出来了。 出来的点不巧,赶上下雨了。 陈二和陈三急忙又返回去拿伞。 小雨淅淅沥沥,有风,带着丝丝寒意。 简初柒不禁紧了紧帽子的系绳,感受着热乎乎的暖意,一点不冷,他心道,亲娘,你是对哒,这样戴着真保暖,他真香了。 想到这儿,他转头瞅了眼桓慕珩。 两人此时都站在雨中,小雨稍稍淋会儿倒没有什么紧要的。 但他有帽子挡雨,桓慕珩头顶可没有什么东西遮挡。 雨水略微浸湿一点发丝,眼睫也好似挂了水珠,有水清润,桓慕珩的五官更显深刻,眉目幽深、鼻挺、唇红,衣领裹紧脖颈,肩膀宽阔,身量修长,雨中朦胧看人,颇有一丝意境,衬得人都更加好看了。 大美人! 简初柒弯唇嘿嘿笑了两声,二哥这么好看,哭起来一定更美吧? 不不不、生起气来也一定更好看,嗯……二哥好像都没有对他沉过脸、发过火呢。 桓慕珩低头,面前的人无缘无故的笑了两声后,思绪便不知沉浸到了哪里去,表情明显在走神。 那圆帽子一戴,显得脸更小了一圈,确实可爱,脸颊肉白嫩嫩的,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平时嘴甜爱撒娇,二哥二哥的叫着,还总爱凑在他身边说话,像是好奇伸爪子扒拉的猫,欠揉。 “七七。” “嗯?”简初柒回过神,抬头。 桓慕珩轻启唇,欲要说话,陈二和陈三却这个时候回来了。 “爷,伞拿来了。” “爷,七少爷,快打伞。” 简初柒接过一把雨伞,打开,回头又问:“二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桓慕珩抵拳在嘴边,咳嗽两声:“只是下雨天,有些冷罢了。” “爷,那我去给您拿个暖炉?”陈二担忧道。 自七少爷为爷想出那三个办法后,从阴阳雷击木的树心再到火车上所获得的随侯珠,他们爷的脸色明显更好了,不再那么苍白,晚上炭火从未再点过,暖炉自然也很少再用到。 今日是不是因为这雨的缘故,他们爷又感到不舒服了? 桓慕珩:“不用。” “虽然有了小七小八和随侯珠为二哥吸收体内的阴气煞气,但二哥这样的情况是从小就有的,体质如此,更不耐冷,所以一点寒意,手脚就会冰凉。”简初柒道。 他伸手去摸一摸桓慕珩的手背,果然凉凉的,便干脆握住,道:“没关系,我来给二哥暖一暖,一会儿就好啦。” “谢谢七七。”桓慕珩嘴角微扬。 “二哥和我客气什么。” 简初柒便把伞收起还给陈二,随即钻入桓慕珩的伞下,与他同打一把雨伞。 没走一会儿,前方人突然多了起来,还有穿警署制服的人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三上前,拦住一人询问。 “哦,有人在浅溪县丢了孩子,报给警署后,现在正找呢,这是孩子的画像,喏,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这人见陈三关注,便把画像塞进了他的手里,“给,你看看吧。” “爷,那对夫妻丢了孩子。”陈三回来后说道:“或许与我们问出来的那个窝点有关。” 桓慕珩:“他们是几时丢的孩子?” “两天前。”陈三道:“在浅溪县已经寻找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和收获。” 这对夫妻不是浅溪人士,只是坐火车来浅溪中转的,就与他们一样,结果就在中转当天,不过是随意的在城里逛一逛,他们的孩子在街上就不见了踪影,怎么找都找不到。 今天是第三天,如果再没有丝毫的线索……那将会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这个年代,信息传递困难、不及时,想要找一个被拐走的孩子千难万难,毫无头绪,那就真的是找不见了,只得认命。 陈三远远地瞧了那夫妻两眼,面容异常憔悴、苍白,似乎两晚不眠不休,焦灼难受的睡不着觉,若真从此失去孩子,父母必然是痛不欲生的。 林柔不断给路人发着儿子的画像,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浸湿她的肩膀、外套。 她的头发已经两天没有打理,原本精心呵护的发丝此时此刻粗糙凌乱的不成样子,被她随便系在脑后。 她的脸和手已经被雨水浇得冰凉,她却仿佛丝毫都感觉不到,嘴里不停说着:“求你们看看这画像,这上面是我的儿子,他叫钟睿,小名睿睿,今年五岁了。” “他穿着西装背带裤,脚上是……他就是在这条街上走丢的,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这画像上面的小孩儿?他叫钟睿,是我的儿子……” 林柔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眼睛,又马上被她用袖子擦去,然后接着递出画像,不断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然而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了,更没有吃下多少饭、喝多少水,此刻身体早已支撑不住。 没多久,她的眼前便蓦然一黑,身体往后倒去。 “小柔。”林柔的丈夫钟敬安赶紧接住妻子,急切地呼唤她。 林柔倒下后很快就又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却瞧见画像撒了一地,都被雨水浸湿了,线条变得模糊,墨色开始向纸边晕染。 不行,这可是她让画师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的,没了画像,旁人怎么能够认出睿睿。 “画像、画像都湿了。”林柔喃喃道,挣脱丈夫的怀抱,跪在地上拼命要将画像给捡起来。 钟敬安也赶忙跟着一起,可瞧着妻子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还有那被雨水浸墨模糊了的儿子的画像,他不禁悲从心来,摘掉眼镜,用胳膊挡住眼眶里不住流出来的泪水。 他又何尝不想快点找到儿子,但钟敬安心里清楚,这三天若是找不到,他们的儿子就真的…… 到时候妻子必然承受不住打击,他得撑起来,不能在失去儿子后,再度失去妻子。 “小柔、小柔你听我说……”钟敬安擦干泪水,声音沙哑道:“你先回去休息,睿睿我来找……” “不行。”林柔声音尖利痛苦道:“睿睿现在一定很害怕,他现在很需要妈妈,我要第一时间找到他,然后抱抱他……我的睿睿。” 林柔最后泣不成声,她的睿睿到底在哪里啊。 “啪嗒”“啪嗒”——有脚步踏着落在地面上的雨水走来。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儿子。”简初柒轻声说。 这一道正常的嗓音却好似炸/雷般响彻在钟敬安林柔夫妻俩的耳旁,他们蓦地抬起头,却在瞧清楚简初柒的模样时,顿时眼露失望。 这小少年莫不是在说笑,警署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办法,他又该怎么帮他们找到儿子,估计是不懂事乱说。 但林柔也没有怪他,她被丈夫扶起来后,道:“小弟弟,谢谢你,不过你赶快回家去吧。” 简初柒不由得郁闷地摸摸脸,唉,长得脸嫩显小不成熟,不怪旁人不相信。 他道:“你们的孩子还在浅溪县里,目前应是没有生命危险,因为我没有在你们的面相上看出有失去儿子的命运线。” “他肯定还会回到你们身边,时间不会久的,就在明天。” “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再这么找下去,更不要令警署全城搜捕,这样只会逼得拐子尽早要解决你们的儿子,避免被人发现。”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这群拐子也不可能放掉钟睿。 最有可能的两种结果就是,要么杀死钟睿以绝后患,要么赶紧离开浅溪县,先出去避避风头,好把钟睿也出手买卖。 林柔睁了睁眼睛,惊讶道:“小弟弟,你……难道你有办法真的能找到我们的儿子?!” “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线索?”钟敬安急切说道:“麻烦你告诉我,让警署帮忙跟着一起寻找,这样救出我儿子的几率也大些!” “是啊,如果你真的有线索,就请告诉我们吧!”林柔也着急恳求道。 简初柒:“警署帮不了忙,反而没准会添乱。” 毕竟这窝点背后有邪术师坐镇,普通人不会是对手。 钟敬安不能够理解,警署怎么会添乱呢。 这小兄弟到底是不是在耍着他们玩?! 钟敬安心中难免生出一股怒火。 他就这样直接来到他们夫妻两人面前胡言乱语,一通说道,却不拿出具体的线索,什么明天他们的儿子就会回到他们的身边,就只这样说便要让他们放弃寻找吗?这怎么可能呢! “你别在这里捣乱了,小兄弟。”钟敬安疲惫道。 简初柒:“看这儿。” 什么? 林柔和钟敬安疑惑地抬起头,伞下面,就见一个小小的纸裁纸人从简初柒的衣领钻出,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挥手对着两人打个招呼。 “它叫小七,是我的小纸人,今晚就让它陪在你们身边,只要过去一晚就好,第二天你们的儿子就会回来了。”简初柒说完,示意小七去到林柔的身上。 但小七却先轻飘飘地飘到了钟敬安的肩膀处,然后凑近他的脸庞,伸出小手使劲捏了捏。 信了吗?信了没有?! 敢怀疑我的主人,哼,捏你! 简初柒:“咳……这个不是假的,会跑会动,虽然不会说话,但很通人性。” “所以,你们相信我,今晚好好等着,明天,我的小纸人就会带你们来找我。” 钟敬安自从小纸人出现后就开始愣神,直到脸上传来些许的疼痛,不、不是幻觉! 他陡然睁大眼睛,但这、这纸人怎么会动?!这是真的! 钟敬安家世不俗,他本人则是出国留学几年,学了西医回来,信奉科学。 林柔家里也是书香门第,从不封建迷信,两人青梅竹马,也门当户对,成年后就结了婚。 他们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一说,更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纸就水、做法事之类。 可是,如今眼下这个情况又是怎么回事,纸人会动! 林柔怔怔地接过小纸人,见小纸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又顺着她的袖口钻入,安静不动了。 “这、这是,你真的能找……”林柔神色激动,语无伦次道。 她突然之间生出许多希望,或许他真的能够帮她和丈夫找回儿子! “嘘。”简初柒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轻声说:“回去吧,就说你们不找了。” 钟敬安和林柔最后照着简初柒的话做了。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明天可以遇到奇迹。 钟敬安夫妻俩走后,简初柒却拐进一个小巷子里面,然后在一处角落蹲下。 桓慕珩见他与那夫妻两人谈完,跟在简初柒的身后。 这时瞧他打着伞蹲在角落,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一些话语,不禁问道:“七七,你在干什么?” 简初柒转头:“嘘,我是个正在生长的小蘑菇哦,别打扰我。” “哦,打扰了又怎样?”桓慕珩挑眉问道。 “我会长不高的,小心让你赔。” “我赔。” 嗯?简初柒疑惑,怎么赔? 他就是与二哥开开玩笑,其实这里…… 未等他开口解释,桓慕珩走过来,放下伞,伸手:“七七。” “啊?”简初柒握住桓慕珩的手站起:“二……” 话未说完,桓慕珩便松开他的手,略俯身,一条胳膊横过他的双腿,用力,便把人抱了起来。 简初柒的视线一下子就比桓慕珩高了。 他睁圆眼睛,喔了声,低头:“二哥,你一只手就能够抱起我诶。” 桓慕珩勾了勾嘴角,道:“高了吗?” “高了高了,上面的空气好新鲜哈哈。”简初柒一手打伞,一手扶住桓慕珩的肩膀笑道。 后面的陈二&陈三:他们爷,确实对七少爷好宠啊,竟然还会开玩笑了。 没一会儿,桓慕珩就把简初柒放了下去。 “七七是不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是哦。”简初柒点头:“有一个小鬼。” 桓慕珩:“是被害死的孩子?” “嗯,但也与那对夫妻有关,哦不、确切的说是,与他们的儿子钟睿有点关系。” …… 夜幕降临,花婶子开始收拾摊子回去。 旁边有人笑着说:“花婶儿,馒头都卖完了?” “是啊,今天买的人多,馒头卖完了就早点回去。”花婶子也笑着回答。 “诶你听说了吗?那对在县城里丢失儿子的夫妻俩不找了,好像明天就要离开浅溪县。” “是么,怎么就不找了?”花婶子道:“今儿个下午不还在那处街上发他们儿子的画像吗?” “我看到那画像了,多俊的一个小孩儿,结果说不见就不见了,可惜。” “谁说不是呢。”那人道:“我家那个过去看了看,似乎是那个妻子的身体出了问题,今天就晕倒一回。” “再这样不眠不休的找下去,诶呦,估计是铁人也会受不了。” “她那丈夫倒是心疼她,大概觉得找不到了吧,就想带着妻子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家治疗去。” “哎呀,可怜。”花婶子道。 “唉,丢了孩子真的很难有找回来的,就算再多搜寻几天也是白用功。” 花婶子推着摊位离开,待周围没有人后,她才脸色一变,眉眼竟显出几分阴邪,低声自语道:“哼,这倒省事了,不然……” “奇怪,王麻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两天事真多,还有那个小孩儿,得尽快处理喽。 既然那一对夫妻要走,那就先不解决,毕竟杀死可惜,留着命卖掉,多少也是钱。 就是这件事情在浅溪县闹开,得把那个男孩儿卖得远远的,最好寻些偏远的地方。 不过想起那男孩儿现在的状况,花婶子皱皱眉,也不晓得好不好卖出。 不行的话,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就在这时,花婶子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朝着她靠近。 她绷紧脊背,暗自警觉,手则伸进一旁的衣兜里,要是情况不对劲…… “花婶儿。”王麻子的声音传来。 花婶子回头,却见是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三人,他们回来了。 她松口气,挑着眼睛骂道:“妈的,吓老娘一跳,最近风声紧,那群巡捕又搜罗半天。”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出变故了?” 王麻子:“没有,就是有些情况罢了,回去说。” “走走。” 花婶子与三人离开,却未曾发现,月色下,翠嫂、王麻子、王老狗的肢体稍稍有些僵硬。 * “货带回来了吗?”一路回到他们的藏身之所,花婶子问道:“你们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该今早就到的吗?” 王麻子道:“火车上有人偷东西,那失主想挨个搜寻乘客们的行李,耽误大半天功夫,这带回来的货差点就被发现,幸好躲过去了。” “等下了火车,又看到那么多警署的巡捕在街上走来走去,这不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么。” “我怕又出什么事端,稳妥点,等晚上再出现。” 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这一趟出去就是拿货,那男婴不过是顺带拐来的,花婶子并不知晓。 所以,王麻子手中只有一个箱子,打开,女孩儿的尸体存放其中,货物完好。 花婶子见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一会儿把这个给黄神婆送去。” “街上是怎么回事?”翠嫂问道。 花婶子:“哼,迷晕了一个小孩儿回来,结果那夫妻俩估计有点子背景,居然能催动警署全员上街搜寻,不过找了两天,毛都没找见,咱们这个地方就是隐蔽。” 花婶子表情得意:“你们放心吧,那对夫妻俩明天就会离开浅溪县了,等没过几天便又会风平浪静。” “那小孩儿在哪?”王麻子问道。 花婶子说:“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和其他孩子关在一起。” 她扬扬下巴,关着孩子的位置方向就明了了。 翠嫂、王麻子、王老狗三人便往那边走去。 “你们干什么去?”花婶子问道。 翠嫂回头,嘴角蓦然咧开一个笑容,那笑容越咧越大,直至耳后,面容竟也出现变化,柔软的皮肤逐渐变硬,出现木色的纹理。 他们三人的肢体缩水,“啪”的一声,原本的三个人竟然变成了三个巴掌大小的木偶,皆穿着小衣服,漂浮在空中。 其中一个木偶嘻嘻笑道:“坏蛋坏蛋,打死你。” 另外一个木偶说:“快去救人,快去救人。” “走。”最后一个木偶一锤定音。 于是,它们三个转身飘向关着孩子们的房间。 花婶子瞪大眼睛,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一旁的箱子里传来异样的响声。 她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无眼白的双瞳。 女孩儿朝她诡异地笑起:“嘻嘻,要和我玩吗?” …… 黄神婆是邪术师,专门学的东南亚那边的邪术法,她还有个儿子,叫做坤师,目前并不在浅溪县,而是另有事情在外地。 之前她收到信件,说会有个货物托王麻子等人带回来,日子应该就在近期。 她叫花婶子在外留意着,等翠嫂、王麻子三人回来,就赶紧把货物送到她这儿。 房间里,黄神婆跪在一尊邪像面前,闭着眼睛,拜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可外面突然传来一些动静,令她不由地皱了皱眉,睁眼。 “去瞧瞧是不是花婶儿回来了,怎么回事。” 这个房间光线昏暗,四周点燃着一排排蜡烛,墙面悬挂一些阴牌,地面放置着一些坛子等物。 而在这尊邪像的周围,则摆放着四、五个不过半个手臂长短的人偶娃娃,有的全身漆黑,有的全身镀金…… 但无一例外,每一个人偶娃娃都显得格外诡异,盯瞧一会儿,就会觉得它们仿佛是活着的一样,也在盯着你看。 并且这些人偶娃娃的身上还被描绘着不少古怪的符文,额头、手臂、手掌、脚心等处皆有。 房间的角落里,两个守在一旁的男人闻言,点头道是,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可黄神婆等待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回来禀报。 她站起身,眉头紧锁,面容阴沉,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此刻更显难看。 黄神婆的身材矮小,穿着漆黑的袍子,她手一动,一个摆在邪像旁边的人偶娃娃便站了起来,嘴角诡异地扬起,漆黑的眼瞳转了转。 “出去看看。”黄神婆嗓音低哑道。 下一瞬,这人偶娃娃便不见了踪影。 但又等了一会儿,它也没有再回来。 黄神婆:“……” 意识到外面真出了状况,黄神婆也不再进行试探。 她转身捧起邪像,嘴里低喃,“呼”——房间里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所有的蜡烛倏地熄灭,与此同时,一股阴森至极的气息逐渐蔓延,房间里响起令人恐惧牙颤的声音。 就在这声音接近门边后,霎时一阵金光大盛。 一个清晰的嗓音响彻:“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体有金光,覆映吾身;万神朝礼,驭使雷霆。” 金光交织成网,由门扉迅速扩散至整间屋子,顷刻间,房屋大亮。 那每一道金光都犹如闪烁的雷霆,五炁腾腾,正气浩然。 黄神婆面露惊惧,差点要抱不稳手中的邪像。 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是金光神咒?为何威力如此之大?! 黄神婆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金光神咒的厉害,但她养的小鬼也是个个不俗,阴寒恐怖。 她自信就算对上正道人士,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甚至可能还会占据上风。 就算打不过,她也能够全身而退。 可此时此刻,黄神婆却感到一股压力,这灼目的金光雷霆甚至令她惧怕,升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她更加疑惑万分,不知何时招惹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还没有照面,仅凭一句咒语就压制了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黄神婆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在邪像上面。 顿时,阴气大盛,那邪像眼睛泛着红光,周围的金网好似也被逼退一点。 “呵。”那声音似不屑冷笑了一声:“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人没出现,又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咒语。 “咔嚓”一声,原本威力无比的邪像骤然从底部往上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这条缝隙越裂越大,最终在黄神婆的手中碎成两半。 邪像眼底的红光变得灰暗,再无半分邪性,普普通通,就像个小摊位卖的劣质的泥塑似的。 黄神婆嘴角刚要上扬,见此场景神情立时僵住,不敢置信。 那道金网也朝着她的方向收缩而来。 “不!”黄神婆再度使用出其它手段,却只是徒劳而已。 她想不明白,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罢了,自己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出,怎么就这样轻易死了? 玛德,到底是谁把这人招惹来的? 她连这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瞧见。 但这个疑惑,黄神婆到死都无从知晓了。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死了活该。 等霍逍和许老推门进入后,黄神婆的尸体被烧焦,倒在地上毫无生息。 他们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后面慢慢背着手溜达过来的简初柒。 方才,他们着急寻找邪术师的踪迹,但简初柒却道他已经找见了,然后不过是念了两个咒语,一个是金光神咒,一个则是净天地神咒,最后对他们说,邪术师已死,不用走这么快过去。 霍逍和许老将信将疑,你这样就把邪术师给干掉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容易了吧? 他们还以为会有一场苦战。 结果…… 他们到这里一看,竟然是真的! 这回他们不得不信,简初柒比他们想的还要更厉害。 许老不禁叹息一声:“后生可畏啊。”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霍逍推了推眼镜:认下这位小舅舅,似乎是他占了便宜? 简初柒走进这个房间,目光扫视,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这邪术师既养小鬼,又做阴牌,真是死几百次都不足惜。” 刚刚让她这么轻易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应该让她也尝一尝被折磨的痛苦。 霍逍道:“墙上挂着的是阴牌,那坛子里应该装的是骨灰。” “这邪术师害死的人命必定不少,对了,她养的小鬼?” 简初柒:“我没杀死,净化一下,还可以送去投胎。” 许老皱眉道:“小鬼杀人,遍布孽力,要不要找一找灵山寺的大师来超度……” 但度化这些邪术师养的小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霍逍:“小鬼难度,不得请灵山寺的住持来?” “可惜他们的尸体早已被秘法炼制,魂魄被拘,怨气滔天又难受控制。” 就算超度,也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需要。”简初柒摆摆手道:“我来就行。” “你来?” 霍逍和许老惊讶。 你怎么来? 你还会这个? 面对两人的震惊,简初柒轻描淡写:“基操罢了,都坐下。” “我每个都会一点点哦。” 他捏着手指,比出一小段距离。 “……” 之后,连同女孩儿在内,每一个被残害的小鬼都放在一处。 “太上救令,超汝孤魂……超生他方,为男为女……由汝自招,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 金光覆盖,阴气蒸腾,似有一阵清越的铃声响起。 这些被秘法炼制的小鬼尸体逐渐褪去漆黑的符文,被一点一点的净化。 最后,他们的魂魄出现,身上燃起金色的火苗。 这火苗温暖并不炙热,暖洋洋的包裹着他们,直到魂魄逐渐浅淡,浓重的怨气消失。 “叮铃铃”——周围开始泛起薄雾。 在霍逍和许老不可置信、震惊的眼神中,一抹白影隐约出现在房间的角落里,身形瘦削,带着高帽,想要仔细看,那抹身影却总是模糊不清的样子。 随后,一道锁链束缚住这些小鬼的魂魄,带他们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霍逍总觉得这道白影对着简初柒颇有些怨念。 就好像是“怎么又是你?”“被迫加班”的那种感觉。 简初柒也感受到了,他摸摸下巴,确实,这好像是第三次了吧? 嗯,那下次就召唤穿黑衣服的来吧。 总逮着同一个使唤也的确不太道德。 “好了,我们回去吧。”简初柒道。 霍逍的表情难以描述:“你这叫只会一点点?” 简初柒摊摊手:“大概我的一点点和你认为的一点点不同吧。” 霍逍:“……” 第30章 钟敬安和林柔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晚,第二天清早,小七的身上浮现出一抹墨色——“回”,它低头瞅了眼,飘起,又去捏钟敬安的脸。 ‘走走走,跟我走。’ 小纸人的小手指向门外。 林柔和钟敬安立刻明白,激动地站起,是不是他们的儿子找回来了?! 有小七的带领,两人很快便来到简初柒和桓慕珩等人的临时住处,他们的儿子钟睿确实也在这里,只不过…… 陈二将房门打开,林柔和钟敬安一眼就瞧见安静坐在椅子上面的小男孩儿。 夫妻两人霎时泪水模糊了眼眶,急忙冲过去抱紧儿子,搂着他又哭又笑又是检查,语无伦次。 “睿睿,妈妈的宝贝,你回来了,你有没有事,快让妈妈抱抱。” “睿睿,睿睿……”钟敬安激动地说不出别的话语来,只能一声声地叫着他儿子的名字。 他搂着妻子和儿子,满脸庆幸狂喜的表情,他的睿睿回来了! 但很快,夫妻两人就发现儿子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进来这么久,却也不见他有所动作,比如哭着扑向爸爸妈妈,也搂紧林柔的脖子之类。 他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睛,不哭也不笑,对于外界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林柔双手颤抖地捧起她儿子的小脸,这两天多以来,他们的儿子就仿佛瘦了一大圈,皮肤上面有青有紫,显然都是磕碰出来的痕迹,衣服被简初柒现换了一套新的,因为昨晚急着买,便不太合身。 至于原先那套衣服……早已布满血污,不能看了。 “睿睿,你、你这是怎么了?”林柔声音哽咽道:“睿睿,和妈妈说句话啊,别不理妈妈。” “睿睿,我是爸爸啊,你现在回来了,没事了,爸爸妈妈都在你的身边,你没事了,宝贝。”钟敬安也道。 “睿睿,睿睿……”林柔又叫了两声,钟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得不抬起头问简初柒:“小、小兄弟,我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不说话,也不……” 林柔的眼泪流出,心疼不已。 钟敬安也急切的想要知晓。 简初柒看向角落:“你想不想出现,让他们看一眼?” “不想吗?怕吓到他们?” “那好吧,不过,我需要向他们解释一下,说清楚,我要抽取你的记忆,别怕。” 金显贵疑惑道:“初柒弟弟这是在和谁说话?” “那里……难道有个鬼吗?” 金显贵、霍逍和许老也在房间里。 许老神情复杂,叹息一声。 霍逍道:“是,那里有个孩子。” 什么孩子? 什么记忆? 钟敬安道:“小兄弟,你在说什么?” 林柔则是抱紧钟睿,也不知晓怎么回事。 简初柒:“这里有一个,和你们有些渊源的小鬼。” “我暂时并未将他送去投胎,是因为他想要亲眼看见钟睿回到你们的身边,他才能放心离去。” “林夫人,他是个小乞丐,也是个小哑巴。” 昨天,简初柒在街上与林柔、钟敬安夫妻俩谈话时就发现他们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不致命,非常淡,一直牵扯进了后边的小巷子里,那处应该就是源头。 所以,在他们夫妻两人走后,简初柒便进了巷子,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小鬼魂魄。 想到这儿,他不由地瞅了瞅桓慕珩。 昨天,二哥居然单手就抱起他了诶,臂力好强。 “他被拐子害死,变为鬼后一直跟着你们。”简初柒道:“他想给你们提醒,可惜他魂魄虚弱,晚上影响不了什么,白天不能出现在阳光下面,只得躲进巷子里,在阴暗处等着。” “林夫人,你认识他对不对?” 在简初柒说起这个小鬼是个小乞丐还是哑巴后,林柔显然想起什么。 她点点头:“我认识,就在那条街上有过一面之缘,但是……” 但是他怎么死了?这个孩子也是被拐子拐走的吗? 简初柒叹道:“接下来我不好说,你们不如便亲眼瞧一瞧吧,这是他的记忆。” 一团淡淡的光亮蓦然出现在他的掌心里,随即飘向林柔、钟敬安夫妻两人。 霍逍&许老睁了睁眼睛:他还能够抽取鬼魂的记忆?! 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真的感觉白活了,看看人家,再瞅瞅自己,这就是差距,他们怎么不会?! 林柔和钟敬安两人只感觉陷入进一团雾里,紧接着雾气消散,一幅幅画面开始变得清晰—— 由于要在浅溪中转的缘故,他们得等下一趟火车到达才能再离开。 所以,钟敬安去火车站买票,林柔则是带着儿子钟睿在浅溪城里转一转,买些吃的。 她与这小乞丐相遇的缘由就是因为他在被其他的孩子欺负,林柔遇见自是不忍心,救下小乞丐,不仅给他擦干净脸,还给他买了包子吃,也并未因为他的脸上有一大片被烧伤的痕迹而嫌弃他。 林柔很温柔也很有耐心,令小乞丐记在了心里,他有些羡慕女人身边的儿子。 林柔还想带他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但小乞丐瞅了眼钟睿,长相干净白嫩,一身小西服背带裤、穿着小皮鞋,再看看自己…… 他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他的脸曾经因为一场意外的火被烧毁,好不容易活下来后,嗓子却再也不能出声,变成了哑巴。 小乞丐自卑,趁着林柔不注意,他偷偷离开了,他不敢麻烦林柔,可却觉得林柔是第一个对他这样温柔、这样好的人,便忍不住偷偷跟在后面,多看两眼也好。 结果,他瞧见在林柔不注意的时候,只是转身买个东西的空隙,钟睿在人来人往中一下子便被迷晕抱走。 小乞丐顿时急了,他离得远,不知道该是先去找林柔,还是先跟上那伙拐子。 他是哑巴,喊不出声,额头急得冒汗。 他怕跑过去找林柔,转瞬那伙拐子就会不见了踪影,再找就难了。 于是,他选择先偷偷跟在拐子的后面,知晓拐子把孩子藏在哪里后,他再去找林柔。 结果,从未偷偷跟踪过人的小乞丐自然是被那伙拐子发现了。 他毁了容,又是哑巴,即便是拐子也嫌弃他卖不出去。 花婶子便商量着把人交给黄神婆做成小鬼。 小乞丐就也这样被迷晕带了回去。 之后,钟睿醒来极度害怕惊惧,哭闹不停。 拐子自然不会哄孩子,他们只会恐吓、把孩子打服,令他们不敢再闹。 于是,一个男人拿出棍棒。 钟睿的背挨了一棍子,第二下的时候,小乞丐扑在了钟睿的身上,替他挡着。 “呵呦。”男人笑了一声:“你这小乞丐倒挺护着这小少爷。” “怎么,也想吃吃棍子?给我起开!” 小乞丐牢牢抱住钟睿,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虽然神情害怕,却坚定地摇头。 不要、不要打他。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声。 这时,花婶子说道:“给我打,接着打,杀鸡儆猴,我看这个小少爷还哭不哭闹。” 男人闻言,再次挥舞棍子。 “砰”“砰”“砰”——手臂粗壮的棍子一下一下的击打在小乞丐的头上、身上……几乎每一处地方。 皮肉绽开、骨头凹陷、断掉。 好疼啊,他好疼啊。 身体好痛,可不能躲开,弟弟害怕。 小乞丐的手无力地握住钟睿的小手。 弟弟,别怕,别怕。 鲜红的血蜿蜒下来,逐渐染红钟睿的衣服,再浸湿、浸透,血腥味布满钟睿的鼻腔。 钟睿从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最后的神情麻木、怔愣、呆傻…… 花婶子和其他拐子还在笑着说话。 “呦,都被打成这样了,他还真不躲开。” “哈哈,挺能忍啊,黄神婆肯定喜欢这样的小鬼。” “不过再这样打下去该要打死了吧?” “那就打死呗,反正是要做成小鬼的,他长得这样丑,也卖不出去。” “哼,正好让那个小少爷瞧一瞧,敢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 小乞丐的命运被轻易决定下来,最终,他的呼吸没了,身体慢慢变冷、变得僵硬。 他趴在钟睿的身上护着他,没有让钟睿被打到一丝一毫。 男人扔掉棍棒,拿手指在小乞丐的鼻尖处试了试,抬起头说:“花婶儿,他没气了。” 花婶子:“那就把他的尸体带走,去送给黄神婆。” “是,我知道了。” 男人动作粗鲁地拎起小乞丐血肉模糊的尸体,半条腿拖在地上离开,下面,是被小乞丐的血液染红全身衣服的钟睿。 人走后,他仍然趴在地上没有动弹。 花婶子便把他拎起来瞧瞧,皱眉:“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怎么连个表情都没有?” “嘁,一个孩子能有多大胆子,可不得被吓傻,过几天就好了。” 小乞丐的魂魄脱离了身体,他死后,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寄存着他的魂力,落在钟睿的身上保护他,所以,他的魂体才变得极为虚弱。 他变鬼后,第一时间不是报仇,而是去寻找林柔和钟敬安,想提醒他们钟睿的所在。 可惜,他实在是太过虚弱了,鬼魂的影响力太小。 林柔和钟敬安至今都没有发现有一个小鬼跟着他们。 看完这些记忆后,林柔已经是泣不成声。 钟敬安也眼眶通红,心情沉重,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 林柔:“他在这个房间里是不是?我、我可不可以看看他?” 钟敬安道:“请让我们看看他吧。” 简初柒:“他在摇头,他不想让你们看到,怕吓着你们,他死得凄惨,魂体有些恐怖。” 林柔让儿子坐好,走向简初柒之前看的那个方向,回忆着小乞丐的身高,半蹲下道:“你能让我看看你吗?孩子。” “我不会被你吓到,你也是我们一家的小恩人,让我看看你吧,好吗?” 钟敬安也上前,蹲在妻子旁边,道:“我们想要谢谢你,孩子。” 简初柒看了那角落处半晌,显然小乞丐的鬼魂在犹豫。 他道:“选择权在你,了却心愿后,我便送你去投胎。” 最终,耐不住林柔和钟敬安的恳求,小乞丐显露了身形。 “呜。”林柔蓦地捂住嘴巴,不是害怕,而是心疼、心痛,她心尖被什么东西重重堵着、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钟敬安更是又一瞬间红了眼眶,喉咙哽咽,这孩子……他们对不住他。 眼前显现的魂体只能用恐怖、凄惨来形容。 ——他的手脚都俱被打断,趴在地上,只能爬行着走,浑身血肉模糊,满是血污,看不清楚面容。 可他缩在角落里,一点都不敢靠近林柔和钟敬安夫妻俩,怕身上的血会弄脏他们的衣服,也害怕……会吓到他们。 看、看他一眼就好了,之后,他就会去投胎,这样夫人和先生便不会愧疚、记挂着他,小弟弟平安无事的回到父母身边,真好。 林柔向前伸着手,想碰却不敢碰,怕弄疼他。 尽管她知晓男孩儿已经是鬼魂了,根本不会再痛。 “我、我想、抱抱你,孩子。”林柔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小乞丐摇摇头。 林柔执着地伸出手:“孩子,让我抱抱你吧,谢谢你做的一切,我、是我们对不住你。” 这本不该牵扯到他。 如果不是……他不会死。 小乞丐再次摇头,却是觉得,不是他们对不住自己,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想要救人也是他想做的,根本不怪夫人和先生,更加不能怪小弟弟。 何况,还是他的死吓到了小弟弟,希望他以后能够好起来。 为了不让林柔再愧疚,小乞丐往前挪了挪。 明白这是同意了的意思,林柔赶忙上前,虚虚地环抱住小乞丐的鬼魂。 钟敬安也抱抱他,眼底流露出心疼,痛惜。 这对夫妻俩倒是挺好,他没有看错人。 简初柒手指微动,只见原本血肉模糊的小鬼魂魄突然产生变化。 他竟恢复成了生前的模样,林柔和钟敬安好似也能摸到他的身体一样。 “啊、啊、啊!啊啊!” 这时,钟睿倏地毫无征兆地叫唤起来。 他嗓音沙哑,发出不成字眼的声调,眼泪流出,蓦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但因为长久未动的缘故,双腿发软,他在跳下来后还跌了一跤,可很快就又爬起来,奔向小乞丐。 紧接着,钟睿一把抱住了他:“啊、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喊声,似乎在努力地挤出句子。 “啊,啊!弟、弟弟!弟弟!” 他终于因为小乞丐的出现对外界有了回应。 林柔捂着嘴,再次擦干流出来的眼泪。 小乞丐还疑惑自己怎么就恢复了,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小弟弟抱住,抱得紧紧,又被对方喊了“弟弟”。 虽然但是……他才是哥哥啊。 小乞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瘦弱矮小,可他的确比钟睿年龄要大。 不过钟睿不知道,他误会了。 钟睿努力搂紧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乞丐心疼地拍拍。 不哭、不哭。 好半会儿,简初柒道:“好了,他该去投胎了,要不然赶不上时辰,放开他吧。” 钟睿揪紧小乞丐的衣服,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舍松开。 还是林柔劝道:“睿睿,该让弟弟去投胎了,他下辈子会投个好人家的。” 钟敬安:“是啊,睿睿,让弟弟走吧,不要耽误时辰。” 钟睿这才松开手,眼眶通红地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对他笑了笑。 简初柒这时突然说:“记住他手腕上面的胎记。” 在小乞丐的左手腕上面,有一个碗口大的青色胎记,像极了展翅飞翔的小鸟翅膀。 林柔和钟敬安虽然不解,却低头,把这胎记永远的记在了心里,钟睿也记住了。 于是,简初柒再次召唤引路的阴差。 当那抹熟悉的白色影子出现后,简初柒一拍脑门,诶呀,忘记了,不是才决定好要叫穿黑衣服的么,怎么又叫他了,他这记性啊。 来者正是白无常谢必安。 他又双叒被叫上来了。 怎么着,大白天的还不让鬼休息?! 他谢必安惹不起,居然也躲不起吗? 真想哭。 白无常的怨气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简初柒:咳,有点点小愧疚呢。 他走过去,轻声和白无常嘀嘀咕咕地交待几句。 桓慕珩隐约听见什么“插队”…“投胎”……“贿赂”之类的字眼。 简初柒指尖凝聚出一抹金色,随即融入进白无常的体内。 肉眼可见的,白无常的怨气迅速褪去许多,恭敬地对着简初柒躬躬身。 桓慕珩不禁挑眉,这是贿赂成功了? 霍逍和许老则是震惊白无常对待简初柒的态度。 待白无常领着小乞丐的魂魄下去后,林柔和钟敬安夫妻二人在郑重谢过简初柒后,也告辞离开。 他们询问简初柒的地址,过后必然会亲自登门拜谢,赠送厚礼。 简初柒没有拒绝,给出桓家 的地址住处。 他没有对他们说,若是没有他的出现,他们原来的命运线本该是一生凄凉悲惨。 ——小乞丐的鬼魂没有等到对着林柔和钟敬安提醒,而是被黄神婆发现,捉了回去制作成小鬼,再无一丝一毫的神智。 而林柔和钟敬安夫妻两人也没有寻找到儿子钟睿。 钟睿被卖到非常偏远的地方,因为既不说话,也不会哭不会笑,买他的那户人家逐渐开始嫌弃,然后不再管钟睿,最终任由他被饿死。 林柔一直在寻找儿子,从未想过放弃,最后过劳而死。 钟敬安接连失去儿子和妻子后,也没有撑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一个本该无比幸福的家庭就这样被摧毁了。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钟睿被找了回来,拐子死尽。 而小乞丐…… 后来没多久,林柔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莫名有种感觉,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留下来。 待孩子出生后,她和钟敬安看着小儿子左手腕上面那熟悉无比的翅膀胎记,喜极而泣。 是他,是那个孩子。 他竟成为了他们的孩子。 钟睿则是趴在婴儿床旁边,握住弟弟的小手,极为喜爱的盯着他看个不停。 弟弟,弟弟,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第31章 成功捣毁一个拐子窝点,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比如这些人还有没有遗落的同伙、被拐的孩子也要尽快为他们寻找到家人。 但由于被拐的孩子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展开搜寻难度较大,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完成。 当地警署毕竟也规模不大,巡警人员不是太多,于是就需要桓家和金爷的帮忙。 好在,简初柒可以使用圆光术来寻找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亲人。 “哈哈初柒弟弟,你这可是帮大忙了。”金显贵笑道。 他这人手段虽然凶残些,却从来不对老弱妇孺使用,尤其是小孩子。 所以,他格外看不起那些对孩子下手的邪术师和拐子。 在捣毁拐子窝点后,金显贵主动说要帮忙。 一早,周玉兰就给简初柒做了香喷喷又酥脆的油炸糕,细密的红豆馅,里面吃起来甜甜,外面吃起来软糯,满嘴留香。 简初柒吃了两个,还想再去拿第三个。 周玉兰一下子拍回他的手,道:“吃两个就够了,少吃一点,不然肠胃又该不舒服了。” 毕竟油炸糕会增加肠胃的负担,消化不良。 更何况简初柒还另外吃了一个包子和一碗豆腐脑。 不用去摸,他的小肚子也应该鼓起来了。 周玉兰对儿子的贪嘴知之甚详。 简初柒瘪瘪嘴,把手缩了回去。 但想了想他又不甘心,油炸糕的香气实在是太过勾人了,好想吃。 他低头瞅了眼肚子,凑到桓慕珩身边悄悄说:“二哥,你摸,我肚子是不是还有空隙?” 简初柒拉过桓慕珩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他还努力地把吃得鼓起来的位置缩缩。 明明不太鼓的对吧,我还可以再吃一个! 简初柒眼睛亮亮地瞧着桓慕珩。 二哥,一定要站我这边! 桓慕珩的手覆盖在他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衣衫摸他肚皮,手指顿了顿,才用些力气贴近布料,掌心下是非常柔软的触感,软软弹弹,像是膨胀起来的小年糕。 不过这小年糕的上面盖着一层布,无法直接碰触,体验体验手感,倒是有些遗憾。 “没有,是鼓的。”桓慕珩收回手道。 简初柒不禁睁大眼睛,二哥,你怎么背叛我呀! 周玉兰:“瞧吧,桓少爷都这么说,你呀,敢再吃一个试试。” 自从简初柒称呼桓慕珩为二哥后,周玉兰也不好再称呼他为二爷,桓慕珩便道可以称呼他的名字,但周玉兰总觉得不妥。 相处这么久,她再无知、见识少,也该了解到了桓家在上海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而桓慕珩又是何等的一个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她怎么能够直呼其姓名呢。 实在是不可以,她也叫不出口。 她的儿子能够有对方喜爱和护着,她就该谢天谢地了,不能得寸进尺。 于是,周玉兰变换一下,改称呼桓慕珩为桓少爷。 周玉兰决定好,桓慕珩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简初柒一脸不可置信,二哥,我都给你摸肚皮啦,你就这么对我,多吃一个油炸糕怎么啦,我肯定不会闹肚子,哼! 简初柒扭过头,生气。 陈二、陈三一脸淡定。 “瞧着吧,一会儿爷还得去哄七少爷。” “呦呵,爷和七少爷真是越来越亲密了。” 周玉兰才不管儿子的小性子,她儿子这生气就和撒娇似的,她都见惯了。 所以,周玉兰端走油炸糕就回了厨房,避免她离开后,儿子偷吃。 她的小七不是干不出这事儿来。 简初柒果然眼神随着油炸糕而去了。 啊,娘,别走! 人走可以,糕留下。 这时,简初柒感觉后颈被人捏了捏,回头,一块香甜的奶糖便被人塞进了嘴里,口齿生津,瞬间弥漫出浓浓出奶味儿。 民国时期,奶糖、巧克力可是稀罕物。 桓慕珩不怎么吃甜的,出门自然不会带着。 但金显贵却格外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来块糖含着,因此他兜里装着不少在其他地方难以买到的糖果,大多只有在上海才有的卖。 桓慕珩见他拿出来吃糖,便难得开口,向金显贵要了几块。 “二爷居然会主动要东西,我老金第一次知道。”金显贵是真惊讶。 桓慕珩淡淡说:“养一个弟弟,不得费些心思对他好么。” 远在上海的亲弟弟·桓慕琛:嗯嗯?二哥有这么费心思对我好着吗? 亲弟弟努力回想,笑死,根本回想不起来jpg。 金显贵哈哈笑道:“确实确实,初柒弟弟招人疼,呐,我老金也不是小气的,这袋子糖果便都给桓爷了。” “多谢,金爷。” “甭客气。” 眼下,桓慕珩就把一袋子糖果递给简初柒,道:“不生气了,七七。” 二哥你好甜,哄起人来真要命,怎、怎么有点子可爱呢。 诶呀,这就不好生气了,倒显得他不懂事一样。 简初柒美滋滋地接过糖果袋子,问:“二哥吃糖吗?” 桓慕珩摇头,他不吃。 可简初柒却已经给他也剥出一块奶糖,伸手喂在他嘴边。 “二哥你尝尝么,可甜呢。” 面对简初柒期待的小眼神,桓慕珩最终张开嘴含下他指间的糖块。 “甜吗?” “甜。” “嘿嘿,那这袋子糖果我和二哥分着吃。” “不用,都给七七。” “好叭,嘻嘻,谢谢二哥。” “嘶。”陈三捂住腮帮子。 陈二:“你怎么了?” 陈三:“不知道啊,突然牙疼起来了。” “……你又没吃糖,怎么还牙疼了?”陈二满脸不解。 陈三也纳闷:“是啊,就是说呢。” 他又没吃糖,奇怪。 简初柒只用了一个上午,便使用圆光术寻找到这些孩子们父母亲人的线索。 警署的全体人员简直大开眼界,不可置信,心道玄门手段真是神奇又厉害,事情进展顺利。 可到了中午,警署却意外来人。 ——庆城的警署请求支援。 简初柒听了一耳朵,庆城?那不就是茅阳回去的地方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简初柒便也走过去问道。 庆城的警员不知晓他是什么人,一时间没有回话。 倒是浅溪的警署人员回答道:“有一些学生在庆城郊外失踪,这事儿也牵扯到了绥城。” 咦,绥城?好耳熟哦。 啊!简初柒脑袋转了一圈才想起来。 绥城不就是简家迁至上海前原本所在的地方么。 浅溪、庆城、绥城离得很近,但发展不一,只有绥城建立起了私塾学馆,有老师能够教导学生。 至于浅溪和庆城,缺少这方面的实力,一些富裕人家的孩子要是想上学,都得去绥城读书,要么起早贪黑的来回,要么租住在绥城。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私塾学馆的一部分学生听说在庆城的郊外有一座荒废的皮影楼,这座楼的主人异常痴迷皮影,以前经常在楼里亲手制作,并自己唱戏,自娱自乐。 但后来不知为何,皮影楼的主人突然死亡,楼子也就此荒废、破败,可是自此以后,楼内却变得不大太平。 一到晚上,皮影楼里就会莫名的亮起灯光,皮影的影子映照在墙上,由线拉扯着动弹、表演,隐隐约约的还传出唱戏的声音。 原本在皮影楼的周围是有人居住的,可久而久之,怪事频繁发生,听说好像还死了人,周围的人便不敢再住,都逐渐的搬走了。 这些学生在得知后,一时兴奋又好奇,就忍不住起了去探索的心思。 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去,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毫无音讯。 有人前去皮影楼寻找,可诡异的是,他却丝毫找不见皮影楼的所在了。 明明之前就在这里,但转悠半天,却总是回到原点。 这样恐怖古怪的遭遇,让这人赶紧回到庆城,报告给了当地警署,要求他们必须找回这群学生。 因为这里面不乏有富商的孩子,还有一些当官的孩子,可谓是非富即贵。 一时间一齐失踪,事件还如此诡异离奇,这些富商官员都急坏了,给庆城的警署施压,限制他们办事的期限。 来自庆城的警员说道:“我们庆城有一位特出名的道长,师传茅山,上面还请了他去帮忙。” “但是没想到一起去寻找皮影楼,转瞬茅道长却不见了踪影,跟着一起去的那些警员回来,连皮影楼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后来,茅道长的徒弟回到庆城,他也赶过去了……” 简初柒打断他:“你说的茅道长该不会是叫茅震吧?他徒弟叫茅阳?” “是、是啊。”庆城警员惊讶地回道:“你怎么晓得?” 简初柒:“茅阳也去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庆城的警员摇摇头:“所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就来请求浅溪警署的支援。” 简初柒略蹙眉道:“这件事情不是你们能够解决的,我过去一趟,我与茅阳认识。” “你?”庆城警员表情怀疑。 浅溪警署的警员见状,急忙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解释起来。 这位你别光瞧外表,实际上可厉害了! 尤其他还与那什么道长、茅山传人认识,他过去帮忙不是正好。 庆城警员:人不可貌相啊! 于是这事儿最终拍板决定,由简初柒、霍逍和许老等人前往庆城郊外寻找皮影楼救人。 桓慕珩道:“七七,我与你一起前去。” “可是二哥,那里危险。” “那你如何与周夫人解释?” 若与他一起去庆城,还可以解释是他要带着七七去办点事情,省得周玉兰担心。 “有七七在,二哥会有危险吗?”桓慕珩反问道。 简初柒头摇成拨浪鼓:“当然不,有我在,一点危险都不会有。” “那不就行了,走吧。”桓慕珩勾起嘴角笑道。 “嘿嘿,好吧,二哥这是不放心我的安全?”简初柒搂住桓慕珩的一条胳膊问道。 他靠着桓慕珩抬起脑袋,眼神明亮。 桓慕珩摸摸他的头发:“嗯。” 霍逍在一旁:嘶,桓二爷这么宠的吗? …… 在得知此事后,没有耽误,他们下午便出发了。 警署有专门的警车,他们坐车到了庆城的郊外,就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可到达这里后,天色也隐隐变黑了,光线昏暗,庆城的郊外更是荒凉无比,没有人烟,下车后,还可以听见周围的树林子里传来乌鸦粗噶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配合着眼前这场景,无端显得阴森恐怖。 “就、就是这儿了。”庆城的警员说道:“我们的人来这里寻找,不管怎么转,最后都会再回到这里。” “就只有茅道长和他的徒弟走进去了,他们也不让我们跟着,说这种事情普通人跟来也是送、送命。” 许老皱着眉头,道:“的确,这次事件看来不简单。” “那皮影楼能够蒙蔽普通人的视线,不是单纯的鬼打墙,怕是半成的鬼域。” 所谓鬼域,也就是因为极其浓重的阴气、煞气所聚集形成的一片区域。 这里乃鬼魂之所,都是生前痛苦死去,死后无法离开,只得被束缚在原地,生人勿进。 普通人只要进去,无一例外,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既然都已经形成鬼域了,那么里面的鬼,最起码得是厉鬼,普通人倘若碰上必死无疑,便是寻常的道士、玄门中人遇到,恐怕也不是对手,应付起来困难。 为什么说是半成的鬼域? 如果是完整的鬼域,不等人主动进去,早该为祸一方了。 那里肉眼可见的该是鬼气滔天,覆盖的范围也绝不止是一座皮影楼。 到那时,就该是整个玄门要联手才能解决的事件。 简初柒道:“符纸拿好,你们回去吧,不必在这里等着我们。” 庆城的警员稍显迟疑:“可你们要是也进不去,再回来的话……” “没有这个可能,我们肯定进得去。”简初柒挥手道。 笑话,这不是小看他了么。 “那、那好吧。” 庆城的警员看着他们离开,手中拿着简初柒送给他的符纸。 他心道,要不然就等一会儿?看不见人回来,他再回去? 可不知为何,风吹在人身上阴冷的厉害。 警员不由得裹紧衣服,发现符纸一角隐约有烧焦的痕迹。 “呜呜……呜呜……”风中也传来奇怪的呜咽声响。 警员赶忙四下看看,打个哆嗦,他不敢再停留,拉开车门上去。 警车里面被简初柒放个桃符,一进去,温度就上升了,全身暖和。 警员放松下来,也不想着再等人了,他还是听话吧,赶紧回去。 待警车开走后,这条小路逐渐被灰蒙蒙的雾气所覆盖,竟然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 章谦和潘丽丽都是绥城本地的人,也是他们带头发起这次探险皮影楼的活动。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次的冒险却是有来无回,好几个同学也在他们的面前死掉了。 想起那几个同学凄惨恐怖的死状,潘丽丽不由地打个冷颤,脸色苍白,心里绝望又无助。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些女同学甚至害怕地低声哭泣。 男同学也面露畏怯,有的甚至崩溃地抓紧头发,指责章谦和潘丽丽为什么要组织他们过来。 如果没有这个活动,他们现在也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还随时会死。 “那、那些东西不会放过我们的,它们在把我们当耗子耍,等玩够了就会折磨死!”一个男同学痛苦惧怕地大叫道:“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潘丽丽脸色难看道:“你要不要脸,这次冒险也是你们同意了的,自愿参加,说了不愿意可以退出,是你要来,现在却要怪我们?” 男同学:“你和章谦霸道的厉害,不参与你们组织的事情,不去附和你们,谁在私塾就会遭到排挤、无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退出啊!什么自愿参加,我呸!亏你还有脸说。” “我不要脸,你潘丽丽更加不要,不,你不是不要脸,而是自私自利,愚蠢可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人品低劣,仗着家世欺负别人!” “你再说?!”潘丽丽也不是能忍吃亏的主,她立即站起上前,狠狠给了这名男同学一个巴掌,骂道:“我愚蠢可恶,人品低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还不是仗着有我和章谦撑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去欺负别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玩弄了苗婉的感情,一边哄着她,一边去找其她女同学,现在好了,你也不用考虑怎么抛弃苗婉了,她刚才就死在你的面前,你开不开心?” 这名男同学的脸色顿时煞白,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苗婉是第一个死的人。 他们兴致满满的进了这座皮影楼,打量它的构造,这座楼子大概建了有许多年,古朴老旧,外面有围墙遮挡,里面有院落,然后就是三层古楼。 他们走入进去,却没有发现,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内之时,院落前的大门骤然一阵扭曲、继而与院墙融为一体,完全不见了踪迹。 墙面也开始出现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影子上有线牵扯,影子肢体僵硬扁平,可不就是皮影么。 它们好似在窃窃私语,低声笑着,恐怖又阴森。 皮影楼内落满了灰尘,他们本以为这座楼里面什么也没有,一片荒废和残骸,但一楼大厅里居然陈列了许许多多的皮影,有的挂在墙上,有的展示在木架上面,颜色鲜艳漂亮,栩栩如生。 当即就有同学赞赏地夸了一句好看。 皮影戏也叫做影子戏或者灯影戏,顾名思义,就是需要有灯光、人拿着皮影在白色的幕布上来进行表演,下面有案板,后场还有乐器配合,在曲调里讲述故事。 而皮影的材料是用兽皮或者纸板所制作,人物肢体之间相互连接,用线灵活调动。 有同学不禁惊叹这些皮影制作的精良,没有想到这座皮影楼都荒废了这么多年,里面竟然还摆放着不少皮影,看样子也没有褪色、损毁。 这名同学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脸色却陡然变得古怪,手缩回来看了看指尖。 “这、这皮影上面怎么没有灰尘啊?” 地面都有一层厚厚的灰,为何皮影上面没有?! 其余人便也上前查探。 然后发现,一楼陈设的全部皮影都没有灰尘。 “或、或许是有人经常过来给这些皮影打扫?哈、哈。”那人干笑了两句,也觉得这话不太可能。 “似乎不太对劲啊,这些皮影也太干净了,要不然我们离开吧?” 有点诡异…… “咱们才刚进来,就要离开?”有人不太乐意。 “是啊,没准是这座楼子的后人时常过来擦拭打扫呢,你们别自己吓唬自己,不就是没灰尘么,这些皮影难道还能动不成,哈哈。” 苗婉:“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些皮影……好像,好像在看着我们一样吗?” 她说话时,就正站在一个皮影旁边,话落,那个皮影缓缓扭头,看向她。 其他人的神情立刻大变,惊恐、不敢置信。 苗婉疑惑:“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苗、苗婉,你旁边……” “什么?”苗婉转头,一个色彩鲜艳的皮影正对着她微笑。 随即,这皮影便倏地把手中的长木仓刺进了苗婉的腹部,明明是木头做的长木仓,却仿佛显得异常锋利,一头一下子就刺穿了出去。 苗婉睁大眼睛,浑身剧痛,耳边传来皮影嘻嘻哈哈的恐怖笑声,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章谦、潘丽丽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座皮影楼里的危险,所有的皮影都活了,追着他们厮杀。 他们连滚带爬的向外跑去,却发现再也找不见出去的大门,想要爬上院墙离开,可墙壁竟也能够冒出皮影的影子来纠缠他们。 他们被困住了,一直逃到了三楼,进入一个房间后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这期间,有好几个同学都被皮影杀死,死状凄惨。 他们都还是学生,年岁不大,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极低。 就算年纪大的,进了这座皮影楼,估计也要被吓死。 男同学崩溃,与潘丽丽起了争执,这会儿又被她戳破恶劣玩弄女同学的做法,有些恼羞成怒,扬手就想回打潘丽丽。 章谦将他拦下,皱着眉说:“够了,别在这里闹,还嫌不够危险吗?要是引来那些东西……” 男同学脸色一白,悻悻地将手放下。 潘丽丽冷笑一声。 章谦则是眉头紧锁,回到原位,手却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口袋。 他的口袋里装着一枚玉佩,是家里人为他请来的一个开过光的玉件,方才掉落在地,捡起来时,本该要刺伤他的皮影竟犹如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逼退。 从那时起,章谦明白,这怕是这件玉佩的作用。 它能对付这些鬼东西,保护他! 章谦默默想,不能被其他人得知他有这件东西,否则…… “咚咚咚”——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诡异的脚步声。 所有人不禁表情一变,脸色苍白。 …… 失联第二天下午,茅震受到警署邀请,恳求他前往皮影楼救下这群学生。 第四天,茅阳也进去了。 如今,正是第五天的晚上。 第32章 这五天以来,这群学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每天担惊受怕,浑浑噩噩。 前两天时,他们结伴的同学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又累又饿又渴,差点想要放弃抵抗,干脆被这些皮影鬼物杀死得了,省得被猫戏耗子似的,疲于奔命,可就在他们快要放弃时,茅震茅道长突然出现,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可这希望却也格外渺茫,因为茅道长带领着他们竟也出不去。 不过,茅道长却给他们找到了可以喘息、暂时休息的空间,那就是皮影楼的后院,一个荒废了的小花园,有荒草、还有一个尚未干涸的小湖。 他们能够不被渴死、饿死,也全都是靠着这个小湖里的水和鱼,不然没有被皮影杀死,也该要干渴死了。 他们被茅道长带到后院,不知为何,那些皮影却不敢追来,本以为来到这里就安全了,正是欣喜之际,茅道长却另有发现,后院的草地底下埋藏着数不清的枯骨。 起初他们只是发现有一、两截骨头,一个同学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却被硌着,手一摸,拿出一节骨头出来,当场惨叫出声,之后又有一个同学发现一截腿骨,然后茅道长断定这后院有情况。 “挖,把土都翻开来看看。”茅震道。 “可是道长,我们好累啊。”有同学说。 他们之前疲于奔命,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茅震表情严肃,他生有一张方脸,圆目,不怒自威,正气禀然,此刻蹙眉道:“这座皮影楼已经形成半个鬼域了,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操控这半个鬼域的恶鬼,我们是绝对出不去的。” “这里没有哪个地方是一定安全的,也就是说,即使后院现在安全,却必然会有限制,等超出这个限制的范围内,后院也将会变得危险,所以我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躲着,你们明白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神色痛苦、绝望。 难道他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吗? 章谦道:“我们明白了,道长,这就开始挖。” “快点起来,别让道长废话了。” 其他人不敢违抗章谦的命令,不情不愿地站起。 潘丽丽翻个白眼道:“哼,章谦,你可真行。” 茅震道长未出现之前,他们形势大危,关键时刻,章谦的玉佩救命,却也抵挡不了皮影鬼接二连三的攻击。 待瞧见玉佩开裂后,章谦犹豫了,攥紧玉佩,不知该不该给其他人继续使用。 他本来不想被人知道,但遇到危险,他全然无事,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所以,在得知章谦手中竟然有这个玉佩保命后,其他人都想靠近章谦,或让他帮忙挡在前面。 又一个同学求章谦救他,并躲在章谦的后面,章谦躲开了,那同学差点也被杀死,幸好茅震道长出现的及时,这才把人救下来。 那人与潘丽丽交好,这会儿见章谦命令他们,潘丽丽便不舒服了,嘴上不饶人,非得刺上两句。 章谦脸色一沉,低声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就是不救你们又如何,你心里明白,大家能有多少同窗情谊,呵,不过面子功夫罢了。” “等玉佩失去效用,谁知会不会有人为了活命,把我给直接推出去,潘丽丽,麻烦你脑子别这么愚蠢,真以为平时交好,危急时刻那人会舍命救你吗?” 这回轮到潘丽丽脸色难看了。 她正想回骂,章谦却早已经走开。 待这群学生和茅震道长翻开后院的土壤后,他们被震惊了,这、这底下埋着的全都是人的尸骨!数都数不清,尸骨层层叠叠,有的甚至混在一起,分不清楚彼此。 “茅道长,这到底是……”章谦不可置信道:“谁把他们杀了?” 潘丽丽:“还能有谁,肯定是这座皮影楼的主人,把人杀死后再埋进后院,可是……这座皮影楼的主人为什么要杀人?” 茅震道:“怕是要制作皮影。” “什么?!”同学们表情震惊。 茅震:“方才我观察到,追着我们的一些皮影是用人皮所制成的,至于来源,便是这里无疑了。” 怪不得这座皮影楼鬼气幢幢,阴森无比。 原来罪孽如此深重……唉。 底下都是尸骨,同学们都不敢坐下,可他们却也实在疲惫,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觉,清理出一片地方,或挨或靠的休息,有人抵抗不了睡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后他们被一声尖叫惊醒。 一个女同学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双手不断抓挠着皮肉,想要将其撕扯下来,有些部位已经血迹斑斑,瞧着异常可怖。 茅震掷出符纸,并摇晃三清铃,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他嘴里念念有词,一声大喝下,符纸贴上女同学的额头,瞬间便自燃起来,但紧接着,这位女同学也变得平静,恢复正常,满脸惧怕地被其他人扶起。 茅震立即道:“快走,快点离开后院!” 章谦、潘丽丽等人不敢耽搁,马上转身朝着外面跑去,而茅震则是一边退离后院,一边不断掷出符纸。 等离开后院的范围,章谦忍不住回了一次头,然后神情大骇,眼神震颤——只见那后院里,鬼影憧憧,一个又一个的灰蒙阴影出现,挨挨挤挤地竖立在原地,一双双漆黑泛红的眼睛则死死盯着他们,满是怨毒。 而见章谦回头,其中一个鬼影蓦然变得血淋淋,浑身通红、皮肉消失不见,像是被扒了皮的老鼠一样,双眸被挖、眼鼻镂空,手脚似乎被砍断后又再被接起,中间连着木头…… 那鬼对着章谦发出一声尖啸。 霎时,章谦腿软跌倒在地,脸色惨白,被吓得出不了声。 茅震立马扶起他,厉声道:“别回头,别看!赶紧离开后院!” 经过茅震的探寻,他发现这座皮影楼后院的安全范围只在每天的未时至酉时、也就是七点之间才会生效,等超出这个时间后,后院就会变得比那些皮影鬼物还要更加危险,因为他们都是曾经被皮影楼主人虐杀的人的鬼魂。 这些鬼魂被限制在后院的范围里,与皮影鬼物界限分明。 “他们、这些鬼不会出来吧?”有同学嗓音颤抖地问道。 如果后院的这些鬼魂也能出来,那么,再加上皮影楼内的皮影,他们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茅震皱眉道:“不会,他们与皮影楼的主人有仇,我想,他们之所以被束缚在后院这里不得出,并且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现身,或许便与这皮影楼的主人有关。” 他猜测,说不准控制这半个鬼域的恶鬼就是皮影楼的主人。 可恶鬼躲在暗处,根本不出来,而是让这些皮影鬼物来戏耍再杀死他们,像是在观赏一场捕猎厮杀的好戏,恶鬼则端坐高台,等看够了,看腻了,没准才会出现。 茅震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还得时刻注意着这群学生们的安全,更何况这些皮影鬼物永远不知疲倦,仿佛灭不完一般,也不知晓到底有多少个,杀了一个、两个……就立刻会有第三个、第四个补上。 他们在皮影楼里根本找不到丝毫喘息的机会,每每躲在一处,没过多久便会有皮影随即找来。 在又累又饿的情况下,就是茅震也险些快要支撑不住,只得带着人又回到后院,趁着安全的时间范围里歇息,再怎么样,他们也得养足精神才能想办法对付恶鬼。 后院是恐怖,但却有一丝希望,小湖里有水有鱼,能支撑着他们活下去。 而在第四天,茅阳也来了,茅震立时压力大减,其余人也有了希望。 尤其茅阳带来的一些东西,比如桃符、桃印、还有一对桃偶,威力竟是不小。 茅震问道:“小阳,你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还有这把桃木剑……似乎不是为师传给你的,你去浅溪见到慈生大师了吗?” 他们现在正在后院休息,得了一点空隙,茅阳便简单解释一下。 “师父,慈生大师圆寂了,我在浅溪……” “之后在火车上还发生一件事情,七少他……然后临走前,七少便送了这堆东西给我。” 茅阳心中不禁庆幸不已,也幸好简初柒送给了他这些东西,他才能够在这座皮影楼里帮助师父,增加活着出去的可能。 一旁的章谦和潘丽丽也听到了茅阳的话语,他们还听见一个名字——“简初柒”。 两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不解疑惑。 但茅阳称呼对方为“七少”,怎么可能是简初柒那个傻子。 应该是重名吧。 “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茅阳问道:“找不到恶鬼的踪迹,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长此以往,他们的身体也将会被这半个鬼域里的阴气煞气逐渐侵蚀,到时候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与鬼域同化,就再也不能出去了。 茅震沉思道:“我倒是想出一个办法,不过,风险极大……稍有不慎,我们很有可能不仅出不去,还会马上丧命。” 所以,这个办法他也在犹豫要不要用。 “是什么,师父?”茅阳问道。 他蹙眉思索,好像有一丝头绪。 “师父,该不会是……” 茅震点点头:“没错,你来之前我只有两分的把握,或许不足两分。” “但你来之后,我差不多有五、六分的把握,小阳,要想从这半个鬼域里出去,必然要找出控制这里的恶鬼,而它藏在暗处,或许……” 茅震的目光环顾整个后院。 “或许只有这后院的鬼魂才能够找到它。” 两者有仇,又相互克制,恶鬼不想让后院的鬼魂离开这里,想必也是忌惮着他们。 若他能够释放后院的鬼魂,一定可以逼迫那恶鬼现身,只要那恶鬼出现,他们就有了离开这座皮影楼的可能。 虽然这过程中也会非常危险,但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倒不妨一试。 茅阳:“好,师父,那就这样试一试,徒儿听您的。” 茅震深深地看他一眼,茅阳是他捡回去的孤儿,他一直当儿子在养,两人相依为命,之间的感情深厚。 他伸手拍了拍茅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阳……出去以后,你记得去西边街上的酒铺那里给为师买一壶上等的好酒,为师要女儿红。” 茅阳笑道:“好,师父,等出去后,咱们爷俩好好的喝上一杯。” 茅震也笑了笑。 如果、他还能够活着出去。 茅震说是有五、六分的把握,其实是骗茅阳的,他只有三分把握让茅阳和这群学生活着出去,至于他自己,倘若侥幸不死,那他自然是与徒弟好好的喝上一杯。 倘若……不幸身死,那么,这壶好酒便倒在他的坟前吧。 当茅阳发现他师父的决定后已经为时已晚,过了酉时,后院的鬼魂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茅震要做的就是打破这里的屏障,让这些鬼魂得以出去。 可他却完全低估了这里屏障的坚固,那背后的恶鬼怕是也知晓,若是让后院的这些鬼魂出来,他将不得安宁,甚至被这些鬼魂吞噬。 所以,恶鬼牢牢封控了后院这里,这也是鬼域才只形成半个的原因,并且范围也限制在这座皮影楼,而不是更大更广。 后院的鬼魂已经毫无神智可言了,他们的内心里只有怨毒、仇恨,阴气恐怖,冷彻透骨,是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凉意,浑身打颤。 只要是活人,一旦踏入他们的地盘,就会随机重复他们生前死亡的景象,被虐杀一遍,然后也由此惨死。 现在,茅震处于被鬼魂包围的圈内,他把茅阳推了出去,独自承受,全身血管臌胀,皮肤绽开血痕,鲜血蜿蜒地流淌下来,令人不忍再多看。 “师父!”茅阳瞪大眼睛,嘶声大喊,他想冲过去,却被冲天的阴气怨气激荡,整个人弹飞出去。 “茅小道长。”后面的同学立即扶他起来。 茅阳挣开他的手,还想再过去。 茅震喊道:“走,别过来,快走!” “为师还能撑住,你们先离开这里!” 他其实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身体到了极限。 他打算最后用性命打破后院这里的屏障,释放这些鬼魂。 但他心知小阳不会弃他离开,若得知他会死在这里,也一定会留下来,所以茅震说谎了。 章谦道:“茅小道长,我们就听茅道长的话,先离开这里吧。” “是啊,留下来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潘丽丽道。 “道长,我们就先离开吧。” “那、那些鬼是不是要出来了?” 茅阳神情痛苦至极,眼眶通红,他咳出一口血,攥紧拳头。 “快走啊,小阳。”茅震再次喊道。 “咔嚓”——他的一条胳膊被鬼魂扭断。 “师父!”茅阳的眼泪流淌下来,浑身颤抖。 “走!”茅震忍着剧痛,声音沙哑。 就在茅阳犹豫不决之际,一声金色的雷霆陡然在茅震的头顶/炸/开,一圈一圈的光晕洒下,瞬间便赶走茅震周围聚集的鬼魂,鬼啸声顿时变得惊恐。 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茅阳,才说的后会有期,这就又见面啦。” “原来你们在后院这里,我可找了半天呢。” “小舅舅,说错了吧,我们从进来这座皮影楼,再到后院这里,不过才用了短短两分钟的时间。” 这还是他们从警车走过来的时间,哪有半天。 简初柒瞪他一眼:“我说半天就半天,二哥,你看他,一点都不尊重我这个小舅舅,怎么当人侄子的,哼。” 霍逍:“……” 行行行,您是小舅舅,您有理。 许老:静静看着你们jpg。 桓慕珩拍了拍简初柒的脑袋,道:“嗯,回头我给金爷说说。” 霍逍:“……” 桓爷,您怎么也这么无理取闹! 章谦和潘丽丽等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伙人如同在郊外踏青一般随意踏入皮影楼的后院,一身轻松,仿佛根本就不把后院的这些鬼魂放在眼里,不、不是仿佛,他们确实没有放在眼里,不然怎么一路就到了后院,那些皮影鬼物难道没有追逐他们? 等等,那、那是简初柒吗?! 章谦和潘丽丽不禁盯着那走在中间的人影仔细看。 ——与他们记忆中的人长得一般无二。 可是,简初柒不是一个小傻子吗? 他怎么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七、七少!”茅阳登时狂喜,眼泪再次流出,这回却是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有七少在,他们绝对安全了! 茅阳赶紧来到师父茅震身边,搀扶着他道:“师父,这位就是七少和桓爷,这两位是霍逍和许老,我们有救了!” 茅震也惊讶道:“这么年轻……还有许老,你也在这里。” 许老与茅震认识,闻言点了点头说:“嗯,我们在浅溪得知这件事情,特意赶来救你们出去。” “茅道长,看样子我们没有来晚,你和茅阳歇息一下,这几天辛苦了。”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茅震道。 简初柒:“这些鬼魂怨气深重,放他们出去与这座皮影楼的主人狗咬狗,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之后若是控制不住事态,让这些鬼魂脱离皮影楼的束缚,小心为祸人间。”茅震忍不住说道。 简初柒:“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哒。” “二哥,你体质特殊,让小七和小八出来保护你。” “嗯。” 小七和小八随即从桓慕珩的衣领钻出,然后分别坐在他的肩膀上,小七的小手还摸了摸他的耳垂。 那些鬼魂先前被金光逼退,游移在四周,一时不敢靠近。 不过,他们到底怨气极深,没过一会儿便又想朝他们包裹而来。 简初柒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拿出四枚由枣木制成的木符,紧接着分别扔了出去,一枚枣符一个角,飞射/出后院,隐没至皮影楼之中,再然后,他伸手要借茅震的三清铃使用一下,他没有。 茅震递给他。 简初柒嘀咕道:“好吧,这还是有用的,下次做一个好了。” 他开始摇晃手中的三清铃。 在茅震手中威力只是平平的三清铃,到了简初柒手里却是威力大增,铃声震耳,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纹路逐渐地自三清铃的铃铛里向外荡开,肉眼可见的波纹在半空浮现,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随即,这些波纹慢慢扩散至整个后院,鬼魂惊恐万分,不敢碰触,四处游荡逃离,声音尖啸刺耳,鬼气荡漾森然。 须臾间,他们仿佛听到一声模糊的破碎的声响,下一刻,这些鬼魂便阴气大盛,纷纷朝外面冲去,他们能够离开后院的范围了。 简初柒则继续摇晃着三清铃,让金纹保护着茅震、茅阳还有这群学生。 “走吧,跟去看看。”他走在前面带路。 虽说现在可以出去了,但怎么能不顺便看一看“热闹”呢。 桓慕珩走在简初柒身边,小七翘着腿,靠着桓慕珩的脖颈坐没坐相,小八则挺直着小身板端坐。 霍逍、许老等人跟在后面。 章谦和潘丽丽还惊疑不已。 这些鬼魂生前被这座皮影楼的主人骗进来虐杀,剥皮拆骨、肢解身体,死状恐怖又凄惨,死后又被束缚在后院不得离开,阴气冲天,仇恨刻骨,早已积攒了浓重的怨气。 此刻一朝解放,便全部涌进了皮影楼里,鬼啸厉厉,将挡路的皮影尽皆撕得粉碎。 “哇,厉害。”简初柒夸赞道:“下面请欣赏,群鬼大战皮影戏,配乐请就位,好吧,没有配乐,那就凑合看吧。” “二哥你瞧,这些皮影好没用啊,居然都抵挡不了这些鬼魂的攻击。” “二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些皮影都是物理攻击哈哈,它们的刀木仓对鬼魂没用。” 其他人一看,确实,鬼魂都没有实体,皮影自然伤害不了他们。 简初柒嘎嘎乐了两声,道:“让我来瞅一瞅,幕后那个恶鬼藏在哪里呢?” “最后一幕戏,群鬼单挑皮影楼主人,到底是群鬼的胜利呢,还是恶鬼独自的狂欢呢?” “大家,请拭目以待。” 茅震:“……” 这位“七少”竟然是这样的画风吗? 第33章 一些鬼魂开始在皮影楼里游荡,显然是在寻找幕后恶鬼的踪迹。 倏地,一个鬼魂钻进了墙壁里面,老旧的墙面上立刻显现出这鬼魂的身影形状。 随即接二连三的鬼魂便开始一个个地钻入墙里,来回游走,墙壁作幕,犹如在他们眼前上演了一场鬼吼鬼叫的恐怖片。 当然,现场还有旁白解说。 新鲜上任的旁白·简初柒:“哇哦,原来恶鬼是藏在了这整座皮影楼的墙壁里,只要是在这座楼内,他可以随处可去。” “有道是‘三尺生绢做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其能幻千年陈迹,亦可聚万古奇情’。” “这恶鬼则是把自己比作皮影,整楼墙壁比作白幕,亲身上阵,为大家表演节目,其精神可歌可泣,值得敬佩。” “来,大家都鼓鼓掌,期待他为艺术献命、哦不对,他已经没命了,那就献魂,祝贺他早日魂飞魄散。” 简初柒带头拍了拍手。 快,二哥,你也来,要是没人跟着一起,我多尴尬。 桓慕珩忍不住勾起嘴角,在简初柒催促的小眼神下给面子地拍了两下。 霍逍也给这干·小舅舅面子,鼓掌。 茅阳跟着一起,没错,七少说得没错! 许老&茅震:老人家不参与jpg。 章谦、潘丽丽等幸存学生不由地相互对视一眼。 这是新的除鬼仪式? 必须要做吗? 好像是要做的吧。 那、那咱们也跟着鼓鼓掌? 于是,这群学生里也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 或许是掌声刺激了“剧情”的进一步发展,这些游荡在墙壁里的鬼魂终于找到了藏匿着的恶鬼踪迹。 那是一个格外不同的鬼影,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皮影。 ——肢体扁平,手脚、头部等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细绳。 而这些细绳有的已经明显断裂,因为细绳的另一端连接着楼内的皮影,在皮影被消灭后,细绳自然也会断掉,现在,完好的细绳已经所剩无几。 游荡的鬼魂犹如饥肠辘辘的野兽扑向恶鬼这个猎物,一群单挑一个就是占便宜,没一会儿后便团团围住恶鬼,撕扯着其四肢将他从墙壁里生拉硬拽了出来。 恶鬼处于下风,无法挣脱鬼魂的纠缠,即使驱役着剩余的皮影也对这些鬼魂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他镂空恐怖的鬼目一转,竟望向简初柒他们,开口:“放过我,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可以立即让你们离开这座皮影楼。”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简初柒道:“你是把我们当傻子吗?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不用你让。” 恶鬼面容扭曲,一只手已经被这些鬼魂吞噬。 他道:“这些鬼比我更加厉害,被我束缚在后院,怨气日益增长,一旦他们将我完全吞噬,也将会彻底掌控这整座皮影楼。” “到那时周围的阴气不会只局限于皮影楼内,将会逐步向外扩散,你们所有人就要再也逃不出去了,你们将会化作皮影楼的养料!” 许老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恶鬼所讲恐怕是真的,先前有这些鬼魂与他互相牵制,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局面,致使这里才只会是半个鬼域。” “然而一旦平衡被打破……说不准这鬼域会迅速扩张。” 恶鬼桀桀笑道:“没错,到时候只要踏入鬼域的人都会死掉!” “但这恶鬼的话也不能相信,不能放过他!”茅震道:“鬼话连篇,留着这座皮影楼,终究是祸害!” “那、那我们怎么办?要不然现在就走吧?”有同学害怕地说:“到外面把这座皮影楼一把火烧掉好了。” 许老摇头:“阴气环伺,普通的火烧不了。” 霍逍:“把他们都灭掉不就行了,你说呢,小舅舅。” 他莫名相信简初柒可以,一点都不担心。 简初柒发出反派的笑声:“可以可以,把敌人全歼,活口一个不留。” 许老:“若任由这些鬼魂将恶鬼吞噬,到那时你可有把握?” “我有。”简初柒比个OK的手势。 许老:话他能够听明白,这个手势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简初柒这样说了,许老也就不再多问。 茅震左看右看,不是、你们真把希望寄予在一个小少年身上?不现在就出手吗? 茅阳安慰道:“师父放心,相信七少。” 茅震:“……” 或许这少年真有把握吧。 恶鬼的话语没有得逞,因为有三清铃的保护,他也无法靠近简初柒等人。 最终,这场群鬼单挑皮影楼主人的大戏落幕,结局是群鬼的胜利! 恶鬼则在不甘的嘶吼声中被扯的七零八落,然后被吞噬殆尽。 就在恶鬼消失的那一刻,整座皮影楼蓦然阴气大盛,群鬼不断游走,鬼啸刺耳,场景恐怖。 紧接着,这些鬼魂聚集到一起,竟开始相互融合了。 “不好,这是要诞生鬼王!”茅震马上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脸色苍白:“鬼王一成,鬼域也就成了!我们快去阻止……” 简初柒拦下茅震,道:“茅道长,再等一等,还不到时候。” “你放心,鬼域成不了,这鬼王也分级别,现在去,火候还没到呢。” 火候?茅震不禁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待这些鬼魂全部融合完毕,身形已经足有一丈多高。 它神色狰狞、气势恐怖、阴气瘆人,瞧一眼,脊背都发寒,双腿打颤。 有的学生已经快要站立不住了,脸煞白。 简初柒这时才道:“不错,现在火候到了,可以出锅啦。” 他把三清铃往上一抛,铃声震荡,居然压过了这巨大鬼物的嘶吼。 与此同时,扩张的皮影楼也受到阻碍,正是之前简初柒抛出去的那四枚枣符,它们分别镇压在四角,牢牢抑制住了皮影楼扩散的阴气,使得这鬼域的大小无法再进一步。 此刻,简初柒伸手结印,数道金色的符文自手中浮现,随即环绕在巨大鬼物的身边,往里收缩。 相比于鬼物的阴森恐怖,金色符文显得太过于简单。 可就是这样,巨大的鬼物竟然挣脱不了,只能任凭符文压制,也随着越缩越小。 其余人:这么简单就打败了一个新生的鬼王?! 鬼王:我不要面子的吗?! 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出去看看世界。 刚出生就被宰,可怜哟。 许老:果然,一点点担心都是多余的,他就是跟来凑数的。 霍逍:他就知道,不愧是小舅舅,他亲舅舅慧眼如炬,认下这么一个干弟弟真值。 茅震:再次刷新认知。 章谦与潘丽丽相互看了一眼,他到底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简初柒? 等到这个鬼物已经缩小成半个手臂大后,简初柒伸手一招,符文携带鬼物飞来。 他接在掌心里捏把捏把,直至将这个鬼物捏成指甲盖大小漆黑的小丸子,然后对着桓慕珩的肩膀上招手:“来,小八,你的小甜点弄好了,快过来吃掉,这对于你来讲可是大补之物。” 小八于是飘过来,乖巧立在简初柒的手心上面。 简初柒:“张嘴,啊。” 小八张开嘴,仰头,啊。 简初柒便把漆黑的小丸子塞进去。 小八一口吞掉,然后‘嗝’,嘴里飘出一小缕黑气,撑住了。 小七站在桓慕珩的另一侧肩膀上,一手扶着桓慕珩的脖颈,一小手不禁放在嘴边含住,羡慕。 但它是阳木所形成,阴阳虽相生却也相克。 它若是碰到鬼物只有灭掉,根本不能吞吃。 待小八又飘回桓慕珩的肩膀后,小七过去找它,小手摸了摸小八的肚子,似乎在给它顺气。 许老不由看得惊奇,这小纸人未免也太过通人性了吧。 特别是,其中一个小纸人竟然可以一口吞掉鬼王? 虽说是新生的鬼王,却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纸人可以承受得了。 “小舅舅,它们也是你做的?”霍逍直接问道。 简初柒点头:“是啊,可爱吧。” “可爱是可爱,但这么厉害,制成它们的材料不简单吧?” “嗯嗯不简单,阴阳雷击木哪有简单的。” “什么?!” 霍逍、许老和茅震不由得大吃一惊。 茅阳也睁大眼睛,雷击木! 这居然是阴阳雷击木制作而成的小纸人?! 这等稀罕物…… 他们不禁又仔细看了看两个小纸人。 倒也确实只有雷击木才能够承受如此浓重的阴气。 不过即便他们拥有雷击木,怕也制作不出来这两个颇具灵性的小纸人。 鬼物解决,这一整座皮影楼最终在金色的火焰中烧毁。 那些一起来的同学尸体则被章谦、潘丽丽等人抬了出来,挨个摆放在地。 瞧着同学惨死的形容样貌,他们不禁变得沉默。 此时金鸡破晓,天微微亮,过会儿,该会有警署的警车开过来了。 这是简初柒和那个庆城警员约好的时间。 大概是阳光驱散了这群学生心中的一些阴霾晦暗。 章谦恢复些精神,忍不住走到简初柒的近前问道:“简初柒,你是简初柒吧?” 简初柒回头,表情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章谦迟疑道:“绥城简家,你是简家的七少爷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你从前都是喊我章谦哥哥的。” 桓慕珩抬了抬眼,神色淡淡,看向章谦。 章谦被他的眼神盯着,不由得心尖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简家和章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从前简家的少爷小姐们也在绥城的私塾学馆里学习,自然是与章谦潘丽丽等人认识。 至于简初柒,从前是个小傻子,字都认不全,在简家不受待见,怎么可能去私塾学馆上学。 章谦和潘丽丽之所以知晓他,全是因为他们经常到简家做客,与简初柒见过几面。 不过他们与简家的其他几位少爷小姐交好,自是也不怎么会多待见简初柒这个小傻子,平常不屑和嘲笑是有的。 尤其潘丽丽还参与了一件事情,她虽然是没有亲自动手,却冷眼旁观,看着简初柒被诬陷,然后他和他姨娘就被赶出了简家,驱离至乡下。 现在遇到,潘丽丽的面容便有些不太自然,神情尴尬。 这人最好不是简初柒那个傻子…… 可怎么会有人连长相和名字都是一样的? 章谦说完,简初柒道:“是又如何,我记得你,你喊过我傻子,至于‘哥哥’之类的称呼,从前我还是小傻子时说的话,你可别当真。” “我、我没有……”章谦脸色通红,莫名想解释点什么。 但简初柒已经不再搭理他,转头与桓慕珩说话。 “二哥,一晚上没睡,你累不累?” “不累,七七呢?” “嘿嘿我也不累,就是饿了,回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叫厨子给你做。” “唔,想吃芥菜炒饭,清蒸盐焗鸡,麻辣拌鸡丝也行,好饿啊,我都没力气了。” 简初柒说着,把脑袋半靠在桓慕珩的肩膀上,撒娇地蹭了蹭。 桓慕珩显然很是喜悦他的亲近,摸摸头,手臂环上背部,承担他靠过来的力度。 章谦感觉自己异常多余,在他们身边待不下去,便走到了一旁。 过会儿,潘丽丽也走过来,低声道:“他还真是简初柒,但怎么……他一个傻子,恢复正常就算了,怎么还会这些手段?” “他离开绥城也才不过半年之久吧?章谦,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咱们能够活着出来已经够命大了。”章谦道。 “他是如何会这些的,与你有关么?还是,你害怕他记得那件事,会报复你?” 潘丽丽脸色一僵,道:“那件事情又不是我做的,是简露……我怕什么。” “哼。”章谦轻嘲一声。 潘丽丽看不惯他这样,便也嗤道:“你又能比我好多少,他是傻子时,你不也看不起他,冷眼瞧着他被简明辰他们奚落戏弄,装什么。” 她说完转身离开。 章谦表情则变得阴沉。 不知为何,他想起曾经简初柒甜甜叫他章谦哥哥的模样。 但那也只是初次见面时叫了两声,之后……见他与简明辰等人是一伙的,这小傻子便也知晓他不能靠近,每每见面就都会远离他了。 章谦忍不住又看了看简初柒。 他变了许多,脸长开了,更好看,也更加开朗。 但、但他怎么不一直是个傻子……章谦不禁暗自握拳,这样他就不会觉得他耀眼至极,也不会觉得,他竟有些望尘莫及、高不可攀了。 过后,庆城的警员到达,警车将他们接回去。 虽然皮影楼已经被烧毁,但死去的学生却再也无法复活。 一些父母陡然失去孩子,自是痛不欲生,找警署和还活着的学生要个说法。 不过之后再怎么吵闹也不关简初柒、桓慕珩等人的事了。 他们要离开浅溪,坐火车回上海喽。 潘丽丽回到家,她从私塾学馆请了长假,近期是不想再去那里了。 一是同学死去的阴影不散,二是那些家长总要找她和章谦讨说法。 其余人倒把这件事情的源头都给推到他们身上了,说什么是他们组织,一个个推诿责任,避之唯恐不及,呵,这些家长不就是想要钱么,他们潘家给得起。 潘丽丽心情不虞,突然,她眼神瞥到放在沙发旁的电话,想起去了上海的简家。 在绥城时,她与方氏的女儿简露交好,因为简露是大房的女儿,还有两个姨娘的女儿一起,却不如简露受重视,而简露在绥城可比不过她,毕竟她父亲有官位在身。 但却没有想到,简家一朝得到一个发财的机会,竟举家搬迁至上海了。 大上海……那样繁华的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可想而知,潘丽丽对比有了落差,心里不平衡了。 特别是在简露打电话过来,明里暗里的炫耀后,她心里更加的不甘心,嫉妒。 凭什么简露那个没脑子的女人能去上海定居,她却不行,她父亲的职位就在绥城,根本不能离开。 潘丽丽眼睛一转,心道简初柒似乎也是要去上海,那他要是回简家,岂不是要吓简露他们一跳,傻子竟然恢复正常了,尤其他还……不、这个不能告诉简露,就让简露以为她还可以随意欺负简初柒,到时候……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潘丽丽的心情变好,挪个位置,拨打电话过去。 “嘟、嘟。” “喂,你好,这里是简家。” “我找简露,有事要与她讲。”潘丽丽清清嗓子道。 “哦,原来是潘小姐,请稍等,我去叫我们家小姐来。” 过会儿,简露接听电话:“喂,丽丽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潘丽丽:“你猜我在浅溪见到了谁?” 她对皮影楼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谈简初柒在浅溪,似乎要乘坐火车去上海。 …… 火车上,这回一路平安,无事发生。 他在庆城告别茅阳和茅震师徒两人,又再次给茅阳留下一些东西,比如他用不到的符纸之类。 茅阳简直感动得泪眼汪汪,回赠简初柒五帝钱和三清铃。 五帝钱就是指清朝五个皇帝的铜钱,可挡煞、避邪。 不管是放在家里或放在身上皆可。 现在,简初柒正用红线将其串起,一边系紧一边与桓慕珩聊天。 “二哥家中只有一个弟弟在吗?” “嗯,母亲远在北平生活。” 桓慕珩的父母是强强联合,算是商业联姻,桓家开设银行、工厂、制造贸易,手底下的铺面多到数不清楚,他母亲阮素青的家里则是船业大亨,拥有数个码头。 阮素青是女强人,年轻时跟着跑船,处理货物,就是怀着桓慕珩的时候也没有歇息,所以桓慕珩是在海上出生的。 阮素青那时不知多加注意身体,以至于老了以后,落下一身的毛病。 在桓父去世后,她便离开上海,去了北平休养。 桓父只纳过一个姨太太,就是从小服侍他的丫鬟燕姨娘,一着不慎,被她爬了床,以至于生下桓家的大少爷桓致昭。 桓父自此厌恶燕姨娘,若不是怀孕生下儿子,她连被抬姨太太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桓父把桓致昭扔进了寄宿学校,再后来,桓致昭出国留学,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燕姨娘则被阮素青带去了北平,不在上海碍桓慕珩的眼。 倒是有一点,桓家大少爷天生高低脚,这也是桓致昭出国的原因之一,毕竟国外的外科医学发达,说不准可以治好桓致昭的高低脚。 “那二哥的弟弟好相处吗?”简初柒问道。 桓慕珩端起茶杯的手一顿,道:“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陈二和陈三不禁咧咧嘴。 琛少爷好相处吗? 绝对不好! 那就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 除了他们家二爷的话,谁都不听。 就是夫人来了也不好使。 毕竟只有他们二爷是真打啊,下狠手那种。 不听话就揍,没毛病,一点毛病都没有。 不过,倘若琛少爷碰上七少爷? 那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他们赌琛少爷会一败涂地! * 接到那通电话以后,简露就把简初柒要来上海的事情告诉了她母亲方氏。 作为简父的妻子,方氏在家里有一定的地位,自然也有话语权。 周玉兰带着儿子回不来,甚至出不了玉石村,其中不乏有她的手笔。 甚至简初柒恢复智商,从傻子变为正常人的消息,也是她瞒着简父没有说。 现在,周玉兰竟带着简初柒离开玉石村了?! 为何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简露:“听潘丽丽讲,当时简初柒叫什么人二哥,没准是跟着旁人一同走的,呵,怕是攀上了哪个路过的商人吧。” “也或许,是他娘周玉兰卖了身子,才让人带着离开了玉石村。” 后一句,简露不无恶意地讲道:“呵呵,他们怎么还有脸来上海,来了也要把他们再赶出去。” “妈,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爸爸知道?潘丽丽告诉我他们乘坐的火车时间,下午怕是要到了。” 方氏皱眉,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事情逐渐脱离她掌控的感觉。 她道:“派人先去火车站看看,看是什么人带他们来的上海,万一不是个好的,让他们回来,再给简家带去麻烦怎么办。” 旁的不怕,她怕有损简家在上海的名声。 “他们若是想找到家里来,就先拦下,呵,想必带他们来的人也不过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否则怎么会去到玉石村那么偏僻的乡下地方,不足为惧。” “妈,那要是拦不了,被周玉兰他们找了过来呢?” 方氏轻瞥女儿一眼,笑道:“你不是说周玉兰卖了身子才出得了玉石村么,这一路他们过来,如果没有人帮着,以他们母子两人怎么可能到得了上海。” “就是没这回事儿,谣言传着传着也会变成现实,我倒要看看周玉兰那个女人怎么在上海待下去。” “哈哈还是妈你聪明。”简露笑道:“那你就快些让人去火车站看一看吧。” 方氏吩咐下去。 另一边,简父也接到一个电话。 巧了,潘丽丽的父亲打来的。 潘丽丽的父亲在和浅溪警署打交道的过程中,意外得知桓慕珩的身份。 还有,那个被桓慕珩带在身边的人叫简初柒,再细一打听,果然还有一位姓周的夫人。 这不就是简父的四姨太吗? 他们居然离开了玉石村,这是要到上海寻简家? 潘丽丽的父亲便给简父打了通电话。 倒是没怎么提及简初柒的情况,毕竟在他眼里简初柒一点都不重要。 浅溪的警署也没多嘴把简初柒的厉害宣扬出去。 庆城这边的警署,因为还一同请来许老和霍逍帮忙,简初柒没有明说在皮影楼里的事情,他们自然不知晓这都是简初柒一个人的功劳。 那群学生都对皮影楼生出阴影,哪里会主动提及。 章谦和潘丽丽更是不想说起这件事情。 所以,造成信息差,潘丽丽的父亲完全忽略了简初柒。 他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在于桓慕珩。 简初柒母子俩跟着他完全是附带,虽不知为何会跟着,可既然扯上关系,怎么也得利用利用。 那可是桓慕珩啊! 简父闻言,自然震惊居多。 先不管他这个傻儿子怎么会与桓二爷扯在一起。 现在最主要的是,去火车站接人!借此和桓二爷攀上关系! “呜——呜——”火车一声轰鸣到站。 简初柒与周玉兰前后下了车。 “娘,小心点脚下,这个槛高。” “好,娘注意着呢。” 但周玉兰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周围、外面。 这里,就是上海了!她终于和儿子到了这里! 火车站人员往来,络绎不绝,画面嘈杂又鲜活,外面还传来清脆的铃声,不知是做什么的。 隐约还可以瞧见远远的道路上车来车往,地面铺着青石板,两边商铺贴着新潮的画报…… 一切都是那么新颖,有许多周玉兰没有看到过的事物。 穿着、发型……还有在火车站外面等待的黄包车。 对了,简家。 “儿啊,娘不知道简家的地址在哪儿,还得打听打听。”周玉兰道。 简初柒还未说话,桓慕珩道:“周夫人,那就不急着回简家,不如你和七七先同我回去桓家。” “待休息好后,明日,我差人去简家递上消息。” “这……”周玉兰犹豫。 他们都到上海了,怎么好再打扰桓少爷。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第34章 “呦,这不是四姨娘么,稀奇,居然在这儿碰上您。” 简初柒和周玉兰等人闻言转头,就见一个身形胖乎的中年女人朝着他们这里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下仆,瞧着周玉兰的模样带着轻视,一点没有尊重的意思。 周玉兰立马也变个脸色,泼辣不好惹那劲儿上来了:“芳婶子,你怎么会来火车站?” 这芳婶子是跟在方氏身边忠心的狗腿子,陪嫁过来伺候方氏的,完完全全就是方氏的人,经常暗地里为方氏做一些不好叫简父知晓的事情。 现在,她居然带人来到火车站,周玉兰不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瞧着芳婶子明显是奔他们而来,不过,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来上海的? 芳婶子在周玉兰面前站定,挑剔的眼神先是打量一圈周玉兰和简初柒,然后目光又落在桓慕珩一行人的身上,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夫人与她说周玉兰和她那个儿子是傍着人才能来到上海,能去到玉石村那种偏僻的乡下地方的人,又能有多少能耐,芳婶子来之前就没太在意。 她打听了火车到站的时间,便去了三等车厢停靠的位置等待,可却一直都没有瞧见周玉兰母子两人的身影。 她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三等车厢找不到,那就去二等车厢,这一路过来,幸亏没错过。 可却被她在一等车厢停靠的位置找着了,再一瞧这人,气度不凡,模样俊美,芳婶子暗道不好,这人不像是个简单人物啊。 桓慕珩虽然在上海无人不晓,但一些人也只是听个名讳,根本没有资格见到他本人,毕竟桓二爷哪里是人人可见的,桓家也不是谁都可攀的。 就连方氏都没有亲眼见到过桓慕珩,芳婶子这等小人物,自然也不清楚桓慕珩长什么样子。 她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一行人也是外地来上海的。 尽管桓慕珩气势不俗,但芳婶子眼睛一转,心道,再怎么气度不凡,那也就是个商人,他们简家在上海逐步站稳脚跟,最近老爷又与一政商交好,生意日益扩大,难道还压不住这伙人吗? 想到这里,芳婶子又自信起来,摆着脸色说:“当然是看看你周玉兰攀上的人物,你们是个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周玉兰神情难看道。 简初柒皱皱眉,表情微冷。 芳婶子不屑地笑道:“老爷明明命你们在玉石村生活,可没有说过让你们回来的话,你怕是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得知我们搬来上海,急了吧。” “怎么着,也想到上海享福?这才迫不及待的离开玉石村?” “你那心思,我还不知晓,可惜啊,这上海也没有你们娘俩可以生活的地方。” “想进简家的大门?我告诉你,只要有我们夫人在一天,就绝无这个可能,还想着回来,我呸,你别做梦了。” 芳婶子往地上哫了一口痰。 周玉兰简直要被气死,她指着芳婶子骂道:“我和儿子怎么就不能回去了,我在玉石村往简家送信被拦,是不是方氏那个贱人搞的鬼?!她就是不想我和儿子回到简家。” “我就纳闷了,我从前根本没有得罪过方氏,她凭什么要如此针对我和儿子?!” “你给我让开!今儿个我非回去不可,我儿子也是简家正经的少爷!凭什么不能留在上海!” 周玉兰是绝对不能吃亏的主,当下就想撸袖子,与芳婶子撕扯,再扇她两巴掌。 可芳婶子带来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往前一挡,人高马大,怎会是周玉兰这小女子可以对抗的。 好在,桓慕珩向后看了眼,陈二立即也带人上前,那气势,可不是简家的下人可比的。 眼见简家的下人退缩,芳婶子骂道:“怎么着,你那姘头急于为你出头吗?!” “你们是个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带你出玉石村,这一路你……” 周玉兰简直要气昏过去,这是要明着污蔑她! 竟还把桓少爷也给牵扯进来,本就麻烦了人家,这回还要往人家的名声上波脏水。 周玉兰不能忍,两步上前,揪着芳婶子的领子,“啪”“啪”——两个大巴掌下去。 “我叫你胡说八道,你个老虔婆,要不要脸!我撕了你的嘴!” “真当我周玉兰是吃素的,他妈的,老娘不发飙,是不是把我当病猫欺负?!” “你回去告诉方氏那个贱人,叫她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这巴掌我也必要甩她脸上!” 打两个巴掌不过瘾,周玉兰就又甩了两巴掌。 一连四个巴掌,打得芳婶子晕头转向,等她回神,再想反击,周玉兰已经被陈三护着退回去。 而芳婶子带来的那些下仆则早已被陈二带人拿捏,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 周玉兰也知晓自己几斤几两。 要是没有桓少爷、陈二陈三在,她也不敢冒然上前打芳婶子巴掌。 见亲娘打完人,简初柒合上张开的嘴巴。 他心道,这居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全是亲娘一顿输出。 娘,你好棒!大拇指jpg。 另一边,金显贵、霍逍等人是与桓慕珩、简初柒他们一同下的火车,还未等道别,芳婶子就带人来了,也因此,他们站在一旁,“不得已”亲眼欣赏了一出好戏。 见周玉兰打人巴掌,金显贵不禁赞道:“够泼辣,带劲。” 霍逍斜眼看自家亲舅舅:没想到这么大年纪都不成婚生子,居然是喜欢这款的么。 “你、你……”芳婶子气得直哆嗦,说话都不利落了。 周玉兰扬着头:“我怎么?许你胡说八道,不许我打人吗?” “你再说,我还过去打你!” 芳婶子张了张嘴,往旁边一瞅,到底没敢再说一个字。 这时,简初柒道:“娘,既然简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何苦再贴着脸回去。” “我们不如就先同二哥回他家吧,过后,我要让简正德亲自来请娘回去。” 简正德是他便宜爹的名字。 芳婶子听见这话,不禁心道,你和你娘多大脸面,还让老爷请你们回去,呸,异想天开。 “周夫人,请。”桓慕珩道。 他们桓家有专门的人来接,带头者正是陈家四兄弟里的老大,陈笔,陈大。 他与陈二陈三长相相似,身材高大,更像是陈二,脸上戴了一副眼镜,穿着西服,倒很不同于陈二的简单打扮,多了两分精明和干练。 他们兄弟一看感情就很好,陈大接到人,先是对桓慕珩问安,然后笑着说道:“二爷,七少爷和周夫人的房间已经布置妥当,小四在家里备好茶水,就等着您回去了,好为您接风洗尘。” “七少爷和周夫人也是,先前来信,我和小四还未曾感谢您为二爷做的事情。” 陈三早就写了信用电报传输回去。 至于安排简初柒和周玉兰的房间——这事儿是二爷早早吩咐下去的,不管人到上海后跟不跟着一起回来,总之,房间必须先打扫好,按照二爷的说法,总会住到的。 之前周玉兰打芳婶子的时候,陈大就已经找来了,不便打扰,就先站到了一旁。 这会儿见打完,在桓慕珩说罢,陈大便及时开口,表示车就在不远处等着。 金显贵笑道:“二爷,初柒弟弟,那就先在这里一别了,等过几天,可一定要赏脸,来同我老金一起吃个饭啊。” “我还想好好感谢感谢初柒弟弟呢,哦对了,给初柒弟弟的报酬,不用等明儿个,今晚我就派人送去贵府,如何?” “好,金爷。”桓慕珩点头。 简初柒笑道:“谢谢金哥。” “甭客气,咱们谁跟谁,行,你们先回去吧。”金显贵摆摆手。 霍逍也同桓慕珩、简初柒说了声再见。 他们不再理会芳婶子,先走了。 简初柒临走前,偷偷在芳婶子身上放了一点东西。 然而就在简初柒、桓慕珩等人刚走后,钱管家便带着人找来。 他是看见了芳婶子在这里,不由得一脸疑惑。 “你怎么会来火车站?” 钱管家是简父的人。 他在简家的权利可比芳婶子大。 芳婶子不敢不答,就算她不说,旁边还有下仆也会被钱管家询问。 金显贵嗤笑一声:“呦,一家人、两样事儿,今天这热闹看得真好,走吧,逍儿,咱们也回去了。” “好的,舅舅。”霍逍道。 钱管家闻言皱皱眉,低声道:“这又是什么人?” 芳婶子:“不晓得,不过听人喊他什么金爷。” “谁喊的?”钱管家心里一跳,金爷……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称呼。 他经常跟在简父身边出入各种场所,对上海的势力皆有耳闻。 其中之一,金爷、金显贵,那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如今在火车站遇见…… 不知怎么的,钱管家心中不由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预感,在芳婶子说完后成真了。 钱管家当时便只感觉眼前一黑,气血上涌,差点厥过去。 “你、你这蠢妇!”钱管家手指颤抖地骂道:“是不是夫人叫你来的?!” 一想也是,绝对是方氏!夫人居然也得到了消息,竟还没有和老爷提及。 不行,他要马上回去告诉老爷。 这事儿不能耽误! 想到这里,钱管家赶紧转身就走。 芳婶子不明所以,但大概猜到自己和夫人或许是办了什么,坏了老爷的好事。 糟糕,芳婶子暗道,这可别成祸事了,她要回去告诉夫人! 可她回程却极其不顺,不是平地摔跤,就是有人在店门口泼水泼到她身上,明明身后还跟着下仆,可那水珠却一个不落全都泼在了她的身上。 偏偏那伙计也尖酸刻薄,拒不给她道歉,芳婶子又不敢耽搁,只得算了,先回去再说。 哪成想,又走一条路,从楼上不知哪里扔下来一筐烂叶子烂鸡蛋,也全都倒在了她身上,还伴随着一股馊水味儿,芳婶子立即破口大骂,往上头看,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瞧着。 这回,芳婶子浑身衣服湿哒哒,衣摆往下滴着脏水,头发丝上还沾着烂菜叶子、鸡蛋壳,脸上两边有对称的巴掌印,方才跌了一跤,裤腿磨破,膝盖擦了皮,走路便不禁一瘸一拐的。 她一肚子怒气,却也只能憋着,哪敢耽误时间上楼去找是哪个往下扔的东西,她还能怎么办,只得就这样回去,一身样子瞧着狼狈不堪。 偏偏回到简家以后,钱管家站在简父身边,方氏坐在沙发的另外一边,脸色难看,旁人则大气不敢喘,下仆皆被简父遣了出去。 见她回来,简父狠狠皱眉。 方氏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芳婶子讪笑:“这、这路上不小心……” “哼。”简父一巴掌拍向桌子,骂道:“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你们办的好事!你既知晓周玉兰他们母子到了上海,为何不与我说?!竟还想瞒着我!” “这个家里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方氏沉默不语,这种时候不开口为好。 她一向知晓要该如何安抚简父的情绪。 “爸,妈也不是故意的。”简露小声说道:“我们哪里知晓带周玉兰母子来上海的人……居然是桓二爷。” 简露使劲拧着手里的帕子,暗暗想道,该死的,他们怎么这么幸运,在玉石村那么偏僻的乡下地方都能遇见桓家的主子,他们来上海这么久,却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想起那些有关于桓家二爷的传闻,简露内心不禁一阵嫉妒、不甘。 天晓得,当得知这个消息后,方氏与简露的震惊,表情都无法控制了。 她们更是想不明白,为何周玉兰母子能够与桓二爷扯上关系。 这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你闭嘴!”简父骂道:“你以为你就无辜吗?你们娘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你,给我下去领罚,这回不仅得罪了桓二爷,还被金爷看尽了笑话……外面还不知要如何瞧我们简家。” 简父指着芳婶子,一脸怒意。 “夫人,我……”芳婶子急忙看向方氏。 方氏开口:“老爷,这事儿我有错,明天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桓家给桓二爷道歉。” “但芳婶子是依照我的命令行事,周玉兰他们母子俩不声不响的就来了上海,明显是奔着简家,他们一路傍着陌生人,谁能想到会是桓二爷。” “万一、万一不是什么正经的,毫无准备便来与简家接触,我也是怕坏了老爷您的名声,这才派芳婶子去火车站,总得要先看看人如何。” “我的意思是,先把周玉兰他们母子安置在外面,等弄清楚他们是如何来的上海,再接回简家也不迟。” “说到这儿,老爷,咱们家小七居然恢复正常了,不再是傻子,这消息我也才知晓,老爷明天瞧见小七一定会非常高兴。” “是、是啊。”芳婶子连忙跟着一起点头附和。 方氏轻声软语,简父怒火稍稍平息一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方氏,哼道:“别以为我不知晓你在绥城时都做了些什么。” “小七恢复正常这件事情,怕是半年前就该知道的消息了吧。” 方氏表情如常,道:“老爷那时厌恶四姨太,我以为老爷不想知道,便没有谈及。” 简父冷笑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他走后,方氏揉了揉眉心,吩咐道:“你下去吧,赶快把自己收拾干净。” “对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芳婶子忙气愤道:“夫人,我这脸是周玉兰打的,她打了我四个巴掌,诶呦,可疼,她还、还说……” “还说什么?”方氏抬起头问道。 芳婶子迟疑道:“她还说,要夫人等着,她还要把巴掌甩在夫人的脸上……” “她敢!”简露立即气得站起,道:“那个贱人!不过就是个姨太太,她敢打我妈妈!” 方氏表情阴沉,道:“行了露露,坐下,她也就仗着当时有桓二爷在身边罢了,放平常,你觉得她敢那样讲?” 简露皱眉:“妈,他们怎么会攀上桓二爷?” “要是桓二爷给他们母子俩撑腰……” “呵。”方氏不屑笑道:“桓二爷是什么人,周玉兰和简初柒又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会为这母子俩撑腰。” “虽不知他们是如何混到桓二爷身边的,但想必不会多受重视,毕竟周玉兰母子俩又能给桓家提供什么价值。” “没准是看他们可怜,准许他们跟在后边,一路便来了上海。” “这样倒也不错……”方氏眯着眼睛思索道:“咱们正好可以借此与桓家攀上关系,露露,明天你也跟着我和你爸爸,一起去桓家。” “好!”简露兴奋道。 她要亲眼见着桓二爷了! “芳婶子,你下去吧。”方氏道。 “好的,夫人。” 芳婶子一瘸一拐地回屋,然后突然想起,咦,那简初柒好像称呼桓二爷为二哥来着?! 不对不对,是不是她听错了? 周玉兰那个傻儿子怎么会有资格称呼桓二爷为二哥,这根本不可能。 大概是听错了,芳婶子这样想着,找衣服换上。 …… 汽车一路开到桓家的大宅前,大门打开,车再开进去。 周玉兰心里惊叹,这桓家的房子可真大啊。 “二爷,您回来了。”来人先给桓慕珩开了门,然后又去给简初柒和周玉兰开门。 周玉兰受宠若惊,忙道不用麻烦,她自己来就好。 这人正是陈四,陈家四位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名叫陈砚,因为在娘胎里营养不足,生出来后比其他三个哥哥都要瘦弱,小时候也是经常生病,身体不太好,以至于长大后,个头没跟上,四兄弟站在一起,就他最矮最瘦。 但陈四脑袋灵光,转得快,平常爱看书,什么英语日语也都一学就会,算是四兄弟里最聪明的一个了。 他对周玉兰笑道:“周夫人,您不用对我客气,我是下人,您是客人,服务您是应该的。” “这位就是七少爷吧,您儿子长得真好看,怪不得我们爷喜欢。” 好像毛绒绒的小动物啊,真可爱。 别人要是夸周玉兰,她肯定会不好意思。 但要是夸她的儿子,那她可就非常乐呵了,一点不谦虚。 “哈哈我们小七就是长得好看,从小玉雪可爱,诶呦那小脸,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跟藕节似的,笑容也甜,我这还留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呢。” 桓慕珩不禁侧目。 陈四道:“那周夫人有空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好啊,这当然没问题,诶呀,你这小伙子可真会说话哈哈。”周玉兰笑道。 简初柒:“咳咳,娘,咱们就别站在这里了。” 他娘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他怎么不晓得? 别是光屁股照吧。 “周夫人,请。” 进了屋,陈四又为周玉兰介绍一番布局。 恰巧这一路奔波,周玉兰也累了,面容上不禁显出疲态。 桓慕珩便道带周夫人先去休息。 随后,丫鬟领着周玉兰去了她的房间。 客厅里,简初柒好奇地东看西看,这边摸一摸民国时期的老电话,那边去瞅一瞅民国时特有的大钟表,这要是放在现代,可都是值钱的老物件啊。 当然,在这里也是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桓慕珩以为他没见过这些东西,走过去:“七七,累吗?” 简初柒回头,弯着眉眼笑道:“不累,二哥,但我想吃上海特有的点心。” 桓慕珩捏了捏他的小鼻头,道:“好,这就让厨子做给你吃,还想吃什么?” 简初柒把桓慕珩的手抱下来,没松开,直接揽进怀里,歪着头想其他好吃的。 陈大&陈四:他们爷怎么对这位七少爷有点宠溺的意思? 陈二&陈三:少见多怪了吧,多看看就不会惊讶了。 这时,一个人踏入客厅。 下人道:“三少爷,您回来了。” 来人正是桓家的三少爷,桓慕琛,还是个少年,正在上学,长相英俊。 他道:“一早就听我哥要回来,他到家了吗?” 陈大、陈二、陈三和陈四就站在客厅的一旁。 简初柒这会儿还抱着桓慕珩的胳膊想吃的呢。 不待下人回答,桓慕琛已经瞧见他哥的身影。 可他脸上的笑容却立刻一顿,睁大眼睛问道:“你谁啊?” 怎么还抱着他哥的胳膊?! 简初柒眨眨眼,一脸无辜。 陈大便解释一下,介绍简初柒和周玉兰。 桓慕琛皱眉:“什么简家,他什么七少爷,一个破落户,怎么还领回家里了。” “你给我松手,干嘛抱着我哥!不知道我哥讨厌外人碰他吗?!” 就是他也不敢这样对着他哥拉拉扯扯的,这人怎么敢的。 桓慕珩皱眉。 桓慕琛:看吧看吧,他哥要生气了,还不赶紧松手。 看他哥一会儿怎么教训你小子,哼。 不等桓慕珩讲话,简初柒又往怀里搂了搂桓慕珩的胳膊,搂紧,分外无辜地扬起头说:“哥哥,他好凶哦,我怕。” “哥哥才回家,一路辛苦,这人却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哥哥,他还这样吵闹。” “不像我,七七只会心疼哥哥,绝不会吵着哥哥的。” 桓慕珩挑眉,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深知七少爷性格的陈二&陈三不禁憋笑。 陈大和陈四则看好戏。 嗯……事情不简单。 桓慕珩伸手揉一揉简初柒的脑袋,道:“七七不怕,哥哥教训他,要不要先回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点心做好,再叫你下来。” “嗯……”简初柒犹犹豫豫:“可是哥哥,这里毕竟不是我家,我一个人不适应,要不,你陪我去休息好不好?” 桓慕珩眼眸深邃,揉着简初柒头发的手不禁一顿,然后才道:“好,哥哥陪你上去。” “!!!!!!” “…………” 桓慕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等等,哥,他……” 怎么回事?! 这还是他哥吗?! 他他、他是谁啊?! 为什么他哥对他那么、那么…… 桓慕琛半天才想起来一个词,宠溺! 桓慕珩眼神往他身上一扫,分明没说什么话,却令桓慕琛浑身的皮紧绷,立马不敢再多嘴。 等他们上去后,桓慕琛才又仔细询问陈二和陈三两人。 第35章 简初柒拉着桓慕珩一同进了房间里,整座桓家是偏西式的建筑,屋内布置自然也是如此。 里面是床,外面有书桌和沙发,窗帘拉开,阳光显得已经不那么明亮了。 简初柒打量一圈,问:“二哥,你的房间在哪里?” “你的隔壁。”桓慕珩道:“怎么?” “嘿嘿,那二哥弟弟的房间呢?在哪儿?”简初柒眼睛一转,表情便显出点坏坏的小模样。 桓慕珩:“走廊的另一头。” “哦哦。”这么说都是在二楼。 简初柒拉着桓慕珩在沙发上坐下,仍旧抱着他的胳膊,靠近,头挨在他肩膀上又茶言茶语地说:“哥哥,你的弟弟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要不然……明天我还是走吧,我、我不敢和弟弟抢哥哥呢,虽然,七七好喜欢哥哥哒。” 尽管知晓简初柒只是在使坏,可搂在胳膊上的温度、喷洒的气息,他身上的味道,和那句‘好喜欢’依然不禁让桓慕珩眼神一闪,转头,注视着简初柒。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能够从彼此的双眸里瞧见自己的身影,气息似有似无的交融。 或许是桓慕珩的目光太过于深邃,以至于被这样不错眼的盯看着,简初柒脸皮再厚,都略有些不自在了,他不由地松了松抱紧桓慕珩胳膊的手。 桓慕珩察觉到,表情未变,却立即握住他的手,毫无异样地开口:“七七想在这里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不用管他。” “乖,不用担心,哥哥是你的,抢不走。” 顿了顿,又道:“哥哥也喜欢七七。” 桓慕珩伸出另外一只手,慢慢抚摸着简初柒的头发。 简初柒张了张嘴,好家伙,二哥比他还会演戏!厉害厉害! 他笑了两声:“哈哈,二哥不怪我那样欺负你弟弟吗?” “他是大人了,不是孩子,如果被人欺负,那是他没用。”桓慕珩淡淡说道。 桌子上面有现成的茶水,他倒了两杯,先递给简初柒一杯,然后把自己的一饮而尽。 简初柒乖乖捧着杯子喝了口,道:“二哥,茶凉了。” 他记得二哥不喜欢喝凉茶。 桓慕珩:“凉了正好。” 他又倒了一杯喝下去。 简初柒:嗯?这会儿怎么又喜欢喝凉茶了? “二哥,我现在还不想睡觉休息,一会儿还要下去吃点心呢。”简初柒说。 天大地大,吃东西最大,今天这点心要是吃不到嘴里,他都睡不着觉。 “好,那就等一会儿下去。” 桓慕珩倒了第三杯茶,却没有喝,而是拿在手里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指尖缓慢摩擦着杯沿。 简初柒又想起要怎么才能气死桓慕琛的问题。 他往桓慕珩那边坐了坐,贴近说:“二哥,我晚上要和你一间房里睡觉。” 桓慕珩摩擦杯壁的指尖蓦然停顿,他眼睛不着痕迹地睁了睁,盯着手里茶杯,心道亏是拿着,而不是喝下去,否则,这一杯茶该浪费了。 他把胸口的起伏压下去,问:“七七怎么会……想和二哥一起睡?” 简初柒假话敷衍:“因为我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适应,二哥得陪着我啊。” 反正二哥听得出来他真实的意思,二哥又不会怪他欺负他弟弟。 再者,做戏做全套么,谁让桓慕琛针对他,哼。 他满级玄学大师决不能有吃亏的时候。 “二哥不想吗?”见桓慕珩久久都没有回答,简初柒心道这个问题是不是很冒昧啊?他是不是让二哥为难了? “如果二哥不想的话……” “不,可以。”桓慕珩道:“七七可以与二哥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只要,七七不介意,二哥又怎么会不想。” “嘿嘿,不介意。”简初柒没察觉出桓慕珩话音里的深意,点头笑道:“二哥你真好。” 桓慕珩也勾起嘴角笑了笑,意味不明:“是么。” 过了会儿,他们下楼。 桓慕琛已经从陈二和陈三那里听完简初柒这一路上的事迹,包括他为桓慕珩解决困扰多年的怪症,简直就是桓家的恩人。 尽管难以置信简初柒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不是寻常人,但桓慕琛身为桓家的三少爷,从小见识过的玄门手段也不算少。 尤其他也知晓他哥的怪症有多么折磨人,从前请了许多玄门中人都没有丝毫办法,但简初柒却一口气给了三个。 更何况,还有陈二陈三的言辞凿凿,他们说的绝无可能是糊弄人的话。 所以听完后,桓慕琛不仅相信,还对简初柒改观,有了新的认知。 此时见简初柒从楼上走下来,他立马站起,冲到人前,举手、鞠躬,动作一气呵成,并且大声道:“大师,请受我一拜!方才多有得罪,小弟给您赔不是了!” 为了他哥,他认错。 简初柒:“……” 啊这…… 弟弟你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气死你。 他难不成还能够与一个傻狍子置气吗? 不过,你这态度转变也太过□□速了吧? 简初柒不禁抬起头看向陈二和陈三,一定是他们说了他的事情,这事儿一想就可以想明白。 果不其然,陈三对着简初柒竖起大拇指。 七少爷,他和二哥可是对琛少爷说了不少您的好话呢。 他和二哥做得不错吧! 简初柒认同点头,嗯,做的非常不错! 陈三又去看向二爷邀功,然后差点被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 怎么回事,二爷的眼神为何瞧着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他、他也没做什么吧? 陈三努力思索,他到底做了什么惹二爷不高兴了? 桓慕琛其实对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但桓慕珩一向不允许他多加碰触,怕稍不小心,便会着了道反噬其身。 桓慕琛不敢不听他哥的话。 但现在!眼下便有一个厉害的玄学大师,还是能治好他哥怪症的人! 这要桓慕琛如何不激动,暗自藏着小兴奋,不怪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大、大师,听说你为我哥用阴阳雷击木做了那什么小纸人,真的很通人性吗?”桓慕琛暗搓搓问道。 他想要瞧一瞧的意思明摆着写在脸上。 简初柒故作高深地点头:“那是当然。” “那我……” “可以。” 简初柒矜持地拉开桓慕珩的衣襟,唤出小七和小八。 两个小纸人手拉着手,乖巧地立于简初柒的手心上,好奇地瞅着桓慕琛。 “喏,领着这个弟弟去玩吧。” 两个小纸人听话地点点头。 随即分别一左一右飘到了桓慕琛的肩膀上,小手扯了扯他的耳朵。 走,玩儿去。 桓慕琛: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嗐,管他呢,哈哈会跑会跳还会飘起来的纸人诶! 桓慕琛兴致勃勃地带着小七小八飞奔出去。 简初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道:“唉,二哥,我还是不欺负傻子了。” 你单讲他是如何混不吝的,也没说他脑袋简单,对玄学非常崇拜痴迷啊。 瞧瞧,果然他人格魅力够大。 一直到晚饭时,桓慕琛才回来。 只要是被他认可的,桓慕琛也不是不讲礼貌的人。 他对周玉兰问好,让简初柒又再次满意一回。 不错,这个弟弟可。 “二哥,我和他谁比较大啊?”简初柒悄悄问。 桓慕珩:“你们两个年纪一样大,不过他月份比你小。” 简初柒在正月初七那天出生,算是一年的开头。 桓慕琛与他同年出生,生日却在六月。 “哦。”简初柒闻言放心了。 那他确实是哥哥,桓慕琛是个弟弟。 一顿晚饭吃得异常满足,天也黑了,该回房间里休息。 简初柒拍着肚子心想,既然都不用气死桓慕琛了,那么他也就不用今晚和二哥一起睡啦吧? “二哥,我……”简初柒欲要开口。 桓慕珩放下筷子,淡然道:“七七,今天晚上不是要和哥哥一起睡吗?” “陈三,去再拿一床被子到我房里铺好,洗漱物品也是,还有七七的衣物,也去带过来。” 陈三闭上因惊讶而张开的嘴,马上道是。 陈大不由得与陈四对视一眼。 他没有听错吧?二爷要与人同睡?还是一个床上睡觉?! 是的,大哥,你没有听错,因为我也听到了。 妈呀,今儿个太阳也不是打从西边出来的啊? 陈四忍不住揉揉耳朵,他应该是没有幻听才对。 早在桓慕珩开口时,桓慕琛便一口水喷了出去。 他目瞪口呆地抬起头,震惊道:“哥,你怎么和他……哥,你都没有和我一起睡过!” 就算是小时候,他哥都没有哄着他睡过觉,他哥不是最注重私人领地的吗?! 桓慕珩皱眉,冷冷地看他一眼,心道这是亲弟弟,即便再傻也不能扔掉。 简初柒:好吧,毕竟是他先开的口,总不能反悔。 “因为哥哥喜欢七七啊。” 他双手捧住脸颊,歪了歪脑袋,一派可爱的模样。 这事儿他做起来一点都不违和。 桓慕珩瞧着,不禁眼带笑意。 桓慕琛:不、他做不来这个动作! 或许、难道是称呼的问题? 桓慕琛摸着下巴思考,试探性开口:“哥哥,明天给我买辆车好不好?” “噗。”陈三和陈四不由得憋笑。 陈二:“……” 说实话,有点恶心。 陈大:琛少爷,不该学的,千万别学,会让二爷很想打人的。 桓慕珩:“……” “把我书房里的那根棍子拿下来。” 陈大站起身:“是,二爷。” 看吧,他就说。 那根棍子可一直都是琛少爷的专属用品,都更新换代第三根了,二爷书房不变位置的东西之一。 “诶别别别!”眼看陈大要走上楼去拿棍子,桓慕琛急忙阻拦道:“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啊!” “哥,我的亲哥,我做错了什么,呜哇,我再也不敢了。” 桓慕琛假嚎两声,他见到那根棍子就会打哆嗦。 他不就是喊个哥哥么,怎么这样? 那为什么简初柒能喊啊?! 桓慕琛瘪瘪嘴。 桓慕珩:“陈大。” 陈大依言停下脚步。 桓慕琛松了口气。 桓慕珩淡淡看他一眼,道:“滚回房间睡觉。” “哦。”桓慕琛蔫嗒嗒地站起。 “等一下。”桓慕珩突然叫住他。 桓慕琛疑惑地转身。 就见桓慕珩伸手推了推两个小纸人,道:“把它们也带走。” 小七和小八无辜地站在桌子上,被推得往前走了两步。 桓慕琛:亲哥,你果然还是爱我的!竟然会让小纸人陪我睡觉哈哈! 第36章 桓慕琛乐颠颠地捧着小七和小八回房睡觉了。 简初柒和桓慕珩也上楼去,陈三的办事效率不错,桓慕珩交待的事情他都已经办好,并道:“爷,洗澡水也放好了,您和七少爷……需要我在客房也准备一下吗?” 毕竟两人总不能一起进去洗澡。 民国时期也是有淋浴设施的,有自来水龙头,但水的供应和分配系统仍然相对简陋,不能全国普及,就只在一些一线大城市中拥有。 不过,这些淋浴设施通常也仅限于大户人家或者豪华场所等,普通人家里依旧享受不到淋浴。 自然,桓家却是没有这个顾虑。 桓家财大气粗,任何东西都是非常齐全。 简初柒道:“那我去客房洗个澡,二哥,一会儿回来。” 陈三看二爷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道:“那七少爷稍等,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简初柒摆摆手。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享受生活,他可不能堕落啊。 待简初柒洗完澡回来,桓慕珩也早已洗完,正穿着换好的丝绸睡衣坐在沙发上,头发丝泛着潮气,额前随意散落,有些略遮挡住眼睛,与白天时的形象稍有差别,更加放松不羁。 简初柒倒没有穿丝绸睡衣,滑滑的布料他穿不习惯,老往下跑。 他就简单穿着一身棉布衣衫,是宽宽松松的上衣和短裤,露出膝盖和小腿。 刚刚洗完澡,他浑身显得又白又嫩,眼神湿润,脸颊透着粉,就连膝盖处都泛着粉润,白皙的脚掌藏在拖鞋里,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整个人就像是新鲜出炉的可口点心。 桓慕珩的眼神不禁凝在那里一瞬,暗想,这么细,会不会一掌就能将其握住圈起,牢牢掌控在手心里,会不会一掰,便哭唧唧的喊疼,挣扎着要踹离他。 他或许都不敢太过用力,怕使了使劲,这脚踝就留下红痕印迹,瞧着一副凄惨并可怜兮兮的模样。 “二哥?”简初柒歪歪脑袋,不明白他怎么不搭理自己。 桓慕珩闻言站起,走到简初柒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发丝,道:“吹干了?” 简初柒弯弯眼睛:“嗯,二哥我们去睡觉吧。” “好。” 简初柒来到床边问:“二哥,你睡哪里?挨着窗户还是那边啊?” 这床好大,看上去就好软,二哥平时一个人睡在这里,不晓得会不会来回翻滚。 应该不会,他想,二哥睡觉没准是规规矩矩的,一晚上姿势都不会换几个。 桓慕珩:“这边。” 他平时睡在临近门边的一侧。 “哦,那我就睡在这一边啦。” 简初柒找好位置,蹬掉拖鞋,一下子跃到床铺上,双腿折起跪坐,床垫子颇有弹性,把他往上弹了两下,衣摆也随着往上掀起,露出白嫩嫩的肚皮,他拍了拍床铺道:“二哥快来呀,我们睡觉啦。” 桓慕珩站在原地看他跟初到陌生地盘的猫似的,环顾一圈找到窝,再用柔软的爪垫踩一踩。 他走过去,掀开被子上床,睡衣系带本就系的松,这一动,衣领便不由得敞开许多,露出健硕的胸膛,旁边昏黄的灯光一照,在白皙的皮肤上顿时蒙盖一层暖意。 简初柒也钻进被窝,他和桓慕珩一人一床被子,各自分开盖。 见桓慕珩靠在床头,似乎还不打算睡觉,他道:“二哥,你不睡吗?” “嗯。”桓慕珩轻声应了句:“我习惯看会儿书,七七先睡吧。” 他这一侧柜子上确实有放着一本还未看完的书籍。 桓慕珩拿起翻开。 简初柒不禁好奇这本是什么书,便撑起胳膊往他那里凑了凑。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凑到了桓慕珩的胸前,发丝轻柔扫过他的胸膛。 桓慕珩胸口起伏一下。 “英文哦。”简初柒嘀咕句。 这他可看不懂。 桓慕珩:“嗯,一本诗集。” “好吧,那二哥看完早点睡,我先睡觉啦。”简初柒就又缩回自己被窝,打个哈欠,闭眼入睡。 房间里的大灯关掉,只留下桓慕珩这边的台灯亮着。 不知过了多久,简初柒已经熟睡。 桓慕珩放下书,侧头。 简初柒恰巧脸朝着他这边,睡得呼呼的,脸颊红扑扑,一派安然。 他的眼睫卷翘,小巧的鼻梁挺直,嘴唇红润,房间里温暖,被子不算厚,却仍是被他踹到胸膛以下,衣服也被睡得向上卷起,隐约露出一点不同的颜色,像是没有丝毫防备,敞开肚皮的猫咪。 桓慕珩看了半晌,似是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拉下衣服,又盖好被子。 待手要缩回来时,简初柒却下意识抱住,闭着眼睛搂在脸颊下面蹭了蹭,嘴里还咕哝两句呓语。 桓慕珩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胳膊往外抽了抽,没抽动。 再用些力气,抱住的人怕是要醒。 于是,桓慕珩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低语道:“……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七七,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为避免猫咪受到惊吓,从而自他身边逃跑,桓慕珩便有无尽耐心等待。 等着,这猫咪对他毫无防备,露出肚皮任摸任揉以后,再进一步…… 桓慕珩眼神暗了暗,关掉灯,便就着这姿势睡觉。 第二天清晨,桓慕珩睁开眼睛,简初柒还没有醒来。 两人的姿势已经与昨晚有所不同,简初柒不知何时钻出他的被子,半点不安分,竟睡到了他的怀里,自然,被子也成了两人盖着一个。 再看桓慕珩身上,睡袍早已蹭掉,露出结实的胸膛,而简初柒的脑袋正埋在上面,桓慕珩则半搂着他的腰。 见这样的情形,桓慕珩此时脸上的表情却不见丝毫意外。 不过他腰腹往后稍微退了退,骨节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抚摸着简初柒睡得凌乱不已的发丝。 他低头注视,怀里的小猪咪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就在这时,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陈大的声音随即传来:“爷,您醒了吗?” 简初柒听见动静哼唧两声。 桓慕珩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睡吧,一会儿再起也行。” 简初柒听见这声音,便闭着眼睛又安心睡过去。 桓慕珩悄无声息地下床,披好睡衣,打开门出去。 “何事?” 陈大恭敬道:“爷,简家来人,要求见您。” 桓慕珩冷冷地勾起嘴角:“求见我?原来不是为周夫人和七七来的。” 陈大:“爷,简家愚蠢,目光短浅,自是不知晓七少爷的难能可贵之处,爷犯不着与他们生气。” “就只是……他们今天怕是要请周夫人和七少爷回去,也不知道周夫人和七少爷的意思是?” 看他们爷对七少爷的重视程度,估计不舍得七少爷回去简家受欺负。 但陈大又转念一想,他这个想法不对,虽然与七少爷才只相处短短的一天,可陈大却能够看出,七少爷绝对不是什么能吃亏的主,他若受欺负,那必是不可能的。 所以关键就在于,七少爷本人想不想要回到简家? 桓慕珩道:“周夫人起来了吗?” “起了,人就在一楼,说是要做点早餐。”陈大道:“可是一听简家有人上门求见,周夫人便没了做饭的心情,正在下面等着呢。” “至于简家的人,没有爷的吩咐,人还在大门口候着,没有被放进来。” “嗯,那就先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七七还没醒,去让周夫人先吃些早饭。” “好的,爷。”陈大转身下去。 简家来人,周玉兰明显有些焦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瞧模样,仿佛时刻准备着要去与方氏战斗。 对了,还要再加上简父,但对于简初柒的父亲,她周玉兰的丈夫,她心情却是有些复杂的。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本就不高,妻以夫为天,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更何况周玉兰是纳的妾,地位更是低于妻子,在家里没有丝毫话语权,如果不是涉及到儿子,周玉兰怕是一生都得在后院过活。 可一旦涉及到儿子,她便犹如护崽的老虎,可以凶悍、蛮不讲理。 倘若简父也会伤害到她的儿子,周玉兰绝对也会与他拼命。 所以一听简初柒还没有睡醒,周玉兰也就不急着见简父和方氏了,就让他们站在外面等会儿又如何,能受什么罪,有她和儿子被赶到玉石村可怜吗?没有,一切都得等儿子睡醒再谈。 于是,周玉兰便在陈四的嘴甜劝说下先用了点饭。 陈大则是出去,对提着饭盒等候的简父和方氏道:“三位请稍等一会儿,我们爷才刚起,七少爷也还没有睡醒,就先不请三位进去了,等七少爷起来,三位再进去也不迟。” 特意来早,并提着家里精心制作的早餐,想与桓家卖个好。 哪知连大门都没能进去,还得再继续等着,明显是不将他们给放在眼里。 可偏偏简家得罪不起桓家,根本不可能落下脸色。 简父和方氏保持着笑容,可神情却稍显僵硬。 简露更是不满,却不敢发作,她忍不住问道:“什么七少爷?” 谁是七少爷?桓家不是只有三位少爷么,大少爷在国外,二爷、三少爷,哪来的“七”? 一听这个数字,简露心中一咯噔,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陈大笑道:“自然是简初柒七少爷,简小姐记性差,怕是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排名第七的弟弟。” 简父立即也回笑道:“怎么可能不记得,陈管家说笑了,小女只是问一句,毕竟小七如何担得起陈管家叫他一声七少爷。” 陈大:“如何担不起,简先生才是说笑了,我们爷早已认七少爷为干弟弟,对七少爷非常看重,这一声‘少爷’不仅担得起,还名正言顺。” 简父、方氏和简露不由得面容震惊,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桓二爷竟然认简初柒为干弟弟?! 这、这怎么可能啊。 他简初柒凭什么?! 简露欲要开口讲话,却被方氏扯了扯手腕,眼神制止。 陈大看在眼里,却笑而不语。 过会儿,还是简父回神道:“那、那是小七的荣幸,竟得了二爷的喜爱。” 如果这是真的……怪不得桓二爷会把周玉兰和小七带回桓家。 想到这里,简父心中不由得一阵火热,难免升起一些心思和成算。 他笑意挂回脸上,道:“那就不急,先等小七起床再说,他这一路来到上海,肯定多亏了桓爷的照拂,但想必路上幸亏,这才没有早起,等小七休息好,我们再进去也不迟,陈管家去忙吧。” 陈大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简父。 这简正德还挺能屈能伸的,怪不得能把家业做到上海来。 他正要转身回去,方氏道:“那、这早餐……” 陈大:“不巧,二爷吃不惯外面的东西,这早餐不如三位再带回去,否则怕是要浪费了。” 说罢,陈大不再理会他们,离开进了屋。 他走后,方氏脸色难看道:“桓二爷这是要给我们下马威。” 否则,他既然认下简初柒这个干弟弟,那为什么不许他们先进去? 简初柒就算还没有起床,也与他们先进入桓家并不冲突。 方氏有种事情超出她预料的感觉。 简露则是心里分外不甘:“桓二爷凭什么要认简初柒那个傻子为干弟弟,他算什么啊。” “还、还这么对我们,简初柒真是走了狗屎运,还不如不把他们放到乡下那里去……” 不然他们也就不会在玉石村那里遇见桓二爷。 要是她在玉石村……岂不是遇到的人就是她了。 简露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一身小洋裙,还卷了头发,画着精致的妆容。 可她此刻站在桓家的大门外面,心里却觉得格外不舒服、不平衡,以至于神情都有些扭曲了。 简父瞪她一眼,低声骂道:“你给我住嘴,一会儿进入桓家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少说话。” “真不知道你母亲带你来做什么,呵,脑子没有半分聪明,难不成还以为桓二爷能够瞧上你不成?” 他也目光饶有深意地看了方氏一眼,暗含嘲讽,脑子不清的妇人之见。 桓二爷那等人物怎么可能瞧得上简露。 虽说是他的女儿,可就是如此,简父怎么可能会不知晓他女儿几斤几两。 简露被戳中心思,脸色不禁红红白白。 方氏避开简父的眼神,暗自握紧手掌。 简父道:“看来桓二爷很重视小七,他今天这样做,怕是在为小七出气。” “因为简家有负于小七和他的母亲,让他们母子俩独自生活在玉石村那种地方,唉,也是我的错,没能及时接他们回来,这到了上海,更是把他们母子俩给忘到脑后。” “好在小七有老天眷顾,得以恢复正常,等他回到简家,必要好好补偿一番,你说是么,夫人。” 简父装腔作势说完,方氏也笑着回应:“您说得对,老爷,我必会好好补偿小七和他的母亲。” 方氏一手缩进袖子里,指甲掐着掌心。 她暗道,呸,一番话冠冕堂皇,若不是简父默 许,对她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又怎么会来到上海后都“想不起来”简初柒母子俩。 不也是简父不在乎,不然,简家不会无一人提及。 现在看桓二爷重视小七,他就又做回了慈父。 方氏脸上笑着,瞧不出任何勉强之意。 简父盯着她看了两眼,这才满意转头。 等到简初柒终于睡醒起床,洗漱一番,这才晓得简父带了人过来要接他们母子两人回去。 陈三上楼告诉简初柒这个消息。 简初柒换好衣服问:“他们人呢,进来了吗?” 陈三:“七少爷醒来后,二爷就将人给请了进来,现在人就在客厅坐着。” “周夫人和二爷也都在,七少爷这就下去吗?还是先吃一点早饭?” 陈三还端了早饭上来,是他们爷怕七少爷饿着肚子。 毕竟此时在下面也不好再用餐,不如直接在房里吃点。 简初柒摸摸肚子,道:“先不吃了,听他们来我就没胃口,走吧,下去了。” 简父、方氏和简露三人被桓家的下人请进来后,周玉兰正在沙发上坐着,见到他们的身影,她便站了起来,眼睛先愤恨地看向方氏,然后又看向简父,最后瞥了眼简露,皱眉,怎么还把方氏的女儿也给带来了? “玉兰。”简父一脸想念道:“你可还好。” 他表情又是愧疚又是思念,一副对不住她的模样,简直可以去成为演员了,一定可以拿奖。 他快步走到周玉兰的面前,伸手就要将人给抱进怀里。 周玉兰嘴角抽搐,差点要控制不住面部的神情。 他妈的老东西,跟她在这儿装什么深情,赶他们母子走时,也没见你有多么不舍得。 她当初那样求他不要赶他们母子离开,就差跪下了,可简父却是铁石心肠,还把她推得差点跌倒在地,就是小七也被他一脸嫌弃的赶开。 这些周玉兰可是都还记得呢,他难不成以为半年过去,自己失忆了? 要不是为她儿子讨个公道和公平,她连这张老脸都不想瞧见。 呸,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么,以为她离不得他?! 你个老登,脸皮够厚。 但想归想,暗地里骂归骂,周玉兰还想靠着简父对付方氏呢。 她可还记得要赏方氏一巴掌,不,一个巴掌不够,她非得打两巴掌不可。 “老爷啊,我、我们母子俩好苦啊。”周玉兰一甩帕子,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忍着恶心依偎进简父怀中,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会装呢。 简父年轻时长相俊美,就是此刻上了年纪,那也是儒雅英俊的,也颇有一番味道。 周玉兰心道她也不算吃亏,起码简父的脸能看,先凑合凑合呗,气死方氏那个贱女人,为她小七讨个说法。 简父抱着周玉兰,心里既是得意也是感慨。 周玉兰这个女人果然还是爱他,就算恨他抛下他们母子来上海又如何。 只要他解释一下,再说两句软话,周玉兰还不是要投怀送抱。 周玉兰把心里的委屈诉说出去,什么赶他们母子到玉石村,小七恢复正常,她却无法送信到简家,甚至连村子都不能出去,还有过去半年之久,她才晓得简家竟搬来了上海,却为何他们母子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老爷是要永远的抛弃他们母子俩吗? 他们好不容易一路来到上海寻找老爷。 可在火车站却遇到芳婶子阻拦,她不仅不让他们回到简家,还污蔑她与桓二爷…… “老爷啊,污蔑玉兰没关系,可二爷,他是我和小七的恩人,芳婶子怎么能……”周玉兰哭着说道。 她低着头,帕子按在眼角,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但哭得却仿佛情真意切。 桓慕珩心道,七七那般的演技还真是得了他娘的真传。 简父:“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也知晓简家的生意有多忙,上海不比绥城,地方大,做生意的哪个不是顶有名的人物。” “咱们简家小地方来的,初到宝地,一切都得慎重安排。” “这不,一忙起来,倒把你们娘俩给忘记了,玉兰,都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等回到家中,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周玉兰:“这怎么能怪老爷呢,老爷那么忙,又要照顾生意又要把持家中,可、可家里不是还有夫人么,难道夫人就不记得我们母子不成?还是说……夫人就那般容不得我们母子俩回来?” 周玉兰一脸委屈。 桓慕珩放下茶杯,看向简父。 有桓二爷注视着,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简父当即皱眉道:“这事儿也是我疏忽,方氏嫉妒心大,她暗中派人去玉石村,拦着你们,不许你们回简家,也不向我禀报小七恢复正常的事情,这才害得你们母子俩到现在才回来。” 方氏心里暗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对不住她的表情:“四姨太,我……” 不等方氏讲话,周玉兰却是这时来到方氏的面前。 “是、是你?” 方氏:“是……” “啪”的一声——周玉兰的一个巴掌未待她讲完便猝不及防地打下来。 方氏的脸被打得一偏,很快红了,留下一个明显的印子,随即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周玉兰:“你敢打我?!” 简露也是瞪着眼睛,回神后怒不可遏:“周玉兰,你敢打我娘?!你什么身份,居然敢动手?!” 老娘这口气都憋了半年之久了,怎么不敢打。 今儿个趁着有桓少爷撑腰,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就打了怎么着? 你方氏敢再打回来吗? 周玉兰面上哭喊道:“夫人啊,我和小七到底怎么得罪你了,竟让你这般针对我们母子两人?!” “我周玉兰自问一向对你恭恭敬敬,在家从不敢有半句违抗,小七那时虽傻,却心性单纯,他被人陷害,可夫人却不听辩解,执意要将我们母子赶走,过后又不许我向简家递送消息,这来到了上海,又是要抛下我们母子。” “我周玉兰或许不算什么,可小七他难道不是简家的少爷吗?难道就是因为他从前痴傻,夫人竟那般嫌弃小七?!” 周玉兰虽然是装的,可说着说着,这一番话却是道出了她心里的委屈。 桓慕珩的脸色冷下来,“咔哒”一声,盖子扣在茶杯上面。 简父和方氏心里也随着这“咔哒”一声,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方氏扯起嘴角,拦下简露,道:“四姨太,你听我……” “我不听!”周玉兰越想越气愤,去他的简家,方氏你给老娘去死!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的小七!” 她扑上去,“啪”“啪”又打了方氏两巴掌,然后撕扯她的头发。 既然做小伏低不管用,他们娘俩还是被人欺负,那她何须再忍,忍来忍去成个王八壳子,怎么,还能延年益寿不成? 呸,今儿个看老娘不打死你! 方氏不曾料到周玉兰居然还有胆子打她,一时间竟没有防备,被她得手。 等两巴掌落在脸上后,感受火辣辣的疼,方氏也怒了。 但不待她反击,桓慕珩一个眼神,陈大和陈二立即上前。 看似是拉开两人,实则是护着周玉兰不被方氏打到。 还有简露,也被陈二挤到了一旁。 陈四这边还拉着简父笑道:“您可勿见怪,女人家么,难免情绪上头,等周夫人发泄一下就好了。” 简父:你的意思是等周玉兰打完方氏出完气吗? 方氏到底是简家的正室夫人,怎么容得一个妾室在她头上放肆,这不也是给他没脸吗? 可桓二爷明显偏心周玉兰。 简父就是再气愤也得忍着。 于是,等简初柒和陈三下来后,就瞧见一个客厅里,几人泾渭分明。 方氏头发散落,脸上留下巴掌印,而简露神色扭曲,愤怒不已。 周玉兰则是有些神清气爽。 桓慕珩最新发现简初柒下楼。 他招手道:“七七,来二哥这里。” 简父眼神一动:“小七,小七你还记得父亲吗?” 第37章 简初柒有一瞬间思考,他是装成小可怜儿呢?还是龙傲天型狂霸酷帅拽出场? 嗯……要不都试试?毕竟痴傻多年,我应该先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可怜,之后再……嘿嘿。 于是,简初柒脸上露出懵懂畏怯的表情,他小步快走到桓慕珩的身边,直接无视简父,小声说:“二哥,他们是谁啊?” “还有娘,你怎么了,头发有点乱,他们欺负你了吗?” 周玉兰的头发在额前落下一小缕,是方才太过于激动,扑过去撕打方氏时掉落的。 她抚了抚发丝道:“娘没事。” 到底谁欺负谁啊?简露不忿想道。 明明是她妈妈更加狼狈,整个头发都被扯乱了! 简初柒这个傻子是眼瞎吗?! 果然和他娘一样,都让人讨厌! 方氏也暗自抽了抽嘴角,这该死的小畜生,若是没有桓二爷撑腰,看她怎么收拾他! 只可惜,事情超乎她的想象,桓二爷竟然如此重视简初柒这个傻子。 “七七,来,坐在二哥旁边。”桓慕珩拉过简初柒的手道。 简初柒依言坐下,同时,陈大也请周玉兰入座。 至于简父、方氏和简露三人,陈大到陈四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们。 没人搭腔,简父面上也不见任何羞窘,他一人能把生意给做到上海来,可见手段。 一些不必要的面子和利益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所以,简父道:“玉兰,方氏毕竟是简家的正室夫人,你如此对她,便相当于伤了简家的颜面,这要说出去,旁人不知该如何骂你。” 毕竟一个卑微低贱的姨太太身份,怎么敢去殴打正室?还有没有尊卑了? “不过……”简父装模作样地叹道:“我也知晓是简家、是方氏对不住你和小七,不该把你们遗忘在玉石村,千错万错,回头我都会一一弥补你们的。” “现在你既然把方氏打了,气也出了,不妨各退一步,便把这件事情过去吧,我带你和小七回到简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娘俩。” 一番话叫简父说的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深知他品性,周玉兰差点就要信了。 啊呸!真当老娘三岁小孩子好蒙骗吗?! 当初要纳她为姨太太,周玉兰家境贫寒,也就一张脸长得好看,可这是好事却也是祸事,倘若没有被简父看上,她说不准要嫁给哪个歪瓜裂枣,或者也是被人纳作姨太太的命运。 而简父当时年轻俊美,她要是成为他的姨太太,绝对不吃亏,所以周玉兰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进了简家以后,她与简父也着实浓情蜜意过一段时间,简父话说得好听,人长得好看,周玉兰把自己都交给他了,哪里还管得住心,可谓身心都是简父的。 她也知晓身份卑微,因此从不敢跟方氏真正的叫板,也就骂骂或尖酸刻薄一下其她姨太太,简父便也由得她的小性子,还说喜欢。 可是这一切都在她生下小七后戛然而止,简父接受不了她生下一个傻子,于是对她和儿子厌烦,逐渐冷落。 凭什么她生下的是个小傻子就要嫌弃?!那是她的亲亲宝贝儿子啊! 旁人不疼,她来疼,她必然会照顾好她的儿子,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于是含辛茹苦的将儿子拉扯大后,周玉兰也看清楚了简父的品性,他就是个虚情假意、冷血之人。 这么多年过去,周玉兰对他的感情早就消磨殆尽。 倘若不是为了儿子还可以好好的生活在简家,周玉兰简直不想要再见到简父。 此刻听他那样一讲,周玉兰真想吐。 老娘告诉你,这事儿过去不了。 但简父也不打算去听周玉兰的回答,他说完就又看向简初柒,一派和蔼的模样道:“小七,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你谁?”简初柒歪歪头道。 简父脸色一僵,搞不懂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装傻。 “我是你的爸爸,小七,你娘应该跟你提起过我。” 如果没有提及……简父看了周玉兰一眼。 简初柒似乎回忆起什么,抬眼小声反问道:“爸爸?”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简父,随即躲避似的低头捏手指,像是不想要面对。 陈三简直要大赞一声七少爷这炉火纯青般的演技,牛啊,厉害,瞧瞧这小模样,把明明认识爸爸却因为被伤了心而别扭不想认的既可怜又委屈的样子演绎的游刃有余、毫无破绽。 谁见了不道一声,简家,你做事真不地道啊! 简父自然也是如此认为,一时间,他心里那少得可怜丁点的父爱冒出,面容也越发和蔼道:“小七,爸爸今天来就是要接你和你娘回家的,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在简家,你想要什么东西,爸爸都可以给你买,咱们一家三口团聚好不好?” 一家三口?方氏暗自嗤笑,表情阴沉,那他们算什么? 呵,简正德啊简正德,你比我还要假,假仁假义。 方氏反手握住简露的手腕,让她不要冲动发火。 今天她是失算了,没有料到桓二爷对待简初柒母子俩的态度,等他们回到简家…… 呵,等着瞧吧。 她有的是法子收拾。 难道桓二爷还能管到他们家里去不成? “可是……”简初柒捏着手指,神情浮现出害怕,迟疑地开口:“家里、家里有人欺负小七。” 简父:“谁欺负你?爸爸替你收拾他!” 简初柒闻言,瞥了简露一眼,伸手指道:“她。” 这可是你说的,办不到就给我跪下。 简父皱了皱眉,看向简露。 桓慕珩也终于正眼瞧向她,却是表情森冷。 简露好不容易得了桓二爷的关注,可这个眼神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咬牙切齿道:“你胡乱说些什么,我哪里欺负你了?!” 简初柒立即瑟缩地收回手指,头一扎,躲进桓慕珩怀里,脸色苍白,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声音软糯委屈道:“二哥,她凶我,我怕。” 桓慕珩便立刻伸手拍了拍简初柒的背部,轻声道:“乖,七七不怕,有二哥在呢。” 陈大和陈二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咳,七少爷这副样子,再看下去,他们就该忍不住笑出声了。 陈三则是掐着手心,嘴唇使劲紧抿拉直,七少爷好戏好戏。 陈四:他们爷和七少爷抱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养眼呢,多看看。 周玉兰则不禁纳闷:今儿个儿子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亲娘滤镜太厚,就算不对劲那也不是她儿子不对,都是简父和方氏的错! 简露简直快要气吐血,这个臭傻子! 桓慕珩:“七七,告诉二哥,她怎么欺负你了?” 简初柒:“她、他们之前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还放了一把火,然后说是我放的,可我根本就没有。” “二哥,小七当时很害怕,那烟好呛人啊,我差点喘不过气,幸好、幸好后来娘来了。” “可是,他们都不相信那火不是小七放的……他们,就把我和娘都给赶走了。” 当初陷害那件事情便是简露和方氏的亲儿子简明辰带头做的。 他们把简初柒带到祠堂里,然后推倒蜡烛,又把门给锁上,留他一个人在里面。 这其实是赤/裸/裸的谋害! 有一种行为便是,当欺负的程度逐渐加深,从小小的恶作剧开始,一旦无人管束,心里的恶念不断激发、扩大,最后就会演变成谋杀害命。 因为一点小程度的伤害已经无法使他们觉得刺激了,他们需要更进一步。 简明辰和简露两人心思恶毒,根本就不在乎简初柒的性命。 因此做下这种事情毫不犹豫,半点不带悔恨。 只不过那时是白天,再加上火苗小,燃烧的慢,在烧了一部分牌位后,就有下人及时发现。 再加之周玉兰也一直在找儿子,这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事,没出人命。 但简初柒却是昏迷了两天,过后醒来,人却已经在马车上了。 因为他玩火烧掉了简家祖宗的牌位,是大忌,老夫人格外不满,要把他们赶走。 这事儿简初柒恢复神智后回想,有一些牌位在他进去前就已经出现问题,似乎被换了。 但想要再确定一下,他还得去绥城的简家祠堂亲眼看一看。 估计是暗地里有人拿他当了挡箭牌,想要掩盖换掉简家祖宗牌位的事情。 一把火烧掉,不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至于这背后的人是谁…… 简初柒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方氏。 事情是简明辰和简露带头做的,他不信方氏与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关系。 方氏面上表情不变,一脸镇定。 倒是简父狠狠皱眉:“简露,那火是你们放的?!” 简露闻言打个哆嗦,下意识地看了方氏一眼:“爸,我、我……” 方氏:“老爷,事情过去这么久,小七那时还傻着,又怎会记得清楚。” “明辰和露露他们无缘无故去祠堂放火做什么,老夫人平常都不许人去到那里的。” “小七啊。”方氏对着简初柒笑了笑:“你怕是记错了吧,明辰和露露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亲姐弟,他们又怎么会害你?” “想必是那时烟熏了脑袋,人都是迷糊的,不清楚。” 周玉兰暗自握拳,想起她的小七差点被人害死,昏迷两天,简家却还是要把他们赶走的时候,她心里便不由升起一阵愤怒。 简初柒却是若有所思,看来简父不知晓他们家祖宗牌位被换掉的事情,否则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又往桓慕珩怀里钻了钻,小声喊:“二哥。” 桓慕珩抱住他,眉眼冷淡地看向简父、方氏三人,道:“这件事情,简先生怎么看?” 简父眼神闪烁,随后笑道:“这不过是他们孩子之间的小矛盾罢了,二爷,我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不若先让小七和他娘同我回简家,过后我势必查查清楚,谁错谁对,也好道了歉,一家人都是亲兄弟、亲姐弟,哪有隔夜仇的。” 桓慕珩:“简先生的意思,便是不打算追究,也不想替七七收拾欺负他的人了?” 简父为难道:“二爷,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这件事情早已经过去半年之久,现在也不好随意下论断。” 那你当时怎么就随意把我和我娘给赶走呢。 简初柒藏在桓慕珩怀里翻个白眼,你个老东西,办不到就给我跪下吧! 简父正想上前进一步解释,谁知莫名的,腿却突然一软。 ——“砰”的一声,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偏偏好巧不巧的,面前就是实木茶几。 于是,简父的头便一下子磕在了桌角上,又是“砰”的一声,响彻客厅。 紧接着,他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额头见血。 简初柒:木好意西啦,亲爹跪儿子,天打雷劈。 所以,为了雷不劈他,你就跪一跪茶几好啦。 方氏被这一突发变故惊呆,站立在原地,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桓慕珩道:“陈大,送简先生去医院看看,毕竟是在桓家伤的,为简先生垫付一下医疗费。” “是,爷。”陈大点头。 第38章 “诶,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就桓家和简家那件事情啊。” “哈哈这个我知道,我晓得,桓家的事儿可都没有小事,尤其是涉及到那位爷的,小事也是大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快讲给我听听。” “上海新贵,简家你知道吧?” “知道是知道,不就是上次闹笑话的那个吗?想巴结桓家,结果连门都没进去,桓二爷理都不理。” “哈哈这回人家可是进去了,他们简家孩子多,不是有五个么,两儿三女,老四从小夭折,没算在里面,但其实啊,简家还有一位七少爷,先前和他娘、也就是简家的四姨太被赶去了乡下,哪曾想,人家自己找到上海来了。” “怎么一回事?”听的人疑惑且纳闷:“那这事儿怎么又涉及到桓二爷了呢?” “嗐,你听我讲啊。”那人道:“主要是啊,那位简家的七少爷,他从前是个傻子,后来啊……” 这人一直说到桓慕珩带着人来到上海,然后却是未曾回简家,而是住到了桓家,简家才得知消息,可是傻眼了。 不过这也是与桓家接触的机会,简家肯定不能放过,借着接回儿子和姨太太,还能与桓二爷攀上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但关键就在于,你简家之前可是抛下那七少爷母子俩,带着其他人举家迁至上海。 如今人家母子极幸运的得二爷青眼,自是心里有怨,那桓二爷怎么不得为他们母子出出气。 “所以啊,当天简家去人到桓家接他们母子俩回来却是没有接到,不仅如此,简正德还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哈哈。” “什么,桓二爷打人了?” “哼,人家桓二爷是什么身份,简正德又是什么地位,哪里用得着桓二爷亲自出手教训。” “不过就是简正德遭了报应,那腿发软没站稳,跌倒后头磕在了茶几上面,送去医院还昏迷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噗,还得还桓家医药费。” “哈哈哈那他也太惨了吧。” 人没有接到,自己还伤着了。 “可不是么。” “你还没说那简家七少爷走了什么运道,就连金显贵金爷都给他送钱呢。”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我可没打听出来,但金爷却也是认了他为干弟弟,抬着一箱金子往桓家里送,都是要给那位七少爷的,这可做不得假。” “难以置信,真不知道那位七少爷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两位大佬都成了他的干哥哥?” “啧啧,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事呢。” “不过啊,我倒是晓得,简家可真是丢了一个宝贝。” “哈哈哈可不,难得能与两位大佬牵上线,结果……噗,我倒要瞧一瞧这泼天的富贵,简家接不接得住。” …… 桓家。 金显贵信守承诺,当真第一晚就给简初柒送来了一箱金子。 但时间已是不早,简初柒先去休息,第二天“送”走简正德和方氏、简露三人后,才终于有时间数一数这金子的数目。 自然,金显贵肯定不会缺少他东西,但谁叫简初柒就想过一过数金子的瘾呢,抱在手里,再咬一咬,那才叫幸福哈哈。 “娘,等我数完,这些都是你的。”简初柒美滋滋道:“这个熔了,给娘打一副手镯,要一指宽的,这个给娘打项链,这个打……” 周玉兰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急忙叫停简初柒的话语:“行了行了,这些娘都不要,你有这份孝心就好,这是金爷给你的,你都留好,将来娶媳妇用。” 桓慕珩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眼皮掀起又落下,总觉得这茶没滋没味了。 简初柒当时对周玉兰的解释是,他偶然帮金爷找回东西,这是金爷为了感谢他,非得给他塞金子。 他都说了不要不要,但谁让金爷人太好,非得给他。 周玉兰对简初柒有亲娘滤镜,说啥信啥。 总之,她家小七单纯又可爱,谁能不喜欢呢。 简初柒:“娘,我才多大,怎么又说到娶媳妇了。” “而且这金子,我就想送给娘,给娘打一套首饰。” 周玉兰:“这还早啊,人家十几岁就定亲,有的像你这么大,没准都有孩子了。” “现在是新时代,我这么大的,都还在上学呢。” “唉,娘说不过你,不过上学……”周玉兰叹口气道:“你从前懵懂,简家从未想过让你去学习,娘也就那么一点文化,都教给你了。” 简初柒:我都上过一遍学了,才不去上呢。 桓慕珩这时放下茶杯说:“周夫人若是不介意桓某管得多,七七上学这件事情,不如交给桓某去办。” 周玉兰闻言,表情惊喜地睁了睁眼睛:“这、这可以吗?我当然不会觉得桓少爷管得多,小七有您帮衬着才是幸运呢。” 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简初柒也睁了睁眼睛,却是惊吓。 什么什么?!我不要去上学啊! 话题怎么又谈到这儿来了?! 陈大:“周夫人,当然可以,这件事情对我们爷来讲可不算难事,就算是全上海滩最好的大学,七少爷都能进得去。” 你不要乱讲啊!千万不要让我进去! “二哥,我……”简初柒也不想数金子了,站起来到桓慕珩身边。 周玉兰:“这太好了!桓少爷,谢谢您,真是谢谢您!” “小七啊,快谢谢桓少爷,你可以去上学了,娘真是、真是太开心了。” 这年头上学,特别是上一个极好的大学,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没有点背景是进不去的,就是有背景,一年光是学费都价格不菲。 能学习到知识,上大学,就是“镀金”,对往后任何方面都是有用的,这是大好事。 周玉兰说着说着就要流泪,她一边拉着简初柒的手,一边用帕子抹一抹眼角,眼眶虽是红了,眉梢却是开心地扬起,可见对于这件事情有多高兴。 简初柒瞧亲娘这样,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让她扫兴的话。 “嗯,娘,您别哭,小七会谢谢二哥的。” 周玉兰情绪难免有些激动,一激动她就想做些什么。 “好事啊好事,娘去厨房做些点心来吃,对了,再焖点饭,炒些你和桓少爷爱吃的菜。” 说干就干,周玉兰转身这就去厨房准备了。 她走后,简初柒一秒泄气,往后一倒,本想倒进沙发,却不料倒进了桓慕珩怀中,啊没看好位置,算啦,就这样吧,反正二哥又不会介意。 简初柒也是想起来着,身体动了动,但桓慕珩却顺势抱他坐在腿上,搂进怀里问道:“七七这是怎么了?” 他抬了抬眼,看向陈大他们。 “没事做么,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陈大到陈四秒懂,二爷,他们这就出去。 “爷,我们告退。” 简初柒撇嘴:“二哥,我不想上学啊,上学有什么好的,没劲。” “七七不想去学校吗?”桓慕珩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但是周夫人却对这件事情很欣喜,你方才没讲,也是不想扫了周夫人的兴致吧?” “嗯,娘难得开心。”简初柒道。 他是知晓娘觉得他去上学是件大好事,也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 但是,他都上过一遍学了,怎么又来第二遍啊! 上学哪里有在家自由自在! 简初柒一想到这里便郁闷,本是侧身坐在桓慕珩的腿上,他换个姿势,跨坐,与桓慕珩面对面,紧接着搂住桓慕珩的脖颈,头也埋在他的颈侧,小旋风似的旋转,发疯。 “啊啊啊,我不要去学校,不想上学啊!” 桓慕珩不由得脊背一僵,双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抱住简初柒的力道,又马上放松。 这时,简初柒倏地又抬起头,皱着脸道:“二哥,我要是去上学的话,岂不是与二哥见面的机会都少了,难道二哥就不会想我吗?七七会想二哥哒。” 桓慕珩皱眉,这倒是个紧要问题,他竟是忽略了。 “七七若是不想,只是去学校挂个名也好。” “真的吗?”简初柒惊喜道。 桓慕珩点头:“真的,七七到时候想回来就可以回来,不会有人能够管束你,二哥向你保证。” “那太好了!”简初柒立即欢呼一声,然后抱住桓慕珩,柔嫩的脸蛋蹭了蹭他的,声音又软又甜:“二哥你真好,七七喜欢你嘿嘿。” 桓慕珩眼眸幽深,抱紧他嗯了声,道:“二哥也喜欢七七。” 桓慕琛昨夜与小七小八玩得晚,半夜才睡着,也因此第二天清早理所当然的没起来,错过简家来人,直到中午下来吃饭才知晓。 在了解简家的事情后,桓慕琛义愤填膺道:“七哥,他们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对你和周夫人。” “你放心,等下次瞧见他们,我帮你报仇,对了,我记得简家那几个好像是和我同一个学校,但平常也没怎么遇到过。”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扒饭。 简初柒若有所思:“二哥,我是要去小琛上的那个学校吗?” 不过一天,两人的称呼已经变得亲密。 桓慕琛对认可的人都是自来熟,既然是他哥认下的弟弟,那也是他的兄弟,比他大么,叫七哥当然没什么。 桓慕珩:“嗯,你们一个学校。” “哦——”简初柒拉长声音,眼睛转了转,仿佛在憋着什么坏。 办入学手续还得一段时间,到了晚上,周玉兰把简初柒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看。 这个时候都是黑白照片。 周玉兰保存的极为精心,拿出来时边角都是整齐的。 她道:“看这张,是小七才满月时照的,多可爱,这小手握拳,才这么大一点,我一手就能包住。” “这张也是才出生不久照的,还知道对着相机笑呢。” 简初柒也看了看,他小时候的照片不多,大的更没有,好在没有光屁股照。 陈四夸赞道:“七少爷小时候真是可爱,白白嫩嫩,胖乎乎的。” “可不是么。”周玉兰笑着笑着却是叹了口气,说:“唉,这些都是小七刚出生时照的,等他再大一点,大夫检查出……便没人为我们小七照相了。” 简家嫌弃她儿子是傻的,哪还会为她的小七倾注心血。 周玉兰可惜她才只有这么点照片。 桓慕珩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道:“周夫人现在多与七七照相留存也不算晚,少了简家那些人,瞧着不更是清爽。” “桓少爷说得对。”周玉兰一听,高兴起来。 现在有钱,她可以自己去与儿子合照。 桓慕珩:“在上海有一家照相馆,拍照技术还算不错,我会差人去预约个时间,周夫人只管等着便是。” “这件小事哪里用得着麻烦桓少爷。” “不麻烦,毕竟我也想与七七留些照片。”桓慕珩道:“对了,周夫人保存的这些满月照也可以让照相馆再多洗几张,多留着些也是好事。” “那就谢谢桓少爷了。”见桓慕珩坚持,周玉兰也不好多推辞。 第39章 简家。 自从那天在桓家撞到头送去医院后,医生检查出简正德有轻微的脑震荡,会时不时头晕头疼、犯恶心。 所以这几天,简正德都是在家休养,不过外面的情况他也时刻注意着,在发现他们去桓家不仅没接回简初柒母子、反而他撞晕过去的消息散播出去,成了又一次谈资笑话后,简正德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摔碎了家里的一件瓷器,随即捂着头坐下,眉头紧锁,等待眩晕过去后开口:“桓家那边,现在有什么消息?” 方氏与他同一间屋子,闻言道:“钱管家去打探了,目前没有什么情况。” “老爷,我们还要再去桓家接回小七和他母亲吗?” “哼。”简正德一瞬冷下脸:“接他们回来?你看他们有像是要回来的意思吗?” “要是真有心回到简家,那天就一同走了,也不见周玉兰到医院照顾我,她还是简家的四姨太,真当有桓二爷撑腰……” 简正德眯了眯眼睛,表情森冷。 方氏轻轻说道:“看样子他们母子到底对老爷有怨,这是借着桓二爷的势想要压一压老爷呢。” “他们敢!”简正德一下子站起,满脸怒意:“反了天!” “我如何对待他们,他们都得受着!” “她周玉兰心是大了,哼,当真以为桓二爷会永远护着他们不成?我看也就现在当个还算不错的新鲜玩意,等桓二爷玩腻了哥哥弟弟的游戏……” 方氏这时意有所指道:“老爷,也不知晓桓二爷为何会这般看重咱们家小七,竟还认个弟弟,我看……” 她表情流露出犹豫,一副将说未说、不敢讲的模样。 简正德皱眉:“你想说什么?” 方氏:“我是看桓二爷身边一直都没有跟着什么知心知热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而咱们家小七……说实话,皮相是真的不错,人又年轻,性格单纯娇憨。” “我听说有的人不是专门喜欢玩弄这样的少年,桓二爷该不会……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不晓得是不是真?” 但说是这样说,方氏心底却思考起这个可能性,感觉是真的几率很大。 毕竟除此之外,她也想不通桓二爷到底看重简初柒母子哪点。 他总不能看上周玉兰那个贱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简初柒得了他的青眼,放在身边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再者,方氏也不得不承认,简初柒的模样长相确实极为出色,算是简家的这一群孩子里长得最好的。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简正德暗自思索起来,若真是这样……那简初柒母子可利用的价值更大,一时的憋屈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钱管家回来,敲了敲门。 然后他告诉简正德一个消息。 “去,把其他人都给我叫到客厅里来。” “是,老爷。” 稍后,简家的人齐聚客厅。 除了简正德和方氏以外,还有简正德的母亲,简老太太,另外就是五个儿女,三位姨太太。 方氏的一儿一女,老二简明辰,老五简露。 大姨太原本有两个儿子,老大简明枫,老四简明柏,第二个儿子却是在五岁那年死掉了。 二姨太只有一个女儿,在简家排行第三,名为简颜。 三姨太也只有一个女儿,在简家排第六,名为简萱。 其中,老大简明枫、老二简明辰、老三简颜早已从学校毕了业。 现在正上学的只有老五简露和老六简萱。 简父宣布的消息是,桓二爷正在为简初柒办理入学手续,那学校就是简露和简萱正在上的,全上海滩最好的大学,华阳大学。 “简初柒入学后,你们去多接触他。”简父道:“他毕竟也是简家的孩子,是要早早回到简家的,知道吗?” “知道了,爸。”简萱乖乖道。 简露却哼了一声:“我看他怕我怕得厉害,爸你让我去接触他,不怕把他吓死吗?” “再说,他也得让我接触才行,我看他是觉得桓家比简家好,不想回来了吧。” “闭嘴!”简正德一声怒喝,手拍在桌子上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简露一脸不服气。 简正德挥手:“行了,这事儿你少管,萱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多接触你弟弟,让他知道回家才是好的,明白吗?” 简萱小心翼翼地看了简露一眼,点头小声回答:“我明白了,爸。” 老大简明枫沉默寡言,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倒是简明辰对简初柒母子要回简家的事情分外不满。 他道:“爸,露露说的没错,他们要是真想回来,早在您去接他们时就跟着一起走了。” “但现在人却依旧留在桓家,可见是不稀罕回来了。” “您看您去桓家这一通遭罪,周玉兰他们母子俩有表示点什么吗?没有,连个信儿都没有,说明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没准还得您三请四请的才回来,他们凭什么。” “再说了,我也知晓您是想借此拉进与桓二爷的关系,但桓家哪是那么好拉拢的,万一他们母子俩要是还对简家心存不满,趁机借着桓二爷的庇护报复我们怎么办?” “奶奶,您也说句话,这事儿真是烦人,他们怎么就不在玉石村待到老呢。” 简老太太虽是满头银丝,身体却还健朗得很。 她有一双小脚,平常不爱走动,但在简家,无人敢小瞧了她。 就连简正德也是非常尊敬这个母亲。 “妈,明辰虽然说的在理,但这件事情还是利大于弊,小七如今正得桓二爷的宠爱,我们何不利用这次的机会,让简家更上一层?”简正德道:“就算是在商场都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何况我与小七还有血缘关系,我毕竟是他的父亲,亲缘断绝不了。” “若是他不认我这个父亲,哼,只要在上海登报,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再者小七从前痴傻,现在虽然恢复正常,但也不过才过去半年之久,他能有什么心机谋算,性格想必无比单纯,思想愚钝。” “只要简家好好对他,我这个父亲多关照关照,又何尝时间一久他不亲近简家,不亲近我这个父亲?” 周玉兰根本不重要,只要笼络得好简初柒,他不信攀不上桓家这条大船。 至于桓二爷到底是如何看待他儿子的……是真心当作弟弟,还是另有不同寻常的疼爱,于他、于简家都不吃亏就是了。 简老太太一双眸子深邃精明,她慢慢开口道:“不错,你心中有成算就行,当初赶他们去玉石村,也是他们犯了错在先。” “既犯错,有惩罚便是应该的,简家供他们吃、供他们喝,养着他们母子俩多年,他们要是怨恨,那就是不知感恩,若竟还想着报复简家,到那时,正德你尽管去登报说明。” 简父点点头。 “至于现在么,拉拢人是没错的,小七是我们简家的孩子,可别被周玉兰给带坏了。” “尽早把他带回简家,家里必不会亏待,周玉兰么,让她沾一沾她儿子的光也好。” “对了。”简老太太把目光移向简露,道:“听你母亲讲,你最近与姚书记的女儿走的挺近?” 简露闻言,面露得意:“没错,姚家下个月要办舞会,庆祝姚兰兰生日,还说要请我过去呢。” “很好,你记得把颜儿和萱儿也带过去。”简老太太满意道:“尤其是颜儿,年龄正合适,也到了要婚配的时候,多相看点年轻人,高门大户,将来也好帮衬着简家。” 简颜低下头,没有言语。 简萱则是高兴,这可是名流上层人士办的舞会,来的嘉宾肯定非富即贵。 她若是能被哪家公子哥瞧上,那好处必然少不了,在简家也会跟着受重视起来。 简露噘嘴,不太乐意,凭什么要带她们两个过去。 但这话是简老太太吩咐的,简露一点都不敢反驳,只得答应下来。 …… 自从那晚说要去照相,桓慕珩便找机会安排好了。 如今,他们正在全上海滩最好的一家照相馆内,桓慕珩清了场,把照相馆直接包下一天。 简初柒先和亲娘拍了许多合照,随后,周玉兰被请走,说试一试衣服,照相馆还提供礼服之类,换完衣服,再配合着一些场景拍照,可以专门为女士制作成相册。 周玉兰有些心动,便去了。 简初柒则被桓慕珩叫到身边来:“七七与二哥也拍些合照,可好?” “好啊。”简初柒点点头:“当然可以与二哥一起拍照。” “二哥想要怎么拍?” 桓慕珩:“七七去换身衣服,这件怎么样?” 来照相馆之前,陈二就一直提着一个箱子。 现在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一件纯黑带银闪的小西服。 简初柒惊讶:“二哥,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嗯,二哥也有一件。” 陈三举了举箱子:“七少爷,爷的衣服在我这里,您的,是昨天才定做好的。” 那裁缝可是优先着他们桓家来,熬了一天一夜呢。 二爷的衣服倒好说,家里备着许多呢。 但是七少爷此前可没有西服,都是现做。 简初柒摸了摸西服的料子,尽管他不太了解,但摸着却是格外舒服,恐怕料子顶好,做工也是没得说。 “可是,二哥没问,怎么知晓我的衣服尺寸?” 桓慕珩:“七七的尺寸,一抱便知。” 他抱的还少吗? 简初柒不由睁了睁眼睛,然后伸手在自己腰围处比划比划,奇怪,那他怎么不了解自己的身材尺寸? 二哥好厉害,没用尺子就能丈量出来。 “二哥的西服是什么样子的?”简初柒问。 陈三道:“爷的西服与七少爷您的料子一样,都是一家裁缝店里定做,这料子还是我们爷从前提供的呢,就是在整个上海也难寻。” 陈三拎出桓慕珩的衣服,果然与简初柒的西服布料一模一样,纯黑带银。 简初柒惊叹地看了看,紧接着问:“二哥有定做过白色西服吗?” 他不禁回忆一下,好像二哥的衣服都是深色系的,不是黑、就是黑,只不过就是黑上添加些其它颜色,很少见到鲜亮的色彩。 桓慕珩:“没有,七七喜欢白色吗?” “不是,黑色白色我都喜欢。”简初柒嘿嘿笑道:“但是我想瞧一瞧二哥穿白色的衣服,肯定很好看,唔,大红色呢?二哥喜不喜欢?” 噗,大红色?陈三不禁闷笑,他们爷穿那得什么样子?不敢想象。 桓慕珩:“七七若是喜欢,都可以叫人去定做。” “好,我也该买新衣服了,再给我娘多做几身换着穿。”简初柒笑道。 他拿着西服去里间换好,还有一双配套的皮鞋。 待他出来,桓慕珩已经站在外面。 桓家二爷平常的穿着以舒适为主,一般都是唐装,很少见他穿西式风格的衣服。 如今一身黑色西装,长身玉立,双腿修长笔直,窄腰宽肩的特征全部突显出来,俊逸帅气。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好看。 反正,简初柒是看呆了一会儿。 殊不知,桓慕珩瞧他的眼神也格外深邃。 这同样的西装料子、同样的版型,穿在不同的人身上,还真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桓慕珩贵气俊美,气势不俗,简初柒也“贵”,却是娇贵的小少爷,天真、不谙世事,是全家都宠着、捧着,把他疼爱到骨子里那种的矜贵,尤其在他做出一些小表情时,灵动又活泼。 “二哥,你真好看!”简初柒双眼放光地扑到桓慕珩面前,双手有自己想法似的,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撩撩那里。 桓慕珩不得已攥住他的手腕道:“七七也好看,现在,先和二哥拍照吧。” “好。”简初柒乖乖点头。 两人同坐在椅子上拍照,有面对镜头、有相视一笑、还有简初柒站起,走到桓慕珩身后,一下趴在他背上的照片,桓慕珩似是一时没有料到,愣了一瞬,随即眉眼尽皆浮起笑意,照片就此定格。 当然也有简初柒坐着,桓慕珩站在他身边的照片。 来之前本想定做其他衣服,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只得拍了穿西服的。 桓慕珩神情略有些遗憾。 简初柒道:“没关系啊,二哥,以后机会还多的是,只要二哥想拍,七七随时可以跟二哥过来。” 没想到二哥居然会喜欢拍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桓慕珩笑了笑:“好,七七……” 话未说完,他们被门口传来的一阵声音打断。 “为什么不能进去?你们做生意的,怎么还拦着客人?!” “对不住,这位小姐,是今天已经有贵客包场,只为他们服务,要不您请明天再过来?” “我就今天想拍!”那位小姐生气,不依不饶道:“什么贵客,你叫他出来,我姚兰兰想要拍照还得等着?”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身份,我就要现在拍照,你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兰兰,没必要,不然今天就算了,明天……” “不行,家俊,人家想要和你拍照么。” “但是……” 桓慕珩皱眉,与简初柒走了出去。 第40章 照相馆的老板正为难呢。 姚书记的女儿他也是得罪不起,但里头那位爷他更加不敢得罪。 好在他瞧见桓慕珩走出来的身影,便急忙上前道:“二爷,您看这位小姐……” 桓慕珩看向姚兰兰。 “二、二爷?”姚兰兰不禁身体一僵,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正在里面拍照的人居然是桓二爷。 她也是认识桓慕珩的,当初跟在父亲身边,有幸与桓二爷见过一面,也仅此一面,却给姚兰兰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她又是仰慕桓慕珩的年轻俊美、家世条件,又是惧怕他这个人,危险冷漠,不敢靠近。 那时,姚兰兰甚至没敢与桓慕珩多说一句话。 “姓姚?”桓慕珩淡淡开口问道。 姚兰兰咬唇:“是,家父姚国安,二爷安好,我不知道在里面拍照的人是您,希望没有打搅二爷。” 她旁边也站着一位男子,正是方才劝她的“家俊”。 见桓慕珩眼神落在男友身上,姚兰兰忙介绍道:“二爷,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何家俊。” 何家俊长相英俊,身材挺拔,打扮斯文,闻言笑着对桓慕珩伸出手道:“二爷,你好。” 桓慕珩却不甚在意,眼神一扫而过,根本没有要与其握手的意思。 何家俊顿了顿,面上也不见丝毫尴尬,笑一笑便把手放下了。 姚兰兰见男友处理妥当,悬着的心霎时落回肚子。 她看了男友一眼,表情骄傲。 姚兰兰心道,虽然家俊家世不是很好,但他本人却是谈吐得体,为人绅士有礼貌,对她也很好,与她在一起甚至不图任何东西。 姚兰兰对这个男友格外满意,今天来就是想两人一起拍照,但显然时机不凑巧。 她道:“既然是二爷包下了这家照相馆,我们也就不便打扰了,这就离开。” 临走前,她还看了眼站在桓二爷身后的那位小少年。 虽然有二爷在,但那位少年却也不容忽视,存在感明显,也不知晓是哪家的小少爷,她没有见过呢。 待姚兰兰和何家俊走后,简初柒拉了拉桓慕珩的袖子。 桓慕珩转头:“怎么了,七七?” 简初柒踮脚凑到桓慕珩耳边说:“二哥,刚才那个男的……” “是么。”桓慕珩眼神一动,道:“七七想要管吗?” 简初柒:“不管,又不关我的事,还没报酬,除非她求到我头上,不然我贸然去说,人家没准还会嫌我多事,污蔑她男朋友呢。” 他又不是圣父,见到闲事就想管一管。 “不过,我若不管,二哥会不会觉得我冷血啊?” 见简初柒小眼神直偷偷瞥他,一副在意他看法的模样,桓慕珩笑道:“不会,七七怎么样都好,二哥都喜欢。” “嘿嘿。”简初柒这才眯着眼睛笑起,搂过桓慕珩的手臂道:“走,二哥,我们再去拍几张照片。” “好。” …… 拍过照后,简初柒立马就去定了衣服。 他打算去学校那一天就穿这身衣服亮相,肯定能够叫人记忆深刻哈哈。 简初柒还神神秘秘,瞒着桓慕珩不告诉他是什么样子的衣服。 “二哥不许向裁缝打听,这是惊喜,我还给二哥也定做了同样的一身,等上学前就可以看见了。” 简初柒的小要求,桓慕珩自是答应。 陈三:“七少爷,您知晓我们爷的尺寸?” 他也没看七少爷向他们谁询问他们爷的衣服尺寸啊。 简初柒笑呵呵道:“昨晚我亲自给二哥量哒。” 他倒是想省事去询问陈大或者陈二他们。 可二哥听他也要为他定做一身衣服,便直接找了尺子出来,伸展胳膊,道他过来量吧。 简初柒还能怎么办,二哥似乎非常期待这份礼物,也想让他亲自量尺,他当然是满足啊。 二哥有时候好可爱的。 他的二哥,他来宠。 自从那天简正德、方氏和简露三人在桓家无功而返后,这几天竟都没有动静,只是一些个礼物不定时从简家送到桓家来,都是要送给周玉兰和简初柒的东西,数量之多,像是要弥补多年以来的亏欠似的。 礼物之中还夹杂着简正德写下的纸条,要么是对周玉兰温柔软语,要么是对简初柒慈爱的问候。 竟是以退为进,想要勾起周玉兰和简初柒母子俩的愧疚之心,让他们升起快些回到简家的想法。 而对于这些东西,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思,更何况,本也就是他们应得的,干嘛不拿。 所以,周玉兰东西照收,但纸条连看都不看一眼,全给撕扯扔掉了。 暂时不回简家是简初柒的意思。 可周玉兰也不好意思一直住在桓家。 所以她私底下问儿子,什么时候离开。 “不急呢,娘。”简初柒道:“简家忽略我们母子多年,这些天上赶着讨好,也全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他们哪里是看重咱们。” “不过,简家还是有必要回去一趟,但现在不是时机,就让他们多送些东西过来,是他们欠我们的。” “但是,娘,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简初柒犹犹豫豫的小模样。 周玉兰便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道:“有什么不能对娘讲的,还这副模样,说吧,想问娘什么事情?” 简初柒抿嘴笑了笑:“那我就说了,娘,你想离开简家吗?就是,与简正德和离,不做他的姨太太了。” “以后我来养着娘,咱们有钱了,以后在上海再买一处地方住下,何苦要留在简家受气。” 周玉兰愣了愣,随即道:“这个问题娘倒是没有想过,再者,娘是妾室,用不了和离这个词,妾室没有人身自由,想要离开,还得你爹主动放归。” “只要娘想要离开简家,这些都不是问题。”简初柒立马说道:“主要是娘的意愿,不用去管简家怎么想,娘想离开,我就能够办到。” 周玉兰摸摸儿子的小脸蛋,笑道:“小七也长大了,这么为娘着想,如果小七能够办到,那娘就离开简家,以后和我的乖儿子相依为命,一起生活。” “好。”简初柒开心地抱住娘,蹭蹭她的肩头小声说:“娘只管等着就好,小七一定能够办到。” 这还不简单,他多的是手段让娘离开简家,从此再不受那些气了。 * 上学前一天,简初柒定做的衣服准时送到桓家。 简初柒先不让他们看,抱着装衣服的箱子上楼:“我去换好,二哥你也来一起换。” 桓慕珩被他拉着站起,一同上楼去了。 桓慕琛:“这么神神秘秘,怎么也没给我做一件衣服。” 虽然他衣服多到柜子里都放不下了。 但衣服哪有嫌多的。 陈大:“你想与二爷穿同款衣服?” 桓慕琛想了想:“噫,还是算了吧,我穿不出我哥那气质。” 要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同他哥站在一起,他不得完全被比下去。 “但七哥倒是胆子大,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式的衣服。”桓慕琛好奇,转头问:“周姨,您知道不?” 周玉兰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小七不告诉我。” 这孩子,连她都瞒着呢。 “好吧。”桓慕琛咕哝一句。 陈四则端着一壶茶走过来,挨个给他们倒上,说:“琛少爷急什么,一会儿不就能瞧见了。” “也是。” 没过一会儿,简初柒先从房间里出来。 周玉兰、桓慕琛、陈大等人都是在客厅里等待着,简初柒和桓慕珩则是去二楼换衣服,他们正对着楼梯的方向,通向二楼的楼梯还有一段大平阶。 简初柒穿着新衣服,蹬蹬蹬来到大平阶上面,然后对着下方转了一个圈,眉眼弯弯道:“怎么样,好看吗?” “噗!”桓慕琛瞬间一口茶水喷了出去,目瞪口呆。 陈大:嗯……不好评价。 陈二:七少爷的品味原来是这种的? 陈三:噗哈哈,七少爷怎么这么有趣。 陈四:好看好看,真可爱。 周玉兰:“……小七啊,娘不知道你是喜欢这种的,以前怎么没有和娘讲,娘给你做一身。” 简初柒拉了拉衣服道:“娘做的我都喜欢啊,这个布料颜色好看,我正想尝试一下新风格呢。” 周玉兰:但这新风格有点跨度太大吧。 就连简正德都不会穿一身这样式的衣服。 “等等!”桓慕琛突然站起道:“七哥,你之前说给我哥也定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是啊。”简初柒眨眨眼。 桓慕琛:天啊,他哥若是穿这身衣服得什么样子,有、有点好奇。 幸好七哥没有给他也定做一身,就是做了他也绝对不穿,这衣服他都穿不出去。 简初柒身上的衣服是一件暗红色的立领长袍,有点像是车厘子的颜色,但却没有那么深,长袍上面还点缀着暗纹小花,领口则缝制白色盘扣,他脚上还穿着一双棕红色的小皮鞋,整个人莫名喜庆欢快。 还别说,要是换个人穿这一身,没准还压不住这颜色呢。 但是简初柒穿就正正好,合适得紧,身材板正,长相漂亮,那一身红色不仅没有衬得他不伦不类,反而显出简初柒的气色,脸颊红润,像是刚剥开的小樱桃,引得人看了一眼又一眼,舍不得移开目光。 别人穿长袍显得老气稳重,他穿这一身却是犹如夏天里热烈的氛围,活力四射,一点都不沉闷。 简初柒又美滋滋地转了一圈,说道:“明天我就穿着这一身去学校。” 桓慕琛:“……七哥,要不然明儿个我先走?” 他若是同七哥走在一起,绝对会受到全校瞩目。 “不行,你敢先走,不让它们俩和你一块玩了。”简初柒眯着眼睛威胁。 它们俩自然是小七和小八。 “啊,不要啊!”桓慕琛惨叫一声。 周玉兰:“谁们俩?” “没谁,娘。”简初柒道。 这么一直瞒着娘也不是办法,看来得找机会透露一二了。 正想着,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即,桓慕琛、陈大、陈二等人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到了他后面,脸上表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可思议、从未见过、有点惊讶、还挺好看…… 简初柒回头。 桓慕珩穿着一身简初柒为他定做,与他所穿一模一样的立领暗红色长袍走至他身边。 桓慕琛喃喃道:“从未见我哥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怎么有点好看呢。” 他刚刚还觉得二哥如果穿成这样,说不定会好笑呢,原来是他好笑,想多了。 陈大:二爷真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合适,都好看。 陈二:二爷竟然穿出了与七少爷完全不同风格的样子,明明是一件衣服。 陈三:穿这样的衣服,他们爷都显得喜庆了不少呢。 陈四:好看好看,与七少爷好相配。 如果简初柒穿这一身衣服是活力满满,桓慕珩穿这一身便是持重隽永。 明明是着人眼球的衣服,在桓二爷身上居然也是内敛的,丝毫张扬不起来。 但相比于其它颜色、款式的衣服,这件长袍却也为桓慕珩增添了一些暖意,危险冷漠的气质倒去了几分,不再那般不好接近,尤其面容,也显出几分好气色来。 “二哥,你真好看!”简初柒朝着桓慕珩举起双手,一同竖起大拇指。 “七七布料选的好。”桓慕珩笑道。 简初柒眨眼,撒娇道:“那二哥明天穿这一身去送我好不好?” 桓慕珩欲要揉一揉简初柒头的手不禁一顿。 桓慕琛:噗,七哥真有胆子啊,竟然对着他哥提这种要求。 周玉兰:“小七,别胡闹,你穿不就得了,怎么还要求桓少爷同你一起穿?” 虽说这衣服人穿得好看,但颜色样式到底大胆,哪里有年轻人穿着长袍去学校的。 儿子喜欢,她也就不说什么。 可人家桓少爷有更适合的衣服,没道理一定要穿这身出去。 桓慕珩:“无妨,七七喜欢就行。” 陈大:刷新认知,他们爷对七少爷真是无限纵容啊。 陈二:他就知道二爷会同意。 陈三:没错,他就没见过爷拒绝过七少爷的要求。 陈四:真宠啊,我嗑! 第二天一早,华阳大学校门口,校长亲自前来迎接,然后表情惊讶古怪一瞬,马上恢复正常。 桓慕珩倒是没进去,看简初柒和桓慕琛离开,他便上车走了。 周玉兰送儿子到这里,本想进大学参观一下。 但无奈校长来了,周围人太多,便也回去,之后找时间再参观也好。 简初柒:“我在哪个班啊?” 桓慕琛:“当然是和我一个班。” “哦对了,你那两个姐姐的班级就在咱们隔壁。” “哦。” “七哥,要不要……” “嘘。”简初柒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神情憋着一点坏道:“在学校里就不要喊我七哥了,叫我小七。” “我现在可是被简家嫌弃、抛下,从乡下的小村子一路找到上海的小可怜呢。” 桓慕琛一脸恍然大悟,也跟着坏笑道:“我懂我懂,嘿嘿,七、咳咳,小七你真会玩儿哈哈。” 简初柒挑眉:那是。 第41章 简初柒穿了这身衣服进学校,可真是吸引了人一路观看。 有人或正大光明的指指点点,有人或眼神隐晦、或窃窃私语,不过简初柒倒是异常淡定,一边欣赏这所学校的风景,一边跟随着老师来到他即将要进入的班级。 “同学们,同学们都静一静啊,今天班里来了位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 老师讲完往旁边一让,简初柒便站到前面来,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简初柒,初来上海,请多关照。” 桓慕琛提前入了座,因为在学校里要装作与七哥不太熟悉的样子,所以他并未鼓掌欢迎。 而其他同学则是看着简初柒的穿着,要么面露惊讶,要么面露古怪、不解。 “他怎么穿这一身上学啊?” “就是,现在年轻人谁还穿长袍,还是这种颜色,花里胡哨。” “可是他穿得挺好看啊。” “是挺好看,我觉得很适合他诶。” “简初柒……他是怎么进的华阳?不是早就过了招生季吗?”有人疑惑。 “竟然是他……”姚兰兰见到简初柒先是一愣,随即道:“他不就是那天跟在桓二爷身边的少年么。” “兰兰,你认识他?”有人听见姚兰兰的自言自语,便扭头询问。 姚兰兰:“是啊,曾见过一面,他与桓二爷相识。” 大约是桓二爷的关系,这少年才破例进了华阳吧。 “什么,桓二爷?是桓家的那个桓二爷吗?” “除了这位,还能有哪位被称呼二爷。”姚兰兰道。 “那他岂不是与桓慕琛也认识?”这人转头又去瞧桓慕琛,然后低声道:“我看两人的关系不好吧,也没见桓慕琛对他有多么欢迎的样子,你看,就坐在那里不说话呢。” 姚兰兰:“可能吧,不过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居然能被桓二爷这么重视。 姚兰兰的疑惑在不久后便得到解答。 当简露和简萱过来寻找简初柒后,他是简家七少爷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班级,甚至外班的也知晓了。 毕竟简初柒进来学校的时候可不算低调,单单是这身衣服就已经够显眼的了。 更不用说,他今早来学校,还是桓慕珩亲自送来的。 当然,也有人认为,桓二爷来学校是送他的亲弟弟桓慕琛的,不过,桓慕琛都上了多久的学,此前怎么没见桓二爷送他弟弟? 就只今天,在简初柒第一天来华阳,桓二爷也来了。 不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心里震惊。 知晓桓二爷认简初柒为干弟弟的人则是想,二爷竟然如此重视这个弟弟吗? 此刻,简露和简萱站在简初柒的面前。 简露抱着胳膊并不言语。 简萱则是表情温柔道:“小七,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六姐。” “有点印象。”简初柒小声道。 简萱:“是么,那太好了,我们两个年龄相仿,以后在学校如果有麻烦,尽管来找六姐。” “对了,爸爸这几天在家修养,很想你和四姨娘,你们要不要回去看一看爸爸?” 这么说着,她的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此时来简初柒身边的桓慕琛。 “桓三少,你好,你也来找小七吗?”简萱笑意越发温柔可人。 她模样俏丽,穿着一身西式洋裙,耳垂戴着珍珠,脖颈上也戴着一条项链,打扮精致。 桓慕琛在华阳可是知名人物。 他人长得英俊,身材高大,尤其家世背景,少有人能比。 就连简露都挽了挽头发。 桓慕琛瞥了她一眼,没理会,而是看向简初柒说:“走吧,我哥让我在学校里多照顾着你点,一会儿去食堂转转,看有想吃的东西么,没有咱们就出去吃。” 简萱不禁笑容一僵,随即马上恢复正常,表情依旧道:“可是要出去吃的话,中午的时间或许不太够用,会赶不上下午上课的。” 桓慕琛嗤笑:“那就不上了。” “逃课不太好吧。”简初柒道。 简萱:“小七说得对,他才来华阳第一天,逃课的话,不好与老师交待。” 简露却哼了一声:“逃课有什么大不了的,胆小鬼,三少想逃课的话,难道会有哪位老师敢为难他吗?” 她说完瞅了眼桓慕琛,桓三少爷一向特立独行,肯定不会喜欢简萱这种表面乖乖听话的女人。 表现的与众不同一点,附和三少,说不定会被他另眼相看。 但简露显然要失望了。 桓慕琛看似不耐烦地对简初柒问道:“你逃不逃?” “不逃。”简初柒说。 简露心下嗤道,看吧,胆子只有这么点,三少肯定不会理他了。 谁成想,桓慕珩哦了声,道:“那行吧,就在食堂吃点。” 简露:“……” 华阳的食堂不小,菜品丰盛,价格便宜。 简初柒挑了几道菜,然后就瞧见简露和简萱两人奔着姚兰兰去了。 那个姚兰兰的男朋友何家俊也在她身边。 两人亲密地走在一起,一些同学甚至对姚兰兰投去羡慕的目光。 “姚兰兰的男朋友可真好,每天都来学校里见她。” “是啊,人长得还这样帅气,听说他还是在一家银行上班,这可是个体面的工作。” “呵,没准人家男朋友看重的是姚兰兰的家世呢,还不得上赶着讨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酸,就不准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么,不要什么都往坏处想。” “就是,姚兰兰的家世摆在那儿,不是何家俊,也没准会有别的男人上赶着讨好,可何家俊又帅气又温柔,听说他们两个在一起,都是何家俊花钱,他舍不得让姚兰兰花一点呢。” 简初柒瞥了两眼,暗自撇嘴,对于何家俊他只有一个形容词——“诡计多端”。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又有一阵骚动,一个身穿白裙、长相清纯美丽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表情淡淡,对周围的目光熟视无睹,直接去打了饭,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吃,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 简初柒看着她皱了皱眉。 这人…… 他抬起头想问一问桓慕琛这女生是什么情况,叫什么名字,却见桓慕琛也在瞧着她,神情有点那个意思。 “……” “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简初柒极小声道。 桓慕琛回神,耳尖有点红:“你不觉得她长得很漂亮么。” “她在华阳很有名的,虽然家庭条件有点不好,但学习很厉害,每回考试都是前几名。” 而且秦梦性格冷淡,喜欢独来独往,在学校没有几个朋友,对追求她的男人更是都不看一眼,很是特立独行。 简初柒眼神古怪:“所以呢,你喜欢她?” 桓慕琛干咳一声,低语道:“干嘛啊,我还是个纯情少男呢,喜欢一个女孩子不挺正常,而且也就是有点喜欢,我还没追呢,七哥,你回去可不许和我哥提啊。” 简初柒:“你最好放弃这段感情,趁着还没追,及时止损。” 桓慕琛不解:“为什么?” 简初柒刚要开口,姚兰兰这时却挽着何家俊的手臂走过来,道:“没想到你居然是露露的弟弟,我是姚兰兰,是露露的朋友,那天在照相馆,我们有见过一面的。” 下课后,她就急着离开找男朋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与简初柒交谈。 简初柒:“哦。” 哦是什么意思? 姚兰兰:“过几天我家会举办一场生日宴会,你要不要来?” 邀请简初柒,她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她看得出来,桓二爷对于这个干弟弟是看重的。 “这个……”简初柒状似迟疑道:“我回去得问问二哥。” 二哥?他管桓二爷叫二哥? 姚兰兰一愣,居然叫得这么亲密。 简露这时道:“兰兰,你的生日宴会要不要也请三少过来参加?” 姚兰兰看了桓慕琛一眼,心道桓慕琛脾气坏,有时候对女孩子也并不客气,不爱搭理人。 她本不想与其交谈,不然没准会自讨没趣,但既然简露开口,她问上一句也无妨。 “三少爷要来吗?” 桓慕琛:“再说吧。” 回去问问他哥,要是七哥去,他就跟着去,省得没长眼的欺负七哥。 不过,以七哥的本事,倒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他,嘿嘿,或许还有热闹可看呢。 得到回答,姚兰兰点点头,能不能请来桓慕琛她并不在意。 桓二爷请来是没可能了,她心里就没抱希望。 她随即挽着何家俊的胳膊离开。 简初柒听到姚兰兰临走前与何家俊的对话。 “家俊,父亲还不知晓你的事情,我打算在生日宴上正式向他介绍你,也向别人介绍你是我姚兰兰的男朋友。” “会不会太突然,你父亲如果不接受我……” “怎么会呢,我爸向来疼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不会不赞同的,你放心好了。” …… 夜晚,昏暗的房间里,男女的声音好半会儿才停止。 “果然,还是你的技术最好。”床上,没穿衣服的女人披着被单坐起来。 她也不在意上半身没有遮盖严实,伸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就这样靠在床头吸了起来,香烟的味道逐渐弥漫整间屋子。 “咳咳。”这时,竟又有一道女声响起。 她一直坐在这间房屋靠边的沙发上,也就是说,在这对男女一起“运动”的时候,她不仅就在这里,而且全程观看。 此时,床上的女人抽烟,她皱眉嫌弃,挥挥手道:“你能不能把烟掐了,味道太大。” 披着被单的女人名为徐瑶,她手指夹着烟笑道:“呦,我还以为你会嫌别的味道大呢。” “看了这么久,你就不想试试么,女人要是尝过男人的滋味,可真就戒不掉了,当然,也得是好男人,譬如我们的何少。” “这句何少我可不敢当。”何家俊也从床上坐起,笑道:“我哪儿是什么少爷,少打趣我。” 徐瑶斜睨他一眼,又吸口烟才说:“你啊,不是把那个姚兰兰给迷得神魂颠倒么,对你可谓百依百顺,服服帖帖,听说她就要在生日宴会上正式向其他人介绍你,何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可别忘记我这个伴儿啊。” 徐瑶说着,便依偎在何家俊身旁,被单自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白皙,尤其胸前那处,傲人的很。 何家俊挑眉一笑,伸手捏了一把。 徐瑶哎呦一声,眉眼风情无限,她半遮半掩捂着胸口,道:“怎么,你这是还想再来一回?” 何家俊:“不来了,我该回去了,明早兰兰还要给我送早饭。” 徐瑶不禁有些吃味,哼了声:“这大小姐还真是把你给放在心上了,不过何家俊你得记住,做我们这一行的,万不能动心,否则就是万劫不复,后果凄惨。” 何家俊:“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看重的只有姚兰兰的家财,姚书记只有她一个女儿,娶了她,往后姚家的一切何愁图谋不了。” “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要富一起富,要死一起死。” 徐瑶闻言满意了,她美目一转,看向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人,道:“秦梦,家俊的目标眼看就要成了,上头让我问你,你的目标呢?” 坐在沙发上面的人居然是秦梦。 此刻,她仍旧是那身白色衣裙,模样清纯。 秦梦道:“我哪有时间物色,先前在学校里帮你们打探消息,寻找合适的目标,何家俊这才得以接近姚兰兰,成功成为她的男朋友。” “除此之外,我还要学习、考试,维持成绩。” “不然光是凭借一副面貌,空有皮囊,你觉得那群来追我的少爷会对我认真吗?” 何家俊笑了声,他下床,拿了件睡袍随手系上,然后走到秦梦身边道:“没错,男人可比女人难搞多了,女人好哄,有些男人却不好骗,你还得多努力努力,你这张脸……” 何家俊一手捏住秦梦的脸颊,抬起,打量两眼,指腹摩擦,道:“男人最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清纯无害,上头培养你多年,让你跟着徐瑶学习床上的功夫,现在你也算出师了,能面不改色的看完,就是不知道这实战技巧……” 何家俊说着说着,手掌便要向下。 秦梦冷着脸,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上头只是让我跟着徐瑶学习,可没说让我和你上床。” 何家俊倒也不生气,收回手道:“毕竟有些男人就喜欢处女,还喜欢平时清纯,上床却放荡的女人,秦梦,以后要是不会讨好男人,我可以教你。” 秦梦冷笑:“你教我?难道你以前在床上讨好过男人?” “你。”何家俊怒道,脸色一沉。 徐瑶看完好戏,捻灭手中的香烟,道:“行了,在这儿弄什么口舌之争。” “秦梦,老大捡你回来,从小养你教你,给你一切,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记得尽快找个目标回报老大,不然,你就要到我手底下来了。” 秦梦脸色一白,徐瑶手底下……那就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地方。 “我知道了。” 何家俊这时突然想到什么说:“那个简初柒怎么样?” “他?”秦梦皱眉:“他不过就是简家的七少爷,上头兄姐不少,简家在上海也根本排不上什么名号,更何况听说他从前痴傻,才恢复正常不久,像是能瞧上女人的模样吗?” 简初柒不过才来华阳大学一天,没想到秦梦等人就对他的一些背景、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何家俊:“那不是正好,性子单纯,好糊弄,他长得也漂亮,要是个女人,我都想试一试了。” “再者,虽然简家不合适,儿女不少,但简初柒似乎与桓家走的极近,你何不借由简初柒这个跳板,往上爬一爬,万一勾搭上了桓二爷……” 徐瑶诶唷一声,笑道:“你可真敢想,那可是桓二爷。” 秦梦:“你胆大妄为不怕死,我还怕呢。” “桓二爷再厉害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有钱又多金又有权利地位的俊美男人,这整个上海滩,谁能比得过他?难道你就不心动吗?”何家俊眯了眯眼睛,想起在照相馆那天桓慕珩对他漠然无视,他心里就格外不舒服。 “何况,外界都说桓二爷身有怪症,多年不见治愈,你如果能够让桓二爷倾心于你,到那时咱们再里应外合/操作一番……” 那整个桓家不就皆尽落于他们手里了吗?! 想到这儿,何家俊不由得一阵兴奋。 徐瑶也被他说的心动,若有所思。 不过,秦梦却冷静道:“你别梦了,桓二爷不是个简单人物,不是哪个女人勾勾手指头,他就能够上钩。” “我自问勾引不了他,别到时候人没勾到,反而被桓二爷察觉出什么,将咱们一网打尽,到那时,你的如意算盘该碎了。” 一碰冷水泼下,何家俊皱了皱眉。 徐瑶又点燃一根香烟,思索片刻道:“保守起见,桓二爷我们确实最好不要碰,但干我们这一勾当的,哪件事情不是胆大妄为,胆子不大,人怎么骗,钱怎么来?” “桓二爷不行,他弟弟桓慕琛不是也可以么,而且他还和你一个学校,近水楼台先得月,秦梦,你就去勾搭他吧。” 秦梦脸色不大好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 * 桓家。 桓慕琛一直记得简初柒告诉他不要接近秦梦的话,但他还没有听到为什么。 在学校里没找机会询问,这一回到家,桓慕琛就迫不及待地要拉着简初柒偷偷问话。 但他刚一拉住简初柒的手,桓慕珩便看向他,那眼神一盯,桓慕琛差点给他哥跪下。 难、难不成他哥察觉到了? 不可能啊,他才与秦梦说过几句话而已,但他哥为什么要那么瞧他?眼神好可怕。 桓慕琛咽了咽唾沫,道:“哥、怎么了?” 桓慕珩:“七七,他在学校里有事?” 简初柒:呃,嗯……这叫他怎么回答。 他拍了拍桓慕琛的肩膀道:“走吧,一起上楼,我与你们说说。” 书房内,桓慕琛坐立不安。 桓慕珩则坐在桌子后面道:“说吧,怎么回事?” “说、说什么?”桓慕琛忸怩,看向简初柒求救:“七哥……” 简初柒:“二哥,还记得何家俊吗?在照相馆那天,姚兰兰的男朋友。” 桓慕珩回想一下,点头:“记得,怎么,这事儿与慕琛有关?” 简初柒简言意骇道:“当时我看出姚兰兰身上有桃花劫,就应在何家俊身上,何家俊别有用心,身负桃花业障。” “但今天在学校里,我发现那名叫秦梦的女生身上也有桃花业障……” “等等,七哥。”桓慕琛急忙叫停,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桃花劫,什么桃花业障?这是什么意思啊?” “业障是佛教语,比喻人的罪孽,视为恶果、祸患的根源,而桃花很明显,是指姻缘,两个合在一起你明白吗?”简初柒道:“通俗来讲,就是何家俊乃姚兰兰的烂桃花。” 桓慕琛:“意思是,何家俊不是姚兰兰的良人?” 简初柒:“是、也不是,今天秦梦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梦应当与何家俊认识……” 桓慕琛:“不会吧,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交集啊。” 一个女学生,一个社会人士,就连姚兰兰都是偶然认识何家俊的。 再者,何家俊也不常常到华阳来,每次来也都是找姚兰兰。 他与秦梦别说交谈,就是遇见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不足一手之数。 “你看到的地方没有交集,但若是暗地里呢。”简初柒道:“何家俊身上有桃花业障,说明他蒙骗女孩子的次数很多,甚至造成人命、或者造成女方家破人亡,是以才形成业障,有了罪孽。” “何家俊不是好人,他与姚兰兰在一起,估计也是冲着姚兰兰的家世。” “但今天在食堂里,秦梦身上居然也有桃花业障,虽然不如何家俊的多,但他们两个人的业障隐隐联系在一起,说明以往何家俊做的那些事情,秦梦也多少有所参与。” 桓慕琛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秦梦……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简初柒:“而且姚兰兰遭遇桃花劫,若不及时破解,一旦她与何家俊成婚,这桃花劫没准会发展成桃花煞,劫数未破,凶煞自生,稍不留神,是会死人的。” “那、那我们要管吗?” 简初柒想了想,道:“二哥,你知道拆白党吗?” 桓慕珩眉头微蹙:“七七,你的意思是,何家俊和秦梦都是拆白党这个组织里的?” “应该不止他们两个。”简初柒道。 感谢现代电视剧,有拍过民国时期的上海,那时暗中曾有一伙拆白党的犯罪组织,就是靠色相骗取钱财等物。 所谓“拆白”也是“白拆”之意,被这个团伙盯上的人,无论男女,大多下场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专门寻找那些好下手的富家子女,先打探清楚家里的情况,然后便有针对性的包装自己,专门为任务目标量身打扮,外表、谈吐、学识之类,然后引得目标上钩,与其结婚或者不结。 有些在交往期间就会将任务目标的家庭骗个干净,卷走所有钱财逃离,被抛弃的人自然接受不了,自杀都轻的。 而一些精心挑选的任务对象,也无一不是大富大贵,甚至有些是高官子女。 特别是那些性格单纯的独生女,因为她们被保护的很好,骗起来容易。 “这个组织背后可能涉及/黑色,不知牵扯深浅,姚家与二哥的关系如何?” “不如何,不算熟悉。”桓慕珩道:“但姚书记为人还算不错。” “那倒是可以提点一二,这样吧,姚兰兰本来邀请我去她的生日宴会,我过去瞧瞧。”简初柒道。 桓慕琛:“七哥,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至于秦梦,你可不要再惦记她了。” 桓慕琛叹息一声,他这纯情少男的感情之旅还未开始,就已经中道崩殂了。 第二天,简初柒倒是穿的正常了。 只不过他脖子上戴了一条大金链子,半个指节粗细,非常显眼。 “这是、真黄金?” 在简初柒说答应姚兰兰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后,姚兰兰的目光移到他脖子上的金项链。 简初柒:“是啊。” “你干嘛戴着……”姚兰兰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 简初柒:“过过瘾么,就是黄金制成的项链好沉,诶呀,我戴不动了。” 他说着,把黄金项链给摘了下来,折一折,装兜。 简萱的目光自那黄金项链上收回,道:“小七,你怎么还把这么些黄金给带到学校里来了,万一丢了怎么办,不是什么人都高风亮节的。” “而且这项链是桓二爷送给你的吧?太贵重了,赶快还回去,你要是喜欢黄金首饰,简家也有,今晚要不要同我回去,也看一看父亲。” 简初柒:“你为什么话这么多,少管我。” 简萱一愣,随即就是一股火气从心中升起,他怎么敢这样和她讲话?! 但面上,简萱仍然维持着表情,就是笑意有点僵硬:“我是你六姐啊,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 简初柒看了看她:“哦,但我不想听呢。” 这种姐姐弟弟的游戏,他有点腻味了。 唉,装不过一天,真懒得和简家的人虚与委蛇。 第42章 简初柒没再搭理简萱,转身离开。 简萱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她这七弟……怎么不像是有些单纯胆小的模样? 两天后,简初柒和桓慕琛去参加姚兰兰家里举办的生日宴会。 桓慕珩是不去的,一个姚书记女儿的生日宴还不值得他自降身份过去祝贺。 但若是七七需要他一起跟去…… 简初柒在试穿去参加生日宴会的小礼服,浅灰色的小西装,再搭配上灰格小领结。 他不会系,扬着下巴,等桓慕珩给他系好。 “七七,不需要我跟你去吗?” 简初柒小幅度地摇摇脑袋:“不用,二哥,去那里没什么意思,我也很快就回来。” “嗯。”桓慕珩应了声,道:“好了。” 简初柒低头瞅了瞅,笑道:“二哥,你系的真好看。” 桓慕珩:“早去早回。” “好。” 稍后,陈二送他们到达姚家,在简初柒和桓慕琛出来之前,他就在门口等着。 姚家高门大户,宴会厅布置的温馨华贵,处处挂着气球、彩带,还有一些在外头很少瞧见的西点、糖果等供客人取用,细节周到,可见姚书记对于这个独生女儿的重视程度。 简初柒没想到在宴会上还碰到一个熟人,霍逍。 “你怎么也来了?”他疑惑道。 霍逍:“舅舅与姚书记相识,我代舅舅来庆贺姚书记女儿的生日。” “哦,原来是这样。” “不知小舅舅什么时候有空闲?”霍逍低声道:“舅舅一直惦记着要请你和二爷吃饭。” 之前简初柒忙于入学,这请客吃饭就往后移了。 简初柒:“等姚家的事情过去之后吧。” “姚家?”霍逍闻言一愣,推了推眼镜问道:“姚家有什么事情?” 简初柒:“一会儿你就知晓了,是姚兰兰的男朋友。” 霍逍挑眉,他倒是未曾听说姚书记的女儿有找一个男朋友,难道是要在这次宴会上介绍? 那么,姚兰兰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姚书记知道吗? 而听小舅舅这番话,姚兰兰的男友有问题? 这时,桓慕琛打量完霍逍,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凑近道:“你管我七哥叫小舅舅,那是不是也得管我叫舅舅?” 霍逍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各论各的,但三少爷若是想听我叫一声也未尝不可。” “不过长幼有序,二爷那里我还未曾叫上一声,怎么能够先叫三少爷,不如我先去和二爷说一说,再回来叫三少爷,如何?” 桓慕琛:我看你是想拿我哥压我吧,呸,戴眼镜的心思都深,哼。 稍后,姚兰兰精心打扮,穿着一身淡黄色/鱼尾长裙,挽着姚书记的胳膊出现,她头顶还戴着一个小巧的水晶皇冠,头发成卷散落在肩膀处,模样漂亮。 简初柒瞧见姚兰兰与姚书记说了什么。 之后,何家俊便出现在姚书记的面前,姚兰兰在为两人介绍。 他小声道:“姚书记的妻子……” 霍逍:“他妻子早亡,一个人将姚兰兰拉扯大,姚书记这人不错,他妻子是位大学老师,在他妻子去世后,姚书记不仅一直未娶,还成立了一所慈善基金会,专门资助上学困难的孩子。” “早年间,我舅舅初到上海创办家业,也曾受到过姚书记的帮助,他这人不求回报,听说近来还打算去偏远山区创办学校,目前正在筹集资金。” 简初柒点点头,再次仔细看姚书记的面容,眼底似是闪过一道金芒。 随即他若有所思道:“不错,是有些功德在身,人还行,倒是可以帮上一帮。” 倘若人不行,他又何必费这事。 姚书记不是那种极为看重门第的人,所以对女儿带回来的男朋友,他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低、更不会嫌弃他的职业只是一家普通的银行职员,但总有种女儿长大、也是到了要找男朋友的时候的惆怅感。 虽然有些突然,女儿想要在宴会上正式介绍这个男朋友,但姚书记总不会在生日宴上驳了女儿的面子。 他对于何家俊并不熟悉,往后少不了要考察一番,可今日,不妨就先随了女儿的愿。 姚书记也是过来人,知晓女人恋爱一旦上头,那有时候可是不管不顾的,如果他不同意,估计兰兰就要同他闹了,可不会管今天是她的生日宴。 唉,这个女儿真是被他宠坏了。 姚书记无奈想着,随女儿的意愿,在一番感谢各位宾客后,介绍了何家俊的存在。 结束语完,简初柒、桓慕琛、霍逍三人上前,霍逍送上礼物,表达对姚兰兰的生日祝福。 “谢谢。”姚兰兰脸上是幸福甜蜜的微笑,一手挽着男朋友,一手挽着父亲,人生没有比这时更好的了。 何家俊也对霍逍笑了笑,握手,算是认识一番。 在简初柒等人没走前,又有两人走了过来。 “生日快乐啊,姚侄女。”这人略微秃顶,身材肥胖,个头还矮,可看他穿着打扮,一手戴着金戒指,还夹着一根雪茄,胸前别着金链,明显非富即贵。 他旁边有一位身材姣好,穿着红衣长裙的女郎,头发是很时髦的那种造型,戴着网纱,额前有波浪卷,红唇、红指甲油,踩着高跟鞋,个头都比她挽着的男人高,打扮不可谓不妖娆性感。 看见来人,姚兰兰笑容一顿,才又表情如常道:“谢谢,鲁伯父。” 简初柒的眼神自这位“鲁伯父”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挽着他手臂的性感女郎,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兴然。 而在对姚兰兰表达祝福后,这女人竟与霍逍搭上话。 “霍少爷,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您。”徐瑶娇笑道。 霍逍还未说话,这位鲁伯父道:“差点忘了,霍少,这位可是你们歌舞厅的台柱子,红玫瑰,我可是包下她两个月。” “不得不说,霍少,你们舞厅的美人儿可真是不少,尤其红玫瑰,真是伺候的我……” “咳咳。”姚书记咳嗽一声。 鲁伯父自知在小辈面前失言,尴尬一笑:“瞧我这张嘴,侄女可千万别介意,你鲁伯父我就这点爱好哈哈,你们聊吧,我们就先去那边了。” 说罢,他拦着红玫瑰、也就是徐瑶的腰离开。 这会儿不得不提何家俊和徐瑶的演技,明明昨晚两人又上过一次床,可此刻却表现的格外陌生,丝毫不认识对方一般。 在鲁伯父和徐瑶走后,姚兰兰的脸色忍不住沉了下来。 她搂着姚书记的手臂说道:“爸,下次您能不能不要请鲁伯父来了,你看他,我的生日宴会上都要带女伴,还是、还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舞女,低俗、不要脸。” 在她面前说那种话,真是分不清楚场合。 姚书记无奈道:“你鲁伯父是官场的人,大人有时候做事可不能随心所欲。” 下次他若是不请,不就是下了姓鲁的面子,有道是小人难防,何必为此得罪人呢。 “好了,兰兰,忍一忍。” 何家俊也劝道:“是啊,兰兰,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高兴点,这可是你的生日宴会。” 姚兰兰被两人一哄,脸上的笑容才又浮现出来。 简初柒把霍逍拉到一旁,道:“那位红玫瑰是你们舞厅的舞女吗?” “是吧。”霍逍道:“我不常去舞厅,通常都是我舅舅的手下在管,对一些舞女不太熟悉,不过红玫瑰这个名字……” “近日确实在舞厅挺受欢迎,估计是我去过一次,她记下了我。” 对于一些女人的曲意奉承、刻意迎合讨好,霍逍早已习惯,也没有觉得红玫瑰认识他奇怪。 简初柒:“我和你讲哦,她认识何家俊。” 霍逍推着眼镜的手一顿:“认识?小舅舅,你的意思应该不止是认识吧?” “没错,他们两个应该是那种关系。”简初柒两手握拳,大拇指竖起,指腹相触点了点。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面相。”简初柒道:“两人应当近两日亲密接触过一番,眉眼泛/春,桃花业障联系颇深。” “何家俊并非良人,他、还有……” 他将那天在书房的话说了一下,道:“你最好注意一下这个红玫瑰,看她都与哪些人接触,再者,你帮我一个忙。” “好,小舅舅你说。”霍逍道。 简初柒:“金哥既然与姚书记的关系不错,想必也不忍心看到姚家日后破败,你帮我告诫姚书记一番,让他去查一查何家俊和红玫瑰两人,最好能够逮住他们的小辫子,好让姚兰兰尽早死心。” 他毕竟与姚书记并不认识,拜托霍逍,一来霍逍的话语在姚书记那边有分量,二来,红玫瑰还是金爷舞厅里的舞女,也关系到霍逍,他亲自与姚书记说出这事儿,姚书记不会不重视。 “可以。”霍逍点头。 这不过是个小忙。 倒是若红玫瑰以及她背后的人敢借他们的舞厅做些什么事情…… 霍逍眯了眯眼睛,这事儿他回去就和舅舅说一声。 霍逍的行动迅速,第二天他便打了通电话到桓家,说这件事情他已经告知姚书记,姚书记表示一定会调查清楚,不可能让他的女儿被男人蒙骗。 简初柒:霍逍办事真靠谱啊。 但这件事情也不能急,毕竟谁也不清楚他们组织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少人,摆在明面上的已有秦梦、何家俊和那个红玫瑰三人,背地里说不得人数更多,可能还会牵扯一些别的势力,在不做好准备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而没两天,简正德又独自一人来了桓家一趟,表示清明在即,要回绥城那边祭祖,希望简初柒和周玉兰能够回去。 这一次,简初柒同意回去了,他表示明早就和周玉兰回简家。 “好,家里已经准备出你和玉兰的房间,明早我来接你们。”简正德喜道。 桓慕珩:“这就不麻烦简先生了,明天一早,我亲自送周夫人和七七回去。” 他来接儿子有什么麻烦的?简正德干笑了下。 但他并未拒绝,桓二爷亲自相送,这代表着他非常重视他这个七儿子。 而桓二爷到简家的消息一传,这对他们简家也有利。 所以简正德忙笑着感谢,之后便出了桓家。 简初柒:“正好清明祭祖回绥城,我要看一看那个祠堂。” 本来简家的老家是在玉石村,但简家早已搬离玉石村许久,已经几代下来,祠堂便很早前就迁到了绥城。 而上海毕竟不是绥城那种小地方,简正德打算在上海完全扎根定下,再慢慢将祠堂迁过来,以至于这次祭祖,他们还得回去一趟。 借由这个机会,简初柒打算查一查当初这件事情背后的隐秘。 他想起什么,问道:“二哥,你要祭祖吗?” 桓慕珩:“嗯,拜祭一下父亲即可。” “哦,那我离开上海,岂不是那段时间都见不到二哥。”简初柒一下搂住桓慕珩的胳膊蹭了蹭。 桓慕珩:“七七若是舍不得二哥,便不回简家了。” “不行啊,我得让我娘彻底与简正德断绝关系,得回去才能操作一番,而且,我去绥城有点事情要做。” 简初柒松开搂着桓慕珩胳膊的手,捧着脸开始苦恼,简家这一家子啊。 桓慕珩一手绕过简初柒的后背,揽过他肩头,让人靠了过来。 简初柒也不见外,直接靠在桓慕珩的胸前,舒舒服服地放松身体,他还拉过桓慕珩的另外一只手,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二哥祭祖只需要半天,可以跟着七七一同离开。” “真的可以吗?”简初柒惊喜地抬起头问道。 他的鼻息喷洒在桓慕珩的喉结处,令那里控制不住地滑动两下,以至于嗓音都低哑不少,“嗯,真的。” “那太好了!”简初柒毫无所觉,开心地反手抱住桓慕珩:“有二哥与我一起,我就不用只看着简家人的那些脸了,还是二哥的脸好看,养眼。” “七七更好看。”桓慕珩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肉的,手感很好。 若是亲上一口,或咬…… 想必滋味也定是不错吧。 第43章 今早,简家一大家子都聚集在客厅里,因为简初柒和周玉兰要回来。 三姨太暗自翻个白眼,嘀咕道:“不就是他们娘俩回来,至于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金贵呢。 简萱握了握三姨太的手,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多说话。 毕竟现在简初柒受到桓二爷看重,自然也就受简父的重视。 三姨太撇撇嘴,她与周玉兰一前一后进入简家,在当时,她却不如周玉兰受宠,相比于她,简父更加喜欢周玉兰,而周玉兰比她年轻,更比她漂亮,还会说话。 三姨太一直被压着一头,三两回的就要和周玉兰吵上一架,就是不吵,也需得刺挠两句,非要让对方不舒坦才行。 但周玉兰那个嘴得理不饶人,比她会说、会骂,通常都是三姨太败下阵来。 直到周玉兰生出个傻儿子,三姨太才扬眉吐气,每天要到周玉兰的面前耀武扬威。 虽然最后周玉兰忍无可忍,拿着扫把将她赶出房门,但那又怎么样,她周玉兰在简家到底失宠了,从此再也比不过她。 可风水轮流转,三姨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玉兰母子俩都已经被赶到玉石村那么偏僻的乡下地方了,而他们也迁至上海,距离遥远,偏偏,周玉兰他们母子俩却能够绝地翻盘,不仅来到上海,还要又压在她头顶上了。 这叫三姨太如何开心得起来。 她心里格外不舒坦,还得跟着一起迎接他们回来。 不一会儿,下人来报,说车子已经到达简家的大门口。 “就是、就是……”钱管家迟疑。 简父皱眉:“怎么?” 钱管家:“老爷,外面车子来了一溜,人下来后,正一个一个往外搬箱子呢。” “箱子?什么箱子?”简父一愣。 钱管家:“不晓得,但瞧样子不少呢,引了许多人围观。” “走,出去看看。” 到外面一看,箱子已经差不多搬完,目测足有快十个之多,桓慕珩、简初柒和周玉兰站在最前头。 见他们出来,简初柒挥挥手道:“有空房吗?这些都是我和我娘的东西,要放好。” 简父:“你可以放在库房。” 简初柒:“不行呢,我怕丢。” 三姨太闻言,不禁嗤笑一声:“还怕丢,难道这些箱子里放着的都是黄金不成么。” 简初柒眨眨眼。 稍后进屋,箱子打开,三姨太的眼睛都直了。 不都是黄金,但也差不多,一部分黄金、一部分周玉兰的衣服首饰,还有简初柒的行李。 再就是桓慕珩、桓慕琛、陈大、陈二他们送给简初柒和周玉兰母子的一些礼物,是乔迁礼,但不是迁进简家,而是简初柒置换了一些钱财,要在上海买房。 他本来就没打算在简家待多久,等买了房,再装修好,他就带着亲娘住进去。 而这些由桓慕珩交给陈大去办了。 至于桓慕琛,他今天倒是也想来送简初柒,可在学校里两人还保持着泛泛之交的关系,简初柒就让他待在家里,别凑热闹了。 桓慕琛:啊!!!!!!土拨鼠大叫GIF。 “这些黄金……”简正德目光粗略一扫,发现他这七儿子的家产怎么好像比他还要多? 简初柒抿嘴,害羞一笑:“有些是金哥送的,有些则是二哥送给我的,像是这金佛,就是二哥给我哒。” 那金佛正是当初在长福寺获得,也被简初柒带了过来。 “金哥?”方氏的儿子简明辰不舍地从黄金上收回眼神,心里升起嫉妒,凭什么这个傻子能拥有这么多黄金,如果这些都是他的,那该有多好。 简初柒:“金哥你都不知道?” 简明辰一噎,他为什么会知道? 桓慕珩淡淡道:“金显贵金爷,他也认了七七为干弟弟。” 简父睁了睁眼睛,他是有听说这消息,但如今自二爷嘴里证实,却终于有了真情实感。 他这七儿子还真是了不得。 简父眼底闪过谋算和贪婪。 其他人心里的想法则是:简初柒何德何能,怎么一个两个上海权势地位前排的大佬都要当他的哥哥? “有空房吗?”简初柒问。 简父皱眉:“这些东西放在房间里不安全,最好还是放在库房。” “可是我就喜欢它们放在我近前,能够时时刻刻都看到。”简初柒一脸委屈道:“我在二哥家里就是这样啊,难不成在简家却不行吗?也是哦,简家比桓家要小好多好多,这也太小了。” 他眼睛打量周围一圈,略嫌弃。 简正德脸色难看几分,简家能与桓家相比? 再者,他们才到上海多久,能够置办下如此大的住宅已经实属不易。 要是更大,以简正德的能力虽然也可以办到就是,但估计简家的家底该掏空了。 他儿子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在桓家刚见是不还是一副胆小怕生的模样么。 这会儿怎么还恃宠而骄了起来? 简初柒:科科,因为我的小可怜人设正在走偏。 简老太太的神情也不好看,她终于开口道:“小七,咱们家人口多,房间都分配出去了,你和你娘的房间位置都不错,窗口挨着小花园,这还是茹芬让出来的,就是为了弥补对你们娘俩的亏欠。” “你要实在想要一间空房,除非再有人挪走,但作为弟弟,上头都是你要尊长的人,你也不想哪个哥哥姐姐搬出自己的房间,就为了给你放这些黄金用吧?” 周玉兰不禁心里嘀咕:简家亏欠他们娘俩的,怎么还让大姨太来还了。 不过周玉兰没出声,今儿个来之前,她宝贝小七特意说了,一切都交给他来办。 “茹芬”就是大姨太的名字。 她与周玉兰倒是没有什么恩怨。 自她的二儿子、也就是简家的老四简明柏死后,大姨太就开始吃斋念佛,每日为四儿子祈福,一直坚持多年,脾气温顺,为人少语寡言,与她另外一个儿子简明枫一样从不在简家多挣多抢,说是边缘人物也不为过。 但简明枫到底站了长子的名头,还是受到简父和简老太太的几分重视,所以大姨太在简家不算难过。 如今周玉兰母子两人要回简家,这个在上海刚买半年之久的住宅说实话根本没有留出简初柒和周玉兰的房间,因为他们就没有想过两人能离开玉石村那个小地方。 空房是有,但大多都位置偏僻、狭窄、潮湿,是做佣人房的。 而大姨太将自己的屋子让给周玉兰。 简明枫也想将自己的房间让给这个最小的弟弟,但简老太太不让。 最终是二姨太的女儿简颜搬走,换到另外一个房间,她的房间则重新布置一番给简初柒。 简初柒:“但是作为哥哥姐姐,他们难道不应该爱护我这个幼弟吗?我就是要一间空房,他们谁搬出去都行,我要留着放黄金用。” “毕竟,我想这些黄金比他们都要贵重,把他们卖了都赔不起。” 简老太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话到这份上,简初柒居然还敢忤逆她。 在整个简家,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 “你!”简老太太一拍沙发扶手,就要怒斥他。 简初柒无辜地眨眨眼道:“奶奶,您拍桌子,别拍沙发啊,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简老太太顿时气得手指发抖,脸色分为难看。 简父训道:“小七,你怎么和你奶奶说话呢?” 简初柒:“我很正常的在说啊,怎么了?本来就是奶奶先问的我,为了放我这些黄金,我的哥哥姐姐们谁搬出去都行,要是他们不愿意……对了,我住几楼?” “二楼。”简父皱眉,不明所以。 “哦,那奶奶住几楼?” “……也是二楼,你问这个做什么?” 简初柒:“要是哥哥姐姐不愿意,那就让奶奶搬到一楼好了,反正她腿脚不好,也省得爬二楼去睡觉了。” “哦对啦,黄金也比奶奶金贵呢,要是奶奶过后入土,我会挑选两块黄金给奶奶当陪葬品的。” 简颜张着嘴,表情惊讶。 简明枫也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简初柒。 ‘这七弟胆子好大,是不知者无畏吗?’ ‘他这七弟,真是才恢复正常不久?口才好生厉害。’ 见简初柒娇纵不讲理的小模样,桓慕珩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周玉兰自然也觉得儿子这样没什么。 只有简老太太气得要晕厥过去,这、这孽障! “妈,您消消气。”眼看简老太太捂住胸口,脸色被气得一会儿青红一会儿煞白,方氏急忙过去安抚。 等为简老太太顺了几下胸膛后,她扭头为难道:“小七,不是你哥哥姐姐不愿意让出房间给你,但这房间到底是用来住人的,怎么能够用来存放黄金,实在不安全,万一有哪个不长眼、胆大包天的将你这黄金偷走……” 简初柒:“那二哥不会放过他的。” 桓慕珩应道:“我和金爷送给七七的东西,看谁敢拿。” 语调平平,可被那双眼睛一扫,所有人都不由得脊背一寒。 简初柒搂住桓慕珩的胳膊委屈道:“二哥,他们连一间空房都没有,还是桓家好。” “那七七和周夫人就再跟二哥回去吧。”桓慕珩揉了揉他的脑袋道。 “不可。”简正德急忙说道。 万一今天周玉兰、简初柒母子再从简家的大门离开,回去桓家,那他可真就成笑话了。 他皱皱眉想道:“萱儿,你就从房间里搬出去吧,暂时先搬到一楼西面那间屋子。” 简萱瞪大眼睛,唰地站起道:“可是一楼西面那个房间挨着厨房很近啊。” 每天一到饭点,那间屋子里就都是饭味儿,万一油烟大,还呛得慌,没准还会有蟑螂、老鼠之类,因为这些最爱光顾厨房,万一也溜到这个房间里……简直不敢想象。 “我、我不想搬。”简萱也委屈道。 三姨太跟着站起,搂住闺女:“老爷,简初柒是你的儿子,难道萱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你怎么能够为了让他放黄金,就让萱儿搬去一楼,那西面的屋子怎么能住人?” 简萱抹抹眼睛,泪水半掉不掉。 她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简初柒有多大罪过似的。 简初柒闻言,更委屈了,她哭,那他也擦眼睛,呜呜两声道:“可是,玉石村的屋子那般破旧,我和娘不也是住了半年之久么。” “西面的屋子怎么就不能住人了,夏天不会漏雨、冬天不会寒冷,想吃饭的话,出门拐个弯就到,多好。” “那么好,你怎么不去住。”简萱急道。 简初柒实在流不出眼泪,袖子擦了擦,假装擦干净:“你是姐姐,我让着你,还是你住吧。” 简萱简直要被他给气死。 这个该死的简初柒,先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能说会道?!与他娘真是像极了! 简初柒假哭,装的还不太像,偏偏桓二爷瞧着心疼的不得了。 他搂住简初柒拍了拍他的背道:“乖七七,不如和二哥回桓家吧,你想要几间屋子都可以。” “嗯。”简初柒点点头。 他道:“娘,我们……” “行了。”简父一声高扬语调道:“萱儿,你先搬过去,之后我会让芳婶子再和你换一下。” “你是姐姐,就让着弟弟一回怎么了,钱管家,一会儿叫人把萱儿的房间给收拾出来。” “是,老爷。” 而芳婶子站在方氏后面,没有想到这把火居然烧到了她的头上。 她作为方氏的心腹,住的位置自然也是不错,反正要比西面的屋子好不少。 这要是换到西面……那落差可就大了。 但芳婶子心里再不满意,她也不敢说出来,一个两个的,她都得罪不起。 她只得低下头,掩饰脸上暗恨的表情。 “那太好了。”简初柒笑道:“钱管家,尽快哦,我希望在晚饭之前把黄金放进去。” “对了,姐姐房间的钥匙也全给我,我怕其他人拿着,会丢呢。” 钱管家不由地看了简父一眼。 简父挥手:“给他。” “是,老爷。” 简初柒又看向简萱道:“姐姐手里应该没有备用钥匙吧,要是有的话,最好也给我哦。” 这回,简萱的眼泪终于真情实感地流出,她捂着脸,转头跑回楼上。 “萱儿,萱儿。”三姨太也急忙追着跟上去。 简初柒撇撇嘴:“姐姐怎么这就哭了呢,弟弟也没说什么啊。” 简明枫&简颜:你这还叫没说什么? 简正德本想邀请桓慕珩在简家共进晚餐,但桓慕珩拒绝了,看简初柒安排好住处,他便离开了简家。 而简初柒也上楼去看了看。 房间确实还算不错,但他和娘也不会在这里住多久就是了。 清明回绥城祭祖,家里男丁都要过去,女性则是不用。 简初柒回到简家的第二天就要离开上海。 在车前瞧见桓慕珩的身影时,简正德一脸意外:“二爷,您这是?” 桓慕珩:“我也要去绥城,正好顺路,七七便与我一车。” 他说罢朝着简初柒的方向招招手。 简初柒便快快乐乐地飞奔过去:“二哥,你这么早就来啦。” “不能叫七七等着急了。”桓慕珩笑道。 “那我们走吧。” “好。” 两人自顾自说话,完全不再理会简正德。 陈二为两人打开车门,桓慕珩与简初柒上了车。 简正德:“……我们也上车。” 简明辰不满道:“到底谁是他的家人,爸,我看简初柒那个傻子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简明枫站在一旁不语。 简正德脸色不好看:“闭嘴,少说几句。” 他们也上车离开上海。 到达绥城后已是天黑,桓慕珩拒绝简正德邀请他去简家宅邸暂时住下的邀请,与简初柒去了他提前安排好的地方,又叫简正德心中憋气一回。 但他顿了顿,也只得扬起笑容,道明天一早就要去山上祭祖,让简初柒早起过去。 清明祭祖乃是习俗,这一天,不说家家户户,那也是多少人都要做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山上的人数可不算少,满地都是飞扬撒落的白纸铜钱或元宝纸等。 边上还有一群乞丐等着。 简明辰哫道:“这群乞丐每年都来,真是受够了。” 简正德瞪他一眼:“闭嘴,拿好祭品,要是有乞丐过来想要些吃的,你就给他。” “知道了,爸。”简明辰不情不愿道。 陈二与陈四这回跟着桓慕珩、简初柒两人来到绥城。 陈四不禁问道:“我看有些乞丐手中还拿着金元宝,这是为什么?他们也有家人在这里?” 简初柒走在桓慕珩身边道:“不是,清明祭祖,人少不 了要拿些钱财和祭品,这些乞丐就是专门来这里蹲守,想要乞讨些钱或者吃的。” “不过有些乞丐会比较聪明,他们会提前折一些金元宝,将其串在一起,这称之为‘黄裱长锭’。” “他们会用黄裱长锭来换钱或祭品,比直接要更容易换到手里。” “可是坟墓前边不都摆放着祭品吗?”陈四疑惑道:“这群乞丐怎么不直接拿?” 他们陈家四兄弟从小无父无母的流浪,后来被桓家收养才总算有了居所。 但父母在饥荒年代原地安葬,再回去找,尸体也早已不见,所以陈大他们都是在家里供奉牌位,而上海也没有像绥城这样坟墓周围有乞丐蹲守,所以陈四并不清楚这些习俗。 简初柒:“不能白吃已经摆放在坟墓前的祭品,因为这是送给鬼的,若随意吃下,很有可能会招来鬼的报复。” “你想一年到头,只有清明或者中元节才会有祭品享用,结果被外人拿走吃了,这鬼难道会甘心、不生气吗?” “倒也是。”陈四了然点头,夸奖道:“七少爷,你懂得真多。” 简初柒眉眼小小得意一下,方才的成熟立马消失,他道:“那是,我谁啊。” 满级玄学天师,没有什么是我不会哒! “对了,简家在中元节这天也要回绥城祭祖,你们呢?” 中元节是农历七月十五这天,在民间也被称为“鬼节”,清明、中元,有些家庭都是要祭祖的。 陈二和陈四看了眼桓慕珩。 “那天不会。”桓慕珩道。 “为什么?” “因为那天是二哥的生日。” 简初柒脚步一顿,转头,眼睛睁了睁:“那天……是二哥的生日?” 他重复了一遍桓慕珩的话。 桓慕珩点头:“是,鬼节那天是二哥的生日,怎么了,七七?” “不……没什么。”简初柒神情有些恍惚,他回想起书中的内容。 ——书中究极大boss,绝望城的鬼王,中元生日,百鬼庆贺…… 难道书中没有过往姓名、没有背景介绍,只有一个样貌和纹身描写的鬼王竟会是二哥不成?! 简初柒有种莫名的预感,那鬼王就是二哥。 作为修道者,有时候预感就是一种准确的判断。 但、但他又不是没看过二哥/赤/裸/上半身,根本就没有纹身啊。 简初柒皱皱眉,思索,会不会那纹身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显现?还是说,得成为鬼王之后? 想一想电视剧设定……咦,情动、热水,激动,热血沸腾时出现的纹身条件。 难不成二哥身上的纹身也是这样? 想要确定二哥到底是不是书里最终的究极鬼王大Boss,他还得检查证明一下。 “七七?”见简初柒蹙着小眉头,捏着小下巴一副沉思走神的模样,桓慕珩叫了叫他:“在想什么?” 简初柒回神:“哦,没什么,就是我想等二哥生日的时候送给二哥礼物。” “还早呢。”桓慕珩道:“七七这么早就想送二哥礼物吗?” “嗯。” 桓慕珩勾起嘴角:“那到时候,二哥可以指定礼物吗?” 简初柒歪歪头:“二哥不需要惊喜?” “我想要的礼物才是惊喜。” “那好吧,二哥可以指定,只要我有的,一定送给二哥。” “那就一言为定了,七七。” “嗯,一言为定。”简初柒拍了拍小胸膛保证道。 殊不知桓慕珩笑容饶有深意。 桓慕珩、简初柒等人在后面磨蹭,简正德也不敢多催促。 他们等简初柒的过程中,又一名乞丐来到面前,想用一串黄裱长锭换些吃的。 简明辰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没有多余的了,这些吃的还要留着祭祖,你去找别人要吧。” 简明枫的话较为温和,表示没有吃的,但有些钱财可以换给他。 不过,就只是一串黄裱长锭,根本换不了几个铜板。 于是,那乞丐摇摇头,拒绝了。 简明辰一笑,乐道:“居然还有乞丐拒绝要钱?” 那乞丐道:“我不是乞丐,如果不换吃的,那打扰了,我去别处。” 他说自己不是乞丐,但衣衫褴褛,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纠结成一缕一团的样子,脸上有灰尘脏污,看不清楚面容,倒是与周围的乞丐没多大区别。 哦不,仔细看还是有的。 他身姿挺拔,谈吐有度,手指干净,那破旧的衣服好像之前是西服来着。 他转身离开的方向要从简初柒等人身边经过。 简初柒似乎感觉到什么,看他一眼。 而陈二则道:“我们这里还有些食物,你要换吗?” 那人停下,道:“换,我就要一点吃的就行,非常感谢。” 他只有一串黄裱长锭,自然是换不了多少,所以很有自知之明,没多要。 但陈二还是多给了他一些。 “谢谢。”那人再度感谢。 “等一等。”简初柒突然叫住他。 那人疑惑地回头。 简初柒上前几步,以一种其他人不会听见的声音说:“你马上就要有血光之灾了,就在今晚。” “但你眉宇间又隐隐有一线生机,生机牵扯在了你的、这里。” 简初柒指尖虚点了点那人的胸口。 那人面容不禁一禀,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戒备:“你……” 他是怎么知晓他胸前有东西的? 简初柒:“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也不是要抢你的东西,只是有感灵物存在。” “那好不容易生出的灵性,可不能因为要救你而磨灭,这个你拿着吧。” 他抛出一枚枣符给那人。 那人下意识接住,愣了愣。 简初柒:“有了我给你的东西,那物品便不会再有事,不过,你灾祸尚未过去,不是这一枚枣符可解的,看在物品有灵且忠于你的份上,明天还来这里找我,我会为你解决。” 说罢,简初柒不再理会那人,转身回到桓慕珩身边。 简明辰不禁嘀咕道:“这傻子和乞丐说什么呢。” 真是,与乞丐都能相言甚欢的样子,掉价。 之后再看,那人已经走了,也不知信没信简初柒的话语。 桓慕珩见简初柒回到身边,低语:“他身上有特殊之处?” “嗯,是有些,之后和二哥讲。”简初柒道。 稍后,他便跟着简正德一起祭祖,终于要回去时,天色也阴暗了下来,蒙蒙细雨开始落下。 * 第二天。 简初柒与桓慕珩等人独自来到墓地。 没一会儿,那人果然一身狼狈地来了。 他模样更加落拓,脸上也有少许擦伤,衣服破旧更多,皱皱巴巴地贴着,怕是昨日淋雨,今天才干。 “你、我……你是怎么。”那人难得结巴起来,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仍然不可置信。 他兜里还怀揣着简初柒昨天送给他的枣符,但早已在昨晚碎成两半。 而也正是这不起眼的木符救了他。 “不如你跟我们回去住处再细说?”简初柒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乞丐有名字吗? 那人点点头,道:“我叫陆霏予。” 模样是乞丐打扮,名字倒是很好听。 简初柒一顿,陆、霏、予? 嘶,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他敲敲脑袋皱眉回想,然后,“啊!是……”你。 陆霏予:“你认识我?” “不认识。”简初柒摇头,差点就说出来了。 他认识书中的人,陆霏予,男主的小叔。 “我是想问哪个‘霏’,哪个‘予’?” 陆霏予解释清楚一下:“烟霏雨散,予取予夺。” 啊哦,还真是原文男主的小叔啊。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 简初柒惊讶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在原文里,男主的小叔陆霏予独自抚养男主长大,一生未娶,他的人生也颇为曲折。 陆家在北平,名门望族,但家族里龌龊事不少,利益为重,没什么亲情可言。 陆霏予的父亲背叛陆霏予的母亲,找了第三者回来,并且那女人背后势力也不小。 而陆霏予的母亲则颇有气性,见陆父想要平妻,干脆带着陆霏予离开了陆家。 当时陆霏予年纪尚小,他哥哥倒是早已成年,正是陆家重点培养的接班人,他母亲是带不走的。 于是,年纪小小的陆霏予就这样远离了北平,远离陆家,与母亲去了老家生活。 但陆霏予与他哥哥的关系很好,两人之间经常书信来往。 他哥哥很是想念母亲,但情势所逼,不能离开陆家,否则,整个陆家就要落在那个女人手里。 那个女人不是善类,一旦掌控陆家,便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陆霏予的哥哥让他好好的待在母亲身边,等他掌控陆家后就会接他们回来。 可是事与愿违,就在陆霏予的哥哥与妻子生下原文男主,一家幸福时,他的哥哥和嫂子接连去世。 而在老家,陆霏予和母亲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母亲死在了大火里,而陆霏予侥幸逃脱出来,一路伪装成乞丐打算前往北平。 原文中倒是没写陆霏予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回到了北平。 他出场已经是男主长大后,过往被一笔带过。 只是他回北平后已经是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的状态,而陆家也被那个女人和陆父掌控。 幸好还有陆家老爷子,不会叫陆家血脉流落在外。 陆霏予在夹缝中求生存,一边带着男主,一边就这样以残疾的姿态暗中牟取陆家。 大概也是陆霏予一身残疾,不被陆父和那个女人放在眼里,所以到最后,陆霏予成了赢家。 可惜他早年身体亏损太多,到了中年,即便陆家资源供给,但陆霏予还是在男主与女主相爱前去世了。 这一段也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让男主彻底被女主感动,继而深爱。 眼下,陆霏予身体健全…… 咦,简初柒摸摸下巴思索,原文中没有他的木符,陆霏予应该也能够靠着那物品保护度过危机,不至于瞎眼瘸腿,怕是之后还会有人要来害他,与他算到的一样,正好对上了。 到了住处,陆霏予也算是了解了这一行人的身份,上海桓家,他在老家时有所耳闻。 简初柒昨晚还用木符救了他,所以,陆霏予犹豫一下,便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镜子?”陈四瞅了瞅,疑惑道:“七少爷,你说有灵性的物件便是这枚镜子吗?” 这镜子只有巴掌大小,圆形,周围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似龙似凤,相互缠绕在一起。 再仔细看,底下隐约还雕刻着一些古老的符文,竟好像要比战国时期的文字还要古老。 这是一枚古镜。 简初柒点点头:“是,这镜子应是你家传的吧?” 陆霏予神情复杂哀伤,道:“没错,这是……我娘的遗物。” 他娘临死前交给他,叫他一定要保管好。 他不敢在老家多留,从收到哥哥去世的消息起,他就想去北平,可暗中一直有人阻止。 在他和娘要动身时,房子却突然失火,这是有人要他死在老家。 恐怕哥哥和嫂子的死也另有蹊跷。 陆霏予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回到北平调查清楚,如果……那他倾其所有也要为母亲和哥哥报仇。 还有哥哥和嫂子的孩子,他的侄子,他不能放任他独自一个孩童待在陆家。 但没有想到,陆霏予一路小心谨慎,却还是有人跟着他。 他察觉到,干脆丢掉细软,伪装成乞丐的模样,就算乞讨,他也要到北平去。 但是…… 想到昨晚的事情,陆霏予眼神一暗,难道那个女人察觉出他没死? 简初柒看了看他,道:“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猜测,对你出手的人大约是冲着你这枚古镜来的。” 他隐约记起在原文中,陆霏予有提过一嘴,当初他一路来北平,母亲的遗物被人抢走。 而他在掌控整个陆家后才终于寻找回来。 那就说明这枚古镜不在陆家。 “什么?”陆霏予一愣,抬起头。 不是那个女人派来的人? “有谁知道你的行踪吗?”简初柒提示他。 陆霏予想了想,脸色一变,继而又否定道:“不、不会是他,不可能。” 不是那个女人,是他……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谁?” “……我的一位好友。”陆霏予艰难道:“我假死脱身,就是我这个朋友送我离开,还给了我一些银钱。” “那就很大几率是他,你都说是假死了,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如果早发现你没死,肯定不会等你远离就要杀你。” “可你都到了这里,背后的人才动手,可见他想在害死你后摆脱嫌疑。” “他、他为什么……” 陈四无语:“还能是为什么,钱帛动人心,你这枚古镜估计也给他看过吧。” 半晌,陆霏予点点头。 简初柒:“古镜没有被抢走,他肯定还会动手。” “对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是。”陆霏予道:“那晚……” 第44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句话真是没错,每逢清明,必下小雨。 而今天这小雨一直下到了晚上,陆霏予装作乞丐一路前往北平,早已身无分文,也不能住店,万一被人寻着查到信息,那就功亏一篑了。 他裹紧衣服,打算找一处可以抵御寒冷的临时住所,比如桥洞底下。 但走到中途,他突然听见身后隐约跟随着一阵脚步,极轻极轻,啪嗒啪嗒踩着水洼。 可奇怪的是,当陆霏予警惕地回头,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身后空无一人。 但是他可以确定,那脚步声距离他不算远,否则他不可能听得清楚。 还有一点,那脚步踩下的重量很轻,听起来不似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最起码当时下着小雨,地面是泥路、有积水,若踩上不可能掩盖得了声音,再怎么放轻,也能听出重量再大致判断人的身材体型,而那脚步声……轻得可能连孩子的体型重量都不够。 但谁家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 而且陆霏予回头不过一秒的事情,后面跟着的人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一秒内隐藏自己。 就在陆霏予觉得或许是自己听错了时,没过一会儿,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再次传来,这回是错乱的、许多脚步声掺杂。 陆霏予当即察觉出不对劲,想要逃离这里,可还是晚了,三、四个人手里拿着家伙出现,瞧见他后伸手指道:“就是他吧。” “没错,就是他。” “快,把人给我捉住。” 这是冲着他来的! 暂时想不清楚他是如何暴露,陆霏予此刻只想逃命。 他身手不算差,抵挡一会儿后抓住机会想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倏地跌倒在地,摔进水坑,再定睛一瞅,竟是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纸人绊了他的脚。 那纸人做工粗劣,材质大约是棺材铺里的那种纸,眉眼用墨水描绘,此刻被小雨淋湿,墨迹晕染,以至于弄得脸上五官模糊一片,诡异得很。 那纸人绊倒他后,身体也跌入水坑里不再动弹,与此同时,那伙人也持着棍棒、刀子上前,眼看就要招呼在他身上。 下一秒,他怀里一烫,继而金光大盛,有什么东西从他衣服里疾/射/出来,是那木符! 陆霏予眼睁睁地瞧着一伙人被金光掀飞出去,棍棒和刀子断裂,而有的人也晕倒过去,剩下的人被吓到,怔愣在原地,陆霏予趁这时飞速逃离,算是避过今晚这一劫。 之后,他小心寻回去,把断裂成两半的木符又捡起,第二天便去了墓地。 “就是这样了。”陆霏予道。 简初柒指节敲敲桌子,思索道:“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那人应该会一点驱使纸人的手段,不过显然并不怎么厉害,手法粗糙,只是用纸人来在后面跟踪你,随时掌握你的踪迹罢了。” “而昨天下了场小雨,纸人沾水,行动受限,所以才会被你听见了脚步声,之后更是在绊倒你失去效用,太低级了。” “但这么低级的手法用来跟踪我,我也一点都察觉不了。”陆霏予苦笑道。 “这一次他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简初柒道:“不如先下手为强,在他再对你动手之前,先把他找到。” 陆霏予:“可是我……” 他现在自身难保,要怎么找人? 简初柒:“我可以帮你。” “你、你为何……就只是因为这枚古镜吗?”陆霏予神色复杂。 简初柒心里嘀咕:看书时挺喜欢你这个角色,现在遇到,能帮则帮喽,反正又不费事。 “有这个原因,但我也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反正对于我来讲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这枚古镜你要好好保存善待,物品有灵,养得好,能够庇佑整个家族。” “我知道,谢谢你。”陆霏予郑重道。 这是他娘的遗物,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好。 待陆霏予出了房间门,桓慕珩倒了杯茶,似不经意问道:“七七对他好像很欣赏?” “嗯嗯,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寻常乞丐。”简初柒喝了口二哥递给他的茶水。 大概是由于他是原文男主小叔的缘故,身上也具备一些气运,虽然不多,但足够支撑他一路艰难回到北平,之后更是夺回了陆家,养育男主,把陆家经营的更上一层。 哦对了,原文男主现在还是一个穿尿布的小屁孩呢哈哈。 见简初柒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桓慕珩眉眼不禁暗了暗,指节扣紧杯沿,面上表情微敛:“他不是寻常乞丐,想必身份不简单。” “他既然自报了姓名,七七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我叫陈二去查一查。” 简初柒:“我观他现在虽然有一些劫数未过,路途坎坷有灾祸,但日后却是大富大贵的命,只是需要经历一些磨难。” “我还算出他要去往北边,一个政权重要的地方,他又姓陆,二哥对此有想法吗?” 北边、姓陆? 桓慕珩皱了皱眉,思索:“难道是北平,姓陆,陆家?” “倘若他是陆家的人,却又流落在外面……难不成是陆家从前那个被带走的孩子?” 当年陆父外遇,并想要将小三娶为平妻。 陆母不忿,不离婚也不同意,却是直接带走了第二个儿子,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当初这件事情在北平很是流传轰动,桓慕珩在上海也有所耳闻,是他母亲闲暇时写信与他八卦的。 “八九不离十。”简初柒胳膊杵在桌上,托着下巴道:“我看出他有大富大贵的命格,想着帮一帮,叫他记住这份恩情,有道是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往后若是来往,没准对二哥也有帮助呢。” “不是说,在商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么,他这命格绝不是小商人可具备的,都相当于金哥那种程度了。” 桓慕珩顿了顿,抬眸:“所以,七七对他欣赏是因为二哥?” “嗯嗯。”简初柒托着小下巴靠近桓慕珩,眉眼弯弯地笑道:“七七对他再欣赏,也比不过七七对二哥的喜欢。” “而且二哥不是在北平也有生意么,我日后还想去北平看一看呢,二哥生意做大,在北平就也没人敢欺负我啦。” 桓慕珩眸色深深地看他,眼底藏着不可见人的欲望。 他指尖动了动,握拳,掐进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去冒然将人揽进怀里,把这只憨态可掬的猫给吓跑。 “二哥很感动,谢谢七七。” “嘿嘿,不客气,二哥的事就是七七的事。” 咱们两个谁跟谁。 小猫还在傻乐,殊不知一只猛兽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陆霏予这位朋友开了一家专门卖白事之物的店铺,这点小手段也算是家传的,他也只会这么一点,当初陆霏予见他似乎对古董很懂,便拿出古镜让他掌掌眼,这一看,他就从此惦记上了这古镜。 可在当时,陆霏予的母亲尚在,家境不俗,这朋友哪敢觊觎,只得藏着心思,不让陆霏予发现。 不过一朝命运颠倒,陆霏予一家遭难,母亲惨死,他似乎也被人追杀。 他这朋友便又起了心思,鉴于陆霏予乃是北平陆家的少爷,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谋取。 所以,趁着陆霏予远离老家,他才买凶下手。 第一次显然失败了,这朋友心道,得趁着陆霏予还未曾反应过来再次动手才行。 “你也千万不要怪我,在老家救你一回,帮你躲避那伙人,还赠与钱财让你离开,我也算是对你挺厚道的了,可那古镜我实在喜欢,你母亲的遗物你必不可能割爱,所以……别怪我。”这朋友喃喃道,手里动作不停,再次剪出纸人。 就在这时,他住的地方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叩叩”。 “谁?”这朋友动作一顿,抬起头。 外面没有声音回应,只是又敲了敲门。 “到底是谁?”他不由心生警惕。 “叩叩。” 似乎只要他不开门,这声音就一直响起。 这朋友站起,小心来到门边,侧耳听了听。 外面好像没有动静…… 到底是谁?总不会是陆霏予吧。 不、不可能是他。 这朋友摇摇头,按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打算先瞧一瞧。 但不等他探头,“嗖”的一下,一个东西先飞了进来。 “什么……?”这朋友愣住,转头。 那东西飞进房间,而且明目张胆地就在他眼前绕了一圈。 他的视力不错,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就是因为看清楚,脸上才忍不住露出愕然吃惊的神情。 那居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纸飞机,而在纸飞机上面赫然坐着两个小纸人。 两个小纸人做工精致,明显要比他剪出来的好看太多,特新奇的一点是,在这两个小纸人的脸上竟还各自戴了一副墨镜,其中一个小纸人表情严肃地开着纸飞机,另外一个坐在后面,见他看过来,小手比在额前,还对他扬了扬。 这、这到底是什么?! 这朋友脚步动了动,就要上前。 门外再次传来声音:“呦,找到啦,陈二,把他打晕直接带走好了。” “是,七少爷。” 不等这朋友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门咯吱一响被推开,随即他就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后续这件事情倒好处理,这朋友见事情败露,痛哭流涕地请求陆霏予原谅,他说他没有暗中通知陆家他没死的消息,已经算是对得起陆霏予了,看在这一点上,也请陆霏予放过他。 陆霏予却摇头:“你仍是想置我于死地,若通知了陆家,这枚古镜你就得不到了。” 因为陆家会带走,他不敢和陆家争夺,就只能趁着他虎落平阳从而欺辱于他。 这朋友闻言,脸色煞白,呢喃几句,不知该辩解什么。 桓慕珩道:“陆少爷不介意的话,这人我便替你处置了。” “不仅如此,我会让陈二跟着你一起回到北平。” 陆霏予一愣,若有桓家帮他,那他回到北平显然要轻松容易许多,背后的人也不敢在明着下手,可是…… “可是二爷为何要这么帮我?”陆霏予道:“现在陆家还被我父亲和那个女人所掌控,如果二爷是看重我陆霏予的价值,怎么能够确定,日后我一定会执掌陆家?” “你不能吗?”桓慕珩淡淡问道。 “不,我能。”陆霏予肯定道。 他神色坚定,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桓慕珩:“有陆少爷这句话便足够了,不过我帮你,其实是因为七七。” “陆家在北平的势力再如何厉害,桓某自认也不差,还不至于因此对陆少爷待价而沽,我帮你,仅仅只是因为七七想要帮你。” 陆霏予愣了愣,转头看向简初柒。 半晌,他笑道:“不管如何,我陆霏予记下二爷与七少爷的恩情,日后必定回报。” 陈二与陆霏予一同离开了绥城。 祭祖完,他们也要离开。 但简初柒还有一些事情要探查清楚。 所以他借口桓慕珩有事在绥城还未曾处理完,他也要跟着一起留下,便让简正德他们先行回上海去了。 简初柒来到绥城的简家门前。 还没有打开门,一道声音先从旁边响起。 “之前听见隔壁传来动静,我妈说是简家的人回来祭祖,不过,你这个小傻子居然也回来了,是简家接你回来了吗?” “哦我忘了,你是个小傻子,听不懂我说话,他们是谁,好像不是简家的人吧。” 简初柒转头,一个少年站在台阶下面,脸带好奇地瞅着他。 这少年皮肤白皙,脸颊红润,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嘴角天生上翘,看谁都带着笑意一样。 简初柒眨眨眼,是他啊。 “我记得你,给糖吃的小哥哥。”简初柒笑眯眯道:“上次见,你好像被你妈妈打屁股了呢。” “听说是不爱上学,现在呢,你还会逃课吗?” 那少年蓦然瞪大眼睛,一脸惊讶:“你你、你怎么不傻了?不对,我没被打屁股!” 少年涨红了脸,跳脚反驳。 第45章 简初柒记得这少年,名叫沈韶,谐音“shao”也是小名叫小勺子,他听他母亲喊过他回家。 沈韶一家就在简家的隔壁,沈家的家境也非常不错。 要说简初柒是怎样与沈韶相识的,两家挨得近,偶然便认识了。 那时简初柒还傻乎乎的,被简明辰他们欺负得狠了,便偷偷躲到墙根底下哭,他也知晓不能叫母亲看见,不然母亲该难过了,小七不想让母亲也跟着一起哭。 他躲的墙根处恰巧挨着沈家,沈韶听见声音爬墙,看到他后从墙上跳了下来,又哄他又给他糖吃,之后有一次更是帮他不被简明辰他们欺负。 可以说沈韶是简初柒过往的回忆里为数不多的开心。 但是后来,他和周玉兰被赶去玉石村,就再也没有与沈韶见过面了。 “你、你真的不傻了吗?”沈韶仔细打量两眼简初柒,要不是站在简初柒旁边的男人瞧着有点可怕,他不敢靠近,这会儿就要凑到简初柒的面前摸摸瞅瞅了。 奇了怪了,小傻子居然能够变聪明,不过,这是好事啊。 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简家便把他给接回来了吧。 “诶,不对啊,简家的人昨儿个不是已经走了吗?”沈韶道:“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上海?”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跳了跳脚:“该不会他们又把你给抛下了吧,好坏啊,你别怕,我有钱,你拿着我的钱坐火车去上海找他们!” 简初柒:“没有,我是另外有事,明天再回。” “哦哦,这样啊。”沈韶发觉是自己误会,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你是怎么好的啊?” “摔一跤,就正常了。” “竟然还能够这样!”沈韶不禁瞪大眼睛。 简初柒:“是啊,神奇吧。” “神奇。”沈韶点头,有些意动:“那你说,要是我去摔一跤,有没有可能变得更加聪明啊?” 简初柒状似思索一番:“嗯,这个嘛,万一你摔一跤,不仅没有变聪明,反而变得更傻了怎么办?” 沈韶啊了声,一脸你说得对的表情:“没错,是有这个可能。” 看来这个办法不能轻易尝试。 “噗。”陈四忍不住喷笑。 他们家七少爷明显是在逗这个沈少爷,可偏偏这个沈少爷一脸认真,居然是在真心实意思索这个可能性,这才真是哪儿来的小傻子吧。 沈韶莫名其妙地瞅了眼陈四,这人笑什么? “啊对了。”沈韶一拍手,想起什么道:“还记得你被简家送走之前,我说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吗?” 可惜那东西还没来得及拿给简初柒看,他和他母亲就被送走了。 “你等着,我这就回家去拿,不然明天你走了,就又瞧不见了。” 说罢,沈韶风风火火地转身跑回家。 简初柒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有吐出来,沈韶的身影就已经不见。 “跑得还真快。” 桓慕珩道:“他与七七的关系不错?” “嗯。”简初柒道:“沈韶心思单纯,从前又帮过我。” 没过一会儿,沈韶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双手揣在胸前,合拢,似乎是捧着什么东西。 然后他来到简初柒旁边,道:“你快看,是不是非常可爱?” 什么?简初柒疑惑低头。 就见沈韶小心翼翼地打开双手,里面竟有一个蜷缩起来的白色团子。 “刺猬?”陈四瞧了眼道。 沈韶:“是啊,我当时捡了一窝刺猬回来,这是最小的一个,我捧来给小七看一下。” “奇怪,小碗平常很活泼的,这会儿怎么蜷起来了?咦,还在发抖?” 沈韶用手指拨棱拨棱白色的刺猬团子。 但那小团子却始终蜷缩着身体,背对着简初柒,身上柔软的刺尖都在颤。 沈韶不明所以。 简初柒却明白:“它叫小碗?” “没错,我小名小勺子,它就叫小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沈韶得意道。 可是小碗这会儿的状态实在有点不对劲,沈韶摸了摸它,有些着急。 “是不是生病了?明明刚抱出来还好好的。” “我来吧,它应该是怕我。”简初柒伸手道。 沈韶不解:“为什么会怕你?小碗胆子不小的。” 平时根本不怕陌生人。 简初柒心道:因为这可不是普通的刺猬。 他从沈韶手里接过名为小碗的小刺猬,在它越发颤抖时摸了摸,指尖好似溢出一点金芒,很快消失不见,隐没进小刺猬的身体里。 下一刻,小碗便抬起小脑袋,小鼻头嗅了嗅,黑溜溜的小眼睛瞅着简初柒,莫名透出几分害怕和十分乖巧,还有一两分希冀。 简初柒用指腹摸了摸它,轻声道:“乖,我知晓你是好的,不用怕,这算是送给你的小礼物了,再多你就承受不了啦,以后若是一直留在沈韶身边,记得保护好他。” “唧唧。”小碗乖乖地叫了两声,随即对简初柒拜了两拜。 沈韶还未明白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这会儿见小碗两只小爪爪握在一起仿佛人一样拜拜,惊奇道:“哇,小碗你还会这个呢?!” 简初柒重新将小碗递回去,道:“善待它们一家子,沈韶。” 沈韶鼓了鼓脸,总觉得小七变聪明后,人也神神秘秘了,他抱好小碗说:“我会哒,你放心好了。” 之后沈韶见他们有事要忙,就离开了。 简初柒让陈四开门进入简家。 为什么要陈四开呢? 因为他没有简家大门的钥匙,而陈四只需要用一根铁丝就能够打开门锁。 进去后,陈四不由得问道:“七少爷,那小刺猬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简初柒:“你知道出马仙吗?” 陈四自然有所耳闻,他惊讶道:“那小刺猬是出马仙?” 出马仙,是原始宗教萨满教巫师传统的一种延续,指一些动物,例如狐狸、蛇、黄鼠狼等。 老话常说天地人神鬼,胡黄白柳灰,前面是上五仙,后头的是下五仙。 下五仙分别便是胡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这些动物修炼成精,会附体人身,有断事治病的本领。 通常在北边一些人家会请五仙之一到家里来供奉,最容易请到的一般是胡仙和黄仙,白仙胆小,较之其它五仙很少会入普通人家里。 但白仙在五仙之中也是脾气最好、最善良的。 这沈韶好运,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带回了白仙,听他言居然还是一家子。 “那倒确实好运。”陈四点点头:“有白仙保佑,想必沈韶会一生顺遂。” 简初柒进了简家后便直奔后院的祠堂,有陈四在,祠堂的锁也被撬开,他推门进入。 见简初柒就站在祠堂的这些牌位面前不动了,抬头,目光端详,桓慕珩问:“七七,你想找什么?” 简初柒回神:“……在找,简家的秘密。” “秘密?” 简初柒眼神定定地看着牌位,神色变换,声音轻飘飘:“是啊,秘密,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的。” 他蓦地走向这些牌位的后面,后面是墙,还蒙着一幕厚实的红布。 简初柒掀开红布,摸索一阵,不知按了哪块砖,突然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那处墙壁竟然向一边移动了,而墙壁后则露出一个可以向下的通道。 桓慕珩:“简家竟还藏着一间密室?” 陈四睁了睁眼:“七少爷,你是怎么知道这墙壁后面……” 乖乖啦,七少爷简直神了。 简初柒:“因为我看到,有些牌位上面的线连接着这后面。” 牌位上的线? 那是什么? 桓慕珩与陈四跟随着简初柒走进去。 过了会儿,简初柒抱着一个东西出来,陈四手里也拿着什么。 桓慕珩:“七七,你还好吗?” “我没事,二哥。”简初柒低头瞧了瞧,道:“原来简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肮脏龌龊恶心。” “等回去……我要让简家数倍奉还。” …… 晚上,简初柒的房间,“笃笃”——窗户被敲了两下,他从床上坐起,看向窗外。 “进来。” “咯吱”一声,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隙,然而外面却没有人,往下看,一个白色的小身影从缝隙处钻了进来。 它先是对简初柒拜了拜,紧接着竟口吐人言,像是一位老人,道:“求前辈救命。” 简初柒对刺猬开口说话不见意外,只是疑惑,这应该是小碗的长辈,怎么会过来找他? 这是一个足有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刺猬,通体白色,但约莫是上了年纪,后背的硬刺有些微微泛黄。 它是小碗的爷爷,是被沈韶养着的刺猬之一,此刻深夜到访,也不知是为何事而来。 白天,在沈韶带小碗回去后,小碗就把事情告诉了他的爷爷白猬。 白猬是成精了的白仙,修炼已久,而它的后代里,也就它的小孙子小碗资质还算不错,其余的,寿命也就比普通刺猬长点,指望它们修炼成精是没可能了。 白猬检查了一下小碗的身体,然后大喜,这是有人赠与了小碗一团非常温和的灵气,有了这灵气,小碗未来的成就或许比它还要更好。 白猬心中感谢,又听小碗提及那人分别前的赠语,保护好沈韶,心道它们一家一定会好好庇佑沈韶,可是没有想到,今晚还未过去,沈韶就出事了。 “前辈,我在我这小孙子身上下了一道保障,可现在这保护碎了,说明他们正遭遇危险。” 白猬急切道:“我对这道保障心里有数,绝不是轻易就能破除的,白仙治病救人在行,可若对付鬼魅危险之类,却实在……还请前辈救小碗一命,也是救沈韶。” 白色的老刺猬匍匐在窗台上,对着简初柒拜了又拜。 它心里也是无奈,谁能想到今晚竟会发生这种事情,白仙听着厉害,可它法术不算高强,也就在治病方面有点能力。 它这小孙子难得有成精的资质,所以平时白猬对它多有看重,那保障下了可不止一层。 但如今它感知到,最后一层保护都已经摇摇欲坠了。 白猬很有自知之明,心道自己过去也没准救不了人,最好的结果就是带走它的小孙子,可才发誓要保护好沈韶…… 所以,白猬就想到了白天小碗遇见的前辈。 这便算了算,寻着踪迹找来简初柒。 简初柒也不含糊,直接道:“你可知晓他们在哪里?” 白猬立即说道:“老朽这身上有带着一根小孙子的刺,我要算……” “刺给我,我去找。”简初柒道。 等这老刺猬算出来没准已经晚了。 “是,前辈。”白猬马上在背后掏了掏,掏出一根比它背上的刺要短和细一点的小刺。 简初柒接过,一边算一边开门出去:“放心吧,会把沈韶和你的小孙子带回来。” 他有点奇怪,白天也未曾看出沈韶有血光之灾啊,怎么今天晚上会出事? 难道,有血光之灾的会是旁人?而这个人替沈韶挡了祸事? 总之,先找过去看看。 简初柒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白猬甚至来不及说要跟着一起去。 “前辈做事当真迅速。”它叹了一声,它这老胳膊老腿的,为了沈韶和小孙子也拼了。 就在白猬要跳下窗台时,突然,它的身体被一只手捏住。 “唧!”白猬一惊,转头。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它为何都没有发现?! 桓慕珩垂眸打量,捏着白猬提起。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白猬却浑身一寒,脊背的刺根根竖起,似乎要刺穿这人的手心。 但桓慕珩却没有什么感觉,道:“七七去哪里了,带我去。” …… 要说起绥城沈家,被人津津乐道的是,沈父乃是入赘,但他与沈母十分恩爱,只有沈韶这个独子。 韶,寓意美好,在沈韶出生后,为了庆贺有这个儿子,沈父经常做些善事,以至于在绥城颇有贤名。 在沈母身体逐渐不好,沈父便接管了沈家的生意。 沈韶尚且年幼,沈父和沈母便让他们的养子帮忙一起打理。 说起这个养子,也有一段往事。 这沈家的养子名为沈容沣,早些年,夫妻两人在外面走生意,不幸遇到危险,幸好有这个养子相救。 而沈父又与这个养子一见如故,便与沈母商量,一起收了他为义子,带回家,取名为沈容沣。 当时沈韶已经是知事的年纪,突然多出一个哥哥,怕父母的宠爱被分走,还着实闹了一阵别扭,看沈容沣各种不顺眼,一直幼稚的欺负人。 好在沈韶生性善良,逐渐长大后也懂事了,渐渐察觉出沈容沣这个哥哥的好,就也不再讨厌他,只是时不时要与沈容沣作对,反着来,不想听他的话。 今天也是,沈韶贪玩,从外面回来晚了,挨了沈容沣一顿骂。 沈韶委屈:“你就会骂我!你说最近要带我出去踏青的,可你一直忙一直忙!你就骗我,敷衍我!沈容沣你坏!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沈容沣揉揉眉心,道:“韶韶,我最近确实……” “我不听!”沈韶捂住耳朵,积攒几天的委屈爆发,大喊道:“我就晚回来,你管我,哼!” 他说着,竟还往外面跑去,被宠坏的少年听不得沈容沣骂他,打算今晚就住在外面了,气死沈容沣。 沈容沣一惊:“韶韶!” 他追了出去。 两人你追我赶的,沈韶为了躲沈容沣,专门挑偏僻的道路跑,不知不觉间,他竟跑进了一处早已荒废的工地里,进了这栋破楼。 而沈容沣终于抓住他的胳膊,道:“韶韶,你别任性了,快跟我回去。” 他黑着脸想,沈韶最大的优点就是跑得快了,跟兔子似的,逮都不好逮。 幸亏韶韶体力不行,这才被他抓住。 “跟我回去,韶韶。” “我不!你放开我。”沈韶不乐意地甩手道。 沈容沣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旁边倏地有一道黑影闪过。 “谁?!”他敏锐地转头。 沈韶:“沈容沣你别吓唬人啊,这里除了你和我,哪里有其他人?” 就是、就是这地方也忒黑了点,他这是跑哪里来了? 要不然……还是跟沈容沣回去好了。 “韶韶,我……” “唰唰”——又是一阵诡异古怪的声音响起,这回是在头顶。 沈容沣倏地抬起头,这次那黑影没有一闪而过,而是就吊在他与沈韶的脑袋上面,四肢攀着横梁,一双漆黑森冷的眼眸恶意地盯着他们。 “啊!”沈韶一声尖叫,躲进沈容沣怀里发抖:“那、那是什么?!” 这怪东西有一身干瘪的皮肤,四肢瘦弱修长,像是被拉伸了一样,胳膊能比普通人长一半。 而它的五根手指像是干枯的爪子,牢牢镶嵌进横梁的木头里。 那张脸黑黢黢一片,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唇,竟直接露出牙齿,此刻它正笑着,对两人露出猩红的舌头。 然后,在沈容沣警惕戒备的眼神中,它往下一扑。 沈容沣瞳孔骤缩,连忙带着沈韶躲开。 “韶韶,快跑。” “这边,快跟我走。” 两人急忙往外面跑去。 可他们却是不知道,背对着的方向才是出口。 第46章 “怎么、怎么会跑不出去呢。”沈韶急得哭出声。 他们明明是向着出口跑去,可转眼面前一花,出口却突然没了。 他们则是深陷这栋荒废的楼内,而那怪物则在后面紧追不舍,但就好像是猫逗耗子那样,先将猎物玩弄的精疲力尽,再折磨吃掉。 沈韶体力不行,跑了这么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但沈容沣却始终牢牢拉着他的手,握得紧紧。 “韶韶,再坚持一下,我们会没事的。” “嗯、嗯。”沈韶抹抹眼泪,嗓音沙哑,哽咽哭道:“哥,对不起。” 沈容沣紧了紧他的手:“韶韶,不要道歉,你知道,哥从来不会怪你。” 两人在这错综复杂的荒楼内绕着圈子,这里应该是要建座商场,后来不知晓是什么原因,工程停了,大楼也就此荒废。 但就算再大,他们也不会连个出口都瞧不见,可跑来跑去,就是没有办法离开。 这时,沈韶被地上的杂物一绊,膝盖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他的手也自沈容沣的掌心里脱离。 由于惯性的缘故,沈容沣还向前面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转身回头,想要去拉起沈韶。 但是晚了,那怪物已经近在眼前,马上就要扑在沈韶身上,漆黑的爪子插进他的背部。 “韶韶!”沈容沣急得眼眶通红。 但就在沈韶要丧命之际,“唧唧!”他怀里有什么东西蹿出,原来是小白刺猬小碗,它一直被沈韶揣进怀里带着,现在出现挡在沈韶的身前——“咔嚓”一声,在小碗身上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一样,下一瞬,那怪物就被弹飞出去。 “唧唧!”小碗急忙扑到沈韶脸上,小爪爪拍了拍,快走快走,孩子还小,也顶不住啊。 沈容沣来不及吃惊,一把拉起沈韶,趁着怪物还未爬起,带着他跑远,然后他们找到一处废旧的遮挡物躲藏好,两人紧挨着,不敢出声。 沈韶手心里捧着小碗,胸口不住起伏,心脏跳动不停。 小碗、小碗怎么会…… 沈容沣的目光也不禁落在这小刺猬身上,他是知晓沈韶屋里养着一窝刺猬的,极为喜爱,尤其是窝里最小的刺猬,不仅给取了一个名字,还经常带在身边出门玩。 他本以为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宠物,却没有想到…… 这小刺猬站在沈韶的掌心上,背部的尖刺全部竖起,模样警惕,小脑袋也不住转着,两只小爪握在一起,明显很是紧张,它也在害怕。 因为它、他们都心知,躲在这里不过是一时的,那怪物把整栋荒楼封锁,瓮中捉鳖,找到他们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沈容沣现在只求晚一点、再晚一点,能够让他们坚持到天亮……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过一会儿,小碗浑身的刺更加膨胀/炸/起,小脑袋一抬:“唧唧!” “在上面!快跑韶韶!”沈容沣瞳孔骤缩道。 …… “哥!”沈韶撕心裂肺地大喊。 在小碗不敌那怪物被拍飞后,沈容沣为了救他,也被怪物划伤胳膊。 而最令他恐惧的是,在这栋荒废的大楼里,这样的怪物居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本来在小碗的防御下,沈容沣捡起一根钢筋用尽全部力气挥出,把怪物打倒在地,好不容易有希望的时候竟又出现一个,而现在,小碗不知被拍在哪里,沈容沣暴露在怪物的爪子之下,沈韶扑过去,挡在沈容沣的身前死死抱住他。 “韶韶,躲开!”沈容沣想要推离沈韶却推不动,沈韶似乎用了所有的力气。 沈韶闭着眼睛摇头:“不、都是我的错,要死也是我死,哥你走!” 沈容沣又怎么舍得沈韶送命,他反抱住沈韶,一个翻身就将沈韶压在下面,用背部抵挡怪物的伤害。 “不,哥!” 眼看沈容沣要丧命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沈容沣眼前顿时金光大盛,紧接着,那怪物浑身便犹如着火一般裹上金焰,那金焰不似火苗,并不刺目,但却冒着微光,怪物恐惧并疼得不住在地上翻滚,不一会儿就全身化作灰烬,被消灭了。 简初柒漫步走来,见沈韶和沈容沣没事才道:“大晚上瞎跑什么,害得我也不能睡觉。” “赶紧起来,回去啦,还能赶上后半夜,不然明天我黑眼圈都出来了。” 他摸摸眼下,可不能啊,那不成大熊猫了么。 虽然大熊猫挺可爱,但他黑眼圈不可爱。 沈容沣喊道:“那边还有一个!” “还有?”简初柒回头。 呦,俩?刚才没注意呢。 之前这个怪物被沈容沣用钢筋打晕过去,现在醒来,却惧怕简初柒,在他回头后赶紧逃离。 简初柒嘿嘿怪笑两声:你跑啊,小宝贝,你跑不掉哒哈哈哈。 呸,不对,长这么丑,不能叫小宝贝,略略,怪恶心的。 正当简初柒也要解决这怪物时,却见前方突然出现桓慕珩的身影。 “二哥?”简初柒不由得一愣,二哥怎么会来? 那怪物瞧见人,立刻便又要朝着桓慕珩扑去。 “二哥!”这回简初柒有点着急了,眼底闪过一丝金芒。 桓慕珩望着怪物皱皱眉,但见简初柒就在后面,抬起的手又放下,眉眼露出些许笑意,喊了声七七,丝毫不见紧张。 简初柒快跑两步,干脆利落地将仅剩的怪物消灭。 然后他扑到桓慕珩身前,摸摸他:“二哥,你怎么会来这里?没有伤到吧?” 跟在桓慕珩脚边的白猬:“……” 不是很懂你们人类,刚才那怪物离着还有一米多远,怎么可能伤到。 桓慕珩低头:“我没事,是它带我来的。” “它?”简初柒也低头,瞧见老刺猬,皱眉不满道:“你怎么带我二哥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白猬:“……” 真的不是很懂你们人类!讲讲道理好不好,明明是这个男人威胁它要来的。 然而白猬才刚要张嘴,那边,小七和小八两个小纸人便拉着小碗的手把它带过来。 小刺猬没事,身上的最后一层屏障正好保护了它,就是受到的冲击力不小,晕头转向的,刚爬起来。 小七的小手握了握小刺猬的爪爪,上下晃悠,表情欣喜。 “唧唧。”小碗也很高兴,新朋友,还和它一样大呢。 小八:“……” 它啪地切开一纸人一刺猬交握的地方,握住小七的手,转身带它飘走,钻进桓慕珩的衣襟里不再冒头。 “唧唧。”白猬连忙跑过去,查看小孙子的状况。 两个一大一小的刺猬交流起来。 “哥。”沈韶扶着沈容沣站起来。 沈容沣看向简初柒,蹙眉疑惑:“你是、你是简家的七少爷?” 但简家的七少爷不是呆呆傻傻的吗? 这会儿又怎么会如此厉害? 尽管沈容沣不解,可简初柒救了他们是事实,不管怎样,他万分感激。 简初柒拉着桓慕珩的手走过来,问:“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一说,沈韶后怕的劲涌上,眼泪一下子流出,忍不住哭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任性……呜呜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和你闹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沈韶后悔了,如果简初柒没有来,那他哥不就…… 一想到这里,沈韶心口疼得厉害。 “不怪你,乖韶韶,不哭了。” 沈容沣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低声哄着。 简初柒瞧着他们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桓慕珩看了眼,道:“七七,那怪物是什么东西?” 简初柒:“是怨尸,生前死得凄惨,死后被困在一处地方不得解脱,再加上尸体死去的位置极阴,每晚还有月光照射,月也属阴。” “久而久之,尸体被阴气怨气滋润,血肉消失,就会变成一具会行走攀爬的尸体,每到晚上会在它死去的地方游荡,遇到活人便会攻击。” “好了,不要在这里久留,我们回去吧。”简初柒道,“哦对了,你们应该也已经知晓沈韶养的这些刺猬并不普通,它们乃出马仙五仙之一的白仙,好好待它们吧,对你们有益。” “是,我知道了。”沈韶乖乖点头。 沈容沣:“我们会的,还要多谢小碗救命。” 要不是提前有小碗的几次防御,他和韶韶或许早就没命了。 “唧唧。”小碗和爷爷回到沈韶的身上,闻言抱了抱沈韶的手指,表示不用客气。 简初柒与桓慕珩走在前头,手拉着手,有二哥陪着,简初柒哼着小曲,还晃了晃手臂。 “二哥,明天回上海,等收拾完简家我就离开,然后带着娘住在……”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而桓慕珩则耐心倾听,两人气氛温馨。 后边,沈容沣敛眉思索,待出了荒楼,他低声道:“韶韶,可以答应哥一件事情吗?” 沈韶虽然疑惑,但点点头:“可以,什么事情,哥你说。” 沈容沣:“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有白仙的事情不要对爹还有娘讲。” “为什么啊?”沈韶不解。 沈容沣顿了顿,道:“这事儿不好解释,而且娘身体不好,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又牵动情绪……我怕她病情加重。” “再者,知晓白仙的人越少越好,世人贪婪,万一有人要利用小碗它们怎么办,你要知道,人心,永远是最可怕的。” 有白仙只保护你就好了。 沈韶:“哥,爹和娘又不是外人,我……” “韶韶,答应哥。”沈容沣停下脚步,目光凝视着沈韶。 沈韶有点被他的眼神吓到,半晌点了点头:“好、好吧,我知道了,哥,那就谁也不告诉,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要怎么说?哥,你胳膊还受了伤。” “我来解释。”沈容沣道。 简初柒不管沈家是怎么看待沈容沣和沈韶晚上出去一趟却受伤回来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从绥城回到了上海。 第47章 “娘,我回来啦。”简初柒回到简家后与周玉兰抱抱,小声问:“娘,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娘好好的,什么委屈都没受。” 她家小七和桓少爷不在上海的这些天,陈大经常送东西到简家交给她,有陈大在,简家那些不长眼的也不敢怠慢她。 周玉兰摸着简初柒的小脸,心疼道:“倒是娘的小七,瞧着瘦了。” 简初柒:“……” 这倒没有。 娘,别带滤镜看我啊,才回绥城没几天,怎么可能瘦了。 不过娘说他瘦了,那就瘦了吧,正好可以多吃点。 于是简初柒点头:“嗯嗯,我也感觉自己瘦了呢,在绥城吃饭都不香呢。” 站在后面的桓慕珩:“……” 第一次觉得七七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瞧瞧那圆润的小脸,肉呼呼的小肚皮……咳,再多吃点也没事。 “周夫人,七七送到,我们就先离开了。”桓慕珩道。 周玉兰:“桓少爷要不要留下吃顿便饭?” 虽然是在简家,但她可以来掌勺。 桓慕珩:“不了,家中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日后有机会。” “好,桓少爷慢走。” “二哥再见。” “再见,七七。”桓慕珩揉了揉简初柒的脑袋笑道。 简父站在一旁想张嘴却插不上话,直到桓慕珩离开,竟被全然无视了,以至于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小七,你和二爷后来留在绥城都做什么了?”他问道。 简初柒想回答关你什么事,转念一想,估计他不说,简正德若想要探听二哥的行踪,没准还会调查一番。 他道:“二哥带着陈四出去办事,我遇到了沈家那个小少爷,陪他玩了一天。” “沈家?”简正德也是知晓隔壁沈家的,他道:“沈韶?” “是啊。” “嗯。”简正德闻言便不太在意了。 等就剩下简初柒和周玉兰后,他摸着小下巴琢磨会儿:“娘,我放黄金的那间屋子有没有人进去过?” “没有。”周玉兰摇头:“娘都把钥匙贴身放着,睡觉都不离身,那门锁也好好的,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不过小七,这些黄金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放着,房子里的人来来往往,是不是不太安全?” 简初柒:“要的就是不安全,娘,你不用担心,人心若没鬼,黄金放在那里他们也不会拿。” “要是拿了的话,呵,骨头烂掉也得给我吐出来,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您再等等,我一定带您离开简家。” “好,娘相信小七。”周玉兰宠溺地看着儿子。 不过简家的事情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决,另一件有关于姚家的事却先一步找来了。 来者是姚兰兰的父亲姚书记还有霍逍两人,他们先找到桓慕珩,然后简初柒便去了桓家,听他们讲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姚兰兰出现问题了。 原来,在霍逍告诉姚书记他女儿的男朋友有问题时,姚书记就开始着手调查。 终于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当场逮到何家俊与红玫瑰徐瑶上/床,他的人闯进去时,两人就躺在床上,一点衣服都没有穿,一看就是刚完事不久,床上床下都凌乱得很,证据确凿。 姚书记大发雷霆,而姚兰兰也伤心欲绝,没有想到她心目中和外人眼里的好男友居然是这种人,原来过往的一切都是他装的。 姚兰兰当即要和何家俊分手,这样的男人她姚兰兰不稀罕要,嫌恶心。 何家俊还想要挽回,却被姚书记派人给赶了出去。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拆白党要除,先让姚兰兰和何家俊断了更好。 可是没想到,就在姚兰兰一次外出时,她回来又告诉姚书记说与何家俊复合了,他们两人要尽快结婚。 姚书记当即大惊,根本不同意这件事情。 但姚兰兰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非但不听姚书记的话,反而大吵大闹,更是威胁姚书记,说出不让他们结婚,她就去跳楼自杀的话。 姚书记以为他的女儿又是被何家俊的甜言蜜语哄骗,便把人关在了家里,苦口婆心的劝说。 可姚兰兰却道:“哪有哪个男人不花心的,家俊他是爱我的,和徐瑶上床不过是解决生理需求,他怕伤害到我,毕竟是我一直说结婚以后才能……” “爸,家俊他不过就是和徐瑶上了几次床罢了,有什么大不了,他已经同我承诺了,婚后只有我一个,我相信他,他会改的,你快让我出去!我要去找家俊!” 姚书记被气得浑身哆嗦,骂道:“兰兰,他对你、对我们家不怀好意,他不是真心爱你,是冲着咱们家的钱来的!” “先前你明明还说嫌他恶心,这会儿怎么又要和他结婚?!是不是他威胁你或者骗你什么了?” “他能威胁我什么,爸,我就要家俊,我要和家俊结婚,我要家俊!”姚兰兰大吵大闹,还摔东西。 姚书记:“不可能,我告诉你这件事情绝无可能,你就在房间里待着,何家俊的背后还藏着一些事情,等爸处理好再放你出来,兰兰,这世上比何家俊好的男人多的是。” 他必须要尽快处理掉何家俊、徐瑶这伙人了。 然而令姚书记怎么也想不到,不让姚兰兰出房间,她居然真的要跳窗离开。 要不是姚家下人发现的及时,恐怕姚兰兰已经从二楼跳下来了。 姚书记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越发疑惑,他的女儿不是这种吃回头草的人,已经决定的事情便不会反悔,却为何还要同何家俊那样的男人复合? 这不对劲,其中必有蹊跷。 一直听说霍逍与玄门那边有些关系,于是,姚书记在打晕不断吵闹的姚兰兰后,请了霍逍过来看。 可惜,霍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姚兰兰身上无明显的不对劲。 但姚兰兰醒来后却还闹着要离开,并且面容越发憔悴,还发展到不吃不喝的状态。 霍逍便向姚书记提议,有个人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谁?”姚书记疑惑。 霍逍:“我带您去,一见便知。” 霍逍也知晓简家的一些事情,没有直接带姚书记去简家,反而去了桓家。 通过桓慕珩,联系到了简初柒,然后就是霍逍的一番解释。 “霍少,难道你说的就是这位……小少年?”姚书记眼带疑惑地瞧了瞧简初柒。 不是他不信任霍逍,实在是这能解决的人选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霍逍:“这位是我舅舅认下的干弟弟,我要叫一声小舅舅,姚书记,我舅舅那人你是知晓的,小舅舅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有他去看姚小姐,一定能够发现问题,我能担保,您就放心吧。” 他又说,当初发现何家俊和徐瑶不对劲的事情也是他的小舅舅告知他的,之后又让他转告姚书记。 姚书记:“原来如此,还请简少爷帮帮忙。” 简初柒:“姚书记是长辈,叫我小七就好。” 主要是他不喜欢“简少爷”这个称呼。 “我随姚书记去看看姚小姐。” 到姚家一看,姚兰兰的状态确实不太对劲,因为醒来一直闹着要出去找何家俊,又摔东西又砸门,又跳窗还攻击人,现在更是不吃不喝,双眼无神,所以姚书记叫人给姚兰兰注射了镇定剂让她昏睡。 简初柒检查一番,道:“她中了桃花符。” “桃花符,那是什么?”姚书记立即问道。 简初柒:“这桃花符下在两个人的身上,有主有次,就跟下情蛊似的,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爱上另外一个人,强行让两个本不该在一起的人将姻缘绑在一起,对另一人言听计从,离开他就不能活。” 这一番话确实很符合姚兰兰现在的状态。 “那该怎么解?”姚书记忙问。 “现在还不能解。”简初柒道:“桃花符并没有下在姚小姐的身上。” “什、什么意思?”姚书记疑惑,被弄迷糊了。 简初柒:“我这样给你解释,你可知晓月老的红线么,月老是将红线缠绕在两个人偶身上,所以在凡间,两个人也因此相爱,这与桃花符是一样的道理。” 霍逍若有所思:“小舅舅的意思是,桃花符也并没有直接下在姚小姐的身上,而是在类似于人偶这样的物品上面,这就相当于姚小姐的一个替身,若替身不毁,桃花符也就解不开,对吗?” “没错,是这样,我想当时姚小姐出去,何家俊肯定得到了她的一些东西,比如头发、血液、指甲等,这些东西制作物品,再下桃花符,这样即使姚小姐回到家,他们那边也能够操作,并且还能够通过这物品控制姚小姐的性命。” “姚小姐处于次位,简单粗暴的毁掉桃花符只会对姚小姐伤害更大,想要解开,首先得找到那件物品才行。” “那我现在就去把何家俊抓起来。”姚书记皱眉道。 简初柒摇头:“不行,何家俊背后是有组织的,你单抓何家俊,万一那物品不在他手里呢?” “一旦背后的人得知,打草惊蛇,说不定立马会危急到姚小姐的性命。” “这件事情,一是姚书记带人抓到何家俊与徐瑶上床,他们以为只是男人外遇,姚小姐才会分手,目前虽然他们在暗,但我们也不完全在明,因为他们不晓得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矛盾只停留在感情纠纷上面,若是暴露出更深层次的东西,那可能就会牵扯到人命了。” “二是另一点,他们显然盯上姚家,或许姚书记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所以姚书记之后不能有大动作。”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和霍逍好了,保证还姚书记一个好好的姚小姐回来。” 姚书记思索,也认为简初柒说得对,他道:“那就拜托两位了。” 简初柒回去便道:“二哥,我要去舞厅!” 桓慕珩接住他扑过来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睛:“什么?” “我、要、去、舞、厅。”简初柒毫无危机意识地重复道,凑在桓慕珩耳边叭叭叭。 陈三:“七少爷,是因为姚小姐的事情吗?” “没错。”简初柒从桓慕珩的身上跳下来,转头道:“徐瑶还在歌舞厅当舞女,听说最近何家俊不装了,还经常出入舞厅,与徐瑶明目张胆的调情,他这是有恃无恐。” 就算之后姚书记以此为由劝说姚兰兰,何家俊还可以装作是为姚兰兰买醉,为爱摆烂,虐恋情深,再来一个为爱洗白,浪子回头金不换,维持一个花花公子为爱上岸的人设,谁看了不道一句何家俊知错能改,为爱重新做人。 再者,男人嘛,哪有不偷吃的,他爱你、婚后不出去鬼混就行。 简初柒:这剧本我简直看得透透的。 他挺挺小胸脯,道:“我去舞厅是有正规理由的,我要调查他们背后的组织,拯救姚兰兰,绝对不是去那里吃喝玩乐,看小姐姐跳舞唱歌哒。” “二哥,让陈三跟我一起去好了。” “我跟你去。”桓慕珩道。 简初柒:“二哥去那里?二哥以前去过吗?” “没有。” 听见桓慕珩说没有,简初柒有点小开心。 “行,我和二哥一起去,再叫上金哥,毕竟那不是金哥的地盘么,他还一直想请我们吃饭呢。” “可以。” 陈三:七少爷真有你的,去歌舞厅吃饭?厉害。 “对了对了。”简初柒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地小声说道:“我去歌舞厅这件事情可不能叫我娘知道啊,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要是泄密,小心我……” 他在脖子上比划比划,小模样威胁。 陈三陈四忍笑,连忙点头:行行行,他们不说。 至于陈大,这会儿还在外面忙呢。 而陈二还没有从北平回来,送完陆霏予,正好去瞧一瞧夫人。 大上海到了晚上也灯火通明,道路上行人不少,尤其是繁华的街道,比如安平路,这条路上有全上海闻名的歌舞厅,今儿个,可来了一位大人物,那就是桓家的主人,桓二爷。 “稀奇啊,桓二爷不是从来都不到这种地方来吗?” “还不许人家变了主意,从前不来,又没说今后也不来。” “诶,那位是不是金爷?” “对啊,金爷竟然也来了,旁边那位是霍少,那个少年又是谁?” “是、是那位简家的七少爷吧,不是说他同时被桓二爷和金爷认作干弟弟么。” “哇,那他可真好命。” “可不是么,对了,你可知晓这位七少爷与简家……” 这两人谈论着八卦,而简初柒等人已经进入大上海舞厅。 简初柒走进去后简直瞧得目不转睛,眼底的兴奋都要溢出来,喔喔,这地方可真豪华,布置的金碧辉煌,那沙发座椅一看就高档,还有舞台,也好大,哇,前排好位置,专门有侍者服务。 金显贵笑道:“哈哈初柒弟弟,怎么样,老哥我这舞厅好吧?” “在整个大上海绝对是第一,看看这沙发,从海外运送过来,用的都是高级料子,坐着绝对舒适,还有这酒,一瓶要不少钱呢。” “多少钱?”简初柒好奇瞅了眼。 金显贵伸出手比个数。 桓慕珩对简初柒耳语。 简初柒睁了睁眼睛,好贵,来这舞厅花销的人可真都不简单啊。 “那有菜吗?我有点饿。” 谁到舞厅是吃饭来的啊。 要是旁人与金显贵这样讲,他一定会认为这人是不是来他舞厅砸场子的。 不过金显贵明显对简初柒很是宽容。 他笑道:“有有有,专门给我们初柒弟弟准备的,来,就坐这里,第一排位置,一会儿看表演没挡的。” “初柒弟弟想吃什么尽管提,我把我家厨师都给带来了。” “唉,本来想带你去金碧大饭店吃饭,但既然初柒弟弟想在这里吃,那就成吧,咱们在这儿好好吃一顿,老哥保证,味道不会比饭店的味道差。” “谢谢金哥。”简初柒笑道。 在这儿吃多好,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看表演。 简初柒点了菜,等上菜的功夫,他问道:“金哥,你们舞厅最火的人是谁啊?” 金显贵:“白莺,那嗓音绝了,她可是我们舞厅的台柱子,唱歌一等一的好。” “我特意让她今晚上台,一会儿你听听,初柒弟弟。” “好。”简初柒点头。 金显贵道:“初柒弟弟今晚是为了那个徐瑶而来,她之前是舞女,但手底下的人偶然发现她嗓音也不错,正打算把她提拔起来,没想到……” “我这舞厅倒是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当成逮猎物的猎场了,哼,真是不将我金显贵放在眼里,看来我真是许久不曾动作了。” “初柒弟弟,一会儿你可得帮帮老哥拔除这些藏着小心思的鬼。” “没问题。” 一会儿,菜上来了,舞台也开始上来人。 下面一群喊着白莺小姐的男人,那热情,都快赶上开演唱会的粉丝了。 待白莺上台,简初柒瞄了眼,抬着筷子去夹菜的手不禁一顿,眼神莫名。 桓慕珩发现,问:“七七,怎么了?” 金显贵也道:“初柒弟弟,不会吧,我这台柱子难不成也是……” “不是。”简初柒摇摇头说:“她与徐瑶、何家俊他们不是一伙的,不过……倒是另有身份。” “金哥,你这歌舞厅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不简单。” 第48章 “初柒弟弟,你可别吓唬老哥啊,这白莺到底是什么身份?”金显贵问道。 简初柒倒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道:“是成了精的妖怪。” “什么?”金显贵自问见多识广,但这成了精的妖怪却还是头一回见,并且,居然到他的歌舞厅当歌女来了。 果然,人活得久,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能够遇到。 这白莺唱歌这么好听,别是什么鸟妖吧? 霍逍闻言,也是一脸惊讶。 金显贵忙道:“初柒弟弟你可得帮帮老哥,一个妖怪干嘛要来我的歌舞厅?可别是有什么居心,再把我这家业给霍霍喽。” “不是还有那种专门吸人精血、害人的妖怪,来我这歌舞厅的人身份都不简单,万一出个人命……” 他金显贵虽是不怕,但也嫌麻烦。 简初柒:“金哥要是需要的话,稍后我帮您审问审问她。” “需要需要,迫切需要啊,初柒弟弟。”金显贵连连点头:“那老哥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简初柒点点头:“金哥先听歌吧,这问题不大。” 金显贵:再听这白莺唱歌,心里感觉还真是有点古怪呢。 简初柒也抬头打量着舞台上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旗袍,耳畔别着一朵淡粉色的花,模样清丽秀美,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娇艳欲滴,洁白纯真,那嗓音也是如此清澈,像是潺潺流水,沁人心脾。 嗯嗯,唱得不错,挺好听。 简初柒一边在心里点评,一边夹菜吃东西。 “二哥,这个好吃诶,你尝尝。” “这个也不错,你也吃一下,二哥。” “还有这个……” 见桓慕珩不怎么动筷子,简初柒也不只顾着自己吃,抽空还会给桓慕珩夹菜,眼睛还要一会儿看看舞台,一会儿瞅瞅二哥吃没吃,吃完再给夹,像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 “谢谢七七。”桓慕珩嘴角流露出淡淡笑意,把简初柒夹来的菜全部吃干净。 “嗝。”直到简初柒打个小饱嗝,才想起,糟糕,一时吃的爽了,差点忘记干正事。 他转头左右后面地瞧瞧,找到啦,何家俊今晚果然来了,方才徐瑶也上台跳舞着,现在正好一首歌结束。 “霍少,帮我个忙。”简初柒凑近霍逍嘀咕道。 “什么?”霍逍侧侧头。 “你这样……还有……” 霍逍神情古怪:“不会吧,小舅舅,你让我用男色……去勾引徐瑶?” “咋滴,你又不吃亏,不会真让你被徐瑶吃干抹净的。”简初柒道:“再者,你不去的话,难道你要让二哥和金哥去吗?” 霍逍瞅了瞅桓二爷和舅舅,立刻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哪敢啊。 简初柒一手拍在霍逍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霍逍啊,现在正是组织需要你的时候,你这任务完成的好,金哥的舞厅不仅得以拔除钉子,还能挽救姚兰兰。” “再者,你这形象多帅气,一身名贵的西服和手表,脸蛋斯文又俊美,还戴着一副眼镜,呦,是金边的,那绝了啊,斯文败……” “咳咳,说错了,斯文美男,相信我,你比何家俊好看多了,大美女都爱你这款。” 她们是爱我的钱吧,霍逍心道。 不过他抬手推了推眼镜,不得不承认,被简初柒夸这一通,心里还挺美滋滋。 简初柒:“你要是不想,要不我来?” 他长得也不难看啊。 “别。”霍逍立刻道,他凭直接快速反应说:“小舅舅,这事儿交给我办就行。” 开玩笑,怎么可能让他这小舅舅来,桓二爷绝对饶不了他的,再者,小舅舅这款一看就不是徐瑶的菜。 “那好吧。”闻言,简初柒还有点小失望。 “只需要把这个符混在酒里让她喝下去就好了?”霍逍问道。 方才简初柒给他一张巴掌大的小符纸,符文不是用墨写的,竟是金色。 “没错,给徐瑶喝下去。”简初柒道。 他们背后的人既然给姚兰兰下了桃花符,就表明也会点玄学手段。 若一般的跟踪没准会被察觉到,这符纸让徐瑶喝下去,对她身体没什么,但简初柒却能够随时掌握她的踪迹了,一旦她和背后的人接头…… “行,我知道了小舅舅。”霍逍站起身,理了理领口离开。 简初柒盯着他走远,一直往歌舞厅的后面而去。 于是简初柒也转身,跪在沙发座椅上,双手扒着沙发背,头缩在后面暗自偷瞧,一副猫猫祟祟的小模样。 霍逍先是从侍者那里端了两杯酒,其中一杯他手指动了动,那符纸便投下去,眨眼间融入酒里不见踪迹。 随即,他走到何家俊和徐瑶两人身边,一杯酒直接放在徐瑶的面前,然后微微俯身,空出的手搁放在徐瑶的背后,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一般。 徐瑶抬起头,而霍逍低着头,嘴角含笑,衣领要敞不敞,锁骨若隐若现,想必那嗓音也是低沉性感的。 简初柒喔唷一声,嘀咕道:“大侄子还挺会。” 瞧瞧何家俊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而徐瑶则是笑得心花怒放,花枝招展。 “会什么?”一道低沉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仿佛要直直顺着耳朵钻进他的心口。 简初柒感觉耳尖一痒,一手捂住,转头,恰巧与桓慕珩对视。 舞厅灯红酒绿,气氛迷醉,台上又唱起新的缠绵曲调,灯光暗淡,头顶却有烘托氛围的灯照时不时扫过,弄得气氛暧昧,不同寻常。 简初柒被那双幽深的眼眸盯着,不知怎么,耳尖越发滚烫,令他忍不住揉了揉。 “怎么了?”桓慕珩见状,也伸手去碰触。 略显冰凉的指尖刚一挨在简初柒热热的耳尖上面,他便不由得微动,想躲开。 “不行,二哥,痒。” 寻常人哪怕是娇羞的往后躲呢,简初柒倒好,一头槌钻进桓慕珩的怀里,脑袋小旋风似的转动,用布料蹭着耳朵,嗯,这回好了,不痒啦。 而被一脑袋撞过来的桓慕珩:“……” 咳,这甜蜜、有点负担。 “七七?” “啊?”简初柒抬起头。 桓慕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算啦,无事,霍逍回来了。” “这么快?”简初柒转身。 霍逍正好落座在金显贵旁边,道:“小舅舅,任务顺利完成。” “非常棒!”简初柒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接下来,咱们去处理另外一件事情。” 歌舞厅后台。 白莺唱完歌,回来卸妆,当然,她也只是简单的擦拭一下浓妆。 她这张脸,就算不化妆那也是天生丽质,绝色的美人。 对着镜子欣赏一会儿容貌,白莺满意地点点头,嗯,今天也是完美的一天呢。 这时,金显贵的手下走进来,直接来到白莺身边,道:“白小姐,我们金爷有请,跟我走一趟。” “什么事啊?”白莺不解,今儿个说有贵客来,特意让她登台唱歌。 不然本来今晚该她休息的,行,没事,多给钱她就上台。 这会儿又是什么事情? 白莺心道,该不会要让她去陪客吧?! 好啊,当初她进来应聘歌女时就说好,绝对不做权/色交易,明明金爷也答应了。 哼,他要是敢反悔,老娘饶不了他。 白莺挺有底气,站起身跟着这手下走了。 金爷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手下将白莺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白莺伸手敲敲门。 “进来。” 白莺一进去,里面四个人,除了金爷和霍少以外,还有两人。 长得真不赖啊,要是陪这两人喝喝酒,那她愿意。 白莺瞧着桓慕珩和简初柒,念头立马变了。 “金爷,不知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白莺笑道。 金显贵看了眼简初柒:“初柒弟弟,你来吧。” “好啊。”简初柒笑道。 白莺一头雾水,也跟着看向简初柒。 简初柒对着她笑笑,那双眼眸似乎有种奇异的韵味。 莫名的,白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致的危机感。 这感觉令她汗毛倒竖,脑海里警铃作响,危险! 这少年绝对不是简单的人,她得走! 白莺勉强笑了笑:“金爷,你让我来也不说是什么事情,本来今晚该我休息的,之前与人约好,既然现在唱完了歌,我也该离开了,那我就……” “等等。”简初柒道:“白小姐急什么,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白小姐修炼成人形,不知有几百年的道行?” 霎时,房间内妖气大盛,白莺瞳孔骤缩,变成动物的竖瞳,她一招攻击向简初柒。 然而这攻击却被简初柒轻松化解,一点都不费力气。 遭了,遇到硬茬子,走! 白莺又是一招出手,但却只是虚晃,她则快速转身想要跳窗离开。 金显贵扬了扬脖子,可别让这妖怪就这样跑了。 但瞧简初柒一派淡然的模样,可见是有把握的,于是,金显贵微微抬离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果不其然,白莺在窗户那处撞上一层金光织成的网,然后被弹了回来。 “啊!”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身形隐隐有所变化。 金显贵几乎与简初柒同时出声—— “哈,这鸟妖要现出原形了。” “让我看看你有几条狐狸尾巴。” 话音一顿,简初柒与金显贵同时转头。 “谁说她是鸟妖了?” “啥,狐狸尾巴?她不是鸟妖吗?” 桓慕珩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白莺。 她骂骂咧咧道:“老娘可不是小雀仔,是狐狸好么。” 桓慕珩:“就一条。” 简初柒略失望:“才一条尾巴啊,怪不得这么弱。” 他还以为没准能遇到个九尾狐狸,不济也六、七条让他康康啊。 白莺一噎:娘的,一条修炼成人形已是很不容易,你还想要几条? 老娘要是九尾妖狐,早把你们嘎喽,至于受这鸟气。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白莺露出狐狸尾巴,索性也不装了,脸上也稍稍显露出点白色的狐狸毛,眼睛则变成金黄色,透着股妖异。 金显贵:“老子还要问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妖怪,来我歌舞厅干嘛?” 白莺:“还能干嘛,唱歌啊。” “啥,就这?”金显贵愣了愣。 “不然呢?”白莺一脸纳闷:“老娘的毕生梦想就是当歌手,之后我还想拍电影,成为大明星。” “艹,为了这个梦想我容易么我,天天晚上对着月亮吊嗓子,被隔壁的狼都撵了好几回,为了学唱歌,我还去拜了那死鸟为老师。” “呜呜,那死鸟不是骂我笨,就是打我掌心,肉垫都肿了好几回,她不仅骂我榆木脑袋,学不好还不让我去睡觉,为了唱好歌,我连修炼都差点落下,她还不让我说脏话。” “我、我就是想唱歌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你们该不会想把我送去龙虎山或天师道吧?” 她怀疑少年这么厉害,是不是这两道上的人。 她不要被拆皮包骨,不要被取内丹,不要被做成狐狸围脖啊! 白莺一想到这里,眼泪就要流出。 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但一说话,画风立刻不对了。 简初柒:“金哥,她说的话的确都是真的,身上没有血腥气,这也是我没有对她下重手的原因。” “金哥若是不想让她留在歌舞厅继续唱歌,不如就放她离开,妖怪成精不易,尤其是像这样不吸食人精血修炼的妖怪,若有缘,没准还有得道成仙的机会。” 白莺一听,眼睛亮起,不、不伤她吗? 金显贵:“这么说,她是个好妖怪?” “是。” “嗐,她要是想留下,那就还留在我这歌舞厅唱歌吧,只要不伤人。” 简初柒:“金哥要是不放心,我可以与她定个契约。” “什、什么契约?”白莺问道。 简初柒:“你放心,只要你不害人性命,不把麻烦带给金哥,这契约就不会对你生效。” “再者,你若留在这歌舞厅,金哥、霍少都知晓你的身份,之后你做事也方便些,也算是一点庇护。” “你想想,在这整个大上海滩,还有哪里比金爷的歌舞厅更好的去处吗?” 白莺一想,也是。 她张了张嘴,刚要同意,就听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简初柒皱皱眉:“嗯,怎么有人在攻击我布下的结界?” “那个……”白莺弱弱的声音响起:“外面的,可能是我弟弟,刚才跑不了,我暗中给我弟弟传去讯息。” 现在,她弟弟赶来救她了。 简初柒:好么,还是妖怪姐弟啊。 不一会儿,白莺的弟弟也“乖巧”搬了张小板凳与姐姐并排坐好。 俩狐狸窃窃私语。 “姐,你这怎么回事?你捏碎那传讯符,不应该是十万火急吗?” “我也以为呢,他一眼就看破我的身份,还一瞬间就打败了我,不过他们也不是坏人。” “那现在是……” “哦,本来都快谈好了,结果你一来……啧,还把金老板的窗户给弄破了。” “还怪上我了,我这不是救你心切吗?!” “你别诬赖我啊,谁怪你啦。” “你话里意思不就是那样。” “你瞎说!” “我没有,胡……” “咳咳。”简初柒干咳一声。 俩狐狸赶紧正襟危坐。 他打量白莺的弟弟,相比起白莺的清丽模样,这弟弟与她有几分相似,但居然长得略妩媚,眉尾上挑,眼睛狭长,看人好似带着钩子,一张脸若□□敷面,透着红润,嘴唇也粉粉的,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衫。 “怎么称呼?”简初柒问道。 “鄙姓胡。”白莺的弟弟说话慢条斯理,细声细气。 霍逍:“你姓胡,那你姐姐怎么姓白?” 白莺:“这是艺名,我根据我老师取得。” 既能够在外面遮掩身份,有事还能够推到那死鸟身上,哈哈,不愧是她。 “那你叫什么名字?”简初柒道。 白莺:“胡美丽。” “什、什么?”简初柒掏掏耳朵。 胡什么丽?什么美丽? 白莺没觉得奇怪,反而挺胸骄傲道:“我真名叫做胡美丽。” 简初柒看了看她,又瞧了眼她弟弟,道:“那你弟弟该不会是叫做胡英俊吧?” 胡英俊惊讶疑惑道:“您怎么知道我叫这个名字?” 简初柒:“……” 行叭,他算是确认了,这是俩傻狐狸。 “你姐姐的梦想是成为大明星,你呢?”简初柒看向胡英俊,好奇道:“你来上海想做什么?” 胡英俊略羞涩道:“我、我想成为作家,现在正在一家报社工作,学习怎么写稿子。” 他和姐姐都是乡下狐狸,进城来之前大字不识一个,但胡英俊从前经常溜到村子里听先生教书,那先生闲暇时还写书,有时候对着他这只小狐狸念一念,从小,胡英俊便也升起写书的梦想。 于是,在修炼成人形后,他和姐姐一狐背着一个小包袱就来到了上海,听说这里发展最迅速。 那时他和姐姐身无分文,靠在街上卖艺,一天就两个窝窝头,幸好姐姐唱歌不错,慢慢才有了钱。 “……你们姐弟俩,很有想法。”简初柒道。 “嘿嘿,谢谢。”胡英俊抿嘴又乐了乐,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起,莫名透出几分傻气。 第49章 简初柒和桓慕珩去绥城期间,桓慕琛留在上海,心里老大不愿意,他也想出门玩,但他亲哥不让,所以,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反抗不了。 “哼,独/裁、专/制。”桓慕琛小小声骂骂咧咧嘀嘀咕咕,明明桓慕珩没在上海,但他也一副生怕被听到的样子,还做贼心虚的左顾右盼,真是对他哥怕极了。 这时,桓慕琛眼神一顿,瞧见前方有个人在,是秦梦。 想起他七哥的吩咐,桓慕琛现在还哪敢对秦梦有那个心思,于是把目光收回,正正经经地就要走过去。 没办法,他要去的地方只得走这条路,不然秦梦在这儿,他就换另外一条路了。 秦梦蹲在前方的位置,一手揉着腿,眉头微蹙,好像是崴脚了。 但她也未曾抬起头看,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桓慕琛正一步一步走近,不过,就在桓慕琛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秦梦试着站起,却还是被疼得一个踉跄,没站稳,往桓慕琛身上倒去。 我去! 桓慕琛一惊,他躲! 只见桓慕琛往旁边一跳,灵活躲开了秦梦,秦梦没有料到他竟然不接住自己,眼睛瞪大,表情不可置信,然而身体这时已经控制不住,假摔变成了真摔,一下子跌倒在地。 “唔。”秦梦闷哼一声,捂住脚踝。 这回,脚也是真崴了。 这桓慕琛……秦梦暗自咬牙,发什么神经。 桓慕琛松口气,差点就被讹上了。 但秦梦一个女孩子跌倒…… 他心里升起为数不多的小愧疚,问道:“那个……你没事吧?” 秦梦不答,抬起头冷冷看着他。 桓慕琛挠挠头:“那什么,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秦梦:“……等等,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脚崴了。” “哦。”桓慕琛应道,然后转头四处找了找。 找什么呢,秦梦皱眉。 就见桓慕琛走到旁边的草丛里,接着捡起一根干枯的木棍,再走回秦梦身边,伸手,递出木棍道:“给你,握住另一端,我拉你起来。” “……” 秦梦简直无语了,这桓慕琛是不是有病,他有病吧?! “喂,你要不要拉,不拉我走了。”桓慕琛晃了晃棍子。 秦梦这才伸手握住,面无表情地被桓慕琛拉起来。 “谢谢。” “不客气,你等会儿啊。” 桓慕琛把手里的细棍子一扔,又开始左顾右盼,然后蹿到草丛里扒拉半天,终于捡回一根更粗的木棍,他站在秦梦面前,伸手递给她:“喏,拿着吧,当拐杖用。” 秦梦愣了愣,再次无语地接过来。 桓慕琛松口气:“行了,我走啦,你去找大夫看看吧。” 于是,他仿佛后面被狗撵一样快步离开。 秦梦看着他背影半晌,嘴角抽了抽,本想把棍子扔掉,但顿了顿,还是拿着去看脚腕了。 接下来的一两天里,桓慕琛发现秦梦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眼前,有时只是经过,有时会和他搭话,但态度总是不冷不热,一直到简初柒和桓慕珩回来,桓慕琛把这件事情一说。 简初柒道:“她这是在你眼前刷存在感呢,不过你反应不错,都给挡回去了。” “嘿嘿。”桓慕琛得意地笑了笑。 他也觉得他做得不错。 要是秦梦听见,非得抽他两耳光不可。 天知道她对桓慕琛的无语次数比从前经历过的都多,都什么骚操作。 她就没有瞧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男人。 而桓慕琛在得知简初柒等人将要对付何家俊、徐瑶以及他们背后的组织时,不禁问道:“七哥,那秦梦也是要被抓起来吗?” 简初柒:“当然了,这次我们与警局合作,视情况决定,直接或间接害死人的刑罚还是不同的。” 这组织背后牵扯的事情可能不少,姚兰兰只是其中之一。 简初柒的目的只是要解开姚兰兰的桃花符,其他的,他可不想多管。 反正有姚书记在,不如就交给他和警署的人处理。 至于他,防止有人用玄学手段害人就行了。 在给徐瑶下了追踪符以后,没多久,她就有了动静。 估计也是姚兰兰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她和何家俊急了,想去看看桃花符顺便再操作一番。 任谁也想不到,这组织背后的老大居然是一间经营着白事铺子的老板。 这铺子开在上海最不起眼的地方,人少,地方狭窄,与繁华的上海格格不入。 这里,是三教九流经常聚集的地方。 人员混杂,也正适合浑水摸鱼,掩人耳目。 这间白事铺子的老板名为秦龙,面容普通,只一双眼睛时常透着精光。 他是秦梦的养父,也是何家俊与徐瑶的老大。 但对外,秦梦另有一对养父母,不经常来往这里。 看见来人,秦龙先让两人去了铺子的后院,然后锁上门,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 他也走到后院,再打开一道通往地下室的门,三人挨个走入进去。 “又来干什么?”秦龙声音沙哑地问道。 何家俊:“姚兰兰现在还在姚家被关着,她父亲铁了心不让她出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徐瑶:“不是说姚书记最疼爱他的女儿么,现在他女儿要死要活的,闹到绝食自杀的地步,也没见那姚书记退后一步,嘁,我看……” 未等徐瑶说完,秦龙停下脚步,转身,“啪”地一声打了徐瑶一耳光,紧接着又反手给了何家俊一耳光。 他目光森冷道:“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你们上床被姚国安发现,他至于现在阻拦姚兰兰吗?” “本来事情都快要成了,你们两个就那样忍不住,非得上床发泄?一个精/虫/上脑,一个骚/货,要是这件事情砸在手里,我饶不了你们。” 何家俊与徐瑶明显惧怕秦龙,不敢反驳丝毫,低下头,脸色苍白。 秦龙冷冷盯了两人一会儿,转身,继续举着煤油灯深入地下室。 何家俊与徐瑶见状,急忙跟在后面。 到了地下室深处,这里被挖出一个较大的屋子,但整间屋子什么都没有放置,只除了最中间竟然栽种着一棵桃花树,这树下接地面,上接房顶,地面根部好似泛着血红色,而房顶那些枝丫树干竟泛着青,好似那种青铜的质感。 不管看了多少次,何家俊和徐瑶还是为此震惊。 这棵桃树到底是如何培养成这个样子的?又是活了多少年? 而在树上则是挂满了叮叮当当的木符,木符皆是用红线栓起,上面用朱砂写着名字,有些已经用墨色划掉,有些却是连带着木符被烧掉半截。 秦龙来到这棵桃树下,放好煤油灯,先是合掌拜了拜,然后找出写有姚兰兰名字的木符,将其摘下,红绳绕过中指,木符则置于掌心,他道:“你想如何操作姚兰兰?” 何家俊回神,急忙说:“让姚兰兰变本加厉的闹,自杀,吐血,非我不可,然后昏迷。” 这样等姚国安过来求他,他再过去看姚兰兰,他一来,姚兰兰便苏醒。 秦龙闻言闭上眼睛,对着掌心上的木符念念有词,就见木符上那用朱砂写下的字迹微微泛起红光,紧接着木符微微跳动,那朱砂仿佛在流动,泛着血色一样。 何家俊满脸兴奋,他见过一次这样的场景,是秦龙第一次对姚兰兰操控的时候。 那天,姚兰兰自姚家出门,他找到机会打晕他,然后取了姚兰兰的头发、血液回来交给秦龙。 秦龙便制作成了可以操作姚兰兰本人的桃花符。 哈,有这个东西在手,何尝控制不了姚兰兰,继而控制整个姚家。 就在何家俊兴奋地等待成功时,却见秦龙皱眉睁开眼睛,道:“怪了,操控不了。” “怎么会?”何家俊疑惑。 徐瑶也上前来看了看。 不等秦龙弄清楚原委,只听地下室外面一阵嘈杂的响动。 他眼神一厉,倏地扭头:“遭了,有人!” “是不是你们把人带过来的?!”秦龙满脸狠辣,一把掐住何家俊的脖子。 “不、不……”何家俊艰难发声。 徐瑶:“老大,我们可是一伙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我们会故意带人过来吗?!” 那怎么会…… 然而现在也顾不得想那么多。 秦龙立马抛下手里的桃花符,往外面冲去。 可是,他的身影却被一道金光弹飞。 “砰”地一声,秦龙摔在了何家俊与徐瑶两人面前。 两人惊惧地瞪大眼睛,就听一阵悠哉悠哉的脚步声响起,逐渐接近。 简初柒顺着台阶走下,然后在出口处探了探脑袋,目光先后略过何家俊、徐瑶秦龙三人,停顿在中间的那棵桃花树上面,眼睛睁了睁,喔唷一声道:“这树……少说得有几百年了吧,不过毁了毁了,竟然是拿人血培养的,用作邪术的载体,啧啧,可惜啊。” 简初柒摇头叹息。 这边,何家俊则是震惊:“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简初柒眨眨眼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过,他才懒得听到何家俊他们的回答,不与他们废话,简初柒向后招招手,一群穿着警署制服的冲进来,在简初柒的压制下,成功将秦龙、何家俊与徐瑶三人逮捕。 其中一名警署人员问道:“简先生,这棵树……” “你们先把人带走吧,这棵树我来处理。”简初柒道。 “是,麻烦您了,简先生。” 虽然不晓得这位简先生要如何处理,但人是姚书记和桓二爷带来的,上头也吩咐要听这位简先生的命令,于是,这名警署人员不敢有疑问,手铐压人先离开了。 简初柒则是踱步来到这棵桃树的面前,仰头打量,越看,他越是皱眉,喃喃道:“这树……像是许久之前栽种在这里的,最起码得一百年以上,不像是这白事铺老板所能做成的,而看树上的这些桃花符……嘶,少说也得有数百个,这是害了多少人家?” 难不成,这白事铺老板的背后还有人? 简初柒蹙紧眉头,伸手掐算,却发现被蒙蔽了天机,也只能算出这树上缠绕的罪孽不少。 估计得好好审问一下这伙人才行。 他挥手,眼前的这棵桃树便霎时湮灭在了金色的火焰里,连一点点灰烬都没有留下,而火焰在接触到了房顶或地面便自动熄灭,丝毫没有波及到这间地下室。 姚兰兰的桃花符自然也被毁去了。 这组织的人不少,简初柒帮忙给一一揪了出来。 但就在他想去亲自审问秦龙时,警署的人却过来说,秦龙突然暴毙在了牢狱里,死相凄惨。 而他们去逮捕秦梦时,却发现秦梦早已消失不见,哪里都找不到。 简初柒:“看来这背后的人真不简单。” 也是,能够培养出那么一棵邪异的桃树,绝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 一处隐秘的地点,老韩带着秦梦来到这里,无视秦梦惧怕的神情,他把人扔进一个房间关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秦梦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听见脚步声远去,她急忙站起道:“你、你要做什么?秦龙呢?” 老韩转头,冷笑道:“他死了,不过倒也没死彻底,你么,到底是秦龙从小培养的,还算有点利用价值,先带回来,省得也被抓走,损失更大,你就先在这里待着,等处理完事情,再决定你的去处。” 说罢,老韩不再理会秦梦,锁上门离开。 秦梦留在房间里,眼泪默默流出。 这地方多处是漆黑无光的,所以老韩举着煤油灯,来到一处门外,跪下说道:“五爷,我们在上海留下的人除了秦梦以外,全部被抓。” “我怕秦龙被关在里面可能被逼问吐露一些事情,于是设法让他暴毙,但秦龙的魂魄被我拘了回来,还请五爷明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老韩便是当初在火车上偷了金显贵战国双龙首珩的那伙人之一。 当然,除了老韩外,其余人都死了。 而老韩,在简初柒出手时跳下火车,侥幸留下一命。 但待他好不容易回去,却发现他藏在胃里的另外一件宝物随侯珠竟消失不见了。 当下,老韩被鬼五爷责罚,本来就只剩下的半条命差点又去半条,还是鬼五爷看他还算有点用处的份上,这才饶他不死,让他做些别的将功折罪。 这一次,老韩还算做得不错。 门里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谁动了秦龙他们?” 老韩把整件事情一一道来:“不知怎么的,姚国安带人发现了秦龙所在铺子,还、还找到了地下室去。” “除了姚国安以外,还有桓家的桓二爷参与其中……” “桓慕珩?”鬼五爷突然出声道。 这声音里有点其他意思。 但老韩没有听出来,他道:“是,桓二爷身边还跟着一位少年,他也去过地下室,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那棵桃树都没了,一点枝干都没留下,五爷,幸好也就秦龙单独与我们联系,否则……” “这件事情你解决的不错,还算迅速,秦龙他们那伙人抓了也就抓了,这些年,钱财积累的差不多,他们的用处已经不大了。” “至于这整件事情到底是谁的手笔,你再去上海调查一下,但切记,不要让桓慕珩发现你的存在。” “是,五爷。” “还有,随侯珠有消息了吗?” 老韩低下头,声音越发恭敬:“还没有,五爷。” 门里没了声音,半晌,直到老韩的冷汗都落了下来,那声音才继续道:“哼,继续找,找不到随侯珠,就去找同等价值的东西。” “是。” …… 在姚兰兰终于苏醒,恢复正常后,简初柒也发现他的黄金出现了问题。 来了来了,终于被他抓到了小辫子。 简初柒兴奋地搓搓手掌。 在他进入房间数了数黄金后,就拿出一面早已准备好的铜锣开始哐当哐当的敲,锣声响彻整个简家。 简露率先从房里冲出来,骂道:“简初柒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 简初柒不搭理她,继续敲,一下又一下,铜锣的声音震耳欲聋、持续不断,直到连简老太太都被下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她拄着拐杖,皱眉问道:“小七,你又想干什么?” 这桓二爷的光还没有沾上,竟看简初柒折腾了。 然而简初柒却好似听不见,还敲上瘾了,从走廊这一头走去另外一头,再从另外一头走回来,然后下楼,一直到客厅转着圈又敲。 “哐啷”“哐啷”—— 简正德也实在受不了了,追上简初柒,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铜锣和锤子,怒道:“大晚上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简初柒望了望,笑道:“都醒了啊,那好,我有事情要说。” 周玉兰也在,她是先被儿子轻柔的叫醒,然后让她在房间里等着,等他敲锣再出去。 这会儿也问道:“小七,怎么了?” 三姨太穿着睡衣,没好气道:“神经病,什么事情不能明早再说,非得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就是,我都睡着了,硬被他给敲醒。”简萱也撇嘴道。 方氏皱眉:“小七,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谈吧,现在,先让大伙去睡觉。” “不行,你们谁都不能走。”简初柒扬了扬下巴,叉腰道:“我黄金丢了,我怀疑是你们其中有谁偷走了,你们是活腻了么,敢偷我的黄金!” 周玉兰吃惊:“什么,咱们的黄金被人偷了。” 她赶紧检查钥匙,可是钥匙还都在呢。 简正德皱眉:“小七,你别胡闹了,钥匙不就还在你娘的身上,谁能拿走。” 方氏眼神闪了闪,也道:“没错,你别胡乱瞎说,栽赃人,在这里可都是你的家人,谁拿你的东西。” 简老太太哼了声,道:“我看你是闲的没事干。” 简初柒:“谁规定没钥匙就不能偷东西了,小偷偷人东西还需要钥匙吗?” “娘,你坐在沙发上看着好了,站着累。” 他扶着周玉兰先让她坐下,让她别担心,这件事情他会处理好,偷他黄金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周玉兰信任儿子,闻言点点头。 三姨太翻个白眼:“我说行了,你黄金少没少,不会去数一数啊,大晚上在这里发什么疯。” 简初柒:“就是少了。” 简正德:“你既然说少了,那就让下人把所有的黄金都搬下来,重新数一遍。” “可以。” “那要是没少怎么办?”简正德眯着眼睛,一脸阴沉的表情。 他真是受够这个儿子了,仗着桓二爷疼宠不把他和简家放在眼里,此刻正好借由这个机会,他要好好教训一下简初柒,是他的儿子,就得给他乖乖听话。 简初柒朝简正德翻白眼道:“我说少了就是少了。” 简正德脸色越发黑沉,也不与他争辩,挥手让下人上前搬箱子。 等到装有黄金的箱子一个一个的全部都被搬下来,打开,里面依旧是满满当当、摆列整齐的黄金,看着根本没有少一个,完全不像是简初柒说的那样被人偷了。 三姨太嗤笑,二姨太也与女儿简颜对视一眼。 大姨太、简明枫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周玉兰疑惑,奇怪,也没少啊。 简老太太敲了敲拐杖道:“现在都搬下来了,你看看,哪里有少?” “小七,你再对家里人不满,也不能这么折腾大家,道个歉,这事儿也便揭过去了。” 简初柒撇撇嘴。 方氏:“小七,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今晚是你瞎胡闹,把大家都吵醒,只道个歉,不算为难你吧?” 下人也被吵醒,站在一旁,见简初柒一脸无所谓,不禁窃窃私语。 “七少爷怎么这样啊,明明没丢黄金,还一副别人偷了的样子。” “对了,也太不讲理了,瞧把大家闹得,道个歉怎么了。” “切,到底是四姨太的儿子,从小痴傻,一点礼数都不懂。” 简正德:“小七,黄金没少,你还想怎么样?” 简初柒挑眉:“你们确定,真的没少?” 简正德一手指向箱子说:“黄金不都在那里吗?你倒是说说,哪里少了?” 简初柒走到一个箱子前,眼睛往下一看,挑出一个黄金在手里抛了抛,道:“不错,重量、色泽都能与黄金对上,但却不是我的黄金,而是被人掉包了,这是黄金?我看是黄铜吧?” 他把手里的黄金扔在简正德脚下,然后又挑选出一个:“这个也不是黄金,还有这个,这个……”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竟有半数多的黄金被扔出箱子。 简初柒冷笑道:“好啊,我这是进贼窝了,黄金都被偷了一半多,这到底是一个贼,还是一屋子的贼?” 他眼神扫向简正德、方氏等人,抱着胳膊嗤道:“不管你们是如何合作分赃,居然还能把我的黄金都换成了包着金箔的黄铜,我不得不承认,做工很精致,但不是黄金就绝不可能变成黄金。” “你们猜猜,我这个傻子知不知晓检验黄金的办法?” 三姨太目光也闪了闪,但跟着嗤笑道:“真是可笑,你一句话就说是我们偷的,把我们打做贼,凭什么,你说是我们偷的难道就是我们偷的不成?” “再者,你就凭眼睛看便挑出这么些个黄金,可当真有本事的很,你有这等眼力,怎么就没看好你的黄金呢,钥匙在你娘身上,门锁也好好的,你娘成天在家里,谁能进去偷?” “没错,简初柒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简露骂道。 简萱:“家里人都不缺钱,谁稀罕你的黄金啊。” “还没准是这些黄金送来时就这样,你污蔑我们。”简明辰道。 简老太太道:“小七,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是家里人偷了你的黄金,能否拿出证据?” “捉贼捉赃,拿不出,那便不是家里人偷了你的黄金,平白诬人名誉,这就是你的教养?” “周玉兰啊,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简老太太最后看向周玉兰,眯着眼睛,一脸阴厉。 周玉兰还未张嘴,简初柒先道:“你和谁谈教养?奶奶,我姓简,不姓周,要论教养,也得从你们简家来论吧。” “最起码也得论到你头上,你都教不好,可见你、你们简家全都没教养。” “你!”简老太太面容上泛起怒色。 简正德:“够了,小七,从开始到现在全都是你一个在说,这些黄金你觉得是假的,是家里人偷的,那就拿出切实的证据,而不是在这里胡乱攀扯咬人闹事……” “谁说我没有证据。”简初柒打断他的话。 简正德皱眉。 方氏道:“你有证据?” “我当然有啊。”简初柒勾起嘴角笑了笑:“来之前,我在这些黄金上面涂抹了毒药,只要沾上一点就会中毒。” “那毒啊,可厉害啦,刚开始可能没什么,但慢慢的,那毒会先从碰到黄金的部位溃烂,从手掌到胳膊,再逐渐扩散至整个身体。” “从皮肉绽开,一点一点的烂掉,露出红色肌理,再到骨头也露出来,然后骨头也烂掉,等骨头烂了,就会一截一截的从身体掉落,直到整个人,啪叽一声,死了!” “哈哈,到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呢。” 简初柒一副笑眯眯的小模样。 但听得人却是后背一寒,忍不住心里发颤。 有人暗中捂住手掌。 简萱道:“简初柒,你别吓唬人,那黄金,你和你娘不是也经常摸吗?” 对啊,他们也摸了。 简初柒耸耸肩膀:“可是黄金是我们的,我们摸当然没事,但偷的人就有事了。” “你们要是不信,就等着呗,看会不会发作。” “哦对了,这些箱子重新给我搬回房间,门不锁,就给我敞开,只要你们把黄金给我放回去,那就会没事,否则的话,哼。” 有人暗自嗤笑,呵,这不还是吓唬人要把黄金还回来么。 简初柒:等着吧,明天有你们好受的。 第50章 箱子重新搬回房间,而被简初柒捡出去的假黄金则还扔在原地,他直言不要了。 第二天再去看,假黄金已经让简正德命人收拾起来。 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人把简初柒的话给放在心上,甚至有的人在心里还暗暗嘲笑,说黄金涂抹了毒药,谁信啊,明明昨晚他本人不是还亲自去摸了么,嘁,不过就是吓唬人而已。 于是今早,心里有鬼的人该吃吃该喝喝,半点不把简初柒给放在眼里,活该,谁让你把黄金放在屋子,不就是诱人去偷么,被偷了真是活该。 见简初柒挽着周玉兰的手臂走下来,芳婶子正伺候着方氏用餐,见状道:“呦,四姨太,七少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才下来,这早饭都没剩下多少,要不,您们凑合吃吃?” 简初柒和周玉兰刚来简家时,芳婶子夹着尾巴做人,房间让出去,她住在一楼西面的那个屋子,可真是受老罪了,所以对简初柒的埋怨厌恶日益加深。 这会儿简初柒来到简家早已有一段时间,就算桓慕珩看重这个干弟弟,可也不是时时能过来关照,再者,简初柒除了能够倚靠桓二爷以外,本身不过就是个傻子,还被宠得格外娇纵无礼,呵,照她家夫人的话,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是以,现在芳婶子故态复萌,对周玉兰和简初柒又开始不尊敬起来。 简初柒朝她翻个白眼,松开周玉兰的手臂,然后快步走到芳婶子的面前。 不等她反应,端起方氏正在喝的鸡汤便泼在了芳婶子的头上 、脸上,再把碗“砰”的摔碎,道:“真是晦气,刚下来就听见狗在这儿乱吠,好吃吗?狗不都是吃主人的剩饭,正好你主人没喝完,这是赏给你喝的,快舔舔,不然都流干净了。” “你!”芳婶子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脸色涨得通红,浑身发抖。 方氏才反应过来,然后怒了,拍桌子站起道:“小七,你这是做什么?!芳婶子好好的问你们吃没吃早饭,你就这么回答?!你还讲不讲理了?快给我道歉。” 这时,见简正德也走出来,芳婶子急忙收敛要吃人的表情,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拉着方氏的袖子道:“夫人,没必要为我出头,七少爷是少爷,我就是个下人……他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大概是我说的话有问题,不该询问七少爷有没有吃早饭,应该去给七少爷端来的,所以……唉,都是我的错,夫人,您可千万不要怪七少爷。” 周玉兰听后,不乐意了。 嘿,这是要把所有的错全给推到她的小七头上?你个老刁奴,阴阳怪气谁呢?! 就在周玉兰要撸袖子上去吵架,简初柒拦下他娘道:“娘,没必要和狗一般见识,小心咬下一嘴狗毛。” 芳婶子面皮抽了抽,垂下眼眸,心里暗恨。 简正德皱眉:“怎么回事?” 方氏:“老爷……” 简初柒懒得与他们掰扯,不等方氏说完,揽着周玉兰的手臂便往门外走去。 完全被无视的方氏:“……” 一肚子的话被憋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噎的人难受至极。 简正德:“小七,你要带你娘干什么去?给我站住!” “你管我,你让我站住我就站啊。”简初柒转头,朝简正德扒拉扒拉眼皮,略他。 简正德被气得头发差点都竖起来,感觉血压都升了。 他手指颤抖道:“给我把他拦下!” 他知晓方氏要告状,正想趁机教训一下简初柒,可哪想,这个儿子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要走人。 简正德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挑衅,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脑门,额角青筋直跳。 “是,老爷。”钱管家马上上前要拦下周玉兰和简初柒。 但不知怎么的,他身后的下人腿脚发软,倏地往前扑倒,连带着钱管家也砰噔一声趴在地上,鼻子被磕出血,疼得直诶呦。 更惨的是,后面的下人爬起来却又再次摔下去,整个人压在钱管家背上,把人砸在地面,弄成二次创伤,这回钱管家的嘴角也磕出血。 “诶呦诶呦,快起来,窝的嗷。”钱管家话都说不清楚了。 后面乱作一团,简初柒扭头看了眼,噗嗤笑出声。 略略略,活该,哼。 简正德被气得脸都红了,再想发作,简初柒带着周玉兰早已出门,连背影都不见了。 方氏忙道:“老爷,快消消气,等他们回来再收拾。” “这小七,太不像样子了,老爷得好好教育一下,唉,还有四姨太,怎么教的儿子。” 简正德神情阴郁,显然方氏这眼药成功上进去了。 他发誓,等简初柒和周玉兰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但人没等到,却先等来了陈大。 陈大带着一伙人进入简家,笑道:“还请简先生见谅,我是替周夫人和七少爷收拾东西来的,上去吧。” “是。”陈大的人立即上楼,钱管家拦都拦不住。 “这是、这是要干嘛?”简老太太气愤地敲了敲拐杖。 陈大带人来敲门,之前他也来过,所以简家的下人照常打开了大门,结果陈大直接带着一伙人进入简家,还堂而皇之的让他的人上楼去搬东西,这也太不把简家放在眼里了。 简正德面容漆黑/道:“陈先生,我敬你是桓二爷身边的人,给你几分面子,可这却并不代表我们简家好欺负。” “你这是做什么?带着人直接进我们家房门,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有没有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陈先生,还请让你的人住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哦,简先生要怎么个不客气法?”陈大托了托眼镜,笑道:“还请简先生尽管使出来,让我们瞧一瞧。” “你!”简正德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你们桓家在上海还无法无天了不成?!” “没错,这话说得在理。”陈大毫不谦虚地点头承认:“在上海,桓家就是天,说一不二,你简家又能奈我何?报警?简先生,我劝你不要做出让别人笑话的事情。” 简正德捂住胸口,只觉得面子都被人踩在脚底,他粗/喘几口气道:“你、你这是要为简初柒撑腰来了?” 怪不得他们娘俩一大早离开,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陈大:“简先生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主要是简家是个贼窝,七少爷觉得再住下去实在是不安全,所以便托我们将周夫人和他的东西搬出简家,这不,我便带人来了。” “等东西全部搬走,我们自会离开,简先生倒也不必如此动怒。” “什么贼窝,你胡说八道什么?!”简明辰怒道:“证据都没有,简初柒就说我们偷了他的黄金,有本事让他回来当面对质!就算你是桓家的人,也不能平白诬赖人!” 陈大:“偷没偷黄金这件事情,之后自会见分晓,简先生和这位简少爷也不必如此着急的要自证清白。” “这事儿我们爷不会管,因为七少爷说他要自己处理,七少爷还说,被偷走的黄金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主动送回。” “所以东西搬走,黄金暂时留下,等什么时候箱子里的黄金齐全,什么时候就会再搬走。” 这话一出,三姨太不禁笑出声。 陈大看过来。 三姨太勉强忍住笑意,但眼角还是透露出几分嘲讽、好笑。 到底是从小痴傻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么幼稚天真的话语,偷走的黄金谁还可能会还回来,莫不是在做梦? 呵,简初柒还真是傻的可以,没脑子。 不一会儿,陈大带来的人便搬着周玉兰和简初柒的东西走下来。 陈大对简正德道:“那就告辞了,简先生。” 待陈大与他的人离开,简正德捂住胸口坐在沙发上,另一手攥紧。 简老太太早就已经被气得闭目养神,这会儿拍着沙发嘴里喃喃道:“孽障,真是孽障,早知如此,真该……” 方氏:“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四姨太和小七明显是不回来了。” 简明辰:“爸,简初柒他简直不把你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真是仗着有桓二爷撑腰在咱们家作威作福来了。” 简露也冷笑道:“可不是么,我看他还记得从前的事,这是蓄意报复咱们呢。” “不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其他东西都拿走,偏偏把黄金还留下来。” 二姨太道:“老爷,小七这是又回桓家住了吗?那我们还要不要将人再接回来?” 三姨太翻个白眼:“接什么接,接个祖宗回来吗?” “他想走就让他走呗,是他自己不乐意在家里住,又不是咱们赶他离开。” 再说,他还不让桓二爷管这件事情,那么楼上那些黄金岂不是…… 三姨太眼睛转了转。 “嘶。”突然她低头看了看手掌。 简萱问道:“妈,你怎么了?” “手痒,还有点疼。”三姨太挠了挠手背道。 简萱:“被蚊虫叮了?” “可能吧。”三姨太说着,冷不丁想起简初柒昨天晚上说的话。 中毒?不、不可能,三姨太摇头,又否定,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边,简初柒已经带着亲娘住进了在上海新买好的房子,两层小楼,有个小花园,地段好,周围什么都有,出行还方便,虽然这房子还比不了简家的大,但他和娘两个人住已经足够了。 进来第一天,周玉兰兴奋极了,上上下下把房子逛了个遍,然后抱着儿子说:“娘的宝贝小七啊,真的不用再回简家了吗?” 可简正德还未放妾呢,这就离开了? 简初柒:“当然啦,娘,不用再回去,我已经拜托陈大将咱们的东西全部带出来了。” “而且您尽管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让简正德登报主动放您离开简家。” “好,娘相信小七,今天想吃什么?娘去做。”周玉兰笑道:“对了,这房子是桓少爷帮忙找的,也请桓少爷来咱们家吃顿便饭吧。” “好,我去给二哥打电话。” 他们欢欢喜喜的在新家吃饭。 另一边,偷拿了黄金的人开始越发觉得身体不太对劲了。 他们的手,居然开始烂掉了! 最早发现这一点的是芳婶子,晚上,就在芳婶子想洗手时,她的手心手背逐渐发疼,起先她没太在意,毕竟这点小疼不怎么严重。 她打了胰子,搓手,但事情马上变得不对,她的皮居然就这样被搓了下来! “啊!”芳婶子一声尖叫,后知后觉疼痛迅速变得明显。 而她的手心掉了一块肉,手背也是,两面都露出红色的肌理。 “夫人、夫人……”芳婶子蓦然想起简初柒的话,从手开始烂掉…… 她六神无主,立刻跑去楼上找方氏。 然而一开门,却瞧见方氏难看、不可置信的脸色。 芳婶子定睛一瞧,啊了声:“夫人,您的手!” 这一晚,简家乱了。 第二天一早,一些人包着手下来,大姨太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你们、你们的手是……” 真是他们偷了黄金?! 方氏、芳婶子、钱管家、二姨太、三姨太、简露、简萱。 甚至连简老太太的手都被包裹着,居然还有一、两个下人。 简颜惊讶地看向她母亲二姨太:“妈,怎么连你也……” 二姨太苦着脸道:“颜儿,娘、娘没想拿的。” 简家的人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起先她是没想拿着,但芳婶子进出房间却被她给发现了。 当时周玉兰在房里睡觉,芳婶子手里拿着一些黄铜制成的假黄金正在偷偷更换,见二姨太瞧见,也没怎么慌乱,直接走过来,拿真黄金往二姨太手里一放,笑道:“这事儿二姨太可别说出去,黄金放在这儿,不拿的人才是傻子。” “简家养七少爷多年,他痴傻不也没短了吃喝,如今七少爷带回这些黄金,正是孝顺老太太,老爷和夫人的时候。” “二姨太想要,也可以进去拿,就连一些下人,夫人也是有赏的。” 比如她,夫人就给了她一块黄金。 方氏的原话是,简家想要在上海更深的立足,钱财必不可少,小七带回来的黄金正好可以为简家分忧。 再者老子拿儿子的东西天经地义,他们方家可以做出极像黄金的假货,以假乱真,简初柒根本发现不了。 简老太太是第一个同意的。 随即就是三姨太。 她可是主动去找了老太太,言语里不外乎惦记着简初柒的黄金。 至于大姨太和二姨太,她们两个既不主动提及,那也就不必给了。 毕竟黄金分的人越少越好。 “这、这不太好吧。”二姨太道:“到底是小七的东西……” 芳婶子脸一沉,说:“二姨太,想想你女儿,将来可是要从简家出嫁的,这嫁妆若是少了,在婆家是不会受到重视的,你要知晓,如今夫人正在为颜小姐物色对象呢。” 二姨太被一番明里暗里的威胁提醒,到底拿了两块黄金,但没有对简颜提及。 大姨太没事就回到房间对着小佛像念经,或抄写经文。 大少爷简明枫白天不在家,在外忙工作的事情,所以,两人竟是对此事全然不知情。 这简家……当真是“贼人”众多。 第51章 如今,简家的人齐齐坐在客厅里,简正德阴沉着一张脸,道:“大夫检查出来了吗?” 在手心手背烂掉的第一时间,方氏就令人请了大夫回来诊治,然而诊治的结果却是检查不出来任何原因。 方氏脸色难看道:“大夫看不出来是什么毒,只留下一点外敷的药就离开了。” 其实大夫的原话是,他用银针测了测,根本测不出来有毒,没准是什么皮肤传染病。 毕竟除了方氏以外,芳婶子、二姨太、三姨太等人竟都烂了手。 尽管没有明说,但大夫神情古怪迟疑,略带嫌弃的避开方氏等人,一副生怕也得了皮肤传染病的模样。 他匆匆留下一盒子根本不管用的外敷药就赶快走了,刚出门就用酒精擦手。 简萱坐立不安,已经是哭过一遭的样子,泪痕还残留在脸上,她的两双手此时都被纱布包裹着,可却止不住的疼,连擦个眼泪都在颤抖。 她语气哽咽害怕道:“爸,简初柒、简初柒他真的在黄金上面下毒了,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们的手会先烂掉,然后是胳膊、全身……” “呸呸呸,萱儿你不要乱说。”三姨太急忙止住女儿的话:“哪有那么厉害的毒,现在医学发达,寻常大夫看不出来,不代表去医院没有办法诊治,咱们这就去医院,让医生……” 三姨太觉得找到办法了,一激动,手掌便被牵扯动弹,疼得她脸上表情都扭曲起来,诶呦诶呦地直吸气。 简露也哭过一回,这会儿尖叫道:“我不去医院,爸,你去请医生回来为我们看看!” “咱们这么多人手都烂掉了,去医院难道不会被人围观,背后指指点点,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去学校啊!” 方氏:“对啊,老爷,简家的名声重要,不如请医生来家里……” 简颜这时道:“但是,医院有检查病症的仪器,是无法带来的,我觉得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你闭嘴,不是你的手烂掉,你倒是无所谓!”简露骂道。 简颜脸色沉了沉:“我妈的手也跟你们一样,我难道就不急么。” 二姨太垂头抹泪,沉默不语,她本是要为女儿着想的,却最后给女儿添了麻烦。 这个家,大概只有大姨太和简明枫能够置身事外。 当然,还有简正德,他倒是参与了偷儿子黄金的事情。 不过他这老子到底觉得偷儿子的东西不光彩,知道虽知道,事情却全部交由方氏来做了。 而方氏的儿子简明辰,成天不着家,就是有时晚上也半夜才回。 他经常从方氏那里要钱,黄金不方便,都是要的票子之类,黄金倒是没摸,竟幸运的没中毒烂手。 简老太太虚弱地躺在一旁,额头盖着帕子,嘴里呻/吟。 她已经年老体衰,此刻不过是手烂掉,人却快要坚持不住了。 “别吵、都给我别吵了。”简老太太睁眼骂道。 但她声音很低微不可闻,最后还是简正德时刻注意着亲娘的状态,一拍桌子,其他人才不再说话。 简老太太道:“正、正德,去请医生过来,多给钱。” 她的意思是,也不要去医院,这件事情若传出去,对简家毕竟不好。 简正德:“是,我马上去请医生,娘您再忍一忍。” 但这一回,他们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不管医生如何检查,用上仪器都还是检查不出来有毒。 “没毒?没毒那为什么我们的手会烂掉?!”简露声音尖利道:“你别跟我们说也是皮肤传染病,这不是,你看看,她都没事!她也没事!” 简露指着大姨太和简颜她们。 医生:“不好意思,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的病症,要不然你们让我取走一些皮肤组织和血液,我回医院研究一下,看你们这伤口……” “嘶,部分皮肉都消失了,偏偏没有多少血流出来,这也太古怪了,这种情况,做手术是不成的,也管不了用处。” “但是敷药的话,也得对症才行,首先得研究出来是什么病理,然后再制作药物。” 简萱:“等你研究出来,到时候没准我们连胳膊都烂掉了!” 医生一脸为难,那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啊。 而且,这病研不研究得了还两说呢。 简正德沉着脸思考一会儿,道:“麻烦医生了,这些是出诊的费用,还有封口费,您知道该怎么做吧?” 茶几上堆着厚厚的一摞钱,医生按捺住兴奋道:“知道知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患者的病情一定是私密的,这是医生的本职,那么简先生,我就先离开了。” “来人,送客。”简正德道。 钱管家的双手也烂掉,无法送人,便由另外的下人送医生出去了。 钱管家:“老爷,就连医院的医生都看不出病因,难道真像七少爷所说的那样……” “这该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把七少爷找回来?” 本以为是七少爷胡说八道,故意吓唬他们,说些惹人发笑的话。 却没有想到,是他们天真了。 人家七少爷是有恃无恐,他们一开始就中招了还犹不自知。 简老太太本来在闭目休养,闻言睁眼道:“去、去把小七找回来,大夫、医生都不管用,这事儿只能他来解,这事儿啊,不简单、不简单,倒是我小看了他。” 简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坐起来,垂眸看了看置放在腿上的双手,尽管缠着纱布,可手上却一直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疼得人睡不了觉,吃不下饭,甚至连拿个轻点的物件都不能。 如果简初柒之前的话是真的,那双手烂掉只是开始罢了。 简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单是在他们简家,也藏着许多秘密。 但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在乡下恢复正常,从玉石村来到上海的孩子居然也有这等本事,真是看走眼了。 这大概不是寻常的办法能够解开的了。 简初柒真是与他们简家相克。 简正德道:“放心吧,娘,我会把小七带回简家的。” 简颜这时站起道:“爸,我跟着一起去。” “颜儿。”二姨太抹了抹眼泪,心下愧疚。 简正德:“嗯,明枫,你也跟着你妹妹一起。” “但是要去哪里找小七?”简明枫问道。 简正德:“还能是哪里,东西都是桓家的人收走的,他不在桓家还能在哪儿。” 简初柒此时确实是在桓家。 简家总会上门来求他的,他倒是不急。 现在有一件事情,简初柒很想弄清楚——那就是,二哥的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 所以,他此刻围着桓慕珩转了一圈,然后在身前站定,抬头笑道:“二哥,今晚我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桓慕珩垂眸,看他一副偷偷打小主意的模样,倒是宠溺同意:“好。” 简初柒眼睛一亮:“那晚上我们一起洗澡啊,我给你搓背。” 桓慕珩眉梢一挑。 “噗,咳咳。”陈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拍了拍胸口。 陈四虽然吃惊,但很快反应过来,大力拍了他三哥后背一下,嫌弃道:“你真不行。” 陈三:“……你行你行,你最行。” 他哪里真不行? 不过,七少爷怎么会想和他们爷一块洗澡? 简初柒转头:“这有什么,我和二哥是兄弟么,难道你们四个兄弟都没有在一块洗澡过吗?” 陈三:“呃,这倒是有。” 但是想一想七少爷和他们爷……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陈四笑了两声,道:“我们四个和爷、七少爷两人自然是不同的。” 桓慕珩看他一眼,这四人里,果真陈四最聪明,陈大其次,陈三倒也不傻,不过他和陈二一样,感情方面都没有这根筋,相较于其他两人便略迟钝。 倒是七七……也挺迟钝的。 简初柒纳闷:“有什么不同?” 亲兄弟和干兄弟的不同? 陈四嘿嘿笑:“这个,只可意会。” 简初柒还要再问,外面却突然有下人通传,说简家来人。 “呦,这么快就来了。”简初柒道:“二哥,让人请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简明枫、简颜和钱管家进入桓家。 为了这双手,钱管家也来了。 简初柒:“就只你们过来?呵,简正德、方氏中招了吗?” 他估计就算简正德、方氏中招也不会来的,还有简露、简萱她们,也是拉不下面子来求他。 自动忽略简初柒直呼父亲的名字,简明枫摇摇头道:“爸他没有,老太太和夫人确实手烂了。” 简正德还真是好运,居然没亲自碰黄金。 简初柒道:“所以你们是来?” 简颜:“小七,三姐求你,回去把这毒解了吧。” 简初柒看她一眼:“我不回去又怎么样。” 简颜为难道:“到底是一家人,爸他……” “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谁与你们是一家人。”简初柒打断她的话:“从小我受到的欺负还少吗?” “你倒是没有欺负我,但也冷眼旁观,一副闲事莫管的样子,你现在是以三姐的身份来求我,你配吗?” “哦对了,你也不配。”简初柒又看了简明枫一眼。 他这个大哥失去一母同生的弟弟后,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吃斋念佛,还去寺庙待过几年。 但回来一直跟随在简正德身边做事,对家里发生的事情倒不怎么关心了。 简明枫垂眸,神情黯了黯。 简颜脸色一白,咬紧嘴唇。 她道:“是,我是没有帮你,但我若帮你,他们连我也会一起欺负。” “我娘在简家本就生存艰难,我是女儿,我娘比不上生了儿子的大姨太,也不如三姨太能说会道,去讨好老太太,我们在简家……” “停停停。”简初柒制止她,一副头疼的样子:“你是在和我卖惨吗?” “你和你娘在简家,难道有我和我娘惨吗?”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还是可怜你?” 简颜攥紧手掌,神情羞窘:“不、我不是……对不起,从前是我的错,如果可以,我也想帮你。” “但我真的、为了我和我娘好过些,我对你无视,是我的错,我自私。” “小七,我不求你原谅,但我娘因为我也拿了两块黄金,她是想让我嫁出去多受重视一点,我娘错了,我求你,把我娘手上的毒解了吧。” 简明枫:“小七,我们来就是想请你回简家解决这件事情。”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简初柒呵呵两声:“那我的黄金呢,白被拿了呗?” 钱管家:“七少爷,老爷承诺,只要你回去解毒,黄金会如数奉还的。” “也就是说先口头承诺喽,我若解了毒,谁知道他还不还。”简初柒道:“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那七少爷想怎么办?”钱管家恭敬问道。 简初柒不语,老神在在。 钱管家踟蹰,对于这位七少爷,他从最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竟有些惧怕,看不出七少爷的深浅。 他不敢往深了去想,若是从七少爷刚回简家那天算起,大张旗鼓的抬着黄金进简家、放在房间里,再到如今……这一点一滴,是不是算准了简家的人会偷取黄金? 这等手段,可不像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尤其七少爷不是才从痴傻恢复正常吗? 钱管家后背逐渐冒汗。 简颜咬咬牙道:“小七,三姐给你跪下了,求你。” 她说着,双膝一软就要朝简初柒下跪。 然而跪到中途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简颜面色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简初柒:“不需要跪我,我早就说了,把黄金还回去,你们自会没事。” “对了,你和你娘没拿?” 他最后一句是问简明枫。 简明枫愣了愣,道:“没有。” 简初柒嘀咕:“怪不得不急呢,不过,你和你娘也是可怜啧啧。” 钱管家忙问:“七少爷,您的意思是,把黄金放回去,这毒就解了吗?” 简初柒往后靠了靠,后方恰巧是桓慕珩横过来的手臂。 他一捞,把桓慕珩放在沙发上的手臂捞下来,环腰上,手掌则搁在肚子处。 简初柒低头玩着桓慕珩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是啊,我说过,把黄金放回去,那就会没事,不过,是原本什么样,放回去就是什么样,一点都不能变,一点都不能缺少。” 简初柒抬起头,笑得意味深长,随即挥手:“行了,你们回去吧。” 第52章 “他就只说了这些话,没再说别的?”简正德沉着一张脸问道。 钱管家:“是,老爷。” 简露:“怎么可能就把黄金放回去,这毒就能解了,他是不是在骗我们,故意敷衍我们呢?!” 钱管家:“五小姐,七少爷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原本什么样,放回去就得什么样,一点都不能变,一点都不能缺少。” 简老太太皱眉,这黄金拿走后,她就命人去打造了几副黄金首饰,如今首饰就放在她房间的盒子里,其余的则是入库存着。 不仅是她,方氏、老五和老六也是一样打了首饰。 再者,还有一些黄金也用于简家做生意上面了,这花出去还怎么再拿回来? “罢了,把小七的黄金都给补上,原数放回。”简老太太发话道:“能不能好,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然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看看你那手,现在烂成什么样子了。” 简露根本不敢再看自己的手,疼到现在,她都已经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不再疼或者还是她没有了知觉。 她垂头,缠绕在手上的纱布居然泛起了黄,星星点点,竟显得恶心,令她想吐。 自从裹好纱布,她就没有再拆开过。 此时听简老太太这样讲,简露忍不住要让下人帮她解开。 下人迟疑:“五小姐,真的要……” “解开,给我解开。”简露声音尖利。 下人便上前小心地一层层掀开纱布。 然后——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出自简露口中。 与此同时,简萱也惊恐叫嚷起来。 简颜则是骇然。 其余人神情也有变化,或震惊、或恐惧、害怕…… 只见掀开的纱布竟连带着简露手上的皮肉也一起被揭落,红红黄黄的皮和肉粘连在纱布上,与骨头毫不犹豫的脱离,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简露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但她的手却是连白骨都露了出来,只剩有一点点手指的皮和到胳膊的皮肉还存在着,但也正逐渐溃烂。 亲眼瞧见她双手的惨状,简露尖叫一声后立马晕倒过去。 “露露!”方氏急忙扑到女儿身边。 简萱则哭着躲在三姨太身后,胡乱叫嚷:“我的手、我的手不要变成那样,我不要看!” “妈,我害怕,我的手怎么办呜呜,怎么办啊,好可怕。” 三姨太也被吓到了,双手颤抖,脸色惨白,这毒居然如此厉害吗? 简老太太毕竟见识更多,此刻也更为镇定,道:“行了,都闭嘴。” 她话音微弱,简正德帮着喊了喊,总算让一室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简老太太:“快点,把黄金都放回去,谁得了黄金,都交出来。” 芳婶子欲哭无泪道:“老太太,夫人,那黄金您赏给我后,我、我就给花了出去呀,怎么交?” 她也没有再多余出来的黄金啊,要是交不了的话,难道这手就要这样烂下去了吗? “求太太救救我!”芳婶子急忙给方氏下跪磕头。 芳婶子这样,让方氏不太高兴。 但看着这个心腹,她到底松口道:“她花出去的我来补上。” 芳婶子大喜:“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钱管家拿了一块黄金,还未来得及花。 二姨太也是如此,她毕竟是为了女儿存下的,如今黄金还完好如初。 当晚,没花出去的黄金重新放回箱子,而用在简家生意上的黄金和打造了的首饰也全部得找补回来。 但黄金难得,他们哪有多的金砖填补,于是只能把首饰和相等的钱放入箱子。 能不能行,就等着明天了。 桓家。 简初柒惦记了一下午洗澡的事情,就等着晚上到来了。 偏偏桓慕珩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瞧着竟比平常都慢悠悠许多。 此刻,他才刚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会儿报纸。 简初柒就跟闲不住的猫似的在他身边转圈,一圈一圈地绕着沙发走。 一会儿在桓慕珩背后探探脑袋,瞅他报纸看到哪里,一会儿坐在他旁边等待,可却闲得无聊动来动去。 要么是把脑袋搁放在桓慕珩的肩膀上,要么就是钻进他胳膊底下,用脑袋挡住报纸。 桓慕珩的目光始终凝聚在报纸上,简初柒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他就任由他靠着。 若简初柒把头钻进他胳膊底下,故意捣乱,他也不在意,抱了抱毛绒绒的小脑袋,便把报纸挪个方向继续看,还抽空用手指梳理一下简初柒的头发。 简初柒躺在桓慕珩的腿上,眯眼睛,嘟囔道:“二哥,上去休息吧,该睡觉了。” 陈二正给两人端出一盘水果,闻言道:“可是七少爷,现在时间还挺早呢,您之前不是很晚才睡吗?” 他已经从北平回来上海了,陆霏予平安送到陆家,之后如何,便看陆霏予的本事了。 而陈二还顺路在北平看了看夫人。 回来时,还带回了夫人给他们爷的信件和礼物。 陈四躲在角落偷笑。 简初柒:“我困了还不行么。” “哦。”陈二没觉得有哪里奇怪。 桓慕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放下报纸,道:“既然七七困了,那就上去睡觉吧。” “好。”简初柒闻言,一骨碌翻身而起,抓着桓慕珩的手道:“二哥,走吧。” 两人上楼。 陈二还端着水果,愣住:“那这水果。” 陈四走过来,叉起一块送进嘴里:“二哥,我们吃了呗。” “好吧,甜吗?” “甜,可甜死我了呢。” 简初柒拉着桓慕珩的手一路来到房间,道:“二哥,你先脱衣服,我去浴室放水,试试水温。” 桓慕珩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眉目深邃道:“先不急,七七怎么会想和二哥一起洗澡?” 简初柒眼睛转了转:“我是听有人说,兄弟之间坦诚相待能够拉进彼此的感情,我还想与二哥更好一点呢,所以一起洗澡。” “我们可以谈谈心事,我给二哥搓背,给二哥洗头发,好吗?” “拉进感情?”桓慕珩挑眉,嘴角微扬,脸带笑意,却不知怎么莫名有点危险。 他蓦然攥着简初柒的手腕拉进,彼此之间几乎要贴在一起,垂眸问道:“我与七七的感情还不深吗?七七还想要如何再拉进一点?七七想让二哥,要多深的喜欢你?” 那双眼眸格外幽深,似乎暗藏着什么。 而声音磁性略带沙哑,这样靠近着说话,嗓音犹如在玉石上起伏,独特低沉。 简初柒觉得心脏的跳动有在加快,嗯嗯?洗个澡而……已,他后知后觉有点害羞了。 二哥这样看人,也太让他不好意思了。 他双手捧住脸,眨眨眼,突然扑过去抱紧桓慕珩的腰,仰头震声说:“二哥,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吧!” “你真好看,对我也好,七七想让你一直一直喜欢我!能多深就多深,嘿嘿,我去放水啦。” 说罢,简初柒松手,转身飞快地跑进浴室,脸上不禁泛起红晕。 糟糕,他真的有点不知道回什么了。 遇事不决,先大吼一声,嗯,就是这样没错! 桓慕珩站在原地,半晌叹息一声,低喃:“……还是没开窍啊。” 这只猫,他是继续用温水养着呢。 还是要下一剂猛药? 就怕,再把人给吓走。 毕竟桓慕珩第一次生出不自信,怕最终无法得偿所愿。 进入浴室后,简初柒拍拍脸,诶呀,怎么还害羞了,不就是洗个澡么。 不过,二哥那样看他……唔,有点让他招架不住呢。 简初柒甩甩脑袋,不再去想。 现在最主要的,先搞清楚二哥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 他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 不一会儿,他从浴室里探出头道:“二哥,水温正好呢,过来洗吧。” 桓慕珩已经脱掉衣服,全身只剩下一条薄薄的裤子。 那是一条丝绸质地的白色长裤,有些清透,贴肤,裤子系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正好露出漂亮的人鱼线。 后背线条流畅,宽肩窄腰,待听见简初柒的声音转过身,脱衣有肉,肌肉恰到好处,不过分却也不单薄,往下看,白色的丝绸长裤真是把什么形状都给衬托了出来。 简初柒当即感觉到耳尖烫烫的,二哥、料真足啊。 “七七不换衣服?”桓慕珩道。 “哦哦,这就换,二哥先进去吧。” “好。” 桓慕珩进去,简初柒出来。 两人恰巧在浴室门口擦身而过。 简初柒的肩膀挨碰在桓慕珩胸前的肌肉上,眼神下意识瞥了瞥,又赶紧收回。 唔,差点看清不该看清楚的地方,近了再看,更明显呢。 不过,一会儿洗澡不是看得更清清楚楚吗? 一想到这儿,简初柒耳尖更热,就连脸颊都烫了。 他赶紧小跑到床边,换上还留着桓家的睡衣。 他的睡衣很简单,就是背心和大裤衩。 照简初柒之前所想,洗澡就应该脱光光才对。 不过现在……他揪着衣服思索,还是穿着吧,不穿害羞。 这回,往浴室而去的脚步略微显得迟疑,但最终也走了进去。 “二哥,我来喽~” 第53章 浴室里持续不断地放着热水,热气蒸腾,视线范围内显得朦胧一片。 不知是不是凑巧,简初柒才推开浴室的门,桓慕珩便正好解开裤子的系带,丝绸长裤毫无阻碍地顺利滑落至地面,露出一双修长有力白皙的双腿,紧接着就是贴身短裤,柔软的棉布材质,在潮湿的浴室内被水汽浸透,勾勒出不禁令人脸红心跳的形状。 简初柒当即脸颊染上红晕,关上浴室门的手顿了顿,干咳一声:“二哥,水热吗?” 桓慕珩伸手摸摸,点头:“热,七七过来。” “哦。”简初柒迟迟疑疑地走过去:“二哥,怎么了?” 哪想桓慕珩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趁着简初柒不注意一把捞过他,手掌钻进宽松的背心下摆,触摸在肚皮上并抚了抚,冰冷的触感令简初柒哇啊一声,身体往后缩,贴在了桓慕珩身上,隔着薄薄的背心感受着背后结实的肌肉。 他攥住桓慕珩的手腕,抬起头:“二哥,好凉。” 二哥居然与他恶作剧。 桓慕珩低沉笑了两声,垂眸,直接就这样抱着简初柒道:“方才水太热了,我放凉水中和一下,吓到七七了?” “才没有。”简初柒嘀咕道。 闹他这么一下,他好像不怎么紧张了。 桓慕珩松开他,伸手把水关闭,浴缸满了。 “洗澡吧,七七。”桓慕珩说完,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迈步跨入浴缸。 简初柒不由地小声嘟囔:“二哥一点都不害臊……” “什么?”桓慕珩没听清楚。 “没什么。”简初柒摇头,笑道:“我是说,二哥身材真好!” 他冲着桓慕珩比了一个大拇指。 桓慕珩挑眉:“七七还不下来?不是说要给二哥搓背吗?” “这就来。”简初柒略显不自在,正对着桓慕珩脱衣服总觉得别扭奇怪,于是他转过身,先脱掉背心,露出光滑的脊背,还有两个可爱的腰窝,紧接着是下面的衣服。 简初柒没有发现,在他脱掉衣服时,身后,桓慕珩越发幽深晦暗的眼眸。 他的目光几乎凝固在简初柒诱人的腰窝上面,待下方的衣物除去,才不得不艰难地移开。 他有点高估自己的定力了,血液翻涌,牙齿发痒。 他想对着诱人/那处轻啃撕咬,肆意的品尝美味,舔/舐其中的甜蜜。 可惜,猫还未曾开窍,唯恐吓跑,只得按耐住快要忍不了的欲/望。 桓慕珩的眼神落在自浴缸边缘滑落的水珠上,眼尾似飞红,竟也为他染上一抹姝色艳丽。 待简初柒迈步跨入宽敞的浴缸,热水包裹全身,他舒适地呻/吟一声,胳膊划了划水,腿也蹬了蹬,看向桓慕珩,奇怪道:“二哥,你脸好红啊?” “嗯。”只喉咙里发出这一个音节便显得沙哑无比,桓慕珩略清了清嗓子,道:“太热了。” “是么,我觉得水温正好呢。”简初柒捧起水又抛出去道。 他全身因热水泛起了粉红的颜色,两条腿弯折,膝盖露出水面,下方…… 桓慕珩的目光游移过去,又马上转开。 不转不行,他才发现自己的定力在对上七七时竟是尤为不足。 简初柒不忘正事,他与二哥洗澡就是为了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纹身,这会儿从正面看却是没有的。 于是,他又划了划水,道:“二哥,你转过去,我给你擦背吧。” “嗯。”桓慕珩不再多言,转身,背对着简初柒。 简初柒从浴缸上面抽下一条搓澡的布,开始对着桓慕珩的背部擦拭起来,时不时沾点热水,可惜,在他的努力下,桓慕珩的背依旧干干净净,只不过多了被搓红的道道。 他不禁用手摸了摸,心里奇怪,没有纹身啊。 这时,桓慕珩的身体往前动了动,恰到好处地躲开了简初柒的触摸。 “二哥,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给搓疼了?”简初柒一手攥着搓澡的布,一手扶住桓慕珩的肩膀,直起身,往前趴了趴,想去看桓慕珩的表情:“要是我……咦,这是!” 纹身!是纹身! 二哥有纹身,在胸前! 简初柒就着趴在桓慕珩肩膀上的姿势往下瞅,睁大眼睛,原来纹身没有在背部,而是在胸前。 确切的说,是从左臂到左胸膛的位置,中间的图案恰巧在心脏,此时青色的纹身正逐渐显现,浮出。 那是一种格外抽象狰狞的图案,似恶鬼似毒蛇,盘旋的蛇身里仿佛有恶鬼在挣扎咆哮,欲要挣脱出来。 简初柒看入神,忍不住扔掉手里的搓澡布,伸出手指去触摸。 他才摸上胸口,手指就被桓慕珩按住,耳边也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 “七七。” 简初柒只感觉耳尖一热,耳膜发痒。 “二哥,你这里有纹身。”简初柒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声音发紧。 他手指缩了缩,从桓慕珩的掌心里溜走。 桓慕珩也并未紧紧按住,顺势松开,被水汽浸湿的发丝挡住眉眼,水珠一颗一颗地滴落。 他低低嗯了声,道:“我出生并不顺利,差点成为死胎,后来,是家里祖上传下的东西庇佑,才得以平安出生,之后,这纹身便有了,平时不会显现,只有……在情绪波动大时才会浮出。” 原来是情绪,而不是热水。 简初柒头脑里闪过这一句话,然后反应过来,嗯?情绪波动大? 二哥此刻…… 简初柒的眼睛下意识又往水里瞥了瞥,然后脸色唰地涨通红。 咳咳,那里、咳,情绪确实波动挺大的。 他像是被烫到,一下子自桓慕珩的背上弹开,整个人缩进水里,闷声闷气道:“二哥,你怎么……是、是水太热了吗?” “哈哈,我也觉得水有点热呢,要不放点凉水?” 简初柒眼神乱瞟,就是不看桓慕珩。 刚才那副画面,对他着实有点冲击太大。 他感觉自己那里也有点不对了,于是,双膝并拢,抱住。 半晌,桓慕珩道:“嗯。”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凉水落入浴缸,倒也让方才暧昧的气氛冷却几分。 简初柒松口气,却不知晓自己为何莫名松气。 桓慕珩还未转身,依旧背对着他。 简初柒问道:“二哥,你出生时是怎么回事?还有,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现在他可以万分肯定了,二哥就是原文中最后究极的鬼王大boss。 桓慕珩:“我在海上出生,当年,因为生意相争,有人被收买出手暗害我母亲,我母亲怀着孕,差点一尸两命,幸好我母亲身上佩戴着一颗珠子,那是一颗极为珍贵的蛇胆化石,也被称作蛟珠,它保了我和母亲一命,却也因此破碎。” 简初柒若有所思:“所以二哥身上的纹身也与这颗珠子有关?” “没错。” “蛟珠……二哥,我能看看那颗珠子吗?” “可以,它就放在房间里,一会儿出去,我拿给你看。” “嗯,嘶,二哥,水冷了。”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又开启,这回是热水。 两人快速洗了个澡,然后出去。 对刚才在浴室里看到的画面,简初柒不想、不提及,就当没发生过。 不然,他一看二哥就会忍不住脸红,脑袋里全是该打马赛克的场景。 桓慕珩拿出装有珠子的盒子,打开,丝绒布中间放置的正是已经碎裂成两半的墨绿蛟珠。 简初柒拿起一半看了看,这颗珠子合并起来几乎有半个手掌大小,碎成两半后,一点光泽都没有了。 他喃喃道:“怪不得那颗随侯珠适合二哥呢。” 这是一颗极为珍奇的蛇胆化石,而随侯珠也与蛇有关。 天地分阴阳,而海水属阴,二哥出生那天又是在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更是极阴。 因此在特殊的时间、地点、甚至可能当时出生的时辰相接,以至于二哥的八字命格便是极阴。 再加上二哥从小身上的怪症……难不成背后有人想让二哥变成鬼王? 不、不一定,可能是想利用二哥做些什么,但原文中二哥却成为了鬼王,说明那人的目的落空,反被二哥杀死,但二哥也从人变成了鬼,而桓家……在原文中不曾提及,说不准落个最为不好的结果。 “七七,你在想什么?”桓慕珩目光深深。 简初柒回神,把珠子放回盒子里,道:“没什么,二哥。” “你这纹身应当与身上的怪症有关,二哥对此了解吗?” “我知道。”桓慕珩淡淡道。 他把盒子放回原位,“有人想利用我做些什么,甚至我的出生都是背后之人的布局。” “七七,我没有告诉你,我父亲的死,也与背后之人有关。” 简初柒惊讶地张了张嘴:“二哥,你知道?” “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察觉到什么。”桓慕珩眯起眼睛,整个人变得危险,语气低沉:“我一直想要治好身上的怪症,这些年也寻找不少人和方法,我父亲的死……是背后的人给我的警告。” “他不想让二哥找到解决的办法。”简初柒道。 “但我已经找到了。”桓慕珩看向简初柒,蓦然笑了笑,俯身抱紧他,侧脸,埋在简初柒还略带水汽的发丝里,微不可闻地喟叹道:“七七,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二哥幸好有你。” 初时相遇,只是觉得这少年胆子大的出奇,竟然不怕他。 之后越发了解到简初柒的不简单,厉害程度,他欣喜于自身的怪症终于有了解决之法,并暗自决定一定要把这人留在身边,那背后之人至今未曾露面,必定难以对付,而简初柒既然能解得了他身上的怪症,想必也能够对付那背后之人,初时对他,他多少存在利用的心思。 可在相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他的心却被牵动,继而逐渐沦陷。 七十七、七七……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牢牢把他的眼神吸引。 那是最甜蜜的陷阱,是他心甘情愿迈入的牢笼。 可若最终无法得偿所愿…… 桓慕珩眼神暗了暗,抱着简初柒,手指轻抚他的头发。 就在桓慕珩不可控制的生出一些阴暗心思时,简初柒反手抱住桓慕珩,拍拍他道:“二哥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帮你把那人找出来,然后解决他!” “哼哼,他居然敢算计二哥,真是不晓得死字怎么写。”简初柒气愤道:“到时候我教他写一百遍。” 桓慕珩嘴角勾起,松开简初柒,却蓦地低头,吻了吻他眉心的位置,道:“谢谢七七。” 简初柒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不、不客气。” …… 在把黄金放回去后,二姨太忐忑不安的等待一晚上,最后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早上她醒来,低头一看—— “颜儿,颜儿你快看,娘好了,娘的手好了!”二姨太欣喜的叫声霎时传播整个简家。 简颜急忙从房间里跑出来,亲眼看到二姨姨恢复到完好如初的双手,她也喜极而泣。 “太好了,娘,居然、居然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太好了。” 她以为就算好转,也是一点一点的痊愈,结果不过才一晚上而已,掉落的皮肉竟然全部都长好了。 这等手段…… 简颜蓦然想起那天在桓家,她要跪下时却受到的阻碍。 她这七弟……原来谁都小瞧他了,竟是如此的不简单。 幸好、幸好她就算从前对简初柒冷漠无视,却也没有欺负过他。 但简颜心里却也产生出一股后悔,她后悔在简家,自己竟也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娘,以后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不要再为了我拿些不该拿的东西。” “娘知道了。”二姨太抹抹眼泪点头,她也是后怕了。 但除了二姨太好转以外,全家其余人的双手却还是烂着。 简露叫嚷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手还没有好!黄金不是都已经还回去了吗?!” 方氏也沉着脸盯着自己的双手,她的手现在早已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可昨晚她掀开看了看,溃烂的肉到了胳膊,白骨就在眼下昭显着存在,令她胆战心惊。 寻常人到这份上早该虚弱到住院,可他们却是不流血、疼痛减退再到麻木,只是要眼睁睁的瞧着皮肉一点一点消失不见,这过程却也有另一种叫人胆寒的恐惧。 方氏头一回怕了,生出后悔,她不该小看简初柒,不该觊觎那些黄金。 早知如此,她当初、不,早在绥城时,趁他还是个傻子,她就该弄死他。 方氏低垂的眼神发狠,若有人瞧上一眼,一定会被吓到。 简萱:“爸,爸,我们去求简初柒吧,为什么二姨太的手好了,我们的手却还是烂着。” “我的手现在什么东西都拿不起来了,以后该怎么办啊,万一、万一胳膊、身体也都烂了……” 简萱尖叫,情绪已经快要接近崩溃。 “安静,都给我安静!”简正德拍桌子。 简老太太:“正德,你过来。” 简正德过去:“娘。” “昨儿个钱管家是怎么说的?” 简正德:“黄金要一点不能变,不能缺少。” 只有二姨太的黄金没有动过,因此还回去后,也只有她好了。 至于钱管家,他曾拿着黄金去兑换票子,一些还用于简家的生意,剩下的办了别的事情,也就相当于花了。 简老太太眯着眼睛,眼尾下垂:“你这个儿子,从前痴傻,恢复正常也不过才半年,就半年,他在玉石村,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么阴毒的手段?” “你觉得,是你这儿子会这等手段,还是有人帮他?” 简正德:“娘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小七弄出这些事情,难不成是桓二爷?” 简老太太摇头,她也不太确定。 但是,想要他们的双手恢复,看来只得去求简初柒了。 “黄金无法再原样还回去,正德,去找来一顶轿子,抬着我去桓家,我亲自去求这个孙子。”简老太太道。 “娘,要不然你在家里歇着,我和方氏去。”简正德道。 简老太太摇头:“不行,全家一起去,再把这些黄金,也一起拿去桓家。” 不出简初柒所料,今天,简家又来人了。 居然是全家一齐上阵。 桓慕珩让陈四将人请进来。 简初柒道:“奶奶竟然也来了啊,手烂的滋味儿还好受吗?如果不好受……” 简明枫闻言心道,那你就帮忙把毒解了? 但简初柒摊了摊手说:“如果不好受,那我也没办法,谁让你们偷我的黄金呢。” 简正德沉着脸,刚要动怒。 简老太太却拦下他,脸上表情如常。 她道:“小七,奶奶还真是小看你了。” “黄金是无法原样还给你了,你说吧,到底想要什么,才帮我们把这毒解了。” 简初柒闻言,笑道:“还是奶奶聪明,我是有一件事情,不过,我的黄金也不能白白被你们偷走啊。” “这要是放在银行还有利息呢,说事之前,奶奶总得把我失去的黄金加倍补偿给我吧。” “你不要太过分!”简正德怒道。 简初柒:“我过分吗?难道不是你们过分吗?” “尤其是你这个老子,居然偷儿子的钱,这要是传出去,你们简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哦,我差点忘记,你们简家在上海不就是个笑话么。” “你!”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简正德真想动手。 简老太太:“好,我同意。” 到这种地步,钱已不如他们的身体重要,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还是奶奶明事理。” 第54章 “既然奶奶同意,那便由二爷做个见证,陈三,麻烦你去拿纸和笔来。” 简初柒对着简家众人笑道:“为避免之后事情有变,若是反悔,我也无处说去,不如将这些条件拟个清楚,写名字按手印,一条一条的,我也好放心。” 陈三依言去拿。 简正德脸色沉沉道:“你到底也是简家人,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竟然同家里人做起生意来了。 简初柒:“绝吗?这哪里叫绝,倘若不是你们先偷拿我的黄金,如今哪会有今天这事儿出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再者,我也可以不是简家人。” 简老太太不禁眼皮子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陈三拿来纸笔,把刚才提出的条件写上去,失去的黄金要加倍奉还。 简正德沉着脸写下名字,按下手印。 简老太太:“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简初柒一字一顿道:“我要简正德登报放妾,并解除与我的父子关系。” “什么?!” “你疯了吗?” “你想要离开简家?” 一时间,惊讶、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而简正德在怔愣一瞬后,倏地站起,表情漆黑:“这就是你的目的?!” “没错,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就解开这个毒。” “你做梦!”简正德道:“简家养你和你娘多年,你们想离开就离开?” 这个儿子身上的价值他甚至都还没有利用个干净,想到这儿,简正德心中便升起一阵不甘心。 他看向桓慕珩,眯了眯眼睛,不知晓这件事里有没有桓二爷的手笔。 简初柒:“那你是不想解毒了?” “实话告诉你,这毒只有我能解开,就算你找来龙虎山或者天师道的人也没有用。” “而且,现在他们身上的皮肉已经烂至手臂,少则一星期,多则半个月,他们的整条胳膊都将会溃烂,然后就是脖子、脸、身体。” “这毒越到后面越不会疼,更不会流血,就算你亲自把皮揭起来,也犹如撕掉一张纸那么轻松,你们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成为一具白骨,一具行尸走肉,直到骨头再烂掉,人才会死。” “这么新奇的景象,简家却能一下子看到好几个,哈哈,是不是非常好玩。” 简初柒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听完他的话,其余人却是遍体生寒,心脏宛如浸透在冰凉的水里,使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简萱和简露瑟瑟发抖,不、她们不要变成那个样子!那样的话,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她们没有去质疑简初柒所说的话,因为正亲身体验着,所以才明白简初柒的话乃千真万确的实话。 可就是这样,她们才更加恐惧。 简露急忙道:“爸,让他们娘俩离开简家不是更好,万一他以后还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我们,到那时该怎么办?” “对啊,就让他离开吧。”简萱流着泪哭道:“我们的手不能再烂下去了,奶奶,您也说句话。” 三姨太:“可不是么,他就是想离开,这要求不难,总比、总比他想要简家来的好吧。” 快点放这个小煞星走吧,她真是怕了,如果这毒解不了,她难道真会成一具白骨?! 光是想想,三姨太就心生畏惧。 简初柒:“对啊,这点要求对你有什么难的,难不成,你想让我把简家要过去?” “不然,你简正德现在退位让贤好了,我成为简家的一家之主,到时候把你们都给赶出去,哈哈,让你们去玉石村住怎么样?那老房子还算大,住你们几个也够了。” 方氏立马拉了拉简正德的手掌,低声道:“老爷,现在我们完全处于劣势,只能跟着他走,不如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吧。” “小七这孩子,与小时候相比完全大变样,怎么会如此恶毒,在玉石村那半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该不会……不会中邪或者被邪祟蛊惑了吧?” 简正德心中一动,对啊,这事儿如此阴毒恐怖,他怎么会有让人逐渐变成行尸走肉的毒药? 方氏说得有理,简正德心思转了几转,又生出别的想法。 简初柒听见了方氏的低语,却暗自撇嘴,呵,他可是原装的,不管谁来都不怕。 不过等这件事了结,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你们呢,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见简初柒不松口,事情没有回旋余地,简正德也只得同意。 再继续强硬的挽留下去,最终结果还是家宅不宁罢了。 简初柒笑道:“既然同意,那就也在纸上写清楚,而登报的草稿我也早就叫人给拟好,简先生签个字就行。” 简正德黑着脸:“你早有这个想法和准备,是不是那黄金,你也故意摆在家里的?” “是又如何。”简初柒耸耸肩:“我又没叫你们去偷,只要你们不碰,自然就不会中毒,你看,大姨太和简明枫、简颜不就没事,怪只怪你们贪心,活该罢了。” 一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被说中的人脸色变了变,在没解毒之前也不敢与简初柒呛声。 简老太太叹道:“正德,按照他说的做。” 简初柒让陈三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稿。 这还是他让胡英俊那个男狐狸写好的呢。 当时胡英俊还抓着他的手感激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第一次有人叫我写稿子,呜呜谢谢。” 简初柒:“不客气不客气,谁让你不要钱呢。” 简正德拿起稿子看了眼,这上面的话写得缜密,无空可钻,几乎把他所有想反咬一口的路都给堵死了。 最终,在简老太太的要求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简初柒拿回稿子,喜滋滋,事情总算搞定,从此,他和娘与简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见他拿着稿子看,简露急道:“我的手,你快把我们身上的毒解开!” 简初柒:“别着急啊,我言而有信,你们的毒这就解开了,即刻生效。” 话音刚落,简露便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了动静。 她不由地瞪大眼睛,这是…… 她感觉到皮肉在快速生长,待动静停下,她迫不及待地撕扯开纱布。 “好了,哈哈我的手好了!”简露语气兴奋。 简萱也是又哭又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但简老太太、简正德与方氏此时却是心惊不已。 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哪种手段可以立马叫人生出皮肉来。 或者说,从那毒开始,什么手段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白骨还不死?然后再一瞬间长出皮和肉?!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深刻意识到简初柒到底有多厉害,多么深藏不露。 不仅仅是他莫名拥有的诡异手段,还有他对待此事的态度,那样的漫不经心,浑不在意。 一副天真笑呵呵的模样,却再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痴傻的人。 现在,任人宰割的是他们。 但简老太太眯了眯眼,既然毒解了,他们暂不与简初柒、与桓家为敌,先低调在上海发展。 总有一天,简老太太相信,他们简家会在上海立足,并在整个上海滩扬名,他们简家既能从那个小村子一路走到绥城,也能在上海闯出一番天地。 而桓二爷外界传言一直病弱,身有怪症,还不一定能够活到什么时候。 他们简家等得起,总会把这压在头顶的山掀翻。 简老太太:“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成,那我们就离开了。” “别急啊。”简初柒放好稿子,道:“还有一件事情,得叫你们知道知道,尤其是大姨太和简明枫。” “你还有什么事?”简老太太心中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而大姨太和简明枫则是疑惑不解,什么事情和他们有关系? 简初柒:“我这个人不喜欢藏着掖着,更不喜欢一番话说得玄而又玄,叫你们去猜。” “所以,我便直说了,你们简家之所以发迹,全都是因为玉石村后山那座墓,简家先祖从墓里请了一个东西出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叫简老太太和简正德立即脸色大变。 他们来不及去想简初柒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想要阻止简初柒继续说下去,却是来不及。 “那东西庇佑简家,使得简家一路遂心如意,扶摇直上,做生意顺顺利利。” “所以,简家才从此发迹,得以从玉石村那个小地方出来,如今更是来到了上海。” “但相对的,那东西可不是平白无故帮简家,简家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而这代价……” 简初柒看了看大姨太和简明枫两人。 不知为何,被那目光瞧着,大姨太突然心生恐惧,不是对简初柒的恐惧,而是对这件事情…… “住嘴,你住嘴!”简老太太浑身颤抖起来,厉声喝道:“不要再说了!” “我偏不。”简初柒笑了笑,道:“奶奶是害怕吗?连亲孙子都害死的人,应该不怕这些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沉默寡言的大姨太蓦然张嘴道。 简初柒:“我的意思是,简家付出的代价,就是每一代的家主都要向那东西献祭,而祭品就是与这家主血脉相连的亲人。” “最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年岁越小,到时候简家得到的气运便越多,在生意上也更会无往不利。” “所以,在简明柏五岁那年,他根本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简老太太亲手送到那东西的面前杀死的。” “啊!”大姨太顿时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子一软,便要向后跌倒。 而简明枫一脸骇然,下意识地反应接住了大姨太:“娘,你别吓我。” 大姨太倒在儿子身上,睁着眼睛道:“你说的、这、这是真的吗?” 她的小儿子,居然是被简老太太亲手害死的吗? 简老太太:“你听他胡言乱语!小七,你、你污蔑奶奶,你是想要把我气死吗?!” “我们简家不就是把你们娘俩赶到了玉石村么,你至于、至于记恨到这种程度,非要把简家逼到绝路,逼奶奶去死?!” “好啊,我这个老太婆不若就如你所愿,这就死给你看。” 说罢,简老太太就要起身,但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她脸色变了变。 简初柒好整以暇:“怎么会是我逼你去死呢,简家这些年造得孽不少,往后是会遭报应的。” “为了让简家得到权势,从请出这东西以后,简家犯了多少杀孽,而杀的,还都是自己的亲人,手上沾满血腥。” “没有证据,我又怎么会明说。” 桓慕珩这时道:“陈二陈三,去把东西拿来。” “是,爷。” 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简老太太,简正德、方氏神情不停的变换,而简明辰、简露他们则是满脸疑惑。 陈二和陈三分别抱着一个小巧的泥塑罐子出来。 见到这两个东西,简老太太脸色终于控制不住,神态扭曲,声音尖利:“你、你去了绥城简家的密室?!” “没错。”简初柒道:“这其中一个装有简明柏的骨灰和魂魄,我稍后可以为他超度,送他下去投胎,否则,他会永远困在这个泥罐子里,直到被那东西吞噬掉,魂飞魄散。” 大姨太闻言,立马扑到这泥罐子的面前。 简明枫也随即过来,不敢置信:“这真是、我弟弟他不是早已被葬在……” “把你弟弟的尸骨再偷出来不是轻而易举么。” “至于另一个。”简初柒手指在泥罐子上面弹了弹,似乎是解除什么封印,那罐子突然猛烈地摇晃起来,在桌上哐当哐当晃悠不听,耳边也好似传来一阵阵诡异古怪的嘶吼,直叫人心惊肉跳,心里发慌。 简老太太大骇:“把这东西给我,给我!” “正德,你快去把它拿……” 简初柒却是不等她说完,干脆利落地掐个手印,一阵金芒交织闪过,笼罩在泥罐上方。 下一刻,这泥罐先是出现裂纹,然后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砰”的一声,泥罐/炸/开,露出里面猩猩红红的灰烬。 他居然是直接把这东西毁掉了。 简老太太的声音掐灭在嗓子里,表情凝固。 简初柒:“好啦,现在这件事情才算彻底解决。” 才不跟你们废话,把东西灭掉,你们简家自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哦不对,差点忘记。”简初柒拍拍脑袋,瞧他这记性。 “当初把我锁进祠堂,再放一把火的事情。”简初柒看向方氏,在她猛然变换的脸色下继续说道:“方氏暗中偷换了简家的牌位,偷窃简家的气运,让简家的好运道与方家相连。” “所以啊,简家来到上海后,才不如从前那么一帆风顺。” 简正德猛然看向方氏:“你!这是不是真的?!” 而方氏变换的脸色,心虚的表情早已说明简初柒所言非虚。 “陈二,把他们请出去。”桓慕珩发话道。 第55章 “诶,你听说了么,那个简家,又出事了。” “自然,不是都登报了么。” “是啊,没想到这儿子刚回家没多久就解除了父子关系,呦,真没想到还能这样。” “时髦,太时髦了,父子关系还能解除?之前真是从未听闻过。” “这个七少爷的娘也跟着离开了简家,真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简家不是挺有钱么,留下当个少爷不好吗?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位七少爷都傍上桓二爷和金爷了,哪还看得上简家。” “再者,那报纸上不都写了,是简正德对不住他们娘俩,自觉愧疚,于是补偿,便遂他们的愿放他们离开。” “啧,我看啊,简正德不一定乐意这娘俩离开简家。” “哈哈没错,那位七少爷一走,简家就再也与桓家扯不上关系了。” “大腿没抱上,还走了一个儿子,一个姨太太。”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这人神神秘秘地靠近道:“简家的事还没完,我听我那在简家工作的远方表舅说,现在简家的大姨太和这位大姨太的儿子也正要离开简家呢。” “对了,那简家的简老太太还病了,病得很严重,直接卧床不起。” “好像简正德和他那老婆也在闹矛盾。” 听得人一脸不可思议:“简家怎么这么多破事?” “可不是么,这些天真是尽听简家的事情了,瓜子我都吃了两斤。” “呦,怪不得你嘴角上火了。” “唉是啊,看来我这瓜子还得继续吃,不过得配点清火气的茶。” “兄弟,之后再有简家的新鲜事可别忘了和我分享。” “哈哈忘不了忘不了。” 自那天后,简初柒为简明柏超度,让其魂魄能够得以投胎,大姨太抱着装有儿子骨灰的罐子回到简家,当即便闹了一通,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一旦爆发,那势必较平常可怕。 她眼眶通红,满脸恨意,头发散落却是顾不得梳理,看向简老太太的目光犹如要生吃撕咬了她一般。 小儿子的死一直都是大姨太的心结。 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儿子,所以导致儿子遭遇意外死亡。 结果真相竟然是被谋害,凶手还是她一直恭恭敬敬的婆婆。 再者,这件事情她不信简正德不知晓。 大姨太的心都似在滴血,她声嘶力竭流着眼泪道:“那是你的儿子啊!他才五岁,才那么大点,你居然送他去死。” “简正德,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明柏小时候那样尊敬你,他、他还说长大后要帮你的忙,你怎么能……” 大姨太最后泣不成声,站不稳,倒在简明枫怀里,浑身颤抖。 简正德皱眉,他现在心烦意乱,一向庇护简家的东西就这样轻易被简初柒毁掉,简家往后还不知晓要怎么办。 他的生意万一受到影响,那该如何是好?他万不可能接受简家一落千丈的结果。 因此面对大姨太的哭诉,他甚至不耐烦道:“这是简家的规矩,一向如此,明枫是长子,明辰是方氏的儿子。” “挑来挑去,也就只有明柏最合适,献祭男孩比献祭女孩更能庇佑简家。” 大姨太不可置信:“可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够了。”简正德态度烦躁地打断她:“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没有祭品供给,简家的生意如何蒸蒸日上?如何从绥城那样的小地方来到上海?” “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简家为你提供,不就是没了一个儿子,你还有另外一个,吃穿不愁,这些年简家也没有亏待你和明枫,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姨太身体晃了两晃,脸色惨白。 简明枫攥紧手掌,眼球充血。 “妈。”简明枫突然低声喊了句:“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带着弟弟。” 大姨太抬起头,看向儿子坚定的神色,半晌也闭了闭眼睛,点头。 简正德皱眉:“你们想干什么?” 简明枫看着这个父亲,道:“我们要离开简家。” 简正德冷笑:“怎么,你也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同意的话,可以。” “逆子,你是疯了吗?!” “是你疯了!是你和奶奶都疯了!”简明枫突然大喊道:“就只是为了简家的生意,你们便把弟弟杀死,他那个时候才五岁!” “我娘因为弟弟的死终日吃斋念佛,这些年你们都看在眼里,可你们呢,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在这样的家里继续生活,我觉得可怕!” 简老太太眯了眯眼睛,重重敲了敲拐杖:“明枫,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简家!” “当初要在你和明柏之间选择,是我和正德说留下你这个长子,让明柏去,你该感激,毕竟你母亲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娶回来便是为了将来能够生出祭品。” “要怪,你就怪你的母亲,谁让她只是一个姨娘,只有正室生下的孩子才不会被献祭。” 简明枫一脸愤怒,紧紧攥着拳头。 而大姨太听完,沉默两瞬,突然尖叫一声,狠狠扑向简老太太。 “你去死,你去死!给我儿子偿命,去死吧!”大姨太疯了一般揪住简老太太的头发,然后拽着她的脑袋往地上敲击,一下又一下,毫不犹豫,一点力道都没有保留。 由于太过突然,谁都没有想到大姨太会一瞬间发疯。 所以待她都拽着简老太太的头敲击了好几下时,其余人才有所反应,急忙上前拉扯。 而简明枫也快速冲上前,是为了保护他母亲。 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待大姨太被拉走后,简老太太已经一脸血,额头被磕破,陷入昏迷。 简正德怒不可遏道:“你疯了?!” 他要打大姨太的巴掌,却被简明枫挡了下来。 “你这个逆子,给我让开!” 简明枫身材高大,不比简正德低,甚至比他要强壮,闻言道:“那是奶奶、不,是简老太太欠我们的。” “爸,这些年我跟在你身边做生意,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心知肚明,如果你不想让我暗中做什么手脚的话,就马上让我和我娘离开。” “我不知道小七到底毁了什么东西,但没了那东西庇佑,想必简家一定会受到影响。” “如果我也落井下石,简家还能坚持多久?” 简正德脸色通红,胸膛不住起伏,他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们都好得很!” “滚,你们都给我滚!” “但你不要忘记,你们的一切都是简家给的,要是离开,什么东西都别想带走!” “我知道。”简明枫冷冷道:“我也不屑拿。” “娘,我们去收拾东西,带着弟弟离开这里。” 大姨太和简明枫离开了简家,而简老太太陷入昏迷,等她醒来后,居然全身都不能动弹了。 医生来到简家检查,说简老太太是中风,浑身瘫痪,没办法治,以后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这儿。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简正德简直焦头烂额。 而待方氏与他说起简家的生意好像出现问题后,简正德突然想起她更换了简家的牌位。 那牌位连接着密室里藏起来的东西,算是庇佑简家的媒介,居然被方氏暗自更换。 怪不得自从来到上海,简家便不再一帆风顺,原来是方氏搞的鬼。 简正德当即把所有的气撒在方氏身上,打了她一巴掌,又一脚踹过去,把方式踹倒在地。 “妈!”简露一声尖叫,过去把方氏扶起来:“爸,你干什么?!” 简正德:“干什么?你妈做的好事!居然想把简家的气运分走!” “还有,如果不是你针对周玉兰和小七,把他们赶到玉石村,如今小七也不会这么记恨简家!” “都是你的错!倘若不是你,有小七帮衬着简家,简家便也不至于……” 方氏站起,捂着脸冷笑一声:“简初柒生来就是克简家的!你还指望他帮你?做梦吧。” “我不过是想让方家也跟着起来,到时候不也是简家的助力,可简初柒呢,他是要让简家从此绝路!” “你看看,自从简初柒来到上海,简家变成什么样子?” “你一点都没有从桓家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先是我们被简初柒害得中毒烂手,之后他借此威胁达到目的。” “然后呢,大姨太和你的长子走了,老太太中风瘫痪,你等着吧,之后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 简正德闻言,脸色分为难看。 …… 陈三将最近简家发生的事情讲给简初柒听。 简初柒正削一个苹果,道:“那东西可是个极为邪门的物件,从墓里请出来的,还要活人成为祭品,能是什么好东西,灭掉那东西后,简家因它得来的运道,最终都会慢慢的还回去。” “这叫什么,叫自食恶果。”削完苹果,简初柒咔嚓咬了一口果肉,含糊道:“你看着吧,这才只是开始呢。” “简家势必会遭到反噬,从前得来的无论是钱财还是物件,到最后都会一无所有。” “这么说,简家是要完了?”陈三问道。 桓慕珩拿帕子为简初柒抹了抹他嘴角溢出的果汁,低声道:“甜吗,七七。” “甜,二哥尝尝,我给你重新削一个。”简初柒想把他吃的这个递过去,不过低头瞅了瞅,他啃的乱七八糟。 “不用,二哥吃这个就行。”桓慕珩一把握住简初柒要缩回去的手,低头咬了一口。 嘶,陈三突然感觉到牙疼。 奇怪,他没吃糖啊。 简初柒倒也不介意二哥与他同吃一个苹果,转头回答陈三的问题:“没错,简家确实要完。” “不过简正德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简家落败。” “所以,他肯定要找其他办法挽救。”陈三道。 简初柒:“他找什么都没用,因为我不想在上海再瞧见到他了。” 哪来的,就得回哪去,他会让简正德知晓什么是绝望。 不过,简家倒也不值得多在意了。 倒是没过两天,一个人来到上海要找他。 第56章 这人正是绥城沈家的沈韶,他是在街上偶遇陈大的。 陈大出门办事,恰恰好便听见不远处有一位少年在打听简家地址所在。 既与七少爷有关,陈大就转头看了眼,见这少年胸前胸后都背着小包袱,虽然穿得不算落魄,但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一路来的并不怎么轻松容易。 而且这少年一看,从前就没有吃过苦,此刻表情都好似要哭出来似的。 陈大还听到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不知晓简家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打听地址,这少年一瞧就是从外地刚来上海的。 于是,陈大走上前,在了解到少年的身份后,就把人给带回了桓家。 “沈韶?”简初柒见到他时神情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而沈韶则是一副终于“瞧见亲人”的样子,眼泪唰地便流下来,呜呜哭着朝简初柒扑去。 “哇——小七,呜呜。” 在沈韶快要扑到简初柒身上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提溜着他的后脖领将人转个弯,扔进陈大怀中。 陈大:“……?” 陈大瞧了瞧他们爷不耐的眼神,沉默地接住少年。 由于这一切动作发生的太过迅速,所以沈韶来不及反应,面前就变了一个人。 他一脸懵,哇哇大哭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面容呆滞。 陈大拉着这位沈少爷站好,对简初柒道:“七少爷,他是专门来上海找你的。” 简初柒疑惑:“你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韶瘪瘪嘴,又想哭,但他忍住了,只是语气显得悲伤痛苦:“我妈妈去世了,我爸他、他在外面有人,沈容沣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养子,是他的亲儿子,是我爸的私生子呜呜。” “等会儿,你等会儿。”见沈韶说着说着又要哭,简初柒急忙制止住他,困惑不解道:“沈容沣、是你爸的儿子?” “这不对吧,你是不是弄错了,沈容沣与你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会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沈韶的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嘴,显然不太能理解简初柒所说的话。 “什、什么意思?” 简初柒让他先坐下,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 原来在简初柒、桓慕珩等人离开绥城后不久,沈韶的母亲就因为病情突然加重去世了。 在为沈母举办过葬礼后,沈家的氛围蓦然一变,沈父不再像从前那般溺爱沈韶,反而对他多加斥责和冷漠。 沈家还有旁的族叔,在沈母去世后,他们就想让沈韶这个沈家人继承沈家。 毕竟沈父是入赘,而沈容沣则是养子,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沈家的一切。 但是族叔的要求却被沈父挡了回去,现在沈家从沈母去世后,就他说了算,这本来没什么,沈韶也没当一回事,因为这是他父亲。 再者,他从前在家里也只知道吃喝玩乐养刺猬,对生意一窍不通,又怎么能够管理好沈家。 可是,沈韶在父亲变得冷漠后心里不安,更是在某一天突然听到他与沈容沣的谈话。 原来沈容沣是沈父的私生子,是沈父从前青梅竹马生下的儿子,之后暗中设计被接进了沈家。 这一切沈母到死都不知道。 沈韶感觉到了背叛,沈父与他母亲的恩爱是假的,对他的疼爱也是假的,沈容沣这个养子是假的,那对他的疼爱和纵容是不是也是假的? 一时间生活剧变,再加上沈母去世的打击,沈韶难以承受,于是偷偷带着刺猬小碗一家离开了绥城。 但沈韶除了家里以外再无处可去,所以思来想去,他想到了简初柒。 “然后你就来了上海?” “嗯。” 沈韶默默流泪,简初柒为他递上手帕,道:“在爆出沈容沣是你父亲的私生子后,沈容沣对你的态度如何?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虽然不解简初柒为什么要问这些,但沈韶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他跟我说对不起,说不该瞒着我,还说我误会了,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说什么之后向我解释。” 沈韶撇嘴:“我误会了什么,那些话都是我亲耳听见的。” 简初柒:“但是沈容沣确实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你、你怎么确定呢?”沈韶疑惑。 简初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沈韶想起简初柒的本事,不疑有他,突然变得慌乱起来:“什、什么,沈容沣真的与我没有血缘关系,那、那难道我不是我爸的儿子?” “不对,不对不对,我妈妈她绝对不会与外人有染,我也绝对不是我妈和别人生的。” “那问题就还在我爸和沈容沣身上?沈容沣不是我爸的亲儿子,那为什么……” 涉及到沈韶母亲身上,他不太灵光的小脑瓜突然变得聪明。 沈韶相信他的母亲,在沈父编织的恩爱假象下,沈母不可能与外人怀孕生下他。 但为什么沈父认定沈容沣是他的亲生儿子? 沈韶整个人都迷糊了,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乱了。 桓慕珩:“看来这件事情另有隐情,你爸认为沈容沣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与他那位青梅竹马生下的,那肯定从出生起不是养在身边,毕竟沈容沣的年龄比你大些。” “那么,在沈容沣被接进沈家之前肯定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你爸并不知晓,怕是整件事情的真相只有沈容沣知晓,怪不得他说之后向你解释。” “是、是这样吗?”沈韶听了桓慕珩一言一语的分析,表情愣愣。 桓慕珩倚靠在沙发上,一手搁放置简初柒的身后,坐姿慵懒,语气淡淡:“八九不离十,所以,你可以回绥城弄清楚,现在离开,下午还有车票。” 沈韶:他刚来上海就要回去了吗? “我不想走。”沈韶语气低落。 他现在对家里莫名产生了一股惧怕之感。 母亲去世,父亲态度大变,又冒出沈容沣是沈父私生子的事情。 即便现在怀疑沈容沣根本不是,与沈父没有任何关系,但沈韶也害怕回去。 他觉得家里不再是令他安心的港湾,更像是吃人的陷阱。 但是,沈家是他母亲的,其中也有他母亲的心血。 他若是不回去,到时候沈家真的被沈父掌控怎么办? 沈韶双手握紧,犹豫不决。 他什么都不懂,就算回去又要怎么办? 简初柒看出他的不安和恐惧,难得体贴地安慰道:“既然现在决定不了,那不如暂时先留下,住我家里吧,还有空房呢,我带你回家。” “七七。”桓慕珩嗓音低沉地叫了声。 简初柒转头,一脸抱歉道:“二哥,恐怕我今晚不能在这里睡了。” 要不然,他本来是要留宿桓家的。 桓慕珩看了眼沈韶。 沈韶一瞬间吓得抱紧怀里的小包袱,小碗从其中探了探小脑袋,小爪爪摸摸沈韶的手,不明白沈韶怎么突然之间害怕了。 沈韶在简初柒的家里住了一晚上,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沈容沣找来了。 他猜到沈韶可能会来到上海。 毕竟沈韶连刺猬一家都带走了。 所以在发现沈韶不见后,他就也马不停蹄地找来。 不过沈容沣到底不像沈韶那般单纯,先打听清楚消息,直接去了桓家。 然后便与桓慕珩一同来到了简家,这简家指的是简初柒和周玉兰的家中。 周玉兰体贴的让这几个年轻人谈事,出门逛街去了。 沈韶瞧见沈容沣分外别扭,躲在简初柒后面:“你、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沈容沣声音沙哑,似乎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又是通宵来到上海,所以面上胡子拉碴,略显憔悴。 简初柒:“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谈谈,我和二哥出去,有什么话赶紧说开,不要藏着掖着,也不要搞‘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那套,省得之后留下遗憾,要知道,现在不好好抓紧,人是会跑的。” 最后一句话,简初柒是看向沈容沣说的,表情意味深长。 沈容沣顿了顿,点头:“多谢七少爷提点。” 稍后,简初柒和桓慕珩离开。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桓慕珩道:“七七看出来了?” “嗯?”简初柒转头。 “看出沈容沣喜欢沈韶。” “是啊。”简初柒点点头。 见他目光清澈,桓慕珩默了默,才又开口:“七七知道,那样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吗?” “知道啊,沈容沣对沈韶的喜欢是爱慕,是想和他在一起,可明显了呢。” “明显?” “对。”简初柒伸手比划比划:“就是当一个人的感情浓郁到特别深的程度,再加上是那种天赐良缘,天生一对的姻缘,有时候会在人的身上显出姻缘红线,沈容沣身上就有明显的一条,连接着沈韶。” “不过沈韶明显还没有开窍,红线还未曾牵实。” “唔,那次在荒楼里,因为是生死关头,所以沈容沣的红线就显露了出来。” 桓慕珩眉目深邃,道:“那七七、有没有看到二哥身上的红线连接在哪里?” “二哥?”简初柒一愣,下意识回答:“我没有看到啊。”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坐直身体:“二哥你难道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桓慕珩:“七七看不到二哥身上的红线,那么,有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 简初柒:“我看不到的,只要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不管用任何手段都看不出、也算不出。” “是么。”桓慕珩语气平常:“所以,怪不得七七看不出二哥身上的红线。” 简初柒愣住,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桓慕珩接下来却不再说话了。 两人沉默半晌,直到沈韶与沈容沣从房间里走出来。 沈韶眼眶红红,显然是哭过,但神情却释然很多。 而沈容沣周身的气息也明显放松许多,看来两人是说开了。 “你们解释清楚了?”简初柒问道。 沈容沣:“是的,还要谢谢七少爷收留韶韶一晚。” “不客气,所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简初柒好奇:“要是不能说的话,就算了。”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沈容沣叹了口气,解释起来。 沈父家境贫寒,是入赘沈家,但在他的家乡,他还有一位青梅竹马,两人年少时就定了亲,沈父不甘一辈子就窝在家乡里,于是说要出去闯荡,等回来就把这位青梅竹马娶了。 两人正是情浓,青梅一时无法抵挡沈父的甜言蜜语,就把自己给了他。 但沈父离开后,却许久都没有回来,起先还有信件寄来,但逐渐的,信件也没了。 而那时,青梅发现自己怀孕,便托人寻着从前信里提到的地址过去找人。 谁曾想,人是找到了,不过却是沈父与沈母大婚那天。 沈父发现青梅怀孕还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了不让她破坏自己与沈母的婚姻,便语言安抚,养在外面,后来直到孩子生下来,三岁了,青梅一直被沈父暗中养着。 但沈父忙于沈家的生意,很少去看青梅和孩子,一年之中去青梅那里不会超过五次。 再后来,沈家要去绥城扩展生意并定居,沈父给了青梅钱,让她偷偷跟在后面一起去绥城。 可是沈父怕沈母发现他在外面偷偷养了青梅和孩子,所以并未曾派人保护青梅。 可想而知,一个女人孤身带着孩子上路,那时候世道比这时还乱,下场是什么,青梅路上遭遇抢劫和侮辱,孩子也死掉了,而青梅在亲生孩子死掉后,精神就变得有点不正常。 她后来侥幸被一个流浪儿救走,那是个男孩,五岁左右,却因为长期忍饥挨饿,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青梅精神错乱,把这个流浪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两人找个地方,暂时生活,因为青梅病了,无法上路。 再后来,沈父久不见青梅带着孩子到达绥城,心知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就借由外出做生意的理由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青梅和流浪儿。 长久不怎么去看青梅和他的孩子,再加上两人衣着脏乱,脸颊凹陷,瘦了不少,青梅嘴里喊着那个流浪儿是他们儿子的名字,沈父居然没有认出来,也把这个流浪儿当成他自己的儿子了。 青梅当时病得很重,卧床不起,精神不正常,但有时候还是清醒的。 她观察着沈父,见他竟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于是惨笑一声,让沈父带走流浪儿。 “你就把我们的儿子带走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活不长了。”青梅临死前拉着沈父叮嘱道:“好好对待我们的儿子,记住,好好待他。” 之后,青梅又单独与流浪儿说了些话。 沈容沣道:“她说,等她死后,偷偷把她的骨灰与她的儿子葬在一起。” 那个流浪儿就是他,在侥幸救下这个女人后,她将错就错,也给沈容沣找了一处容身之所。 两人生活了一月之久,沈父才终于找来。 那时,青梅的孩子早已被火化了。 “再后来,他和沈夫人外出做生意,设计了一场意外,让我去救他们,好让我顺理成章的进入沈家帮他。” “但沈夫人是个好人,而他、他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家。” “什么意思?”简初柒听这一曲三折的故事入了迷,忍不住问道:“除了他的青梅,他又找了别的情人?” 沈容沣冷笑:“对,我这个便宜父亲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身有残疾,不能人/道,不过外人并不知晓。” “于是他就为他弟弟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这女人就是他的情人,还为他又生下一个儿子。” 沈容沣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最开始,他贪图安逸的生活,不用在外面流浪,不用再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他认下“沈容沣”这个身份,成为沈父的儿子。 再后来,他更加不想走了,不想离开沈家。 沈母是个好人,他不想沈母死后,沈家被沈父霸占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沈韶,他的少爷,他心中起了肮脏贪婪的念想。 他是下贱的命,觊觎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却忍不住…… 他为了沈母和沈韶,暗中与沈父作对,破坏不少他的计划。 沈父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自然也能够察觉出来。 不过,他想不到沈容沣根本不是他儿子这个可能,只觉得沈容沣野心大了,居然也想和他抢夺沈家。 这个儿子不听话,不受控制了,但没关系,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所以现在我和他在争夺沈家,韶韶离开绥城也好,留在那里毕竟不太安全。”沈容沣道。 “那沈韶的母亲……” 沈容沣神色黯淡道:“沈夫人确实是病重去世。” 从前沈父是想要暗中谋害沈夫人,不过都被他挡了回去。 但沈夫人的病也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在交待好后事后,她便撒手人寰。 “我想,沈夫人也未必没有察觉到什么。”沈容沣眼神闪了闪。 因为她在离世前,是抓着沈容沣手把沈韶托付给了他。 桓慕珩:“你有把握得到沈家?” “有,但时间不会短。” “我可以让陈三过去帮你。” 沈容沣诧异:“桓二爷想从沈家得到什么?” 如果有桓家帮忙,那他更有把握完全夺回沈家。 可桓二爷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怎么可能毫无代价的帮他。 桓慕珩摩擦一下手指,瞥了眼沈韶,半晌开口:“还没想到,就当你沈容沣欠我一个人情。” 沈容沣:“?” “好,如此便多谢二爷了。” 陈三:嗯嗯?他们爷怎么就突然想帮沈家了? 第57章 沈容沣来了上海又离开,这回他是与陈三一起回去的。 而沈韶则还留在简初柒的家里暂住。 正巧他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到过除了绥城以外的地方,便想在上海好好逛一逛。 出来的匆忙,他连白猬、小碗一家的窝都没有拿,那是沈韶亲手敲的木头小房子,可大可好,他还在里面铺了软布,做了小滑梯,幸好沈容沣离开前说会派人给他送来,目前就只能先委屈白猬、小碗它们一家住在用布垫好的小窝里,这个小窝也在沈韶的房间。 简初柒看他为照顾刺猬忙个不停,亲自动手布置小窝,心道沈韶虽然对沈家的生意一窍不通,但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动手能力上还算不错,亲力亲为,格外用心,怪不得小碗一家子喜欢他。 简初柒又瞅了瞅他带来的行李,问道:“你就带了这点衣服?” 沈韶:“我拿不了更多的,除了衣服,还得拿小碗它们的零食。” 他当时胸前背了一个包袱,后面也背了一个包袱,这些东西对他来讲已经又多又重。 之前沈韶从未独自一人出过远门,这次自己来上海,即便有白猬暗中保护,却也吃了点苦头,到上海找人时还饿着肚子,倘若不是碰巧被陈大遇上,估计沈韶找去简家还得吃个闭门羹。 “那你要不要去买点新衣服?”简初柒问。 沈韶摇头:“不了吧,我哥说会派人把衣服给我送来。” “哦。”简初柒道:“但在上海,衣服样式可多,想起逛逛吗?” “好啊好啊,那也可以。”沈韶点头:“我要带着小碗一起去。” 简初柒:“白先生要不要也一起出个门,我认识两个成了精的狐狸,大家同行,你们交流一下,说不准能够获得什么经验,这俩狐狸还是姐弟。” 沈韶惊讶:“上海这地方竟然有妖怪,是狐狸变成人了吗?” 简初柒点头。 白猬则是震惊,这年头动物精怪想要化为人形可是非常不简单。 不过若是狐狸,那倒也好理解,在五仙里,狐狸一向拔尖,反观他们刺猬,却是垫底的。 但一来却是来俩,可见这两个狐狸的厉害。 “他们来上海做什么?”白猬不禁问道。 诸如他们这些很少有来大城市的。 一是不如在山林里自在,二是大城市总比小地方来的乌烟瘴气,对修行无益。 简初柒笑道:“你亲自去看看就知晓了。” 白猬产生好奇,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然后到达报社,白猬:“……” 怪不得人家能够修炼成人形,这狐狸比他有文化。 胡英俊和白猬交流了一番,约定晚上继续后,便开始忙工作。 简初柒见他把一摞报纸抽出来放在另一边,就问这是要做什么。 胡英俊:“这些是要被销毁的报纸,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投稿,上面见内容新奇就给登报了。” “我觉得不妥,用了一点小法子迷惑主编,让他下命令把没有发行出去的报纸销毁。” 嗯?这报纸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居然让胡英俊对他们主编用上法术了。 简初柒拿了一份翻翻看:“……见鬼十法?” 怪不得呢,这种东西怎么能登报,还真是见鬼了。 沈韶探个脑袋,疑惑:“有什么不妥吗?” “自然是极为不妥,大大的不妥。”简初柒放下报纸,手指点着上面见鬼的十个方法,道:“虽然老话讲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你若是通过一些媒介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招来鬼魂,那么就算不信,鬼也会纠缠着你,直到把你生气磨尽,最终吓死或被鬼害死。” “啊?难道按照上面的这些方法做,真的能见到鬼吗?”沈韶抱紧小碗问道。 白猬则跳到报纸上,拜托胡英俊给他念一念。 待胡英俊说完,白猬道:“不一定能见到,但这些方法也可以算做是招来鬼魂的媒介了,就看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这些事情。” “要是在不合适的时机用了某个方法,比如午夜时分或者阴气极重的地点,那真有很大的可能被鬼缠上,唉,这种东西不发行是对的。” “就是,有时候人还真奇怪,尽尝试些危险的事情。”胡英俊细声细气道。 简初柒咂嘴:“希望不要有人作死,真的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去做。” 这报纸对简初柒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他和沈韶逛了一下午,倒也买了一两身衣服。 回到家的时候,周玉兰指了指楼上说:“小七,桓少爷来了,就在你房间等你。” “二哥来啦。”简初柒眼睛一亮。 沈韶:“那我回房间了。” 他觉得桓二爷有点可怕,不敢靠近。 “好,晚饭我叫你。” 简初柒拎着新买的衣服蹬蹬蹬跑去楼上,打开房间的门,桓慕珩就坐在小沙发上看书。 他穿着衬衣马甲,马甲是格纹样式,气质便被衬得稍显温和,下面是黑色的西装长裤,沙发略小,一双腿更显修长,无处可放,便交叠起来,书本置于腿上,而脚踝也因此露出一点,脚上穿着棉拖鞋。 他低着头,发丝微微散落下来些,遮挡住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掌就搁放于白色的纸页上面。 听见开门声,桓慕珩抬起头,面容俊美,对着来人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二哥,你今天怎么过来啦?”简初柒飞奔过去,扑在桓慕珩身上。 桓慕珩半点不意外,动作自然地放下书,然后接住简初柒,两个人的重量压得沙发弹了弹。 这放在房间里的沙发不大,只有两个人的座位,简初柒扑在桓慕珩身上后便顺势坐好。 桓慕珩道:“过来看你,七七没空去桓家,二哥就过来。” 简初柒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瞥了瞥那本书:“二哥在看什么书?” “随便看看,似乎是你们学校发的书。” 华阳大学的书籍装订成册,每个学生入学后都会领取。 “啊,学校的书。”简初柒突然想起,他似乎好多天都没有去过学校了。 这书当然也从来没有翻开看过,他都不知道里面是哪些内容。 “七七买的什么?” “是衣服。” 简初柒把袋子打开,给桓慕珩看。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简初柒便买回了薄点的衣服。 这一身衣服还是沈韶推荐的,他瞧着也不错,就买了。 桓慕珩翻了翻衣服,突然道:“七七能穿给二哥看一下吗?” “似乎没见过七七穿这样式的衣服,若是好看,之后二哥也给七七定做几套换着穿。” “不用那么麻烦去定做,想穿去买就行啦。” 不过简初柒倒没拒绝试穿的要求,他本来也想穿一下,再下去给周玉兰看看。 桓慕珩坐着沙发上,没有起身。 简初柒拎起袋子,他要在房间里换衣服,首先得把身上的脱下来。 但是二哥不出去…… 算了,彼此又不是没有坦诚相待过,换个衣服而已,也不是全脱光。 可还是有点小羞涩呢。 于是简初柒拎着去床边换了。 这身衣服是有点英伦风的背带裤,上身是衬衣,下面是有两条带子的黑色条纹短裤。 这是一整套的衣服,也有长裤,但简初柒选了短的,到膝盖,夏天穿凉快。 简初柒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穿上衬衣和背带短裤,然后他坐在床上,开始往脚上套白色的袜子。 这双袜子是店铺老板友情赠送,袜子中等长度,包裹住了小腿。 等换好后,他直接穿白袜踩着拖鞋,走到桓慕珩面前转一圈,问道:“怎么样,二哥?” 沈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身衣服也确实好看,适合简初柒。 不过一穿上,倒是显得简初柒的年龄更小了一点。 他穿的条纹短裤就在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的膝盖粉粉的,小腿纤细。 “不错。”桓慕珩拉他坐下,又把他的小腿捞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袜子都没有穿好。” 就只是随便一套,穿得歪七扭八。 桓慕珩细心地为他整理,从脚到小腿肚的袜子抻直。 简初柒动了动脚趾,在桓慕珩的手不小心划过他的脚心时笑了两声。 等袜子整理好,他直接在桓慕珩的膝盖上舒展开两条腿,晃了晃,道:“二哥,你穿过这样的背带裤吗?” “没有。” “那要不要穿一下试试,和我穿一样的,这套有长裤呢。” “七七喜欢的话,二哥就穿。” “嘿嘿。” 简初柒眉眼弯弯,为什么觉得和二哥在一起这么开心呢,放松又自在。 “二哥,你对我真好。” 简初柒往桓慕珩那边靠了靠,双腿弯折,头枕在桓慕珩的肩膀上,像只依赖撒娇的猫般眯起眼睛。 “因为二哥喜欢七七。”桓慕珩轻声说,同时手抚了抚简初柒的头发。 寻常的一句话,简初柒却听得心里一动。 喜欢?二哥对我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简初柒抬了抬眼,望着桓慕珩。 恰巧,桓慕珩也低下头,两人相互对视。 简初柒突然发觉,他似乎距离二哥太近了些,近到彼此呼吸纠缠。 而被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仿佛要被吸进去一样。 简初柒莫名感觉到干咳,嘴唇干涩,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然后,桓慕珩的目光更加幽暗,他缓缓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周玉兰的声音:“小七,桓少爷,下去吃晚饭了。” “小七,今儿个娘给你做了红烧肉,还有桓少爷喜欢喝的汤。” 周玉兰声音轻快,含着欣喜。 在这里,她每天都是快乐的,生活无忧,还脱离了简家,哪有不高兴的。 简初柒回神,慌乱地从桓慕珩怀里钻出,道:“哦好,娘,我和二哥这就下来。” 奇怪奇怪,有点不太对劲。 第58章 “好了,今天的读书就分享到这里了,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一位女同学收起自己的书本道。 华阳大学有读书社,是专门让学生交流书籍用的,有了读书社后,一些珍贵的文本也可以向学校借阅,因此读书社的人数不算少,今天参与活动的人就有十多个。 仔细瞧,桓慕琛居然也在其中。 不过他一副闲得无所事事的模样,仰着头,瘫在椅子上,快要睡着了。 他是被朋友林兆拉来参加的,因为读书社里有一个林兆想追的女同学,叫余雪。 桓慕琛反正也闲的没事干,加入进来倒也没什么,毕竟又不需要他自己分享书籍。 桓家的三少爷,谁会逼他去读书分享。 听着别人读,还能催眠,桓慕琛在这里睡觉的质量都好上不少。 今天读书分享后,桓慕琛打个哈欠要离开。 有人道:“大家先别走,也认识好长时间了,不如趁着闲暇时间我们聚一聚,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我家就是开饭店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大饭店,但是味道也不错,我请大家,如何?” “好啊,不过怎么能叫你破费,大家一起凑凑钱就行了。” “我同意,都是同窗,聚一聚大家也好更了解一下。” “可吃完饭时间都晚了,我家有门禁……” “那这样,谁愿意去举个手,没有空或者不方便的下次再约。” 大家都在读书社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因此也愿意去吃顿便饭增进增进感情。 除了零星几个没有举手的人,剩下的都可以参加。 桓慕琛没举手,他不想去。 林兆拉了拉他:“琛少,陪我去吧。” 余雪性格活泼,爱凑热闹,也举了手。 林兆要追她,就也举手一起去吃饭。 桓慕琛:“不去,又不是我追人,陪你参加读书社就不错了。” 林兆是林家的小儿子,上头有大哥和二哥,两人早已参与了林家的生意。 林兆算是老来得子,所以全家人都宠着。 不过稀奇的是,倒没把林兆宠成什么都不会、骄横跋扈的二世祖,反而林兆的性子是有点温吞的,做什么反应都慢半拍,平时人也迷糊,丢三落四,还有一点点轻微的脸盲,不熟悉的时候是不记人的那种,叫林家人很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生怕吃亏。 但林家人也没想到,林兆居然会和桓慕琛交上朋友。 这说来却也有趣得紧,多亏了林兆轻微脸盲的毛病,连桓家的三少爷都没认出来,在桓慕琛不耐烦时还毫不害怕的要与人做朋友。 林兆性格好,有时候被骂也丝毫不介意,一来二去,桓慕琛倒也认下了这个朋友。 直到之后林兆才反应过来桓慕琛是桓家的三少爷,反射弧简直能兜一个大圈子,令桓慕琛无语死了。 “我、我不敢和余雪说话。”林兆小声道。 他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人,初见余雪时,就觉得她像是一抹阳光洒在他的心房上,连轻微脸盲都治好了。 桓慕琛嗤笑:“难不成你要我帮你去告白?小心她到时候喜欢上我。” 林兆:“这个肯定不用,我、我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语中的主人公就走了过来。 余雪有着一头齐耳短发,模样清秀漂亮,眼睛很大,性格活泼开朗。 她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还不走,对了,桓三少真的不去一起吃饭吗?” “不去。”桓慕琛道。 “哦。”余雪又看向林兆:“林少爷呢?” “我去。”林兆耳尖泛红,不敢与余雪对视。 桓慕琛:这小子全家独宠,到底是怎么养成这个性格的? 林兆最后自己去和大家吃饭了,桓慕琛回家。 吃过饭,大约也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大家都很兴奋,于是便有人提议,不如玩会儿再回去。 “好啊,不过玩什么?你们平常有什么爱玩的吗?” 有人就把自己爱玩的游戏分享出来。 不过这些游戏要么不感兴趣、要么就是不会玩、要么是没什么意思。 “那玩什么?” “诶对了,你们喜欢冒险吗?”有人道,拿出一张报纸:“要不然我们挨个试一试这上面的见鬼十法?” “见鬼十法,这是什么?” “报纸上面还有这些呢?要是做了,真能见着鬼不成?” “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这都是封建迷信,哪家报纸登的?回头我就投诉去。” “没错,大家都是新青年,怎么能搞封建迷信那些东西呢。” 余雪也看了看报纸,觉得有趣,她道:“还真是凑巧,我们这里也正好是十个人,要是玩的话,每人试一个办法,哈哈就当锻炼胆子了。” “要是不玩,大家就现在回去好了,反正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有人不想就这么回去:“玩吧玩吧,我特好奇这上面的方法。” “再者都说是迷信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万一真引来鬼,咱们一身正气,难道还怕它们。” “有人想玩吗?举手表决……好,少数服从多数,那就玩玩看。” 拿出报纸的那人叫小郑,他道:“既然大家要玩,咱们就先研究研究这上面的方法。” “我觉得有的是可以排除掉的,比如这一条,怀孕的时候自杀,据说孕妇自杀不成后,会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鬼。” “咱们这里没有孕妇,自然做不成。” “别的呢?”有人问。 “这一条,用死人的骨灰混合水涂抹在眼皮上面就可以看见鬼。” “还有这个,午夜捉迷藏见鬼,要在树林里或者墓地附近,抱着一只黑猫玩捉迷藏,到时候鬼就会加入进来,和我们一起玩,它会挡住其中一个人,让我们找不到他,直到放开黑猫,让黑猫带我们找到鬼,丢掉的那人才会出现。” “这一条是吃死人的祭品饭,还有这一个,去阴气重的地方拍摄,这些倒是都可以在一个地方完成。” 林兆听着,对做这些事情,心里有种莫名的害怕。 可他看了看别人,没有人说不玩,也没有人要退出,于是他便也没有张嘴。 “接着说,其余的办法呢?” “别急,听我往下念呗。” “还有在十字口点燃火盆,然后在午夜时间准备三菜一饭,再拿出一个空碗用筷子不停的敲,到时饿死鬼就会出现来吃你准备的饭菜,但要切记,绝对不能停止敲碗,否则一停下来,饿死鬼就会看见你,来上你的身。” “还有就是弯腰,从双腿之间往后看,在房间里打伞,穿在死人身上穿过的寿衣睡觉,在半夜对着镜子梳头。” “现在时间距离午夜还早,要不然我们先去墓地吧。” “行,那就去,对了,这里离我家不远,我去拿个相机,正好,在房间里打个伞哈哈。” “那咱 们没有黑猫怎么办。” “你们有谁养猫吗?” “有养,但也不是黑猫啊。” “那要是没有,就不试这个方法了。” 没多久,他们拿了相机,顺便在房间里打了一下伞,无事发生。 一行人更不觉得做这些事情有什么了,但大家一起去墓地,就有种冒险的刺激感。 他们平时都是读书分享,安静的文人姿态,少有这种大半夜放肆的情绪滋生、高昂,一时间兴奋占据头脑,脑海里全是叛逆行为的激动、兴致勃勃。 年轻人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墓地。 这处墓地不算大,规模小,管理自然也不好,没有人经常打理,地面长出了杂草,墓地的墓碑摆放也不算多整齐好看,还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显得阴森森的。 墓地附近没有住房,当然也没有人员走动。 一到这里,周围便显得分外寂静,一点声音都会放大许多。 林兆有些害怕了,想离开,脚步慢了下来。 余雪似乎注意到他的情绪,打着手电筒也跟着慢下脚步,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你要是怕的话,不如先走?” 林兆张了张嘴:“我、我不怕。” 余雪似乎看出他的强撑,笑道:“没关系,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来这里也有些害怕了。” “我也胆子小,你要是不想玩了,不用顾及面子,我和你一起走。” 手电筒的光亮下,余雪对着他笑了笑,显得那样好看。 林兆突然觉得有余雪陪着,他就不怎么害怕了,于是再次摇头。 余雪:“行,你要是想走,就和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家。” “好。”林兆下意识回答。 等说完,他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嗯?余雪送他回家?不对吧,不应该是他送余雪回家吗? 林兆挠挠脑袋。 恰巧这时,前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拍拍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有只猫窝在了墓碑上,啊,还是一只黑猫。” 话音落下,一声绵长的猫叫响起。 手电筒的光亮照在墓碑上,黑猫老神在在地趴着,藐视一眼愚蠢的凡人,伸出爪子舔了舔。 “呀,真的是黑猫。”有女生惊喜道。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抱一抱黑猫。 “别摸,小心它挠你。” “我试试,小乖乖,也不知道让不让抱。” “要是让抱,我们有黑猫,倒是可以试一试那个方法。” 那黑猫看着不好惹,却是乖得很,被女生摸了摸,就让抱起来了。 “好乖啊。”女生惊喜道。 小郑道:“那我们可以试一试捉迷藏那个方法,现在先试哪个?” “用死人的骨灰混水再涂抹在眼皮上,是不是对死者不太尊敬,这个我们还是不要试了吧。” “对啊,咱们总不能去挖别人的墓吧,不好不好。” “那就先这个,吃死人的祭品,我找一找……噫,这个水果都烂掉了。” “这里有,还算新鲜,意思意思吃一口得了,谁来?” 他们相互看了看,小郑道:“我来吧,毕竟是我先提议玩的。” 他啃了一口苹果然后就放下了,心里到底对吃送给死人的东西还是有些忌讳。 “行了行了,这条过去。”小郑急忙道。 有人笑道:“哈哈苹果味道怎么样?” “我赶紧咽下去了,都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相机呢?” “这儿呢,我来拍几张照片。”拿相机的人叫小陶。 他咔嚓咔嚓对着墓地就迅速拍了几张,然后又对着同学拍照。 有人问怎么样。 小陶:“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明儿个我去洗出来,对了,大家玩捉迷藏吧,我顺便也拍几张照片,我就不参与了。” “行,许同学你抱好猫。” 许同学就是方才抱着黑猫的女同学,她嗯了声。 “小陶你就站在这里,我们大家以你为中心,找到人就站你身边来。” 小陶点点头。 “那谁找?” 小郑看了看,道:“林同学,你来找怎么样?” 林兆愣了下,点头:“哦、好,没问题。” “那大家先去藏好。” 于是,众人分散开。 林兆站在小陶身边捂住眼睛,数到五十个数,睁开。 他转过身,左右瞧了瞧,然后咽口水,这墓地里少了手电筒的光亮,更显得黑漆漆、阴森森,晚上还时不时有风吹过,吹得人脊背发寒,而周围树影憧憧,枝干横七竖八,仿佛伸出的枯瘦胳膊和鬼手一般,令人恐惧得很。 小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少爷,你还不去找?” “这、这就去。”林兆道。 他深吸一口气,先往左边走,刚才闭着眼睛,听这边脚步声多些。 小陶望着他的背影,举起相机拍摄,暗自嘀咕,胶片好像没有多少了,正好在这里都拍没吧。 墓地空旷,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墓碑后面或者树后,所以林兆找人还算迅速,不一会儿,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他找到,聚集在小陶的身边,小陶一边拍摄,一边数人。 “就差一个没找到了,是阿华。” “林同学,你找到阿华了吗?” “没有,这边没人。”林兆跑过来,摇头。 余雪:“那边呢?我和你去找一下。” “好。”林兆点头。 两人往挨着树林的那边走去。 林兆四处搜寻,突然瞧见一座墓碑后面似乎有什么,像是人的半张脸露出来偷偷看。 但在夜色下,那半张脸很是模糊,鼻子眼睛的位置隐隐约约,瞧起来诡异。 突然瞥见半张模糊的脸,把林兆吓了一跳,手电筒赶忙往那边照去。 然后那半张脸好似也被吓到,往墓碑后面躲了躲。 “怎么了?”余雪问。 林兆反应过来:“没什么,阿华应该就躲在那儿。” 他想,那半张脸应该就是阿华了。 只有他还没有被找到。 但是两人走过去一瞧,这墓碑后竟然什么都没有,没有阿华的身影。 林兆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难不成他刚才看错了? 余雪表情也不大好,她道:“林兆,我们先回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好。”林兆觉得自己声音发紧。 见他们两人回来,小郑问:“没找到阿华?” 余雪摇头:“没有,那边就一点地方,我和林同学都看过,没有阿华的人影。” “奇怪,刚才阿华是和我一起躲在那边的,没道理能找见我,却找不到阿华啊。”有同学说。 “他总不能躲出墓地吧?” “不会。”小陶说:“我也瞧见阿华躲去那边了,他要是出墓地的话,我不会不知道。” 这里面就小陶没有参与捉迷藏,他就站在这儿,谁躲在哪个方向一清二楚。 “那、那阿华在哪儿?”有人咽了咽口水。 “不会吧,那方法……” “喵——”这时,许同学抱在怀里的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这猫咪之前很乖,许同学抱着躲起来时,黑猫也不吭声,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可是现在,黑猫声音凄厉,好似婴儿哭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然后黑猫就从许同学的怀里跳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墓地之中。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底发虚发寒。 这时,一个人影自方才林兆和余雪找的方向走出来,正是阿华:“你们怎么在这儿待着,都没人去找我,我藏了半天。” “阿华,你,你藏哪里了?” 阿华往身后指了指:“那边的一棵树后面啊。” 偏偏是黑猫跑走后,阿华出来了。 这是巧合还是…… 总之,既然阿华找见了,他们也不敢再在墓地里多待,马上出去。 “还要玩吗?” “玩,刚才都玩过了,不也没什么。” “是啊,别自己吓唬自己,大家都没事啊。” “要不然、要不然回去吧。”余雪道。 林兆:“是啊,我不想继续了。” 但有人却不愿意现在回去。 “别这么担心么。” “余雪,你不是很喜欢参加各种活动么,这就害怕了?” “我喜欢的又不是这种,没错,是害怕,怎么了?”余雪也不怕承认,她道:“你们要是还想玩,就继续,我反正是要回去了,不然时间太晚,我父母是要骂我的,林同学,走,我送你。” 林兆点点头,跟着余雪走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有一人要先离开。 “那我们还玩不玩?” “总得把剩下的试了吧,玩。” 林兆和余雪同路。 林兆鼓起勇气道:“余、余同学,我先送你。” 余雪噗嗤一笑:“然后我再送你?” 林兆面对她的笑意,脸一红。 余雪:“好吧,那就先让你送我吧,我带了钱,坐黄包车回去。” “嗯,好。” …… 第二天,桓慕琛照旧来到读书社。 然后就被林兆拉着胳膊,兴奋地分享昨晚的经历。 桓慕琛起先不太在意,然后越听越不对劲:“你等会儿,你们吃完饭都干什么了?!” “见鬼十法?卧槽,你别告诉我你们全都按照那上面写的试了一遍?” 林兆一愣,他的重点主要是在他和余雪进一步的发展上面,谁知晓桓慕琛的注意力却在见鬼的办法上。 他点点头,然后又紧接着摇摇头:“没、没都试吧,我也不知道,昨晚玩了会儿,我和余雪就先走了。” “琛少,我是想说,昨晚我送余同学回家了。” “谁关心这个。”桓慕琛扶了扶额头,低语:“艹,别玩出事了。” “喂,都有谁玩,昨晚没出什么事情吧?” 他们两人的话被其余人听见。 有人道:“能出什么事情,都新时代了,桓三少爷,别太迷信。” “对啊,这世界上哪有鬼,就玩个游戏而已,瞧你这脸色,别是吓到了。” “哈哈,桓三少你又没参与,怕什么。” 正说着,有人走进来,是小郑,面容神态却不大好。 林兆问了句:“你怎么了?” 有人昨晚也提前离开,问之后都试了什么。 小郑抿抿嘴,便与他们说起。 昨晚他们觉得穿死人的寿衣不太好,就把这个方法也去掉了。 然后就只试了两个,一个是十字路口备饭敲碗,一个是弯腰从双腿之间往后看。 他们找到了一家经营到半夜的小饭馆,买了三菜一饭,还买了一副碗筷。 之后是由先前抱着黑猫的许同学敲碗,他们则躲在一旁,小陶胶片没用完,还想着拍照。 这个时间点,路上几乎没有人。 十字路口黑漆漆一片,不远处亮着昏暗的路灯,但却也照不到这里。 许同学把饭菜放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间,然后走到路边上开始敲碗。 “噔噔噔”——碗边发出清脆的瓷器声,许同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冒汗。 一阵风刮过,吹起地面的垃圾,大概是有人在路边的商铺买了糕点吃,包着糕点的包装纸被撕掉,然后扔在了地上,黄色的纸上还沾着糕点的一些痕迹,留下一抹油痕,飘飘呼呼被风吹到了饭菜旁边。 许同学的双眸盯着那张油纸看了眼。 突然,那油纸又是一动,却不是被风吹的,反而像是被什么踩了一脚似的,翘起的纸边弯了弯。 许同学心脏猛猛的一跳,脊背蓦地发麻。 她手指也略微僵硬起来,却不敢停下,只是敲击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眼前还是那个十字路口,放在路口中间的饭也还是原样。 但她就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出有一个饿死鬼此刻就蹲在碗边,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许同学敲碗的时候,躲在一旁的同学提议,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弯腰,从□□看一看。 “哈哈万一真瞧见鬼了呢。”有人嘴里开着玩笑,心里却不当真。 “试试呗。” “那我来。”一位胆子很大的男同学要试。 他背对着十字路口,然后弯腰,从双腿之间看去。 他本来没当一回事,可就在弯腰向后看了,蓦然大叫一声,嗓音响彻十字路口,并含着恐惧和害怕。 “有鬼,有鬼!” 真的有鬼! 他腿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倒去,脸色惨白。 而就在这个男同学喊完,许同学也是一声惊恐的大叫。 她被男同学突然的喊声吓住,下意识就停下了敲击的筷子。 结果,眼前蓦然显出一个鬼影。 那鬼浑身惨白,没穿任何衣服,四肢格外细长,干枯的皮包着骨头,可却偏偏肚子很大,又圆又鼓,整个鬼就像是四只筷子插在一个圆圆大包子上,而它的嘴也非常大,眼睛凸出,嘴里露出十分尖利的牙齿。 在筷子停止敲碗的那一刻,那鬼原本狼吞虎咽的动作停下,猛地看向许同学。 紧接着,许同学就被吓得大叫,待其余同学跑到她身边后,许同学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然、然后呢?”读书社的人因小郑的话也有点吓到。 小郑苦笑:“许同学说见到了饿死鬼,但我们过去后,饿死鬼又不见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后来我们没敢再玩,就回家了。” 桓慕琛冷冷道:“你们真是作死,还有你!” 他转头,拍了林兆后背一巴掌:“平常看你胆子不大,还敢去墓地试胆子。” 林兆呐呐道:“也、也没什么吧。” 大家不都没事吗。 有人说:“对啊,这世界上没鬼,桓三少爷,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 “没鬼那他们看到了什么?” “额,或许是看错了呢,你说对吧?”那人问小郑。 小郑心下不安,他也不确定了。 但更令他不安的事情却还在后面。 阿华今天竟然没来上学,而他的父母找到学校,说昨天晚上,阿华根本没有回去。 “怎么会……”小郑惊讶。 这时,一个女同学找来,惊慌道:“不好了,你们、你们快去看看,许同学也不知怎么了,她、她吃了好多东西,不太对劲!” “我们劝都劝不住,再不停下,她肚子都快要撑破了,怎么办。”这女同学快要急哭了。 桓慕琛站起:“艹,真出事了,你们等着,我找人来。” 七哥,赶快来救命啊! 同学一场,再者还有林兆,他既然遇上,怎么也不能放着不管。 于是桓慕琛赶紧跑出学校,去找简初柒救命。 第59章 自那天后,简初柒再与桓慕珩相处,心里就有一点小小的别扭,脑海里总是想着当时二哥看他的眼神,然后浑身就像是被羽毛刷过似的不自在,但又不是不舒服的那种,到底是什么,简初柒有些搞不懂。 今早,还不等他和二哥多说说话,桓慕琛就冲回家,一把将他拉走。 “七哥,快快快,学校出事了,急需你帮忙!” “啊?”简初柒一头雾水:“出什么事?” “我在路上和你说,先上车,我们得赶去学校,救人要紧。” “哦。”简初柒被桓慕琛拉着跑出去,只来得及回头对着桓慕珩喊一声:“二哥,我先出门啦。” 桓慕珩:“……” 他甚至连一句“路上小心”的话都没能说出来,两人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桓慕珩轻叹了口气。 “二爷是怎么了?”陈二悄悄问陈四:“爷竟然叹气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以前就算桓家遇到再不好解决的困难,对于他们爷来讲,那也是轻描淡写的处理。 他们爷可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更何谈叹气。 如今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他们爷有些忧愁烦恼的模样。 陈四一脸神秘:“这个吧,不好说不好说。” 陈二:“?” 路上,简初柒从桓慕琛嘴里得知事情的原委,不禁拍一拍额头。 还真有人上赶着作死啊,那报纸胡英俊只拦下了大部分,还有一点发行了出去。 若是被人买走,不感兴趣的倒是不用在意,就怕有人好奇,真按照上面的办法去做。 这不,居然真的发生了,还是华阳大学的学生,算是他的同窗。 简初柒如今都不怎么去学校,桓慕珩也由着他。 但是周玉兰可不知晓乖儿子天天不去学校,反而是往桓家跑。 简初柒道:“算起来,十个见鬼办法,他们居然试了六个,这其中不一定所有的办法都生效,但听你刚才讲的,去墓地捉迷藏,还有在十字路口放饭敲碗却是一定生效了。” “尤其最后,那个女生停止了敲击碗筷,所以才导致饿死鬼上了她的身,要是不赶紧解决,估计她会成为第一个撑死的人。” 这里“撑死”就是实际意义了。 桓慕琛不禁咧咧嘴,撑死是什么恐怖的死法,太吓人了吧。 “那七哥,还有一个同学失踪,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是因为在墓地里捉迷藏的缘故吗?”桓慕琛问道。 那个失踪的人叫阿华,正是在墓地里没有找见的人,最后是他自己走了出来。 简初柒:“捉迷藏见鬼,鬼会和人一起玩,并且它会挡住其中一个人,让其余人看不见他。” “你刚才说,林兆怎么找也找不见阿华,后来还是那只黑猫叫了一声,阿华自己就出现了。” “没错啊。” “那报纸上不是说了么——‘放开黑猫,黑猫会带你们找到鬼,并且让鬼显形’。”简初柒皱眉道:“所以,最开始自己出现的阿华是鬼,真正的阿华还没有被他们找到呢。” 听简初柒说完,桓慕琛后背不由得窜上一股凉气,头皮发麻。 “那、那这么说,之后和他们再继续玩十字路口见鬼办法的阿华也、也是那鬼吗?” “嗯。”简初柒点头。 鬼很狡猾的,它会想方设法的把藏起来的人留住。 黑猫只会带人找到鬼,而不是带人找到被鬼藏起来的人。 嘶,桓慕琛吸了口气,浑身打个颤。 原来从墓地里出来就有一只鬼跟着林兆他们了。 但是林兆、余雪等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 可怕。 说话间,学校已经到了。 待车子刚停稳,简初柒便与桓慕琛下车,飞奔至食堂。 今儿个也是赶巧,华阳大学的校长请来龙虎山的人看看风水,瞧学校哪里需要改动。 龙虎山来了一人,名为吕舍中,是他们那里的青年才俊,深受器重,年龄不过才二十八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龙虎山的掌门就是吕舍中了。 他还有一个好友,一起同来,名为仲佑良,是天师道的人。 许同学被饿死鬼附身,跑去食堂大吃特吃,狼吞虎咽,那状态不似寻常,谁拉谁扯都不管用。 动静闹得有些大,以至于着实吸引了一群学生跑去食堂看情况。 于是,正陪着龙虎山和天师道的两位大师看学校风水的校长也知道食堂那里出事了。 “校长别急,我和舍中过去瞧瞧。”仲佑良道。 他年纪轻轻,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衫,模样温和,长相不算多么英俊,但胜在气质好。 他一说话,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因此校长焦急的情绪都缓解不少。 吕舍中笑道:“是啊,有我和佑良在这里,不管出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校长你怕什么,走吧,这就过去看一看,过后再谈风水。” 相比于仲佑良的温和稳重,吕舍中这人就显得略轻佻些,他生有一双桃花眼,面容俊美,脸上时常带着笑意,看人时目光深邃,仿佛脉脉含情,偶尔与一两个女同学对视,都能把人看脸红了。 但这并不是吕舍中的本意,他就这面相。 他穿着偏西式的衣服,西装长裤,但怪异的是,腰间却悬挂着一个布袋子,比手掌大,里面鼓鼓,也不知晓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校长急忙道:“好好,两位请。” 来到食堂后,瞧清楚是什么状况,校长大吃一惊:“这、这女同学是怎么回事?” 只见许同学的桌子前摆放着一大堆吃食,有饭有菜有肉,旁边还叠着不少空盘子,可见她先前已经是吃了不少,肚子都鼓出来。 可现在,她还在继续不停的吃,脸上、双手沾满油光,筷子扔掉,直接用手去抓饭和菜,拼命地正往嘴里塞,明明嘴里的东西都还没有咽下去,可她却还是没有停止。 她的衣服都沾了不少饭菜油污,双眼圆睁,表情痛苦,明显是吃撑了的那种难受,但她却是像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一直在进食。 但人的身体总归是有承受能力的,就在许同学又往嘴里塞了口肥肉后,估计是被恶心的,忍不住生理本能,许同学哇的一声,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污秽的食物喷洒在桌面上,也污染了其余饭菜。 但令人震惊的是,即便这样,许同学也没有停下进食的行为。 她甚至还想要伸手,把那些吐出来的饭菜再重新塞回嘴里。 她的朋友立即尖叫一声,上前试图阻止她。 可是,许同学却表情凶狠地推开她的朋友,那目光神情死死盯着人,直把人瞧得毛骨悚然。 仲佑良:“不好,这是饿死鬼上身,再不阻止,她该活活被撑死了。” 饿死鬼的执念和怨气深重,根本不会吃饱。 人一旦被饿死鬼附身,那么不吃到死,饿死鬼是不会罢休的。 眼下,这位女同学就是这个情况。 但幸好,有他和吕舍中在,对付一个区区饿死鬼还不在话下。 所以,不等校长说话,仲佑良就想拿出法尺对付饿死鬼。 可有人却快他们一步,抢在仲佑良之前来到许同学身边。 正是被桓慕琛拉着跑来食堂的简初柒。 他一看这情况,毫不废话,就近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然后准确无误地夹向许同学的中指。 明明简初柒的动作不算多么快,但许同学想躲却躲不开,甚至在被夹到右手中指后,她整个人蓦然停下动作,浑身僵住,只有眼珠子还能转一转,满脸惊恐。 简初柒保持这个姿势,抬起头环顾一圈,道:“有空房间吗?闲杂人等离开,不要都聚集在这里。” 桓慕琛认出校长,忙道:“校长,快让其他同学散开,再找一个空房间。” 校长被这一波三折弄得愣住,不、不应该是龙虎山或者天师道的大师解决这件事情吗? 怎么会是简初柒这个学生? 当初入学,简初柒是校长亲自接待的人,因此校长是认识他的。 尽管情况莫名,但好在校长也不是见识短的人,便喊人将周围的学生疏散。 简初柒看了看,伸手指道:“他、他、她还有……都留下来。” 他指的人恰好是昨晚参与见鬼十法的人。 吕舍中望着简初柒,眼底兴趣盎然,低声与仲佑良说:“这应该也是华阳大学的学生吧。” 他方才听见有人喊这人简同学,明显是认识的。 “这人哪个道的,不简单啊,居然用一双筷子就将饿死鬼制住,还有他点的那些人,你说,又是怎么回事?” 吕舍中虽是与仲佑良说话,但眸光却一直注视着简初柒,上下打量,尤其在他的脸上停顿许久,赞叹道:“这少年年岁瞧着不大,长得可真好看,在我这里能排第一,能力么,看起来也不错,他若是无门无派,我就引他进龙虎山,当我的小师弟怎么样?” 仲佑良对好朋友有些无语,道:“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见着个“美人”就发癫,这里“美人”单纯指男性,不包含女子。 因为吕舍中是个只喜欢男人的男人。 这在龙虎山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从来不屑于隐瞒。 倒是有人对吕舍中这个毛病格外诟病,但无奈吕舍中天赋好,这毛病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 龙虎山的掌门一向有能者居之,不需要吕舍中传宗接代,只要他不作奸犯科,当好下一代掌门就行,谁管他的取向如何呢。 因此要是有拿这个事情来挑衅吕舍中的,便全都被他打了回去。 此刻,他明显对简初柒起了点兴趣。 不一会儿,校长就给他们找了间空屋子。 简初柒夹着许同学的手指,把人带到这里。 “小兄弟打算怎么解决这附身的饿死鬼?”吕舍中开口道:“饿死鬼一旦附身,就很难脱离,除非满足它的愿望,让它吃到饱。” “但众所周知,饿死鬼是吃不饱的,除非附身的人死亡,否则它是不会停下。” 让饿死鬼脱离人身体的过程有些麻烦。 稍有不慎,饿死鬼反扑,会连带着人的身体和精神受损。 但龙虎山和天师道自有一套解决的法子。 就是不知晓,这位小兄弟要怎么办。 简初柒瞥他一眼,好奇:“你是玄门中人?” “我是。”吕舍中朝着他笑了笑,桃花眼微弯。 “哦。”简初柒应了声。 然后他扭头,筷子一使劲,将许同学的中指夹的竖起,再往外一扯——倏地,一个浑身/赤/裸/青白的饿死鬼就被他从许同学的身体里扯了出来,扑倒在地。 “啊!” 昨晚参与见鬼十法的林兆等人也在。 顿时,房间里惊恐的叫声四起。 吕舍中:“……!” 他、他就用筷子一夹,饿死鬼就出来了?! 这少年什么门路? 一时间,吕舍中瞧着简初柒的目光又炽热了几分。 简初柒:这人有毛病吧,怎么老看他? 第60章 “哇啊——七哥,鬼、有鬼啊!”桓慕琛被骤然出现的饿死鬼吓得大喊大叫。 晴天白日的,天都没黑,居然出现鬼了! 显然,这个饿死鬼在白天出现也并不好受,它抬起头环顾一圈,恐怖吓人的脸盯准一个女学生倏地就要向她扑去,想要重新附身,但在半空,一道金芒闪过笼罩在饿死鬼的身上,它只来得及哀嚎一声,身体便化作飞烟消散了。 “灭、灭掉了吗?”有人颤声问道。 仲佑良看了简初柒一眼,心里为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手赞叹,回答道:“自然是灭掉了,但这位女学生曾被饿死鬼附身,导致吃了许多东西,可能消化不良,最好催吐一下,接下来几天少食休养为好。” 许同学在饿死鬼被简初柒夹走的那一刻就晕倒过去。 此刻,她由两个女学生扶着,闻言点点头,保证会照顾好她。 “事情还没完。”简初柒道:“你们胆子真的挺大,居然敢试那么多见鬼的办法。” “人与鬼之间的界限一旦被打破,从此轻易就能够被鬼纠缠上,也幸好你们昨晚经历了,今天才第一天发现的及时,不然真会出大事。” “什么见鬼的办法?”校长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看了看这群学生。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是怎么招惹上饿死鬼的?” 小郑苦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校长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你们真是!唉,胆大妄为!你们难道不知晓,面对未知,应该保有敬畏之心,有些东西不要随便尝试,是会出事的!” 现在一看,可不就真的出事了。 校长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了。 余雪愧疚道:“对不起,校长。” “校长,我们错了。”林兆也道歉。 他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作为新青年,又是华阳大学的学生,接触的都是社会进步,破除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的认知。 对于这些东西,他们心里自然没有多少敬畏,但却没有想到,一时冒险、刺激,居然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原来有些事情,他们从前不曾接触过,却不代表不存在。 现在惹上了,他们却无法承担和解决。 吕舍中:“校长,他们都还是一些年轻人,此前也从未接触过这些,还是别太苛责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解决他们惹出来的麻烦,你说对么,小兄弟。” 最后一句,吕舍中是对着简初柒说的。 他桃花眼微弯,配着那张俊美的面孔,顾盼生姿、风流多情。 若是对面是女子,那简直能令人害羞到脸红。 若是男子,估计也会赞叹吕舍中的好面貌。 但他的对面却是简初柒,成日里对着桓慕珩那张更胜一筹的脸,不仅是脸,连身体最隐私的部位都瞧见过了,见识面早就不短。 因此他对吕舍中散发的魅力根本毫无波澜,甚至脑海里还联想了一下,如果是二哥对他这样笑,哇,那二哥岂不是更妖孽了,绝对抵挡不了一点。 简初柒回神:“除了失踪的阿华以外,你们还少了一人,是谁?” 余雪道:“是小陶,他昨天晚上负责拍照,今天去洗照片了。” “在哪里洗照片,你们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 “现在马上带我过去,若是晚了兴许小陶会出事。” 闻言,其余人不敢耽搁,在安置好许同学后,他们便要离开华阳大学。 吕舍中和仲佑良跟着一起前去,校长则留下,安抚因许同学缘故而惊慌、不安的学生们。 小陶上午没课,他拿着相机亲自去洗照片。 他一向喜欢拍摄照片,把摄影当做兴趣爱好。 他有个叔叔就是开照相馆的,所以小陶平时经常来这儿。 今天也是,和叔叔招呼一声,小陶就自己进去洗照片了。 洗照片的房间昏暗,泛着红光,他独自一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洗好的照片捞出来。 其实这些照片本没有必要洗的,毕竟昨天晚上拍摄时光线昏暗,连人影都是模模糊糊,洗出来一点用处都没有,但好歹也是他们第一次共同的活动,小陶还是决定把照片洗出来,带回去给同学们看一看。 他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先把第一张照片捞出来,对着微弱的光线瞅了眼。 然后,他的眼神就凝固在了照片上,嘴里的曲子也为之一顿。 “这、这是什么啊?”小陶疑惑道。 他又凑近仔细瞧了瞧,怀疑是自己照片没洗好。 那照片上是漆黑一片的墓地,原本应该看不出什么,可此时却洗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小陶拿着照片眯着眼睛细看、回想,啊,这里好像是当时小郑在吃墓碑前面的祭品,这个白色的影子……似乎就站在小郑的旁边,等等,这个影子好像人的形状。 小陶莫名脊背一寒,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是照片洗错了吧,有时候操作不当,是会出现点小问题。” 他把这张照片放在一旁,打算一会儿重洗一张,接着就再次拿起别的照片检查。 结果照片上又是有白色的影子,这回影子好像更清晰了一些。 这张照片是捉迷藏的游戏刚开始时,林兆去找人,而小陶则是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 当时他手里还拿着手电筒,因此林兆的背影还算清晰。 而那白色的影子则就跟在林兆的后面,不、好像不是,那影子没有跟着林兆,似乎是……在看他? 在透过照片看他?! 小陶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瞬,瞬间头皮发麻,脊背窜上一股子凉意。 “行了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就是照片洗差了。”小陶暗自低语道。 他把剩余的照片全部捞出,一张接着一张,眼睛却在一瞥时凝滞,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住,心脏猛地一跳。 只因剩余的那一张张照片竟都有一个白色的影子。 而随着照片的拿出,每一张的影子都在逐渐清晰、靠近。 这白色的影子原本是全身,然后是半身,最后在照片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 直到最后一张照片里,那影子的头颅几乎占据整张照片,模样也显露在小陶的眼中——惨白的面孔,漆黑却泛着血红的眼眸,血泪自眼眶中流出,嘴角咧开,没有牙齿和舌头,那里面仿佛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尤其是那双流着血泪的双眸,正死死盯着照片外的小陶,恶意满满,诡异而又恐怖。 好像下一瞬,这鬼影就能够从照片里钻出,然后双手掐住小陶的脖子,直到他窒息而亡。 小陶现在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瞧见最后一张照片的那一刻,他蓦然惊恐大叫,一把将手里的照片全部都撒了出去,心跳剧烈,浑身生寒。 他毛骨悚然地扶着桌子,不敢再留在昏暗的照片房里,他觉得这里阴森得很,但在双腿发软,踉跄地跑去门边时,他偶然一瞥撒在桌上的照片,发现那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鬼脸居然消失不见了。 可这并没有让小陶放松,反而让他更加恐惧了,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加快脚步,就在他的手握住房间的门把手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一阵凉意也吹拂在他的脖颈边,他感觉有个东西就趴伏在他的后面,与他紧密相贴,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则由旁恶意地注视着他。 小陶瞳孔剧颤,浑身发抖,牙齿磕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手使劲拧着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门了。 救命、救命! 小陶心里绝望的呐喊,几欲晕倒。 就在那鬼手要攀扯在小陶的脖颈上面时,门外蓦然传来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 随即,金芒破门而入,小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凄厉恐惧的嘶吼声,再紧接着,阴寒的感觉退去,门也被从外面打开了,重见光亮,小陶终于坚持不住,腿软地倒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说话并哭出声。 “鬼、鬼……刚才呜呜。”一个大男生哭得好不可怜。 简初柒:“好啦,你已经没事了。” 小陶不住哭泣,林兆和小郑将人扶了起来。 桓慕琛道:“七哥,刚才那个是让阿华消失的鬼吗?” “不是。”简初柒摇头。 仲佑良道:“你们在房间里尝试过打伞,这个见鬼之法倒没什么,若单纯的拍拍照,也没事。” “可你们拍照的地点却是在墓地里,还是在捉迷藏进行的时候也拍照了,若这都引不来鬼魂……” 仲佑良摇摇头,叹息一声,心道这群学生真是不知者不畏。 “我、我还吃了死人的祭品。”小郑脸色惨白道。 简初柒:“你确实染上了一些阴气,不过吃的不多,阴气不算重。” “一会儿你去重新买回一些祭品,然后昨晚吃了哪个墓碑前的祭品,便把东西放回去,再诚挚道歉。” 小郑急忙连连点头,表示一定。 “那、那阿华呢?” 简初柒摸摸下巴:“晚上再去那个墓地,把游戏重玩一遍,放心吧,这次有我,还有这两个大师在,你们不会有事的,喏,一个龙虎山的,一个天师道的,都是青年才俊啊。” 来的路上,吕舍中已经对简初柒介绍过他和仲佑良,还问简初柒出自何门何派。 简初柒说他无门无派,然后吕舍中的眼神就更炙热了,但出于目前还有事情尚未解决完,所以他并未对简初柒冒然提出邀请,并且,他还想看一看简初柒的本领到底有多么厉害。 “过奖过奖,初柒弟弟也不遑多让。”吕舍中笑眯眯道:“要说青年才俊,初柒弟弟才更年轻。” “再者,这些事情还都是你解决的,我和佑良没怎么出手。” 简初柒:这人真自来熟。 但人家毕竟没恶意,就是正常称呼,他也不好说什么。 简初柒扯起嘴角对着吕舍中笑了笑,仿佛敷衍人的小猫,呲个牙就不搭理了。 他转头对小郑、林兆等人道:“做游戏要有始有终,你们昨天晚上的游戏根本就没有完成。” “黑猫跑走,帮你们找出了鬼,但你们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游戏内容的真实性,把鬼误当成了阿华。” “而真正的阿华却是被鬼藏起来了,你们并没有去找他。” “如果今晚再不赶紧找到阿华的话,他凶多吉少。” “并且今晚,你们要把那个没完成的游戏继续完成。” …… 晚上,临近午夜的时间点,他们又再次来到昨晚那个墓地。 这一次,因为许同学缺席的缘故,所以简初柒让桓慕琛参与进去。 “你们重玩一遍,我和吕先生、仲先生不便参与,毕竟我们是玄门中人,与普通人不同,鬼若是感知到,很可能不敢出来。” “还有这两个符纸你带在身上。”简初柒给桓慕琛两张早就写好的符箓,道:“一张会模糊你的性别,让鬼误以为你是昨晚参加游戏的许同学,一张是替代黑猫用的,你拿着这张符纸,就相当于抱着黑猫。” 这张符纸上却是用墨画着一只猫的形状,但很简笔画。 不过桓慕琛倒未曾怀疑过这张符纸的作用。 他七哥出手,品质还是有保障的。 但有保障归有保障,要和鬼做游戏,桓慕琛哪有不害怕的。 不止他,其余人也是脸色苍白,有的还发起抖来。 林兆小声安慰余雪,让她别怕,尽管他自己的声音都打着颤。 余雪瞅了瞅林兆,蓦然笑道:“林少爷,虽然现在说这些话有些突然,但我觉得此时此刻却是合适的。” 在林兆略显疑惑的表情下,她说:“我喜欢你,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我们要不要在一起看看。” 余雪再大胆开朗,说这种话时还是害羞的。 她咬住唇,脸色微红,但目光却是不闪不躲地看向林兆。 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林兆。 林兆会偷偷瞧她,对着她暗自脸红,每次与她偶尔说上几句话后,就会非常开心,表情都显露在脸上,真是明显的让人不能忽视。 刚开始余雪对林兆无感,但后来又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害羞,久而久之,她对林兆也好奇起来。 在林兆悄悄看她时,她也在暗自观察着林兆,越是了解便越是不难产生好感。 林兆此刻简直幸福的不行,梦想成真,还是喜欢的女孩子主动和他告白! “我、我愿意!”林兆大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去,余雪这下子脸色通红。 简初柒看着两人之间甜蜜的粉色泡泡,歪歪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一下。 似乎谈个恋爱,挺不错的样子…… 桓慕琛撇嘴:林兆这小子,怕是一会儿玩游戏一点也不害怕了吧,啧,恋爱上脑。 简初柒、吕舍中和仲佑良三人退出墓地。 小陶站在原地,手里还是拿着一个相机,但不会拍摄,只是做做样子。 他可是被吓怕了,在照片房里的恐怖回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此时他强撑着,听林兆数完五十个数,然后转身找人。 小陶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你找快点,我一个人在这儿害怕。” “嗯,嘿……好。”林兆差点笑出声。 他还沉浸在喜欢的人竟然也喜欢他的喜悦里,情不自禁。 小陶:“……” 他真想踢翻这冷冷的狗粮,能不能认真点,他们这是要和鬼做游戏! 林兆找人的动作迅速,不一会儿,藏起来的人就都被他找到了。 然后,他按照简初柒的交待说:“阿华,就剩下阿华没有找见了,他在哪儿?” 桓慕琛就感觉手里的符纸发热,随即一声凄厉的喵叫响起。 “喵——” 符纸燃烧,一只模糊的墨色黑猫自符纸上蹿出,然后消散在半空。 桓慕琛瞪大眼睛。 其余人也为此震惊。 卧槽,猫、猫竟然从符纸上面成真了! 简同学的本事好厉害! 他居然还有这等本领! 就在墨色的黑猫消失后,一个身影自树林中走出,正是“找不见”的阿华。 桓慕琛、林兆等人咽了咽唾沫,忍着害怕站在原地。 他们不能退缩,阿华还等着他们去救呢。 “你们怎么不去找我,还得我自己出来。”阿华表情正常,对着他们笑道。 他表现的如常人一般,谁能知道他其实不是阿华,而是鬼伪装的呢。 桓慕琛记得简初柒的话,在鬼伪装成的阿华出现后,你们就当看不见他,不要与他对视,更不要与他交谈,继续寻找真正的阿华,记住,一定不能与这个鬼伪装的阿华对话。 于是,桓慕琛道:“阿华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了,我们帮你去找吧。” “好,往那边找一找。”林兆道。 余雪:“大家一起,把阿华找出来。” 鬼阿华脸色变了变,多了几分青白,他继续说道:“我就在这里啊,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华啊,走吧,我们该回家去了。” 桓慕琛等人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开始在墓地里寻找起来。 鬼阿华跟在他们的身边,不断说着话,可却没人理会。 逐渐的,鬼阿华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他的脸慢慢没有了生人的气息模样,身体也变得透明,脚跟踮起,表情发木,眼神恐怖,他死死盯着桓慕琛等人,渐渐不再开口。 而桓慕琛则是感觉身体周围越来越冷,阴气遍布。 他心里默念道,七哥怎么还不出现,怎么还不出现,快来啊,这鬼一看就是要发怒了。 妈呀,好可怕。 “阿华,阿华你在哪里啊?” “阿华,我们来找你了。” “我们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阿华你等着我们!” 尽管小郑、余雪他们分外害怕,但一想到阿华被这鬼魂藏起来,说不定比他们更恐惧,他们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勇气,他们一定要救出阿华! 那鬼见骗不过桓慕琛、林兆他们,最后终于显出真实的面容,鬼身鬼脸,声音也变得阴森森的。 “嘻嘻,你们找不到他的,留下来陪我吧,我们接着玩。” 说着,鬼阿华便要朝着桓慕琛等人扑去。 桓慕琛忍不住大喊道:“七哥救命啊!” 霎时,一阵清脆的法铃声响起,声波震荡,一束金光疾射而来,一下子就洞穿鬼魂的身体。 随着鬼影凄惨的消散,简初柒和吕舍中、仲佑良的身影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桓慕琛松了口气:“七哥,既然这鬼出现了,接下来我们怎么找阿华?” 仲佑良道:“鬼魂消散,障眼法也就消失了,被鬼藏起来的人就会好找多了。” “我这就以铜钱占卜……” “不用,我知道阿华在哪里了。”简初柒道。 仲佑良惊讶。 吕舍中也挑了挑眉梢。 “才消灭了这鬼魂,初柒弟弟就找到阿华了?” 简初柒看他:“对啊,这有什么难的。” 他招呼桓慕琛、林兆等人随他过去。 仲佑良忍不住低声和吕舍中道:“这位小兄弟到底师从哪里,好厉害啊。” “你这个龙虎山继承者和我这个天师道传人在这位小兄弟的面前似乎有点不够看啊。” “是啊,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吕舍中也不禁感叹一番。 “幸亏我们没在他的面前端起正派的架子,不然面子都该被踩在脚底了。” 内行人看门道,正是简初柒做什么都如此简单,轻描淡写,他们才意识到这人有多么厉害。 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少年到底哪蹦出来的,此前从未听说过。 仲佑良瞥他一眼,调侃道:“原来你这个龙虎山继承者还有架子在啊。” 吕舍中:“哈哈哈想有,但一直没端起来。” 两人也跟着后面,看简初柒找到一处墓碑前面。 “阿华就在这座墓里,赶紧挖。” 先前有鬼遮眼,藏起阿华,所以在墓地里并不好找。 “什么?!”其余人吃了一惊。 人被困在墓里,那还能活?! 他们不敢耽搁,急忙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铲子挖掘。 怪不得简同学让他们准备好铲子等工具,原来阿华竟是被鬼藏在了这里。 很快,土被刨开,一个简陋的棺材露出。 他们合力推开棺盖,里面果然躺着阿华。 可是阿华此时的面容却非常苍白,透着一股死人的色彩。 小郑手指颤抖地在阿华的鼻子底下探了探,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声说:“阿、阿华他,没气了!” “什么?!” “不可能!” “阿华怎么会死。” “不,我不相信。” 其他人试了试,但阿华不仅胸膛没有了起伏,鼻尖处也确实没有了呼吸。 余雪红了眼眶,哽咽道:“都怪我们,都怪我们,如果不是……” 小郑双手纠着头发,也痛哭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最先提议,阿华也不会死。” “不,我们也有错。”其余人也哭了。 一时间,墓碑前悲伤一片。 桓慕琛叹息一声。 吕舍中探了探阿华的情况,也是遗憾的叹息。 他对着仲佑良摇摇头,低声道:“我们来得太晚,他、确实已经没救了。” 仲佑良惋惜。 这时,简初柒道:“看来你们还是能知道悔改的,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你们以后可千万要记住,对未知保持敬畏,不要轻易碰触和尝试。” 桓慕琛:“七哥,你的意思是?” “我有办法救回阿华。”简初柒道:“他三魂七魄还没有离开身体多久,鼻息和喉咙间尚存一缕生气,并未消散,有救。” “真的吗?简同学!”林兆惊喜道。 “阿华有救了!” “简同学,你真的能救阿华吗?!” 吕舍中与仲佑良震惊地对视一眼。 简初柒:“文字也是一种力量,书生气,读书气,浩然正气。” “阿华有喜欢读的书吗?现在读给他听,召唤回他的三魂七魄,有了这股文气的引导,阿华会寻着回来的。” 小郑立即说道:“有,阿华喜欢读些诗集,最喜欢的书是……” “那就读给他听,声音越大越好。” “是,我们知道了。”小郑抹抹眼泪,站起道:“同学们,我来起个头,大家一起读。” “好。” “我们一定会救回阿华!” “简同学,谢谢你。” 其余人跟着小郑站起,待他起头后,声音洪亮地跟着一起念诵。 朗朗读书声响彻墓地,一下子便冲散了墓地里阴森恐怖的感觉。 一声接着一声,似乎真的有股力量在凝聚。 简初柒的手放在阿华的胸膛上,他闭着眼睛,似乎也在做什么。 吕舍中仔细看,耳边仿佛响起一阵铃声,可仔细听,却好像又没有什么。 他感觉这周围的阴气浓郁一瞬,又快速消散,随即,阿华的胸膛就逐渐有了起伏。 在感受到掌心底下的胸膛有了温度后,简初柒就把手挪开。 而阿华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张了张嘴:“我、我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林兆、小郑等人惊喜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 吕舍中赞叹道:“初柒弟弟,你可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竟然还有人能够重新凝聚三魂七魄,如果被龙虎山的那群老家伙知晓,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人拐回去。 到时候,说不准他这个龙虎山的继承人还得换个人做了。 不过,要真是那样,他吕舍中也是服气的,毕竟他可做不到这种事情。 简初柒矜持一笑,扬扬小下巴,对这样的夸奖,他一向是不吝啬骄傲接受的。 毕竟,他就是这么厉害,这么有本事,其他人活该夸奖他,嘿嘿。 见简初柒这样,吕舍中心里对他的喜爱程度忍不住又加深一层。 真可爱。 阿华没事了,他们也离开墓地,要回去休息。 刚出墓地门口,简初柒就瞧见在车前等待的人影,他眼睛一亮,惊喜道:“二哥!” 桓慕琛也朝着那人喊了声:“哥,你来了!” 两人一同跑过去。 要在墓地救人,午夜时分,得大半夜才能回家,简初柒肯定要和周玉兰还有桓慕珩说一声的。 对周玉兰就是借口了,说今晚要在二哥家住,对桓慕珩就是告知地点。 现在,桓慕珩来接人回家了。 两人同时跑来,桓慕珩眼里却只瞧得见简初柒。 他张开双臂,牢牢把这个冲过来的小/炮/弹/接进怀里,并低笑道:“七七,回家吧。” “嗯。”简初柒在桓慕珩怀里蹭了蹭,打个哈欠,声音又甜又软,黏糊糊地撒娇道:“二哥,我都困了呢。” 这副样子,可一点没有方才在墓地里靠谱的影子了,像只粘人的猫,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人抚摸。 吕舍中惊喜地瞧着,只觉得简初柒戳中他心尖了。 哦,这人是他二哥啊,那以后他也跟着喊二哥。 吕舍中暗自琢磨着。 桓慕琛这边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他真是多余啊!干嘛跟着一起跑过来。 他哥简直把他当空气!连个眼神都没给,注意力全在七哥身上。 桓慕琛的胳膊在半空中尴尬地晃了两晃,最后可怜巴巴地放下,满脸怨念。 绝,他亲哥真绝! 他不仅是空气,还是个大冤种吧。 桓慕琛瘪瘪嘴,他还能怎么办,不还是把人原谅。 毕竟,他也不敢跟他哥造次,唉,他好苦。 第61章 许同学在学校里闹出的事情被校长压了下去,过后,在得知是简初柒救了她以后,她还想着要登门拜访,亲自谢谢简初柒。 但打听一下,简初柒早已与简家决裂,当时断绝父子关系都登报了,对于这个消息,学校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简家最先做得不对,抛弃他们母子来上海,有说简家毕竟养育简初柒多年,如今他攀上桓家二爷,就要与父亲断绝关系,实在是不孝。 但这些言论,显然简初柒全然不在意,甚至有时候都不来学校了,这让一些自诩品行端正的君子想要与简初柒说道说道的人连他的影子都找不见。 当事人不在,想教育也没处说去,久而久之,这些言论也就散了。 林兆、许同学、小郑他们不知晓简初柒的住处,就只得找上桓慕琛。 桓慕琛:“哦,那我回头和七哥说一下。” “那就拜托三少了。”小郑感谢道。 原来桓三少爷也不是多么不好相处啊。 他们交谈完离开,角落里却又走出一个人影,是简露。 她指甲抠着手心,满脸怨毒,七哥?呵,原来桓慕琛和简初柒的关系竟然这么好,那简初柒刚开始来学校,两人是装给他们看的? 简家被简初柒搞垮了,对于简家的秘密,简露是不知道的,所以当初就算简初柒拿出一个泥罐子并把其毁掉,简露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还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难道这罐子毁掉,他们简家便会就此衰落下去?生意一落千丈?怎么可能。 但事实证明,简露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却在逐一发生。 如今,简家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从前,连仆人都辞退不少。 她没有办法再买喜欢的珠宝首饰和漂亮的衣服,身上穿的都是从前的款式。 在学校,简露好不容易融入进去的上层圈子再次把她排除在外,而姚兰兰……自从病好以后,居然也逐渐与她疏远。 祸不单行,前不久,简老太太也去世了,简家的生意单子又被人抢走不少,简父每天都阴沉着脸,对方氏没有个好脸色,对简露也是。 但最近,方氏不知与简父说了什么,两人倒一起同进同出了,简露偷偷问了她母亲,原来方氏是给简颜找了一门“好”亲事,想借此挽回简家生意上的损失。 还有……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简露眯了眯眼,低声喃喃道:“简初柒,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哼。” 桓慕琛回去问了问简初柒。 简初柒说感谢的话带到就行,其他就不必了。 但小郑等人觉得光是话语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感谢之情。 “那就吃个饭好了。”简初柒道:“其余的真就不必了。” “好,那晚上在饭店约个饭吧。”桓慕琛说。 小郑、林兆等人欣然同意。 晚上,不止他们,吕舍中和仲佑良也来了。 “没想到几位同学也请了我和佑良,真是有些受之有愧。”吕舍中笑道:“毕竟我和佑良也没帮上什么忙,事情都是初柒弟弟解决的。” 仲佑良点点头:“是啊,倒让你们破费了。” 小郑道:“别这么说,两位大师也跟着一起忙活到半夜,祸是我们惹出来的,却麻烦了你们。” “我们敬诸位先生一杯,万分感谢,如果不是有简同学相助,恐怕我们会终身悔憾。” “没错,我们的命就是简同学救回来的,谢谢你,真的感谢。” “还有桓三少爷,也谢谢你那天晚上的帮忙。” 简初柒跟着举杯,喝了点酒。 待这场感谢宴结束,他一共喝了两杯,其它都是以茶代酒,因此出来时只是有点微醺。 他低头摸摸肚子,这店里的饭菜还算不错,吃起来挺香,所以他吃的不少,有些撑了。 “初柒弟弟。” 这时,简初柒耳边传来吕舍中低沉的声音,他抬起头,疑惑道:“什么事?” 大上海灯红酒绿,路边的招牌到了晚上都一闪一闪的,这饭店也不例外,招牌上挂着红红绿绿的小灯泡,也把下方衬托的明明暗暗。 简初柒明眸皓齿,眼睛里好似闪着一颗颗的小星星,嘴唇红润,被酒液滋润过,有些晶亮,让人忍不住去想,这若是尝一尝,也不晓得是什么味道,不知还有没有残留的酒香。 他皮肤又白又嫩,模样天真单纯,真是与那晚用出厉害的玄门手段,有本事的样子形成极大反差。 吕舍中盯着简初柒,眼神越发炙热。 没有想到来上海一趟,竟遇到个这么奇妙的人。 他承认,他是有点心动了。 这人若是错过,之后他一定会后悔。 所以,吕舍中的声音越发轻柔,道:“初柒弟弟既然无门无派,有没有想过要来龙虎山?” 啊?这是想要招揽他? 简初柒打量吕舍中一眼,只觉得他对自己笑得奇奇怪怪。 “没有,不想去。” 吕舍中:“好,不想来也没有关系,但实不相瞒,我对初柒弟弟你……” “七七。”这时,一个冷漠阴沉的声音打断了吕舍中的话。 在吕舍中转过头时,简初柒已经跑了过去,声音欢快。 “二哥,你来接我啦。” 桓慕珩才下车就看见简初柒的身边正站着一个男子,长相不错,略微低着头,注视着简初柒。 那眼神中蕴含的意思,有同样心思的桓慕珩不会认错,是以他当即脸色沉了下去,嘴唇微抿,眼眸如冰。 但简初柒扑过来的动作又叫他表情缓了缓,将人抱住,低头,鼻尖蹭在怀里人的发丝上,低声问:“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简初柒抬起头,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出很小的距离。 然后他闻了闻手和袖子,问:“二哥,我身上酒味很大吗?” “不大。”桓慕珩揉了揉他的发丝,看向走过来的人,语气淡淡:“这位是?” 简初柒转身:“这位是吕舍中,龙虎山的。” 吕舍中对着桓慕珩笑了笑:“这位先生是初柒弟弟的二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两人之前就只是在墓地外见过一面,严格来讲,那也不是一面,毕竟他们当时连对视都没有。 桓慕珩:“姓桓,桓慕珩。” 吕舍中闻言讶异:“桓?桓家的二爷?” 这人竟不是简初柒的亲哥哥,原来是桓三少爷的哥哥,那位桓家二爷。 怪不得那晚桓慕琛也跟着一起上了车离开。 桓慕琛:…… 瞧瞧那晚他有多尴尬!旁人都看不出那是他亲哥! 但两人姿态如此亲密,吕舍中看了看简初柒:“初柒弟弟与桓二爷的关系……” 他才来上海不久,虽听闻过桓慕珩这个名字,但可不知道桓家与简家的事情。 简初柒张了张嘴,欲要开口。 桓慕珩却是先一把揽过他,似是而非回答道:“自然是非常亲密的关系。” 他与二哥?简初柒想了想,嗯,这么说也没错,他与二哥的关系确实非常亲密。 于是,简初柒对着吕舍中点点头:“是啊是啊。” 吕舍中挑眉,察觉出什么。 桓慕珩低头对简初柒道:“七七先上车等二哥。” “哦好。”简初柒转身上了车。 车外只剩下桓慕珩和吕舍中两人。 这下,独属于桓二爷的气场全开,面容阴郁,眸色冰冷幽深。 吕舍中心道,这桓二爷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而且他对简初柒也…… “吕先生何时离开上海?”桓慕珩道。 吕舍中倒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遇到的妙人。 他道:“尚未定下,我与初柒弟弟一见如故,还想多相处相处。” 桓慕琛早与林兆、小郑他们道别完,也瞧见他哥的到来。 但此时此刻,他站在不远处,脚步却是不敢挪动过去半分。 因为他哥那脸色,嘶,好可怕。 他头一回见他哥这般动怒。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那个来自龙虎山的吕先生惹住他哥了? “诶诶,别过去。”桓慕琛拉住仲佑良,小声道:“没看气氛不对劲么。” 还是等一等再过去吧,害怕。 仲佑良:“……” 他大概有些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桓慕珩心底的怒火、波澜越是如同惊涛骇浪、岩浆翻滚,只差爆/发出来,表情越是淡漠,不显于色。 他道:“吕先生才与七七见过几面,初柒弟弟这个称呼是不是不妥。” “这个嘛。”吕舍中还能笑出来:“初柒弟弟都没有说什么,倒不牢二爷如此费心。” “呵。”桓慕珩冷冷弯起嘴角,“是么。” “七七想必不好与吕先生计较,但对于吕先生如此自来熟的人,我会教七七也不必多么客气。” 他说罢,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桓慕琛,道:“还不过来。” “哦哦,马上来,哥。”桓慕琛不敢耽误,小跑过去上车。 桓慕琛:“希望不要再见面了,吕先生。” 车子开走,仲佑良走到吕舍中身边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吕舍中摸摸下巴,蓦然叹口气:“来晚一步啊。” 但他还不想就此放弃,毕竟,那位桓二爷不也还没有表明心思么。 万一,是他吕舍中后来居上呢? 第62章 车子一路开到桓家,桓慕珩下车,让陈二陈三等人下去休息。 “你也去睡觉。”他对桓慕琛说。 “哦。”桓慕琛老老实实地点头。 “等会儿。”桓慕珩想起什么:“小七小八呢?” “在这里。”简初柒举个手,小七小八两个小纸人从他的口袋里钻出。 桓慕珩拎起它们,递到桓慕琛面前:“一起去睡觉。” “好嘞,哥。”桓慕琛喜滋滋地接过。 小七乖巧抱住桓慕琛的手指,圆圆的眼睛瞅了瞅简初柒和桓慕珩,小模样有点失落。 小八看到,把小七搂进怀里,两个小纸人相互抱住蹭蹭脸。 桓慕琛:“……” 诶嘿,怎么有种好好走在路边,却突然被踹了一脚的感觉? 待桓慕琛走后,桓慕珩拉过简初柒的手带他上楼,边走边说:“七七,今晚和二哥一起睡。” “好啊。”简初柒弯弯眉眼,欣然同意。 两人又不是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睡过,简初柒表现的很自然。 桓慕珩看他一眼,嘴角略微扬了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宽厚温热的掌心握住简初柒稍小、白嫩柔软的手,指尖相触,然后十指交握,指腹缓缓摩擦过手背。 简初柒此前与桓慕珩握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但此刻,他感觉到二哥的指腹擦过他手指的骨骼,在弯起的指节上仿佛留下炙热的痕迹。 那抹热意明明是温暖的,却好似要烫到他心底。 所以一进到房间,他就与二哥松开了手。 桓慕珩也不在意,脱下外套,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脖颈,气质蓦然多出两分随性。 他来到柜子前,挑了一瓶红酒,转身说:“七七,时间还早,与二哥聊会儿天?” 简初柒嗯了声:“好啊,二哥想聊什么?” 奇怪,平常二哥的话不怎么多,今晚怎么突然想聊天了。 “聊什么都可以。”桓慕珩笑了笑,面容在柔和的灯光下越发显得俊美:“二哥只要与七七待在一起,心情就很好,陪二哥喝杯酒吧,七七。” 简初柒点点头,手指挠了挠脸颊,因为桓慕珩的话多少显得有些害羞。 他与桓慕珩一起坐在沙发上,道:“但是我的酒量不是很好,喝不了多少。” “二哥知道。”桓慕珩道,却没再说别的话。 他给简初柒的酒杯倒满酒。 窗外月色正浓,房间只打开一盏昏黄的小灯,灯光柔和,并不那么明亮,却把氛围衬托的很好。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挨得极近,腿碰着腿,肩膀靠着肩膀。 桓慕珩的一条胳膊搁放在沙发背上,就在简初柒脑后的位置,姿势随意,却显出几分与以往不同的魅力,那是独特的男性/吸/引力,领口微敞,已经到了胸膛的位置,偶尔一瞥,就能够瞧见那层漂亮的胸肌,在胸前勾勒出诱人的弧度,往下,则是细窄的腰身,修长的双腿,两人的腿放在一起比较,明显简初柒的腿要细一些、短一截。 简初柒不知怎么注意到了,伸手比划两下,撇嘴,一手按在桓慕珩的大腿上,并在肌肉的位置捏了捏,梆硬。 他却没有注意到桓慕珩蓦然幽深的眼眸和微微挺起的脊背,肩膀甚至也稍稍耸起,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才能不让自己在心上人的面前露出不能随意窥得的一面。 “七七。”桓慕珩的声音都低哑不少。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去握去简初柒在他腿上不安分的手,道:“来,喝酒。” “哦。”简初柒想把手缩回来去端酒杯,毕竟他的杯子在这边,用被握起的手去拿比较方便。 但动了动,桓慕珩却没有松开。 简初柒疑惑地抬眸道:“二哥?” 桓慕珩却并未说话,眼睛垂下,端着酒杯的手递到简初柒面前,酒杯碰了碰他的唇。 冰凉的杯沿霎时把红润的嘴唇压得凹陷下去一点,透明的玻璃上显出唇肉的纹理。 见这画面,桓慕珩的眼眸不禁又变得更加深邃。 他嗓音沙哑低沉道:“七七,尝一尝。” 简初柒下意识听话地张开嘴,醇厚的酒液便顺着他的唇舌流入进去。 “好喝吗?”桓慕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沙沙的,磁性的,不大不小,却极有穿透力。 酒杯停下,简初柒点点头,耳尖发热,道:“还、还行,这是二哥收藏的酒吗?” 桓慕珩又笑了笑,今天晚上,他好像笑了许多次,比以往都要多。 但无人知晓,这笑意下却是极为压抑的波澜、翻滚的炽热。 “是啊。”桓慕珩伸手,嗓音透着慵懒,捏了捏简初柒热热的耳垂,道:“有些年代的酒了。” “二哥出海,从国外带回来的。” “二哥还出过海?”简初柒惊讶。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桓慕珩:“嗯,很久以前的事了,七七想听吗?二哥讲给你听。” “想听。”简初柒产生一些兴趣。 于是,桓慕珩便说与他听。 桓二爷若用心做一件事情,讨好一个人,那真是招架不住。 他缓缓道来,就如同浓厚的酒香,需要细细品味,令人不由得凝神去听。 简初柒听得入迷了,他靠在桓慕珩的胸膛上,一只手一直被握住,对方的指腹有时候捏捏手心,有时候摩擦过手背,桓慕珩搁放在沙发背上的胳膊也落了下来,揽过简初柒的肩膀。 简初柒就没再拿过酒杯,都是桓慕珩在喂他喝,酒液滋润过唇瓣,颜色更显鲜艳。 渐渐的,简初柒的眼神显出几分迷茫。 桓慕珩见状,放下酒杯,轻声说:“七七是不是喝醉了?” 简初柒掀开眼皮瞅了瞅,懒懒道:“没有,没喝醉。” “真的没有吗?”桓慕珩抬起手,指尖撩过发丝,抚摸他的发顶。 简初柒眯了眯眼睛,仿佛被rua舒服的小猫,嗓子里哼哼唧唧两声,发出模糊不明的语句。 他靠在桓慕珩的肩膀上蹭了蹭红扑扑的脸颊,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桓慕珩低笑,在简初柒垂眸好似闭眼时靠过去,在额头落下一吻。 感受到额头不同的温度,简初柒睁开眼睛,表情懵懂又迷茫,愣愣的,一手抬起,摸了摸被吻的位置。 “怎么了?”桓慕珩好不觉得这吻有什么,仿佛再正常不过一般。 简初柒张了张嘴,也不晓得自己要说些什么。 倒、倒也确实没什么,额头吻……晚安吻么。 可随即,桓慕珩注视着他,又靠过来,一吻轻巧却炙热地落在鼻梁上面。 简初柒睁了睁眼睛,溜圆,水润润,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二哥……”一声低语也自他嘴里溢出。 桓慕珩眼眸深邃,眼底是快要压抑不住的岩浆火焰。 他的一条胳膊本就垫在简初柒的脑后,此刻也好动作,手掌覆盖在简初柒的脖颈处,掌心的温度似乎烫得吓人,令简初柒的心尖都颤了颤。 紧接着,那手掌就轻微捏起他颈后的软肉,像拎起尚未反应过来,不想让其逃走的猫一样,手掌覆盖在整个颈后,指尖触摸在颈侧跳动的脉搏上,感受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七七。” 桓慕珩的声音微不可闻,犹如发出一声叹息。 他道:“二哥不想忍耐了……” 不想、忍耐? 忍耐什么? 简初柒脑海里还在迟钝地想,因为喝了酒,思维都停滞住了。 但面前的人却早已有了新的动作。 若落在额头和鼻梁上面的吻是一触即离,那么,落在唇上的吻就是纠缠、深入,不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的唇肉被压、被舔、被啃噬。 紧接着,里面也遭到沦陷。 舌尖被纠缠,舌根慢慢发麻,受不住的唾液自嘴边缓缓流下…… 桓慕珩一向是冷清自持的,此时却像是变了个人,滚烫、炽热,压迫感十足。 他的后背离开沙发,一腿却压了上来,半跪,后背的肌肉耸起,将简初柒完全笼罩在身下。 他的一只手按压在沙发背上,抓出褶皱,卷起的袖子下是绷紧的肌肉,手臂显出青色的脉络。 另外一只手则牢牢揽过简初柒的腰,一条胳膊就能完全环抱,压向自己的胸膛,不留一丝缝隙。 心跳声似乎交融了,分不清楚彼此。 就犹如投入在地毯上的影子,恍若一人。 简初柒简直快要承受不住了,脖颈向后仰着,呜呜咽咽,使了使劲,终于把桓慕珩推开。 再不离开,他就要喘不过气了,差、差点憋死。 简初柒脸红得要命,眼睛水润,嘴角也是。 他表情恍恍惚惚,像是被揉搓过头一样,脑海承载过量。 桓慕珩给他反应的时间,手却未曾离开他的腰。 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声音也饱含热意。 “七七,二哥心悦你。” 简初柒睁大眼睛,经过他刚才的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下意识喃喃出声:“可是、可是我只把二哥当哥哥啊。” 抚摸脸颊的手一顿,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桓慕珩的眼神像是蕴含着阴郁的雷暴。 简初柒感觉到二哥的气息蓦然发生一点变化,令他脊背发麻,窜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往上瞥了瞥,眼尾飞红,耳朵烫烫的,害羞、不敢与桓慕珩对视。 他此刻头脑思绪混乱,酒劲也涌了上来,根本无法思考什么。 桓慕珩的手掌又转移到他的下巴,将人抬起,不容分说地低头,又落下一吻。 这吻在唇上却不同于刚才的缠绵/缱绻,而是一触即离,却令人更无法拒绝。 简初柒的心跳漏了一拍。 桓慕珩道:“七七这句话错了。” 错在哪里,他却未再说明,而是一把抱起简初柒。 简初柒一下子双腿离开沙发,下意识揽住桓慕珩的脖颈,直到桓慕珩将他抱去床上,轻柔放下。 “二哥去别的房间睡,七七休息吧。”桓慕珩的双手撑在他耳边,声音仿佛催眠曲,低沉好听。 简初柒霎时一股睡意涌上,混合着酒意,让他眼皮越发沉重。 意识模糊间,他听到桓慕珩说:“明天,七七再与二哥说一遍。” 第63章 第二天一早,简初柒头晕脑胀地从床上坐起来,头发胡乱支棱,神情迷糊,宿醉,花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才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和华阳的学生以及吕舍中、仲佑良吃完饭、和二哥回家、然后……然后! 简初柒如同被惊吓到的猫一般瞪圆了眼睛,霎时回想起一切,包括一些口、舌相融的细节。 昨天晚上的炽热好似延续到了今天,令简初柒的脸颊一瞬间通红一片,耳尖也泛红,脑袋仿佛要冒烟。 他揪着衣领低头瞅了瞅,没事,二哥好像把他送上床后就离开了。 但、但昨晚喝酒之后的事情却绝对不是做梦啊!因为他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昨晚碾压、啃噬的触感。 简初柒顿时在床上弹跳起身体,一个翻转,整个人蜷缩、头埋在双手之间,跪在柔软的床垫上无声呐喊——‘啊啊啊啊啊!’ 二哥、二哥说他心悦他,所以,是那种喜欢吗?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简初柒呐喊半天,想了许久,头才慢慢抬起,眼神湿漉漉,脸颊绯红,嘴唇有被自己咬过的痕迹,可见纠结程度。 他趴在床上,手指抠着床铺精心缝制的图案,直把其抠的脱丝翘起,过后回神,心道这是二哥的床单,又心虚地抚平。 然后,他意识到眼下有一个难题,那就是,该不该起床出门? “出去……就得面对二哥吧。”简初柒小声嘀咕。 他可没有忘记昨天晚上二哥临走前留下的那句——“明天,七七再与二哥说一遍。” 说什么?简初柒脸红红地想,难不成二哥只想在他这里得到一个正确答案?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地敲响。 简初柒吓得差点钻进被窝。 但门外响起的声音却是陈四的:“七少爷,您醒来了吗?该下楼吃饭了。” “对了,二爷让我问您头疼不疼,需不需要醒酒汤。” 简初柒松口气,原来不是二哥啊。 但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小失落。 他道:“醒了,这就起,给我准备一碗吧。” “好。”陈四回答。 不一会儿,脚步声远离。 简初柒磨蹭会儿才起来,出门,下楼。 然后他站在楼梯上往下瞅,桓慕珩就坐在沙发上,衣冠楚楚,完全不似昨晚,衣领敞开,露出锁骨和胸膛,一副性感、魅力无限释放的模样。 听见声音,桓慕珩抬起头,深邃好看的眉眼恰巧与简初柒对视。 简初柒就像是受到惊吓毛全/炸/开的猫一般,身后无形的尾巴高高竖起,整个人噌噌倒退两步。 紧接着他平移挪动脚步,想要躲开桓慕珩的视线,顶着红扑扑的脸颊换到另外一个方向下楼。 桓慕珩倒也不逼他,微垂眼眸,喝了口茶。 但不知怎么,周身氛围有点低沉。 简初柒瞅了瞅,竟莫名生出一点他好像欺负了二哥的感觉,略为不忍。 不是、讲道理,昨天晚上是谁欺负了谁啊。 他噘了噘嘴,在陈四的招呼下,走到桌前喝醒酒汤。 陈四悄摸看了看他们爷,又瞧一瞧七少爷的模样,心下意味深长,有、情、况! 他们爷和七少爷昨晚绝对发生点什么! 毕竟今早,爷居然破天荒的单独住在一间从未用过的客房里,而七少爷早起也没有同他们爷主动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又别扭,啧啧,该不会他们爷对七少爷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吧? 陈四不禁心里呐喊,他们爷终于忍不住了?! “七少爷,还喝吗?”见简初柒喝完一碗,陈四问道。 简初柒摇头:“不喝了。” 醒酒汤味道怪怪的,他不爱喝。 陈四便说厨房里还温着早饭。 “不吃了,我……”没胃口。 简初柒一边回答一边转身。 然而他未曾料到桓慕珩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这一转过来,正好撞进桓慕珩的怀里,话音就也堵在了嗓子,随即就被按住了肩膀,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七七。”桓慕珩开口,似要说些什么。 简初柒立马道:“二二、二哥,我要回家一趟,我娘肯定想我啦!” 说罢,他飞快地跑去玄关,换鞋、开门、跑走,一气呵成。 陈四小心瞥了眼他们爷的脸色,心道,二爷还任重而道远啊。 等跑出桓家,简初柒才松了口气,抚了抚砰砰跳动的小心脏。 说实话,他这时面对二哥实在是紧张的不得了,得缓一缓才行。 简初柒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像是纠纠缠缠分不清楚的毛线。 他回了家,碰巧,沈容沣和沈韶也在。 沈家的事情如今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毕竟有桓家帮忙。 再者,沈容沣手段也高,沈父那点伎俩还不够看。 因此,这一次来,沈容沣是要告诉沈韶有关于沈父最后的结果。 沈父另有私生子,他的情人就是他兄弟的老婆,他的兄弟阳/痿,养的妻子和儿子全都是沈父的,这件事情必然要捅出去,好让沈家的族叔也知晓一下沈父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年全都是装的,目的就是要得到沈家的产业,而沈父多年经营的好名声当然也要全部掀翻。 沈容沣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心里只放得下沈韶一人。 斩草要除根,为避免以后沈父的私生子来找韶韶的麻烦,以绝后患,沈容沣设计让沈父的私生子惹上麻烦。 索性,那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好的,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经常去窑子,沈容沣使了点手段,就让沈父的私生子落入圈套,然后被人一顿毒打,等发现时,人早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送去抢救的途中,人就没了。 沈父自然是伤心欲绝,震惊狂怒,哪能不知道是谁下得手。 他想要与沈容沣鱼死网破,可也不想一想他是不是沈容沣的对手。 这些年沈容沣在暗处布置已久,他知道沈父的秘密,但沈父可不知道他不是他的亲儿子,一些事情根本就没有防着沈容沣,两相对比,谁占据上风一目了然。 于是,沈父的“鱼死网破”就多少显得有些可笑了。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沈父身败名裂,以被赶出绥城结束。 沈容沣告诉沈韶的就是,沈父以及他的情人、兄弟全都被赶出了绥城。 但他没说的是,他在绥城之外还准备了后手,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些人就会死在一群盗匪的手里,死无全尸。 毕竟,沈容沣很是慷慨,在沈父等人被赶走之前,他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财。 沈父还以为沈容沣“于心不忍”“妇人之仁”,殊不知,这是他们的买命钱。 这件事情,陈三也是知道的,桓慕珩让陈三帮沈容沣夺得沈家并完全掌控,沈父一事自然也瞒不了他,他还全程参与,对沈容沣颇为欣赏,这人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外在温和,惯会伪装,倒是对沈家小少爷一派真心。 此时此刻,沈容沣来到上海找沈韶。 沈韶坐在沙发上,他单膝半跪在沈韶的面前,执起沈韶的一只手,垂眸,虔诚地亲吻在沈韶的手背。 沈容沣的低语传入简初柒的耳朵—— “韶韶,我的小少爷,回去吧。” “沈家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沈容沣抬起头,望着沈韶的目光痴迷,伸出手,抚摸在沈韶脸上。 而沈韶害羞地攥着双手,脸通红一片。 逐渐的,沈容沣往上靠近…… “咳。” 一声干咳霎时打断两人。 沈韶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 而沈容沣也站起来,转头。 简初柒站在门口,尴尬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那什么,我、我娘呢?” 他再不出声打断,这两人是不是要亲上了? 不过他不害臊,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就在昨晚。 沈容沣保持镇定,道:“周夫人外出买菜去了,七少爷,不好意思。” 这里到底是简初柒的家,他情难自禁,差点对韶韶…… “哦哦。”简初柒点点头:“沈家的事情解决好了?” 沈容沣笑了笑:“是的,还要多谢二爷和七少爷,下午,我就能带韶韶回绥城去了。” 沈韶低着头,脸红得像虾米,双手攥紧,害羞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简初柒:“嗯,是得回去看一看。” 沈韶毕竟才是沈家正经的少爷,得回去安安沈家其他人的心。 “那以后有空再来上海玩啊。” 沈韶对着简初柒点点头,有些不舍。 沈容沣则道,下午离开前还要去桓家再拜访一下桓二爷,亲自感谢。 提到桓慕珩,简初柒不免又思维发散。 二哥……啊啊啊,他总不能一直躲着二哥,总是要面对的。 在家里吃了顿午饭,沈韶收拾好东西随沈容沣离开,先去桓家拜访,然后就直接去火车站了。 周玉兰挺喜欢沈韶这个孩子,有点不舍,临走时,她给沈韶还做了糕点带着。 沈韶也喜欢周玉兰,在他母亲去世后,周玉兰又重新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周姨,等沈家的一切都安稳下来,我就和哥再来上海看您。”沈韶抱了抱周玉兰道。 “好好,一路顺风。”周玉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容沣也与周玉兰道别。 他随后问简初柒:“七少爷不一起去桓家吗?” 简初柒:“不、不了,我有点事情,你们去吧。” “一路顺风,到绥城后记得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沈韶。” “好。”沈韶又和简初柒抱了抱,带着小碗一家跟着沈容沣离开了。 简初柒望着他们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估计等回去后,沈韶这个呆瓜就要被他哥吃干抹净了吧。 他看沈容沣的样子,也不像能一直忍下去的,再者,沈韶对沈容沣也不是无意,那他与二哥…… 简初柒立马反应过来,摇头,怎么又想到二哥了呢。 周玉兰瞧了瞧儿子,问:“小七,今天怎么没有与桓少爷腻在一起?” 简初柒纳闷:“娘,难不成我还要天天和二哥待着么,就不能今天只陪陪你。” 周玉兰:“快得了吧,你哪天嘴里不念着桓少爷,我看啊,你一天瞧不着桓少爷都想念的紧。” “你啊,真是把人家当亲哥哥了,有时候对桓少爷都比对我撒娇得厉害。” “我、我真那样吗?”简初柒张了张嘴,惊讶。 待周玉兰点头确定,简初柒摸着胸口想,都说旁观者清,难道他对二哥……也并非无意? 不过,周玉兰明显有些吃味。 简初柒便笑着挨蹭过去,抱着周玉兰的胳膊撒娇:“我哪有么,小七最爱娘了。” 周玉兰这才笑了起来,捏一捏儿子的脸蛋,嗯,手感真好。 她故意做出吃味的表情,可不就是想看儿子这般可爱的模样。 在家里陪周玉兰待了会儿,随即周玉兰就被左邻右舍叫出去打麻将。 他闲的没事干,正好也没想明白,倒不如也出去逛一逛,散散心。 谁知还没有走出多远,路上遇见一个人。 “吕先生,好巧。”简初柒讶异道。 吕舍中:“好巧,原来初柒弟弟住在这里啊。” “是啊。” “这是要出门?” “嗯。” 吕舍中:“要一起走一走吗?” 其实不巧,他特意去了一趟华阳大学,找到桓慕琛,问出了简初柒家的地址。 用的理由么,自然是同为玄门中人,他有些事情要向简初柒请教。 桓慕琛不疑有他,痛快的说了。 吕舍中这才找来,没想到遇到刚要出门的简初柒。 时间刚刚好,倒也不错。 面对吕舍中的邀请,简初柒同意了。 他本来也是漫无目的。 两人走在路上,简初柒问:“怎么不见仲先生?” “佑良被人请去帮忙了。” “哦,吕先生和仲先生何时离开上海?” “大概就在最近,华阳大学的风水没什么问题,少有改动的地方。”吕舍中道:“初柒弟弟想不想去龙虎山看看?我们山头风景还算不错。” 简初柒闻言,有一点点心动,但现下他和二哥的感情还没搞明白,实在也没心情去别处。 于是,他对着吕舍中摇摇头:“吕先生的好意心领了,不过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处河边。 见简初柒在欣赏风景,吕舍中道:“初柒弟弟,我有话和你说。” “嗯?”简初柒转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吕舍中有点危机感,一来有桓二爷在简初柒的身边虎视眈眈,人家比他先与简初柒相识,万一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二来,他确实不能一直留在上海,龙虎山还有诸多事宜等待着他处理。 此后不久,他师父就要把龙虎山的掌门之位传给他了,所以这次回去,他也要为接任掌门做准备,事情很多,不能耽搁。 三来,他也不是把感情藏着掖着的那种性格,既然看上了简初柒,那就明说。 至于对方拒绝还是同意,他吕舍中也不是看不开的人,倘若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此,面对简初柒,吕舍中直接说道:“初柒弟弟,实不相瞒,我对你一见如故,倾心不已。” “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我的心,虽然你我同为男子,但我想,感情不分男女,心动便是心动了,就是不知道,初柒弟弟对我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这样的感情可能不容于世,可我不是那等退缩、懦弱之人,如果初柒弟弟对我也有好感,我可以发誓,此生只喜欢初柒弟弟一人,对你忠贞不二。” 简初柒忍不住张大嘴巴,未曾料想到吕舍中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有些意想不到,惊讶,明明他才与吕舍中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这、这人居然喜欢他了? “是不是吓到你了?”吕舍中问道。 他有点预感,或许事情不会如他所愿。 简初柒回神:“是有一些被吓到,吕先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但感情的发生不论时间长短。”吕舍中轻声道:“初柒弟弟应该不知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简初柒:“可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喜欢我呢?” “或者,吕先生只是欣赏,或者是因为我的能力惺惺相惜……” 吕舍中:“这难道不好确定吗?你我到底同为男子,难道初柒弟弟会想对男子做一些只对女子才做的事情吗?” “虽然这样讲有点冒昧,但是,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初柒弟弟是否对男子之间的亲密感到厌恶?比如亲吻、拥抱……” 简初柒不禁在脑海里回想起他与二哥昨晚发生的事情。 亲吻、拥抱?厌恶?不、他丝毫不感觉到讨厌,反而、反而更多是害羞、不知所措。 若二哥还想要亲吻他? 简初柒想了想那样的场景,脸倏地红了。 他、他好像不会怎么拒绝诶。 可若是换了其他人亲吻他? 不不不、不行,简初柒摇摇头,别说亲吻,倘若别人想靠近一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打残都是轻的。 所以,他对二哥也是喜欢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简初柒内心就忍不住升起一阵火热,心跳加快,脊背仿佛窜上一股电流。 所以,他对二哥有感觉,他是喜欢二哥的! “初柒弟弟?”发现简初柒好像在走神,吕舍中喊了两声:“你在想什么?” 简初柒看向吕舍中,突然一把拉起他的手,上下晃晃,感谢道:“吕先生,真是谢谢你,让我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不然我还得再纠结两日。” 吕舍中:“什、什么?” 简初柒:“抱歉,恕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吕舍中蓦然明了,心下有怅然,也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叹道:“是桓二爷吧。” “咦,你怎么?”简初柒疑惑。 吕舍中:“看桓二爷瞧你的眼神就知晓了,更何况昨天晚上……” 他把在饭店外与桓慕珩的“对峙”简单说了下。 “我看桓二爷对你感情同我一样,不,或许比我要深沉许多,还想他什么时候会对你说明呢。”吕舍中苦笑道:“没想到初柒弟弟你也对桓二爷……看来,我这是助攻了一下你们。” 简初柒则是:“……” 原来是你小子刺激到了二哥,所以昨天晚上二哥才突然对我“下手!” 吕舍中倒也洒脱,既然简初柒对他无意,且与桓二爷两情相悦,他倒也不必做什么恶人,想着拆散两人。 虽说简初柒简直合他心意极了,且以后说不准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人。 但是,该放手的时候他也不会拖泥带水,更何况,这手就不曾拉上过。 “那么,就祝初柒弟弟与桓二爷幸福吧。”吕舍中笑了笑:“我不久将会接任龙虎山的掌门一位,初柒弟弟若是有空,不妨来龙虎山观礼,哦,也可以带上桓二爷。” “好,有空一定去。”简初柒也笑道。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吕舍中摸摸鼻子:“告白被拒绝,我得找个地方喝酒排解一下。” 他说罢转身,背对着简初柒挥挥手,身影逐渐走远。 而简初柒则则握握拳,心里想立刻见到二哥的念头打到顶峰。 不再迟疑,他也转身,脚步加快,赶着去桓家。 嫌走路太慢,简初柒还叫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送他到了桓家的附近。 然后他一路小跑,没多久,就在门口瞧见桓慕珩。 沈容沣带着沈韶正与桓慕珩道别。 陈大、陈二陈三陈四则都站在一旁。 沈容沣这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但做事却有原则。 有他在沈家,给他一段时间,不愁将沈家做大。 在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是以,桓慕珩对沈容沣还算欣赏。 此番沈容沣亲自拜谢,两人也算敲定日后的合作,所以桓慕珩亲自送沈容沣、沈韶两人离开。 他才说了几句话,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二哥!” 桓慕珩倏地转头,就见简初柒脸颊泛红地朝着他跑来。 他的眼睛里似乎只瞧得见桓慕珩,张开双臂,仿佛一个小/炮/炮般毫不犹豫地冲来。 桓慕珩心中霎时泛起波澜,不待细想,也伸出胳膊。 简初柒跑到近处,直接原地起跳,一下子跳到桓慕珩身上,双腿环绕腰间,好似一个树袋熊将其抱紧。 而桓慕珩也牢牢接住了他,仰头,眼神炙热,喉咙动了动:“七七。” “二哥。”简初柒又喊了一声,低下头,目光凝视在桓慕珩的脸上,双手也捧起,仔仔细细地描绘过他的每一处,从眉毛、眼睫……到嘴唇,都好好看,哪一处都喜欢,哪一处……都可以属于他。 二哥喜欢他!所以,二哥整个人都是他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想对二哥做什么都可以? “二哥、二哥……” 简初柒内心欢喜,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那股情感压抑不住全都涌现在他的心里,快要溢满了。 于是,他遵循着自己的想法,再低头,一吻便落在桓慕珩的眉心。 桓慕珩的眼眸霎时深邃幽暗,双手一紧,心跳快了一拍,喉咙干涩。 这还没完,简初柒继续喜欢地往下亲。 Mua、mua、mua…… 从眉心亲到嘴上,“啵唧”一声,然后他捧着桓慕珩的脸颊大声说:“二哥,我也心悦你!” 陈大&陈二&陈三:“!!!!!” 他们张大嘴巴,满脸怔愣,下巴快要吓得掉到地上。 陈四:“!!!!!” 棒极了!啊啊这速度,七少爷是怎么想明白的?! 他们爷这是否极泰来,早晨刚觉得任重而道远,下午就成了,也太好运了。 沈韶也格外震惊,在瞧见简初柒不害臊的亲人,他替人脸红、还捂住了眼睛。 沈容沣心下惊讶,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他往沈韶那里看了眼,心道若是韶韶也主动亲吻他该多好…… “咳咳。”沈韶大声咳嗽,示意简初柒旁边还有人呢。 而简初柒也终于注意到了陈大还有沈韶他们,顿时脸一红,欲要从桓慕珩的身上跳下来。 咳咳,脑袋一热,就只瞧得见二哥了。 不过,他却是没有跳下来,因为桓慕珩环着他,并未放手。 简初柒小声道:“二哥,你快放下我。” 桓慕珩眉目深深,半晌才将人给放下去。 但他在简初柒耳边低语:“七七,二哥好欢喜。” 没有比这再快乐的时候了。 简初柒耳尖一热,他也好开心。 “二爷,七少爷,那我和韶韶就走了,日后联系。” “好,慢走。” 陈大回过神,让人将他们送去火车站。 然后,他小心地瞥了眼爷和七少爷,道:“爷,工厂那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这就去了。” “咳咳,小二、小三,还有小四,你们跟我一起。” 陈二马上点头。 陈三:“哦、哦对,我和你一起,大哥。” 陈四:“是啊是啊。” “那爷,我们就不进去了,您和七少爷……嗯。”陈大顿了顿,道:“过得愉快。” 陈四笑道:“爷,我们晚上还需不需要回来了?” 简初柒反应过来陈四话里的意思,脸颊再次冒烟:“当然得回来,不回来你们干嘛去。” 桓慕珩:“他们可以住在外面,七七和我……” 简初柒一把捂住二哥的嘴,嘀咕道:“我晚上才不留下呢,我要回家。” 这才刚明白心意,他害羞。 第64章 说着晚上不留下,但简初柒晚上还是留了下来,两人才刚确定关系,桓慕珩不想放人是一回事,简初柒也舍不得离开,想多与二哥待在一起。 往常两人同处一个房间,简初柒不觉得有什么。 今晚脸颊却一直烫烫的,尤其在进入房间之前,顶着陈大他们四人的眼神,简初柒耳根都红透了。 一进屋,桓慕珩转身就将人给抱住,他一手揽住简初柒的腰,一手按在门上,关严,低头垂眸,将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白天的忍耐终于在夜晚得以释放,胸口起伏,就连气息都变得滚烫,特别是察觉气氛的变化,简初柒抬眸,脸上像是染了胭脂一般,秀色可餐。 桓慕珩低声道:“七七,再与二哥说一次。” 说什么? 简初柒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咳咳,是说那个啊。 小问题,他这还能不满足二哥么。 他清清嗓子,小声道:“二哥,我也心悦你。” 他脸红的让人想咬上一口,蹂/躏着软肉,吮吸其中的甜蜜。 霎时,桓慕珩脊背好像通了电流一般,由头到脚战栗不已,他的眸色比夜更深沉,但其中仿佛酝酿着什么,平静不再,只等着一缕火苗倏然坠落,就能够完全将其点燃,轰然爆开,炽热且势不可挡。 简初柒似乎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不禁往后退了退,倚靠在门边,一手放在桓慕珩心口的位置,抬起头嘀咕:“二哥也得再对我说一遍。” 桓慕珩蓦然一笑,按住他的那只手,温热的掌心贴着手背,而简初柒的掌心则清楚感受着他的心跳。 “我也心悦七七,二哥喜欢你,好喜欢你。” 他凑在简初柒的耳畔呢喃低语:“七七是二哥最重要的宝贝,是无法分离的骨与肉,二哥好想亲吻你的全身,从头到脚,从这里……” 他的手控制不住般钻进简初柒的衣摆下,揉捏腰间的软肉,再缓缓上移。 “再到这里……” 不知何时变得炙热的掌心又朝下蔓延。 眼看要钻入无法言说的部位,简初柒立马脸红耳赤地伸手阻止。 他使劲按下桓慕珩的手,脸颊的绯色都没有消退过,羞恼道:“二哥,你、你怎么这样啊……” 可惜话语娇软,气势大打折扣。 桓慕珩低笑两声,嗓音显得干涩沙哑。 此时他的模样竟分外性感,充满魅力,全然不似平时那般禁欲、冷漠、严肃。 他额头的发丝微微散落,眼尾飞红,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吞咽,犹如野兽在极力抑制自己的食欲,才能不至于马上将眼前的猎物吞吃入腹,细细品味,可忍耐着,桓慕珩的脖颈上却已经冒出细微汗珠,心跳声令简初柒的手都忍不住想抽离了。 可惜,他的手却仍被按住。 “七七。”桓慕珩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他的眼神仔细描绘着简初柒面部的轮廓,道:“七七今晚留下,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简初柒摇头,把脑袋甩得飞快。 什么准备?准什么备?他没做好准备,真的没有! 桓慕珩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过,万一害羞过头,人跑走怎么办。 所以,他也勉强敛了敛自己的情绪,握住简初柒放在他心口位置的手,拉至嘴边,吻了吻指尖。 “那七七可以告诉二哥,昨天晚上不还是说把二哥当做哥哥么,怎么下午就改变想法了?” 简初柒想了想,照实说:“我午饭出门,遇到了吕舍中……” 他将吕舍中对他告白的事情说了下,又道:“我不讨厌二哥的亲吻,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或许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想不清楚对二哥的感情,但我又不至于傻到分辨不清楚什么是喜欢。” “二哥对我很重要,既然弄明白我也心悦二哥,那还迟疑什么,未在一起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浪费,而与二哥在一起,往后的日子才弥足珍贵。” 简初柒轻声说着,双手不由地捧起桓慕珩的脸,似被诱惑,似情难自禁。 他凑上前,在桓慕珩的唇上烙下一吻。 下一刻,他便猛地被人抱起。 “二哥?” 桓慕珩垂头盯着他,方才提到吕舍中,不禁令他心中吃味,但这人还算识时务,知晓七七心悦于他后,也懂得后退,做法得体,倒不枉龙虎山下一代传人的身份,舍得放下不属于他的东西。 而后,简初柒的一番话又令他心潮翻涌,不能自抑。 那吻,就好似猎物主动送到野兽的嘴边,怎么可能令人忍得住。 桓慕珩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轻咬了口简初柒脸颊边的软肉。 简初柒蓦然一声轻呼,下意识捂住脸,神态懵懂又无辜。 桓慕珩嗓音沙哑:“七七,二哥教教你……” 教什么? 简初柒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就被桓慕珩扔在了床上…… 今晚才只是第一课,便只教了些基础理论知识。 毕竟学生一点经验都没有,初次接触,害羞到想要逃学。 无奈老师手段高超,安抚学生,才让人哭哭唧唧的上完第一节 课程。 “好了,剩下的之后再教,七七别躲了。”桓慕珩光/裸/着上半身,汗珠还未干,伏在被子上,轻声哄着整个钻入被窝里的人,“七七,出来吧,嗯?” 这才教导完,桓慕珩的声音显得性感无比,尾音带着一丝余韵未尽的满足。 但毕竟只是第一节 课,未到最后,他又不免带了些遗憾。 不过却也无妨,刚开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桓慕珩嘴角微勾,手下温柔地拍了拍被子。 可惜,之前都说马上就停,但却一直没有。 简初柒早就不信他的话,依旧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露出任何部位,从外面看,就像是一颗圆润的汤圆。 他埋在黑暗中,脸色潮红地暗哼一声,不搭理你。 下一秒,他连人带被地被桓慕珩抱进怀里,声音透过被子传进来,显得闷闷的。 “好,七七既然不想出来那就算了,二哥这样抱着你睡。” 简初柒撇了撇嘴,呵,男人,休想我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二哥的气息变得绵长不少,大概是睡着了。 简初柒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呼呼透气,差点闷死他了。 他又轻轻地往外挪了挪,直到肩膀也露出被子。 下一刻,他就毫无防备地被人抱紧,桓慕珩带着笑意的声音随即传来:“被我抓到了,七七。” 简初柒顿时扭蛄起来,从被子里踹桓慕珩的腿,力气不大,更多是玩闹。 然而不知碰到哪里,桓慕珩闷哼一声,按下简初柒的手脚,沙哑道:“七七,再不睡,二哥就继续教你了。” 简初柒:“……!” 他愤怒的小嗓音飙出:“二哥,你不是人,哼。” 桓慕珩笑了声:“二哥对七七,确实不想当人了。” “……” 见简初柒耳朵都快要冒烟,桓慕珩抚了抚他的头发,低声说:“睡吧,七七,二哥抱着你。” 简初柒慢慢被摸得毛顺、脾气顺下来,嗯了声,瞅了瞅他光着的上半身,掀开被子,别扭道:“进来吧,怕你着凉。” “谢谢七七。”桓慕珩低笑,钻入被子,然后双手环抱简初柒满足地叹息一声。 “能拥有七七,二哥好像做梦一样。” “不是梦。”简初柒轻声回答,脸侧挨近他的胸口,嘀咕道:“是真的,二哥明天早上还可以见到我。” “好,那明天二哥与七七说早安,现在……”桓慕珩凑近,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声音再温柔不过:“七七晚安。” “晚安,二哥。”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来时手拉着手,那周身的氛围,啧啧。 照陈四的话说,他明明没吃糖,牙都快要疼死了,被甜的。 陈二这时道:“爷,七少爷,今早有人送来一封信,署名是吕舍中。” “是他?”简初柒惊讶:“他怎么送信过来了?” “我看一看。” 打开信件一瞧,简初柒忍不住挑眉:“这么巧,居然与简家有关。” “简家?”桓慕珩伸手,简初柒自然而然地把信件递了过来。 这信上说,吕舍中在上海偶遇他的同门,一番交谈后才得知这位同门竟然是被简家请来的,说他们家的七儿子好像被鬼怪精怪附身,完全变了一个人。 试问,哪有一个傻子突然之间变得正常,不仅如此,还变得如此厉害,懂得玄门术法? 吕舍中听闻,在上海打探了一下简家的传闻,还有简初柒的一些过往。 “他在信中的说辞倒是与张广云一样。”简初柒摸摸鼻子道。 吕舍中在信中言明,他对同门担保,他简初柒绝对没问题。 他都看不出简初柒有何不对劲之处,同门更不可能看出,与其过来被削一顿,不如现在被他拦下。 目前,同门已经拒绝了简家的邀请,决定和吕舍中离开上海,回去了。 “看不出,他这个掌门传人还挺有说服力的。”简初柒道。 吕舍中也算是间接帮他避免一个麻烦,虽然这麻烦对他来讲也没有什么。 简家那边,才刚请到上海的龙虎山大师,转眼间就说不做他们的生意了,连钱都没要,打票就要回去。 简父简直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不妨碍他被气得够呛,却又不敢惹怒龙虎山的人。 方氏则道:“老爷,幸好我们有两手准备。” 第65章 在和二哥确定关系后,简初柒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二哥腻在一起。 因此这两天他都住在桓家没有回去,但再不回,他娘都该感到奇怪了。 毕竟她儿子就算再与桓少爷亲近,也没有长久住在人家家里的道理。 所以今天,简初柒就要回家看看,但凑巧的是,金显贵的人上门来送请帖,内容是金显贵刚买下一处马场,邀请他们过去参观、骑马、顺便让简初柒帮忙瞧一瞧马场的风水如何。 那送帖子的人是金爷的心腹,也认识简初柒,见简初柒竟也在桓家,就顺道将属于他的请帖也恭敬递上。 简初柒翻开请帖一看,金爷显然有心,连带着他娘也邀请过去玩一遭。 “正好回去告诉我娘一声,二哥,明天见。”简初柒抱抱桓慕珩,在他脸上mua了一口。 桓慕珩揽住他的腰身,却不想放开,低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道:“七七,你难道真舍得今晚让二哥一个人睡吗?” 简初柒双手按在桓慕珩的胸膛上,头向后仰,表情无奈,就像是伸爪子按在人脸上的猫。 “舍得,今晚二哥必须自己睡,快放开我啦。” 两人在那里黏黏糊糊,难舍难分。 陈大外出忙事去了,陈二仰着头,仿佛天花板上有星星似的。 陈三则是和陈四站在一起,一个心里啧啧称奇,真是从未瞧见过二爷这副样子。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魔力,竟把他们爷都给改变了,陈三这两天震惊太多,下巴都差点脱臼,幸好如今锻炼出来,慢慢的习以为常。 陈四则是嗑着瓜子,满眼放光,他们爷和七少爷真是绝配。 哦对了,在桓慕琛知道他哥和七哥在一起后,吓得平地摔,脑袋摔了一个包。 第二天去学校的神情都是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堪忧。 简初柒好不容易从二哥的环抱里脱困而出,等回到家,把金显贵的邀请一说,他娘却道:“娘知道啊,金爷的请帖也送来家里了。” “啊?”简初柒疑惑,拿过请帖瞅了瞅。 这份请帖是送给他娘的,上面只有他娘一个人的名字。 他嘀咕道:“原来娘也送了啊。” 但是,既然有单独送给他娘的请帖,又为何要在他的请帖加上他娘的名字? 该不会是怕邀请不到他娘? 简初柒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周玉兰却有些发愁道:“小七,娘也不会骑马啊,要不然我还是不去了。” 简初柒:“我也不会,娘,没关系,到时候应该会有专门的人教导,就算不骑马,还可以看看马场的风景,听说那里挨着林子,有小河,还可以野餐呢。” “那好吧。”听简初柒的劝说,周玉兰最终同意去了。 第二天,他们提前到了马场,金显贵亲自出来迎接,霍逍也跟在一旁。 第三天, “哈哈贵客贵客,二爷,初柒弟弟,周夫人,你们来了。”金显贵笑道:“来来来,这边请。” “这马场我虽然刚入手不久,但里面可不缺好马,你们挑一挑,以后就是属于自己的马了,有专门的人伺候,来了就能骑马遛弯,兜风。” “哦对了,这是我们马场的教练,周夫人不会骑马,一会儿可以让她教你。” 金显贵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人,还是一位女教练。 周玉兰不好意思道:“麻烦金爷了。” 金显贵挥手:“嗐,哪有什么麻烦的,上次在街上与夫人偶然遇见,夫人不还是请我吃了顿便饭么。” “那不过是一顿家常饭,哪有这马金贵。”周玉兰不禁笑道。 “夫人手艺好,那饭想买还买不到呢。” 周玉兰被金显贵的恭维逗得直笑。 简初柒转头左右看看,纳闷道:“娘,你什么时候请金哥吃饭呢?” 他怎么不知道? 周玉兰:“就上次,你在桓少爷家里住着,我在街上买菜偶遇金爷。”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菜就买多了。 周玉兰一个人提不回去,金爷就帮忙提回家,她不得请人吃顿饭感谢么。 原话是——“这都中午了,金爷不如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金显贵倒也没有客气,“好,那就麻烦周夫人了。” 于是,就是吃了这顿饭,简初柒恰巧不在家。 桓慕珩这时开口:“金爷一个人与周夫人边走边聊天、一起买菜?” 金显贵看了看他,没搭话。 周玉兰却是笑着说:“是啊。” 霍逍立即上前:“周夫人,我带您去那边换身骑装吧。” 那位女教练也跟着一起。 待周玉兰走后,简初柒皱皱眉,方才霍逍明显是故意插话,并且将他娘给引走。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桓慕珩道:“金爷,我倒不知你起了这样的心思。” “上海滩头等的人物,出门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金爷往常,车子不都是换着开么。” 简初柒闻言,蓦地睁大眼睛,看向金显贵:“你该不会……!” 金显贵被桓慕珩 一语道破,脸上神情这才显出尴尬,搓搓手干笑道:“那什么,我老金好不容易有了心动的对象,耍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这不人之常情么。” “初柒弟弟、嗐,要真成了,我也不能这么称呼你了,初柒啊,老金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娘是真心的。” “这么多年,我要找女人早找了,你说我这身份地位,什么女人找不着,就算不找,还有多少女人都上赶着呢,但我这人,绝不是那种好色、贪图享受的,可对你娘,唉,我是真心动了。”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娘人美心善,脾气秉性什么的都太合我心意了,我虽说算不上什么君子,但自认条件也不那么差。” “如果能追上你娘,往后我就只守着你娘过日子,一心一意对她好,你娘要是不想再生孩子也没关系,我老金的家业以后就分给逍儿和你了,初柒,你看这……” 金显贵明显忐忑,生怕简初柒阻止他追求周玉兰。 简初柒惊讶完,合上嘴,听金显贵喊他初柒,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你什么时候对我娘……” 金显贵:“这咋说呢,就是看对眼了,你娘那样的我就稀罕。” “我感觉我单身到现在,就是为了遇见你娘。” 简初柒:“……” 口才不错,还挺会讲。 他虽然没想到金显贵居然对他娘起了心思,但他娘也已经脱离了简家,从此就是自由人,还不能再谈个恋爱咋滴,更何况,他娘现在还貌美如花,一点不显老,就是老了也没谁规定不能有第二春啊。 即便有他这个儿子爱护,但还是不如有一个知暖知热的爱人陪在身边。 简初柒也不想他娘到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至于陪着他娘的人是谁,只要对他娘好,从心底尊敬、呵护,简初柒是不介意人选的。 所以,此刻消化完信息,他对金显贵道:“我娘选择谁同她一起过完后半生是我娘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但我决不允许我娘在这件事情上受到伤害。” “金爷也瞧见了简家的下场,我有能力也有本事,若我娘因此过得不幸福,我必然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金显贵倒是不怕简初柒话里的威胁,他既然对周玉兰有心思,那就是打着一辈子对人好的主意。 他听出简初柒话里另外的意思,立马笑道:“初柒啊,你放心好了,我老金可不是对妻子三心二意的人,你娘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简初柒:“金爷这话说早了,能不能追上我娘,还要看您的本事。” “哈哈对,只要初柒你不反对就成。”金显贵乐呵呵道。 简初柒暗自啧了声,虽然但是吧,他是不反对,心里却总归有那么点不舒服。 不过一想到他娘以后幸幸福福的模样,那点小小的不舒服也就消散了。 转念一想,简初柒重新笑了起来,瞄向二哥:“金爷要是和我娘真成了,二哥你不就低金爷一头了。” 桓慕珩挑眉,捏了捏简初柒的脸。 金显贵纳闷:“这话是什么意思?二爷怎会低我一头?” 简初柒嘿嘿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颗糖,然后递给金显贵:“金爷,这是我和二哥的喜糖,我和二哥在一起了哦。” 说完,他就往桓慕珩身上一靠,抱住他的胳膊,仰头,在桓慕珩脸上吧唧一口。 金显贵刚接过两颗糖,闻言后又瞥见这一幕。 他见过多大场面手都不抖、心都不颤,此刻却是差点将糖抖落在地。 他瞪大眼睛,震惊道:“啥?这、这是真的?!你们在一起了,啥时候成的亲?” 桓慕珩笑道:“还未成亲,毕竟还未禀明双方父母,不过,待日后我和七七喜结连理,一定请金爷喝喜酒。” “这喜糖是我和二哥在一起庆贺的糖。”简初柒道。 “哦哦。”金显贵拍了拍胸口。 转念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才明白简初柒那话是什么意思。 “诶呦,桓老弟,哥哥我这便宜占的,哈哈往后可勿怪啊。” …… 没多久,周玉兰就换了身骑装出来。 一些收到邀请来马场的其他客人也到了。 令简初柒意外的是,来者居然还有简家的人,简明辰、简露、简颜和简萱。 金显贵并没有邀请他们。 但他们却也不是不请自来,是被一位姓向的老板带进马场的。 简初柒听了听,原来是简家要与这位向老板商业联姻,这是借机相亲来了。 这位向老板已经人至中年,体胖个矮,还不如女子高,大概有一米六左右,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圆滚的土豆,尤其他的长相也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脸上坑坑洼洼,塌鼻子,面容还显得有些猥琐。 听金爷讲,这位向老板至今未婚,但身边没有缺少过女人。 这次他想结婚,正经娶个妻子回去,给他生个儿子,便看上了简家的几个女儿。 确切的说,这位向老板是看上简颜了,总在找机会和简颜说话,还一直在动手动脚。 而简颜明显忍耐着,脸上是强挤出来的笑容。 简初柒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简家如今可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边,金显贵也在与人说话。 这个马场原本是属于葛家的,但自从葛先生意外去世,葛家就只剩下葛夫人和他们的独生女,葛夫人不会经营生意,他们的独生女葛婷又自小出国留学,尚未回来。 葛家的生意逐渐下滑,待葛婷赶回来后,马场已经经营不善,导致亏损。 所以葛婷当机立断,把马场低价卖给了金爷,总算不至于让葛家亏损太大,今天,葛夫人和葛婷也来了,同行的人还有一位常夫人,和她的儿子常俊文。 本来这几个人不关简初柒什么事,可他偶然一瞥,却顿住了。 桓慕珩察觉到简初柒的出神,不禁低声问:“七七,怎么了?” 简初柒收回目光,咂嘴:“没什么,二哥,就是……嗯,那两家的情况有点复杂。” 他看着好惊讶罢了。 “怎么?”桓慕珩疑惑。 简初柒便扒着桓慕珩的肩膀,让他略侧头,附耳过来,小声地嘀嘀咕咕。 听罢,桓慕珩讶异挑眉。 “竟是这样……” “嗯呢,你说我要不要提醒一下?” “随七七高兴。” 简初柒又看了看那边,发现简明辰竟走到常俊文的身边,两人交谈一番,然后共同离开。 他们两人竟然是认识的,看样子交情还不浅。 常俊文走后,葛婷松了口气,这位常夫人是她母亲的闺中密友,两人未结婚之前就是同事,一起在医院当护士,关系不错,后来各自嫁了人,也经常保持着联系。 今天常夫人把她的儿子带来,她母亲也把她介绍给常俊文认识,明显是想撮合他们。 客观来讲,常俊文长相不错,人瞧着温和,也斯文有礼,可葛婷心中却始终对他隐隐排斥,不愿意多相处,现在常俊文先离开,她反倒轻松不少。 常夫人笑道:“两个孩子以后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俊文真是,没想到还有事情没办完。” 葛夫人:“办正事要紧,以后再约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葛婷没说话,她也知晓现在葛家艰难,需要常家的支持和帮忙。 葛夫人又看向葛婷,笑道:“小婷,你不是在国外学过骑马么,快去换衣服吧,一会儿骑马转一圈,我和你常姨说说话。” “好。”葛婷点头,转身要离开。 她走了两步,察觉有人在看她,抬头一扫,见是一位长相漂亮的少年。 简初柒对着葛婷笑了笑。 葛婷一愣,也随即笑着点点头,算是打声招呼。 等葛婷走后,简初柒看向那位常夫人,嘀咕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句话也不是没道理。” 桓慕珩:“好了,之后再谈这件事情,七七,我们也去换衣服,二哥教你骑马。” “嗯,那走吧,二哥。” 在桓慕珩与简初柒换完衣服不久,一直暗自观察的简露偷溜进来。 她不知从哪里偷拿来的更衣室钥匙,悄悄打开简初柒的衣柜翻找,终于找见一根掉落的头发丝。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简露微不可闻地低语。 但这是简父的吩咐,简露收好头发丝,再次把衣柜关上。 外面,简初柒在桓慕珩的搀扶下骑上马,紧接着,桓慕珩也上马,坐在简初柒后面。 两人先是绕着马场慢悠悠地转圈,等简初柒熟悉坐在马上的感觉后,桓慕珩下马,牵着他走了一段,让他单独感受一番。 过了一会儿,简初柒自信牵着马绳道:“二哥,我可以了,你松手吧。” “确定吗?”桓慕珩抬起头:“七七,慢慢走可以,不要让马跑起来。” “我知道。”简初柒道,刚才二哥教给他的,他都记下了。 见简初柒坚持,桓慕珩便松开了手,然后也牵来一匹马骑在上面。 两人并排走着,桓慕珩时刻注意着简初柒,时不时指导,让他调整一下骑马的姿势。 简初柒道:“二哥,我停在这里等你,你骑马跑一圈吧,我想看。” “好。”桓慕珩答应下来。 他拽起缰绳,双脚轻轻一踢,马便跑了起来。 马场还设置了栅栏,桓慕珩骑马连续跨过几个,引起一阵惊呼。 桓二爷的身姿自然不是差的,迎风吹起发丝,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那眉眼、那挺直的腰背、还有那双长腿,直叫一些女子看得目不转睛。 “桓二爷长得真好看,有钱又俊美,也不知道最后会娶谁回去。” 谁当了桓家的主母,那不是享福么。 “但桓二爷的性格实在不好相处,我瞧了都害怕。” “你怕什么,我看二爷现在的性格好多了,你看,他不正对着那位七少爷笑吗?” “还真笑了,稀奇。”一位小姐惊讶道:“但是我也只瞧见二爷对着那位七少爷温温和和,丝毫不端架子,对其他人,唉,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瞅着就令人生畏,不敢靠近。” “倒也是,也不知晓那位七少爷有什么魔力,不过……”这位小姐的同伴神神秘秘地靠近说:“你觉不觉得这位七少爷与桓二爷站在一块,真是好般配啊,二爷深沉强势,少年天真活泼,啊,就像猛虎为它心爱的花朵垂下头颅。” 这个同伴激动地小声尖叫。 小姐:“……” 不得不说,这往细了一琢磨,对味啊! 简初柒看着桓慕珩骑马,比自己会骑马了都开心,呱唧呱唧鼓掌。 等桓慕珩在他身边勒紧缰绳停下,简初柒毫不遮掩地夸赞道:“二哥你好帅!骑得好棒!” 他脸颊红红,眼底直冒小星星。 桓慕珩喉咙滑动一下,牵过简初柒马匹上的绳子,道:“七七,二哥带你去那边逛一逛吧。” 这处马场的范围很大,那边是个林子,适合骑术很不错的人过去跑马。 现在人都在圈起的马场里,林子那边根本没人。 简初柒点点头。 两人骑着马,慢慢地往那边过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充足,林间小路上满是斑驳的树影,耳边还会传来悦耳的鸟鸣声。 简初柒心情很好地哼着歌,任由马绳被桓慕珩牵着,两匹马走得很近。 桓慕珩往那边侧了侧身,听清楚简初柒哼得什么句子。 “……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的仔,走起路……”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意,简初柒歌声一顿,转头,耳尖一下子红了:“二哥,你笑什么?” 难不成他唱的很难听吗?哼。 桓慕珩对着简初柒勾勾手指。 简初柒疑惑凑近。 下一瞬,他就被人按住脑后,唇被含住、吮/吸。 等里里外外都被人席卷一番后。 桓慕珩松开他,低声说:“是七七太可爱了,二哥好喜欢。” 简初柒脸红,嘴唇也殷红,咬了咬嘴唇,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轻咳一声道:“我知道我可爱,但你要忍耐。” 桓慕珩低低一笑,磁性的嗓音简直冲击耳膜:“如果二哥忍耐不了呢?” “七七要不要同情一下二哥,让二哥……” 简初柒一下子伸手捂住桓慕珩的嘴,道:“二哥,你矜持一点,不要说话。” 二哥真是变了,脑子里怎么全是…… 他们在林子里又逛了一会儿才回去。 等回到桓家,桓慕琛一脸哀怨地瞅着他们,幽幽问道:“去骑马怎么不带着我一起?我还是不是你们最爱的弟弟了?” 简初柒嘿嘿一笑:“下次一定,你不是要上学么。” 桓慕琛更哀怨了:“七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应该要上学吧?” “哥,我要申请,我也想和七哥一样,我不想去学校了。” 桓慕珩淡淡地瞥他一眼,道:“不行。” “为什么啊。”桓慕琛哀嚎:“七哥就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桓慕珩:“你觉得,你与七七能比吗?” 桓慕琛嚎声一顿,欲哭无泪,把头埋在沙发上,自闭了。 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他哥就是双标,独宠七哥,他绝对是个捡来的孩子。 简初柒拍拍桓慕琛的狗头,道:“好吧,明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真哒?”桓慕琛一下子把头抬起来惊喜道。 “嗯嗯,真的。”简初柒保证道。 桓慕琛欢呼一声,往前一扑:“七哥,还是你好哈哈。” 桓慕珩皱眉,放下杯子,从沙发上站起身。 眼瞅着他哥好像要过来打他,桓慕琛反应迅速,从沙发上跳起道:“哥,我先上楼了!” 他眨眼跑得不见踪影。 简初柒见桓慕珩走到近前,抱住他的腰说:“二哥,还记得我们之前说以后有机会也要多拍照吗?” 桓慕珩脸色柔和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道:“记得。” “那我们明天就去买衣服,然后拍照片,怎么样?” “好,听七七的。” 第66章 一处隐秘的房间内,如果简初柒过来看,就会发现这里的布置和当时在浅溪瞧见的邪术师那间房的布置差不多。 那拐子的窝点有邪术师,是个老婆子,名为黄神婆,她还有个儿子,叫坤师,但当时并未在浅溪,而是在别的地方,等坤师赶回去后,黄神婆早就被简初柒的雷给劈死了,只剩下一个焦炭似的尸体,至于一窝拐子,也死的死、抓的抓。 坤师发誓要为他娘报仇,几经查询,终于查到了简初柒身上,其实他本来最先锁定的不是简初柒,而是姓许的老道和霍逍,这两人毕竟都是玄门中人,但随着深入调查,他却发现简初柒更有问题,在他找上简家后,这个疑惑得到证实。 相比于西山的许老和背后也有门派支撑的霍逍,坤师选择先对付简初柒。 不过别急,当时进到窝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慢慢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在四周燃着几根蜡烛,一侧墙壁上竖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摆,那钟造型古怪,漆黑的木头上雕刻着竟是无数骷髅和鬼魂,干枯的手臂向着中间的表盘伸展,指针好像是用人骨制作而成。 现在的时间快要临近午夜十二点,房间里除了邪术师以外,还有简正德、方氏和简露三人。 邪术师坤师就站在屋子的正中间,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具小小的棺材,这棺材不过才一米多长,搁放在木架子上,棺盖打开,棺材里没有尸体,而是满满的一棺材黑水。 在棺材的四周则摆放着几个泥塑罐子,罐子里有一些牲畜的骨头,血肉等。 坤师手里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人形娃娃,这娃娃的身体里塞着简初柒的生辰八字和简露偷偷带回来的头发,娃娃是用红色的线和黑色的布缝制而成,线缝好后,就仿佛人的四肢头颅等被砍断又再缝起来一样,诡异得很。 尤其在娃娃的腹部,还被邪术师用掺了血的朱砂描绘符文,一直由肚子延伸至脖颈、额头正中,要害全被朱砂圈起。 在坤师拿着代表简初柒的娃娃念念有词时,简露惧怕这屋子里诡异的气氛,不禁往方氏的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妈,这个人真能解决掉简初柒吗?” 方氏握住女儿的手道:“能,这可是来自东南亚的邪术师,不仅如此,他还能镇压简初柒的魂魄,让简家得以继续辉煌,挽救简家的落败。” 呵,简初柒大概没有想到,就算他破坏掉简家的财运又如何,他是简家的后代,是正德的儿子,他们掌握着他的生辰八字,只要有这个,邪术师就能隔空收取他的性命。 这时,坤师念完咒语,转身开口道:“简先生,你确定要对你的儿子下飞降和鬼降吗?”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袍子,面容普普通通,但一双眼睛却阴沉的厉害,嗓音沙哑,伸出的手指上,手背、手心,每一处都布满黑色的符文,而在他的脖颈上则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项链。 这个骷髅头很像是婴儿的头骨,但却要小很多,瞧起来邪异极了。 至于所谓的飞降,需要取对方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再加上生辰八字,在特定的时间进行特定的摆位施法,用牲畜的血液画符阵,被施术者就会一直被脏东西缠身,并且窃取对方的气运,不死不休,直到被施术者死亡。 而鬼降则比飞降更为恶毒,鬼降就是养小鬼,要用胎死腹中的婴儿或夭折的孩童为承载物,用秘术炼制尸油,并将尸油封存在一座棺材中,念咒加持直到四十九天以后,小鬼的魂魄就会为邪术师所用。 眼下,飞降、鬼降都已经准备好。 简正德道:“确定,把他的魂魄拘来,为我所用,让简家的生意继续蒸蒸日上。” “如果成功,简家必定不会亏待大师。” 坤师邪异地笑了两声:“好,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简先生居然有这等魄力。” 简正德冷笑:“无毒不丈夫,他先对不起简家,那就别怪我了。” 坤师重新转过身,将已经用牲畜的血画好符阵的娃娃浸泡在装有黑色尸油的棺材里,嘴里发出阵阵呢喃,霎时,屋内好似掀起一股阴森森的气旋。 巨大的钟摆上,那些骷髅鬼魂也好似活了过来,似有似无地扭动着,欲要发出哀嚎,而骨头制作成的指针则向前跳动着,眼看就要到达午夜十二点的位置。 这次的下降头不可谓不恶毒,竟然是飞降和鬼降一起,更加邪恶,恐怖。 一般的邪术师还没有这等能力,毕竟一旦施术不当,邪术师就会遭到反噬。 但坤师比他的母亲厉害,一起下两个降头还游刃有余。 他出手就从来没有失败过。 此刻,坤师也是信心满满,这两个降头一开始,不出半分钟,被施术者就会被小鬼缠身,死于非命,而后,小鬼就会带着对方的魂魄回来,只要再把他的魂魄一拘,交给简家,这事儿就成了。 眼看着棺材中的黑色尸油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无数狰狞的鬼脸时不时在其中浮现,那些都是小孩子的脸庞,曾经的稚嫩,如今只剩下诡异和邪恶。 它们游荡在棺材里的尸油中,围绕着沉浮的娃娃,无数双手攀扯在其上,耳边是阵阵刺耳的鬼啸,直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简露害怕地捂住耳朵,心底却生出一股兴奋,简初柒要死了! “咔哒”一声,指针终于到达了十二点的位置。 午夜时分,逢魔时刻。 棺材里的鬼魂一声厉啸,代表着简初柒的娃娃被鬼手抓住头颅、四肢,那些小鬼开始往外撕扯—— 桓家,简初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抓抓脖子和挠挠肚皮,睡意朦胧地嘟囔道:“奇怪,怎么这么痒啊。” 他眨巴眨巴眼睛,半晌反应过来,啊,这该不会是有人在害他吧? “谁啊,不要命了。”简初柒嘀咕一句。 真是吃饱撑得,竟然有胆子来害他。 他低头,双手结印,复杂的符文在掌心一闪而过。 简初柒嘿嘿坏笑两声:“害我的都反噬,大晚上的,不让人安生,我还困着呢。” 哈啊,他打个哈欠,重新躺回被窝,在桓慕珩听见动静也醒来,问他怎么后,他摇摇头,一脑袋扎进桓慕珩的怀抱里,一条腿也搭在对方的身上,呓语道:“没事,二哥,是赶着投胎的人。” 快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桓慕珩见简初柒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闭着眼睛马上就要睡过去,于是便也拍了拍他的背,把人抱住继续睡觉。 而在简初柒结印后,小七小八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手拉着手,转身从窗户缝隙里钻了出去。 房间内,坤师见棺材里的黑色尸油动荡不已,却逐渐皱起眉头。 按照正常发展,此时尸油应该早已变得平静了才对,那简初柒的魂魄也理所应当的被拘来。 可现下,娃娃却不见半点动静。 简正德却以为事情要成了,激动问道:“大师,怎么样了?” 坤师刚要开口,却见棺材里,代表着简初柒的娃娃一瞬间破裂,但其体内却顿时金芒大盛,犹如水入油锅,霎时将黑色的尸油激的/炸/开,而其中的小鬼魂魄也发出阵阵惧怕畏怯的声音,不敢再继续待在尸油中,急忙从棺材里逃出。 眨眼间,棺材破碎,黑色尸油流淌一地,而小鬼则是不断在半空游荡,尖啸刺耳,眼看好像要不受控制了一样。 坤师大惊失色,急忙一手托起他脖颈上的骷髅项链,却不料手上一痛,仿佛被火灼烧似的。 他低头一瞅,一个身上浮出阴阳鱼图案的小纸人不知何时出现,正站在他的手指上,纸做的小手也摸向骷髅项链。 见被对方发现,小七眨巴眨巴眼睛,空着的小手抬起,对着坤师挥了挥,脸上浮出一抹与简初柒一模一样的坏笑。 它是阳极小纸人,可对付一切邪物鬼祟,对邪术师自然也专门克制。 坤师的手上绘制着邪异的符文,小七一碰,那符文就要被烧焦一般,坤师当然会感到疼痛,而在小七的手碰触到骷髅头后,在坤师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那骷髅头竟逐渐显出被烧焦的颜色,然后一寸寸变灰,直到完全碎裂。 “噗”的一声,坤师口吐鲜血。 飞降和鬼降失败,他也遭到了严重的反噬,脸色竟是一瞬间变得灰白。 另外,游荡在半空的小鬼则被小八捕捉。 它是阴极小纸人,天生就能吞噬鬼物。 这些小鬼可都是它的食物养分。 在吞吃了两个小鬼后,小八瞥了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简父、方氏和简露三人。 仿佛不经意一样,它追着一个小鬼到了巨大的钟摆前,那小鬼惊慌失措地撞向钟摆。 “哐”的一声,巨大的木钟从墙壁上脱离,竟向着简父、方氏三人倒去。 简正德瞪大眼睛,急忙从角落里避开。 而方氏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将还在愣神的简露推了出去。 “妈!”简露惊慌喊道。 方氏未逃离开,被木钟砸个正着,惨叫一声:“我的腿,我的腿被压住了!” 她满脸痛苦,无法从木钟底下挣脱。 简露扑过去想要挪开木钟,但她的力气却推不动。 她转过头,想要叫简父来帮忙。 但一下子面对的却是坤师狰狞的面孔。 坤师掐住简露的脖子,在她不敢置信、惧怕的目光中将人提起。 方氏大喊:“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你快放开,老爷,你快救我们的女儿啊!” 简正德迟疑。 坤师的手指深陷简露的脖颈,在她的嗬嗬声中,那在手指上绘制的黑色符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游动,他在吸收简露的生命里,眨眼间,简露的模样竟变得苍老,生机流逝,慢慢的,她不在挣扎,头和手无力地垂下来,竟是没有了气息。 方氏哀嚎一声,悲痛欲绝。 而简正德则是害怕了,见坤师还没有注意到他,急忙从房间里逃出。 坤师露出笑意,被反噬的情况好了不少。 然而还不等他的笑意充满整张脸,他身体猛地一顿,犹如僵硬的木偶般,头颅一点一点地低下去—— 就见小七和小八拉着手,两个小纸人中间浮现一个旋转的阴阳太极鱼图案,一道金芒从其中疾/射而出,转瞬洞穿了坤师的心脏。 “砰”的一声,坤师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倒在地上,人已经没气了。 在把屋内的小鬼也清理干净后,小七和小八拉着手回去继续睡觉了。 屋内便只留下方氏一人,被压在木钟底下翻不了身,从最开始的痛苦哀嚎到最后的绝望怔愣,一下子,苍老了不止十岁,直到屋子里的火苗熄灭,漆黑一片,方氏又开始感到恐惧,凄厉的叫声响彻到天明。 简正德小心回来查探,才叫人把方氏救了出来。 方氏脸色惨白,好像一个死人,她死死盯着简正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明辰呢,明辰呢?!” 简正德皱眉:“我怎么知道,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 然而,在把方氏送进医院后,他们却在医院里见到了简明辰的尸体。 第67章 说起简明辰这个人,不学无术都是好听的,他被方氏养的一副天生不知道体贴人的性格,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只知道吃喝玩乐,成天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出去混,出入舞厅之类。 在简家开始逐渐败落后,他的那帮子朋友也随即离开,毕竟简明辰手上已经没有钱供他们花销,既然冤大头变穷了,那还捧着他干什么。 简明辰一下子落差很大,跑回家从方氏那里要钱,也没要到多少。 他恨毒了简初柒,如果不是他,简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他连出去花费都不行。 简明辰回忆着他从前肆意欺负简初柒的画面,脸上不禁流露出恶毒,瞧见路边流浪的狗,买了个肉包子,将其引诱到小巷内,却不是为了喂狗,而是不知打哪找来的绳子,拴住狗脖子不让它逃离,随即一脚接着一脚的踢过去,小狗哀切的叫声响彻巷子,很快全身是血,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常俊文听见声音走进巷子。 他瞧见简明辰的所作所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这样打狗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我教你更好玩的?” 于是,简明辰就与常俊文认识了。 简家的生意如何,他不关心,他只想有钱能够玩乐。 在跟着一起去马场遇到常俊文后,两人一起离开。 常俊文有一个秘密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但他带着简明辰到来,给他展示自己的作品。 那是一屋子由他亲手制作的标本,猫的、狗的、还有一些鸟类的标本。 都是由他虐/杀完后,剥皮拆骨,然后将皮子浸泡、缝制,制作的真实标本。 现在,常俊文把他会的教给了简明辰。 由简明辰第一次亲自剥下皮的就是他踹死的那条狗。 “快,今天玩什么?”简明辰兴奋道。 常俊文:“别急,那不是有么,自己挑好了。” 在房间的一侧放置着铁笼子,里面关着几只猫和狗,毛发纠结、脏污,皮包骨头,爪子甚至被磨破,被铁丝串起,勒在铁网上面,它们再也没有力气哀嚎,浑身血迹斑斑的躺着。 简明辰蹲在笼子面前,兴致勃勃地挑选:“那就这只猫好了,我才只有狗的标本。” 常俊文哼笑一声,不太在意简明辰从笼子里捞出猫的行为。 他眼底带着光亮欣赏着他亲手制作的标本,由这头走到另外一头,嘴里喃喃道:“可惜,动物的我都玩腻了,还是人不错,拆卸的面积更大、血液喷洒、美妙的哀嚎……” “什么?”简明辰没有听清楚他说话,转头询问。 常俊文:“没什么,挑好了以后你就在这里玩吧,我要回去了。” “你今晚不玩吗?” “不了,玩多了,早就没什么意思。” 于是,常俊文把简明辰留在了这里,然后离开。 简明辰也不在意常俊文的离去,他不在更好,他可以为所欲为。 挑好猫后,简明辰将其扔在拆解台上,这个台子满是污渍,血液干涸,凝结成块,仔细闻,还泛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但此刻这股味道只会让简明辰更加兴奋。 他按照常俊文教的,先穿好防止血液喷溅的衣服,戴上手套,然后拿出各种工具,眼底好似闪着疯狂的光芒,哼着歌。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的身后,那距离地面两米多高、挨近天花板的窗户外,悄然来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那是一只体型健壮的大猫咪,只有尾巴尖带着一点白,剩下全然漆黑,眼睛是幽深的墨绿。 此时,它隔着玻璃窗盯着背对着它的人类,抬起一爪,寒芒闪过,玻璃就被无声的划碎。 “啪啦”一声,被划碎的玻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明辰倏地回头,见是玻璃掉了,松了口气,还以为只是上头的窗框年久失修。 他没太在意,又重新转过头,锋利的手术刀扬起。 然而,就在他要对着底下的猫咪下手时,眼前蓦然黑影一闪,紧接着,他的脖颈一痛,手术刀掉落,他一手捂住脖颈,却捂不住喷洒出来的血液。 “咯、咯……”简明辰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因为那划破他脖子的凶手就站在不远处,竟是一只黑猫。 那黑猫眼神森冷地盯着他,锋利的爪尖弹出,不等简明辰逃跑,再次扑上去…… 简明辰的尸体也是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他浑身都是血迹和抓痕,被拖拽到了门口的位置。 不然,那个房间如此隐蔽,还不好被人发现。 发现简明辰的人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往屋里一瞧,然后呕吐出声。 那些猫啊狗啊的标本一看就是被人虐死,竟然这么残忍,简直不是人。 角落里还有一些笼子,外面的铁网遭到破坏,笼子里应该关着一些动物,现在都不见了。 发现简明辰的那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先是拉去了医院检查,然后报告给了警署。 就是那么凑巧,才拉去医院,简明辰的尸体就被简正德和方氏瞧见了。 方氏当即崩溃,女儿和儿子在同一天晚上死亡,她的腿也断了。 她承受不住,凄厉地嚎叫一声就晕倒过去。 简正德也怔怔地站在原地。 尤其是找凶手也没处找去,简露就不提了,简明辰的伤势经检验后,发现是猫爪的痕迹,最致命的伤就是被一爪子划破了喉咙,然后又在身体上留下无数伤痕,失血过多而亡,那屋子里面都是被虐待致死的动物,笼子也是被猫爪破坏,里面被关的动物才得以逃出去。 医生和警察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猫,爪子怎么这么厉害。” “对啊,居然能够破坏铁笼子……” “不过这人也是活该,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居然虐杀小动物。” “没错,死了真是活该。” 待简初柒知晓简家昨晚发生的事情后,他也发出和医生警察一样的感叹。 “活该哦,这就是简家的业报。” 事情还没完,等简正德从医院回去,才发现简颜和二姨太也不见了踪影。 “她们人呢?!” 三姨太被简正德震怒的模样吓到,磕巴道:“不、不知道,从早上就没见到她们。” 简正德满屋子寻找,才发现简颜和二姨太屋里的东西缺失,值钱的都不见了。 她们竟是逃离了简家,不知所踪。 偌大的一个简家,现在是离的离,散的散。 简正德发丝散乱,神情恐怖,在三姨太上前时,倏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脸色狰狞道:“你是不是也想离开?!是不是觉得我简正德没用了,也带着女儿走!” “老、老爷,我、没有。”三姨太呼吸困难。 简萱尖叫一声,扑上去:“爸,爸你快放手,妈要呼吸不了了!” 好半晌,简正德才把手松开,三姨太跌落在地,捂住脖子咳嗽。 简正德盯着简萱和三姨太道:“如今简家只剩下你们了,方氏之后我会休了她,把你扶正。” 三姨太闻言,抬起头,望着简正德那张脸,突然生出一股寒意。 “不对……”简正德又喃喃自语:“还有明枫,我的儿子,他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简萱恐惧道。 简正德不再搭理她们,转身离开,他要找到明枫,把人接回简家。 然而他的打算却是要落空,简明枫早就带着大姨太离开了上海,天高海阔,早已不知去向。 不提简家彻底就此落败,简初柒这里得知一件事情。 “这些猫猫狗狗是你们救出来的?”简初柒看向狐狸姐弟。 胡英俊摇摇头,侧身让开,道:“不,是这只猫将它们救出来的,他叫阿墨,是我们在上海认识的朋友,阿墨也是一个妖怪,但还没办法变成人形。” 阿墨是一个才活了两百年的猫妖,他原先生活在乡下,后来到了上海到处流浪,凭着本事成了一帮流浪猫和流浪狗的老大,他圈起一个地盘,让猫猫狗狗得以生存。 但不久,他发现在他地盘上的流浪猫狗偶有失踪的迹象,察觉到奇怪之处,阿墨开始调查,然后就查到了常俊文的那间屋子。 白莺、也就是胡美丽叹息道:“阿墨杀死了虐待猫狗的人,但我们这些修炼的妖怪,是轻易不能杀生的,否则就走了歪路,到最后会招来天谴,更不容易修成人形,稍有不慎就会被雷劈的形神俱灭。” “阿墨从前都是正经修炼,如今杀了人,破坏了道行,所以遭到反噬,现在他重伤,如果……如果挽救不了,以后阿墨就会变得和普通猫咪一样,智商下降,再也修炼不了了。” 两个狐狸的身后,阿墨侧躺在窝里,他微微闭着眼睛,墨绿的双眸颜色暗淡,肚皮一起一浮,柔弱无力。 白莺咬咬唇,望向简初柒道:“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救不了阿墨,就想问问您。” “如果您有办法,请救阿墨一命吧,他活了两百年,不该因为一个人渣落得如此下场,我们姐弟给您跪下了。” 白莺和胡英俊就要对着简初柒下跪。 然而他们却是被简初柒拦下,中途停在半空。 简初柒:“起来吧,你们来求我,我肯定是要帮忙的。” 毕竟爱护猫猫狗狗,人人有责。 白莺和胡英俊一喜,相互对视一眼。 白莺站起后,立即上前殷勤地给简初柒捶捶肩膀,讨好笑道:“简老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您真是人美心善,以后就是我们的恩人。” “是啊,简先生。”胡英俊也靠近简初柒,细声细气,眉眼上挑,显出狐狸特有的几分媚色。 他替简初柒捏了捏手臂道:“您真是太好了,不像龙虎山、天师道那帮子人,一看到妖怪就喊打喊杀,我和姐姐喜欢您。” 这话说完,桓慕珩和金显贵恰巧推门进来。 金显贵喔唷一声,眼睛瞄向桓慕珩。 他们见狐狸姐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简初柒谈,就把房间让了出来,出去等待一会儿,见差不多,桓慕珩才进来,一打开门,就听见两人说喜欢简初柒,还个个凑到他身边,一个捶肩膀,一个捏胳膊,那谄媚的模样简直浮于脸上,该说真不愧是狐狸么,就是男狐狸也一副娇娇妩媚的表情。 瞅见二哥的脸色不大对,简初柒急忙挣脱狐狸姐弟,跑到桓慕珩身边搂住他胳膊道:“诶呀,感谢就感谢,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呸,不对。” 他怎么把自己比喻成花了。 简初柒仰头吧唧二哥一口:“反正,只有二哥能对我动手动脚。” 桓慕珩神情缓和,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捏了捏简初柒白嫩嫩的脸蛋,低声说:“哦,是么,七七喜欢二哥怎样对你动手动脚?” 简初柒脸一红,小声嘀咕:“二哥你不要脸,这种事情应该回去……我们在床上说。” 他最后凑到桓慕珩耳边,声音微不可闻,话尾仿佛带着钩子。 桓慕珩眸色幽深,定定地看了简初柒两眼,发现他眼底暗藏的坏笑,一看就是在故意逗人玩。 “七七真是学坏了。” 简初柒对着桓慕珩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反正你现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简初柒出手,金色的光芒隐没进阿墨的体内,随即阿墨闭上眼睛,肚皮的起伏逐渐有力,再次睁眼时,阿墨一下子从窝里站起,抖抖毛,猫脸满是惊讶,他、他没事了? 简初柒:“你不会失去修为,但到底杀了人,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做两百件好事偿还。” “否则一日偿还不清,一日就无法修炼成人形,懂吗?” 阿墨点点头,眼底流露出感激,这样的结果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 他拉长声音喵了下,然后踱步到简初柒身边,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哎呀好乖好乖。”简初柒喜欢地摸了摸。 “喵~”阿墨一个大男猫,撒起娇来真是比狐狸还不遑多让。 白莺翻个白眼,哼道:“臭猫就会和狐狸争宠。” 但接下来,阿墨又喵了两声。 白莺皱眉道:“阿墨说昨晚虐待猫狗的人类不是他之前查到的那个。” 简初柒:“我大概知晓是哪个人,之后你们不用再插手了,我来解决。” “那个人已经沾染了人命,会遭报应的。” 简初柒说的人自然就是常俊文。 今天本来约定要带桓慕琛出来玩的,虽然因为狐狸姐弟的事情耽搁一会儿,但还不算晚。 简初柒拉着人到了直接定制服装的店铺里,在买了几套衣服后,又去了照相馆。 桓慕琛:“……” 这是带着他玩,还是你们两个情侣约会? “当然是带着你玩啦,侦探游戏玩不玩?”简初柒道。 桓慕琛疑惑:“怎么玩?” 简初柒在照相馆里挑了挑,买了一个相机,手指在相机上结印,然后递给桓慕琛。 “喏,拿着它去……”简初柒凑在桓慕琛耳边嘀嘀咕咕。 桓慕琛的表情时而震惊、时而不敢置信,待简初柒讲完,他拍着胸膛道:“好,七哥,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就拜托你了。”简初柒也郑重地握了握桓慕琛的手,上下晃悠道:“快去吧。” “好嘞。”桓慕琛拿着相机离开照相馆。 桓慕珩站在一旁,轻笑:“这就把他忽悠走了。” 简初柒正色:“怎么能叫忽悠,这事儿小琛办正好,想要解决葛家和常家的事情,咱们首先要讲证据,不然别人也不信啊,唉,就是不知道获悉真相后,那位葛夫人受不受得住。” 桓慕珩:“七七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忧心忧心自己。” 简初柒一脸纳闷:“我?我怎么了?” 桓慕珩勾起嘴角,凑在他身旁耳语:“二哥不止会对七七动手动脚,还会动嘴,晚上,七七要不要试试看,不是要在床上说么。” 简初柒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孽力反噬,他就不该那么逗二哥。 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这是和尚和庙都跑不了。 简初柒转身,却被桓慕珩一把搂住,一条结实的臂膀环过腰间,一条胳膊则是抱住肩膀,低头,轻咬了一口他的脖颈,随即又含了下耳垂,就像是大型猛兽在进餐前,慢条斯理的先舔舐猎物。 “乖七七,二哥今晚再好好教一教你。” 第68章 这天逐渐亮的很早,早晨的阳光不冷不热,温度宜人,适合外出走走路,锻炼一下。 然而直到日头要升至正中,却还有人赖在床上不起来。 简初柒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穿着一件特别宽松的睡衣,仔细看,那睡衣的型号尺码分明不属于他,是属于这个房间里另外一人的。 他也只穿着睡衣,光着腿,没穿着睡裤,薄薄的被子被他蹬到了一旁,他的两条白皙的腿之间夹着一个枕头,睡衣的衣摆往上撩起,到了一个危险的位置,稍有不慎,就会泄露一点春光。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又合上,桓慕珩迈步在柔软的地毯上,来到床边,望着床上的人,目光变得温柔缱绻。 他伸出手,先是撩开简初柒脸侧被睡得凌乱不已的发丝,然后摸一摸红扑扑的脸颊,轻声喊道:“七七,中午了,该起床了。” “唔。”简初柒呓语一声,没有睁眼,而是转过头继续睡。 他还嫌弃摸在他脑袋上的手扰人清梦,头蹭了蹭床垫,随即埋入胳膊底下。 桓慕珩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七七,不吃午饭了吗?” 床上的人不搭理他。 昨晚折腾的又累又晚,他好不容易才得以睡觉。 桓慕珩挑挑眉,离开床边,走到了窗户旁,然后一把拉开窗帘。 充足温暖的阳光霎时照射进来,沿着窗边的地毯洒落在床上,使得床上的人露出的皮肤更显得白皙透亮,一些暧/昧/的痕迹自然也显露无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阴影。 简初柒蹙蹙眉心,在睡意和清醒之间挣扎,不一会儿,他依旧选择向睡意俯首称臣,转过身,手一捞,薄薄的小被子就被他准确无误地捞到身上,紧接着在床上熟练一滚,整个人就卷进了小被子里面,动作一气呵成。 桓慕珩简直看笑了,表情无奈又宠溺。 他再次来到床边,这回不再废话,而是直接掀开被子,待里面的人被他挖出,他又把被子重新笼罩在两人的头顶…… 过了会儿,被子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简初柒被亲的喘不过气:“不、我起床,这就起床,快放开……” 过后不久,简初柒垮着一张猫猫批脸,与桓慕珩一同下楼。 陈二道:“七少爷,你起来了。” 简初柒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陈四眼睛一亮,有情况!看样子他们爷应该是把人亲起来的,瞧瞧,那小嘴红的。 他赶忙跑去厨房,给简初柒端了一碗汤出来。 “七少爷,先喝点汤吧,一会儿饭就好。” “谢谢。”简初柒接过汤喝了口,舒心地叹口气。 桓慕珩坐在他旁边,被简初柒暗戳戳地踢了脚,嘴里哼哼。 二哥真不是人。 桓慕珩也不在意,手伸过去,把旁边人的腰揽住。 简初柒由他去,抬起头问道:“小琛呢?” 陈二:“琛少爷也还没起,刚才去叫了,应该这就下来。”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桓慕琛跑下楼。 “七哥,哥,我和你们说,昨天……” 昨天桓慕琛拿着相机按照简初柒的吩咐去找常俊文,恰巧,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葛婷逛街。 桓慕琛躲在一旁偷偷观看,帮他找到人的小弟悄悄问道:“琛哥,你找常家的少爷干什么?难道捉奸?那女人是你相好?” “去去去。”桓慕琛回神骂道:“老子还是一朵花,什么相好。” “那你找他……” “自然是有别的事情。” 小弟哦了声:“不过琛哥,你可得小心着点这位常少爷,他不是个好的。” “怎么说?”桓慕琛道。 小弟神神秘秘,看周围没人,才道:“那个常少爷别看表面上斯斯文文,其实暗地里会下狠手,以前曾有过得罪他的人,别看表面上那位常少爷不计较,可没几天,得罪他的人就倒霉断了一条腿。” “大家都怀疑是常俊文干的,可是没有证据,后来,那个得罪他的人离开了上海,反正我还曾看到过他用石头去砸猫来着。” 桓慕琛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不过常家比我们家来讲实在不算什么,他不敢得罪我。” “你回去吧,之后也别说带我找过常俊文。” “好的,琛哥。” 桓慕琛根本就不是做侦探的料子,他不远不近地偷偷跟在两人的后面,举着相机,躲在一堵墙壁或者衣架后面找角度拍照。 但一些照片里,常俊文不是被葛婷偶然挡住,就是也被衣架或一些行人遮挡,要么就是要拍照的时候,常俊文突然扭过头和葛婷说话,他抓拍不到正确的时机。 这可不行啊,桓慕琛暗自想,七哥说最好有常俊文的正面照。 于是长这么大,除了他亲哥以外就没有怕过别人的桓三少爷牛气地冲了出去,毫不遮掩地来到常俊文面前,然后扬着下巴,特不客气地喊了声:“喂,看这儿。” 常俊文和葛婷诧异地看过来。 “咔嚓”一声,桓慕琛终于心满意足地拍了张他的正面照。 常俊文面上的笑容不禁一顿。 桓三少爷谁不认识,所以他问道:“三少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拍我们两人的照片?” 葛婷皱皱眉,突然被拍照,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我想未经允许,桓三少爷不能随意拍别人的照片吧。” 民国时期的相机可没有删除功能,尽管桓慕琛手里的还是最新进口的。 桓慕琛道:“哦,我最近喜欢拍照,拍腻了风景就想拍人。” “你要是不喜欢,这样吧,一会儿等着我,等我洗完照片,把拍的这张给你,随你处置呗。” 葛婷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点点头。 常俊文:“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照相馆。” 桓慕琛:“我没说让你也跟着一起来啊,只有她。” 他指了指葛婷,至于常俊文,哪边凉快哪儿待着去。 看出桓慕琛的意思,常俊文先是皱眉,然后嘴角扯出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葛婷。 难不成这桓家的三少爷看上葛婷了? 常俊文心中冷笑,本来是想随意和葛婷玩玩,现在,他倒是对葛婷起了点兴趣,先弄到手,再…… 他道:“那就不打扰三少和葛小姐了,回见。” 说罢,他转身离开,看起来风度翩翩。 葛婷心里叹气,虽然对常俊文没有要结婚的意思,但对比眼前的桓三少爷,常俊文确实有礼貌的多。 不过,葛婷也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这位三少爷喜欢她,但是为什么要拍照,葛婷心里还是疑惑。 不久,桓慕琛带她来到照相馆,洗好的照片要拿出来前,他让老板出去,他自己拿。 那正面的照片一到手里,桓慕琛倒抽了口凉气,果然,七哥说得没错。 想起七哥的交待,桓慕琛来到葛婷面前,眼光复杂,直把葛婷看的莫名其妙。 “现在可以把照片给我了吧?” 桓慕琛:“可以倒是可以,但给你之前,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葛婷皱眉,给个照片而已,做什么心理准备? “这个吧,情况有些复杂。”桓慕琛咂咂嘴道:“首先,你不要害怕,其次呢,你也不要惊慌,最后,你要听我讲完再跑。” 葛婷:“……?” 这位桓家的三少爷,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但等她接过照片以后,葛婷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为何、为何在照片上,常俊文的身后还有一个女人? 那女人姿势怪异,似乎是趴在常俊文的背上,一头乱发披散着,双眸黑漆漆,也跟着他们两人一起直视着镜头外。 她的脸色也异常苍白,虽然手里的是黑白照片,可对比她和常俊文的脸,那女人的面容明显不正常,泛着死气、僵硬,就像、就像常俊文背着一具死尸般,根本不是活人。 葛婷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脸微微发白。 她能够确定,在拍照的时候,常俊文的身后根本就没有这个女人。 就在这时,桓慕琛的声音传来:“其实,你不是你妈的亲生女儿,在你出生时,你被别人掉了包。” “那人把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和你调换,而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就是照片里的这个……女鬼。” “她已经死了,是被常俊文害死的,估计死得很可怜,否则也不会变成鬼魂要找常俊文报仇。” 桓慕琛摸摸鼻子,在葛婷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向他后,他继续道:“我说得一切都是真的,至于换了你和葛夫人亲生女儿的人,就是常俊文的母亲,那位常夫人。” “如果你不信的话,明天可以来桓家找我、哦不对,是找我七哥,看在葛夫人亲生女儿可怜的份上,他会帮忙超度,顺便把常俊文抓起来,还有,你想不想让葛夫人知晓亲生女儿被换的真相?” “七哥说,选择权在你的手里,只有明天这一次机会,看你要不要来。” 说罢,桓慕琛挪动脚步,看着葛婷久久不能言语,脸色惨白僵硬的模样,他心里有些不忍,道:“嗐,被换又不是你的错,不过,你也确实在葛家享了好久的福,相比而言,葛夫人的亲生女儿更惨,都被人给害死了。” 眼见说着说着葛婷的脸色更加不好,桓慕琛声音渐小:“那我走了,你一会儿记得回家,照相馆马上要关门了。” …… “就是这样了,七哥,我全照你讲的办好了,也把事情和葛婷说完。”桓慕琛道。 简初柒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棒棒哒,做得不错!” “哈哈。”桓慕琛摸摸脑袋,过会儿道:“就是不知晓葛婷今天来不来。” “她要是不来,选择隐瞒这一切,还照样做葛夫人的亲生女儿……” 简初柒:“她会来,我观葛婷的面相,她被葛先生和葛夫人养的不错。” “可惜世事无常,命运是无情的,葛夫人的亲生女儿注定不能回到她母亲身边了。” 到了下午,陈二说有位葛小姐上门。 不一会儿,葛婷走了进来,看得出来她似乎一晚没睡,眼底青黑,神色恍惚。 尤其她的脸色一点没有好转,苍白没有血色,估计昨天桓慕琛的话对她冲击力很大。 倒也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一时消化不了,也不容易接受。 但葛婷还是来了。 “那么,葛小姐是想了解一下真相吗?”简初柒问道。 第69章 “是的,我想知道。”良久,葛婷开口,嗓音干涩:“这张照片到底是为什么会显出……还有,你是怎么知晓这些事情的?” 葛婷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她的身份…… 简初柒:“那天在马场我看到的,常俊文的身后一直跟着那个女鬼,也就是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她与葛夫人长得很像,你在照片上也看到了不是么。” “是。”葛婷艰难地点点头。 她拿出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面,照片里,她与……她,有着最直观的对比。 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先认为趴在常俊文背后的女人才是葛夫人的女儿。 葛婷摸摸脸,她其实与葛夫人长得并不怎么相像,不过她母亲认为她是隔代遗传,或许是像哪个祖辈也说不定,有的孩子确实不怎么像父母,但没想到,她与她的母亲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葛婷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可还是难以接受。 但她直觉相信,桓慕琛口中说的是事实,无论如何,她得来桓家一趟。 毕竟,如果这是真的,她母亲的亲生女儿被常俊文害死,现在常俊文又来接触她。 她母亲还以为常俊文是什么青年才俊,对他很是欣赏。 “不单单常俊文是杀害葛夫人亲生女儿的凶手,那位常夫人也是。”简初柒道:“我想,是她纵容着儿子去接触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常俊文做的那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葛小姐。”简初柒问道:“要不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葛夫人?” 葛婷咬住唇,为难,她母亲的确有权利知道真相,但问题是,真相太过残忍,她怕她母亲接受不了。 但若瞒着不说,这会不会对已经死去的亲生女儿并不公平? “我想……”葛婷开口道。 …… 那天,葛婷和桓慕琛离开后,常俊文就想找机会再约葛婷出来。 电话打到葛家,是葛婷接起,但她没有答应常俊文出去吃饭的请求,而是直接道:“不如去你家吧,常姨对我母亲多加照顾,我正想亲自下厨做顿饭给常姨,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常俊文挑眉,笑道:“当然不会,对葛小姐,我们欢迎之至。” 于是,葛婷就来到了常家。 常夫人与常先生的关系不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因为常先生很花心,就算与常夫人结婚也没有停过找其他女人的行为。 常先生在外头还有不少私生子私生女,但他却没有娶一个姨太太回来。 用常先生的话讲,家花始终没有野花香,他想找女人,出去就能找到,娶回家还嫌麻烦呢。 所以常先生经常不着家,今天也是如此,家里只有常夫人和常俊文两人。 葛婷进入厨房,佣人想帮忙,却被她拒绝了。 “说了要亲自下厨,别人帮忙怎么算是我亲自动手做饭给常姨吃呢。” 常夫人便笑道:“那好吧,我和俊文就在外面等着了。” “好。”葛婷对她也笑笑。 等到厨房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她从口袋里拿出简初柒给她的东西。 葛婷饭做得不错,常夫人吃完后对她夸了又夸,完全一副慈祥的样子。 谁也不能想到,就在常夫人这样和蔼的皮囊底下,居然是那般恶毒阴狠的心肠。 葛婷定定看了常夫人两眼,然后也面色如常地应对。 随即她便告辞离开了常家,说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外面,简初柒和桓慕珩,桓慕琛就在车里等待着。 葛婷进来:“简先生,这样就行了吗?” 简初柒之前给了她一张符纸,点燃烧掉然后放入菜里让常夫人和常俊文吃下去,之后他自然有办法把两人弄出来。 葛婷照办了,桌上只有那盘被她放入符纸的菜她没有动。 “没错,现在我们去地方等着吧。” 常家,葛婷走后,常俊文坐在沙发上,常夫人道:“还是我儿子有本事,这就把葛婷给迷住了。” 葛婷要是对她儿子没想法,今天怎么可能会主动来家里给她做饭吃。 这难道不是上赶着讨好她这个婆婆。 常夫人难掩得意,面上同时还有不屑、看不起葛婷的表情。 常俊文不耐烦道:“妈,你真要我和那个假货结婚?” 葛婷不是葛夫人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常夫人根本没有瞒着她儿子。 甚至,当初葛夫人的亲生女儿还是她借由旁人的手诓到上海来打工,并让她儿子去接触,目的就是要为了玩弄葛夫人的亲生女儿,看到她的女儿受罪,常夫人的心里就无比高兴。 再看到葛夫人一无所知,还宠着一个假货,常夫人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但谁曾想,他儿子玩腻了虐待猫狗,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人身上。 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就是常俊文下手的第一个人。 当初,常夫人与葛夫人同在一家医院当护工,葛先生偶然住院,就是葛夫人照顾的。 但常夫人却也对葛先生一见钟情,时常借着与葛夫人交好的缘故去接近葛先生。 可惜,葛先生只对葛夫人动了心,甚至还严词拒绝过常夫人。 当时常夫人心生愤恨,连带着葛夫人也记恨起来。 之后,她们各自成婚,但葛夫人一家幸福美满,反观她,嫁给一个滥情花心的人,甚至在之前,这个人根本不想娶她,只是玩玩而已,幸好常夫人怀了孕,在生下儿子、也就是常俊文后才得以嫁入常家。 但这并没有让常夫人满足,只要看着葛夫人幸福的样子,她就难以承受,她把葛夫人分享的快乐当成炫耀,日复一日,嫉恨侵蚀着常夫人的心。 终于,在葛夫人生产那天,常夫人起了一个恶毒的心思。 那天在医院,还有一个妇人与葛夫人同一天生孩子。 不同的是,这家人穷苦、没什么知识,是来上海打工的,根本不是本地人。 尤其她听医院的护士聊天八卦,说这家人已经生了三个女儿,这一胎他们极想要一个儿子。 要还是女儿,说不定就会扔掉,或者卖给别人当闺女。 常夫人当时就在想,真是同人不同命。 等到两个人生下的都是女儿后,她看着葛家夫妻望着他们女儿欣喜的模样,再看看那对穷苦夫妻面对还是女儿时嫌弃、愁容的模样,心底的念头越发凝聚。 若是……把两个孩子换过来,让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去到这个家里,葛夫人宠着一个假货,却不知道他们的亲生女儿在别人家里受苦,那该是多么有意思的画面。 一想到这儿,常夫人就笑出了声。 紧接着,她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偷偷摸摸的做了。 她原本就是医院的护士,对医院的流程熟悉的很。 葛夫人把她当成闺蜜朋友,根本也丝毫不设防。 于是,婴儿在婴儿房里被调换。 而葛先生葛夫人毫无所觉。 常夫人这一瞒就是二十多年。 她甚至还偷偷关注着那对穷苦夫妻,看他们离开上海,回到乡下,抚育葛夫人的亲生女儿长大,看她没有学上,每天穿着破旧的衣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甚至那对夫妻最后买回来一个男孩,葛夫人的亲生女儿就更加不受重视了,她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可那张脸却一天一天长得极像葛夫人。 于是,常夫人又起了一个恶毒的念头。 这么多年,光看着葛夫人毫无所觉的宠着一个假女儿,再看她的亲女儿受苦已经满足不了常夫人。 她雇个人引着葛夫人的亲生女儿来到上海打工,然后让她儿子常俊文去接触。 那个乡下来的女孩儿单纯质朴,哪里经得住常俊文刻意的接近,她还真以为遇上了真命天子,于是沦陷了,可殊不知,这却是她的末日。 常夫人最开始可没有想到会弄出人命,但常俊文已经干了,她只得为亲儿子收尾。 那个尸体……还是她亲手砌进墙里面的。 想到这儿,常夫人搓搓手,这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现在葛家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你和葛婷结婚,到时候得到葛家的生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俊文,你要知道,你爸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呢,万一他不把常家给你,到时候我们娘俩难道喝西北风吗?你得到葛家,也算是握在手中的一个筹码……” “我知道了。”常俊文皱眉打断常夫人的话,不耐道:“来来回回都是这样的话,常家只会是我的,你放心吧。” 常夫人笑道:“那就行,妈不说了。” 常俊文站起身,来到洗漱间,他打开水龙头洗手,看着水流流淌过掌心的纹路,他开始幻想着这是温热的鲜血,在他的手下蔓延而出,将他的手掌浸泡…… 常俊文呼吸变得急促,鼻翼轻轻嗡动,瞳孔收缩,显然被这样的设想弄得兴奋了。 就在这时,“嘎吱”“嘎吱”……自来水的龙头在没人碰触的情况下缓缓往回拧上,水流变小直至关闭,洗漱间重新变得安静。 常俊文瞪大眼睛,还不等他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水龙头又在他的注视下重新开启。 可这回流出来的却是红色的血液。 “!” 常俊文猛地后退一步,可他却感觉自己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他低头一看,一块新鲜的皮肉沾着血迹被他踩在脚底。 常俊文一瞬间毛骨悚然,脊背战栗。 他家里哪来的这东西?! 还有,他的后面是不是站着什么? 常俊文心跳剧烈,一寸寸地抬起头。 就见面前的镜子里,被他玩弄杀死的那个女人趴在他的背上,见他望向镜子,对着他咧嘴一笑。 随即,无数的血液自那女人的嘴里喷涌而出,溅在他的头顶、肩膀…… 常俊文顿时惨叫一声,想夺门而逃。 可不等他开门,他眼前一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被绑在一张熟悉的单人木架床上,旁边还有一个椅子,上面坐着一个被绑起来的妇人,是他妈常夫人。 这地方…… 常俊文左右环视,眼睛瞪大,心里惊恐,这是他杀人的地方。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葛婷穿着防护服,将衣服遮得严严实实地走进来,她见常俊文醒来,甚至没有惊讶,还笑了笑。 “你醒了,常姨也醒了,真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 常夫人才刚刚清醒,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就见葛婷拿出一套工具,戴好手套道:“你想先切下哪个部位?或者,你喜欢被活活挖出眼球吗?” 第70章 “你、你想干什么,葛婷。”常夫人颤声问道。 葛婷:“这不是很明显么,我要解剖你的儿子,而你,要亲眼看着你儿子被大卸八块。” “既然常俊文不说,那么你来,你想先切下你儿子的哪个部位?” 常俊文满眼惊恐,使劲在木架床上挣扎着:“快放开我,你疯了?!” 常夫人也喊道:“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做,快放开我们,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然而这个地方极为隐秘,葛婷任由他们叫喊,站在原地挑选着工具。 在发现无法引来人救他们后,常夫人求情,说葛婷想要什么,常家都会给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把他们绑到这里来?她和儿子又是如何得罪了她?为何要痛下杀手? “无缘无故……”葛婷停下手里的动作,默念一遍,道:“这个地方难道你们不熟悉吗?” 常俊文眼神一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是啊。”常夫人也目光闪躲。 葛婷:“这不就是你杀完人埋尸的地点么。” “还要我再更明显的提醒你吗?” 葛婷看向一侧的墙壁,那里曾经被挖开,又重新砌好了砖头。 常夫人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你、你都知道了什么?不、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会……这应该是只有她和儿子才知晓的秘密才对。 葛婷:“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妈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 “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么,还、还把我妈的亲女儿让你儿子去糟蹋……” 葛婷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这个打扮雍容的女人,她甚至生理性反胃、想吐。 “你妈就是对不起我!”常夫人突然激动起来,满脸怨毒和愤恨地骂道:“我和她比差到哪里了?” “同在一个医院工作,我和她干的一样多,但当时医院的主任却总是提拔她,甚至葛先生也喜欢她,娶她。” “我呢,只能嫁给常大富那个混蛋,要不是生下俊文,我连他们家都进不去。” “可你妈呢,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和家庭,她还和我炫耀,你都不知道你妈当时的表情有多恶心,凭什么她生下女儿却也被人喜欢。” “告诉你吧,在生下俊文前,我也曾怀孕生下过一个女儿,可常大富只喜欢儿子,所以那个女儿我生下来就掐死了哈哈。” “你妈就算再幸福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把她的女儿调换了。” “她的亲生女儿在吃苦头的时候,她在哪里?”常夫人得意又猖狂地笑了起来:“她在宠着你这个假货。” “你应该感激我才对,要不是我,你就生在了那个穷苦的家里,丝毫不受重视,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情,甚至后来有了儿子,你连饭都吃不饱,就算有饭,那也是馊的、臭的。” “你那对穷酸的父母还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光棍用来换钱,哈哈,所以我让人把她的亲生女儿引来上海打工赚钱,让我儿子去接触她……” 葛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上前,扬手给了常夫人狠狠两巴掌,把她扇的脸都红了。 扇完以后,葛婷揪着常夫人的头发,让她被迫抬起头,满脸冰霜,一字一顿道:“你似乎挺高兴,你是不是以为玩弄了所有人,看着我妈一无所知,看着我妈的亲生女儿惨死,你儿子是个恶魔、变态,你也不遑多让,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你还笑不笑的出来,我会把你儿子一刀一刀切成碎块,然后把你儿子的心肝脾胃喂给你吃掉,让你儿子永远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常夫人恐惧地发颤,她突然意识到葛婷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会动手。 “不、你不能这样,你敢!” “我能,我也敢。”葛婷道。 常俊文也开始意识到不妙,他再度剧烈地争执起来:“妈,你快救我,快救我!” “葛婷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能杀死她,就能也杀了你!” 葛婷笑了,她走到常俊文身边,用手术刀划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怎么杀我?从床上蹦起来吗?你起来一个试试,大言不惭,有本事你先挣脱再说。” “你能杀死她,是因为她先被你哄骗,对你并不设防,你欺骗了一个单纯的姑娘,你该死。” 说罢,葛婷手下用力,又在常俊文脸上戳出一个伤口。 常俊文眼神里满是恐惧,嘴唇发白,他现在就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葛、葛婷,我发誓以后会重新做人,你放了我们吧,你想要什么,常家都会给你。” “葛家生意不是不行了吗?这样,你和我结婚,婚后我会全力扶持……” 话未说完,常俊文的嘴被葛婷塞了一团布堵上。 葛婷面无表情道:“你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哄骗吗?”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了,告诉你,我虽然不是专业学医的,但也在国外上过解剖课,我打算先不挖出你的眼睛,听说蒙着眼去感受,身体的感觉会更加清晰,所以,也请你好好感受一下被肢解的快乐。” 在常夫人的哀求和辱骂中,葛婷把常俊文的眼睛也给蒙上了。 不能看,也不能说话,常俊文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得见葛婷的一些动静。 她在盘子里挑选着工具,似乎选好了,拿起一把,然后解开他的衣服。 背景音是常夫人的哀嚎哭求,连声说着不要。 常俊文身体颤抖,他喜欢刀子划过皮肤、血液喷洒出来的景象,那会让他感到很刺激,很快乐。 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刀子划过自己的身体,他唔唔出声,可身体却被绑的死紧。 终于,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皮肤上,冷冷的刀锋划开他的皮肉…… 在常夫人恐惧、不能承受的惨叫声中,常俊文知道,葛婷正在动手。 他突然觉得被划开的位置好痛,痛到他要昏迷过去,可偏偏思维却格外清醒。 不知过去多久,常俊文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浸透,不、或者说他已经感觉不到汗液的流淌了。 他的肚子被划开、好像肠子也被拽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胳膊、腿上的皮肉。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但他为什么还没有死,没有昏迷过去? 原来人被划了这么多刀,真的还不会死呢。 他脑海沉浸在一片混沌里,蓦然想起,在他解剖那个女人时,她也确实是这样,疼得死去活来,晕死过去又再醒来,她的嘴也被堵住,眼神却在求饶。 可他却格外兴奋,一直到那个女人完全没有了气息才停止。 对了,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似乎叫阿燕? 普普通通的一个名字,他连记都不想记住。 现在,葛婷也要把他折磨到死去吗? 而此时此刻,常夫人早已没有了声音。 因为她已经被吓晕过去,无法承受儿子被活活解剖的景象。 这时,常俊文感觉到葛婷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紧接着摘下蒙在他眼睛上的布。 常俊文的脸色早已和死人相差无几了,惨白惨白的,眼神没有焦距,神情恍惚,精神崩溃。 他隐约听见葛婷道:“……出、去……” 他被折磨的意识模糊,之后听见了开门声,葛婷离开了这间屋子。 过了会儿,常俊文的思绪回笼,他试图看一看自己的身体,却被布料挡住,完全看不到。 他的痛感早已麻木,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缺少了哪些部位。 常俊文怔愣着,他的一侧墙壁正是当初把阿燕尸体砌进去的那堵,只要他转过头就可以看见。 现在,那堵墙壁好像有了一些动静。 ——“呲啦”“呲啦”……粗粝的声音,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墙壁里不停抓挠一样。 常俊文鬼使神差地转过头,蓦地打个冷颤,想起昏迷前,他在洗漱间瞧见的景象。 阿燕、阿燕的鬼魂回来找他了? 墙壁里有东西在响,随即,砖头也开始咔咔地往外挪动,那砖头与砖头的缝隙间逐渐往外渗透出血液,一点一点的,慢慢增多,最后血液如同水柱般喷涌,流了一地。 终于,挪动的砖头掉落,墙壁上出现一道宽不过半个手臂的洞口。 在常俊文陡然瞪大的眼睛里,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破碎尸体顺着洞口爬了出来。 她的身体残缺不堪,令人不忍目睹,头发纠结成一团,双眸漆黑。 她的脑袋只有一半与脖颈相连,剩下的露出皮肉和血管。 那洞口的大小不足以让一个成年人从其中钻出,可这个女人却行,因为她的身体缺少很多肉块,肚子甚至是空的,她先探出脑袋,随即被剥下皮肉的胳膊撑着地面,紧接着是扭曲的躯干和双腿。 待全部爬出,女人抬起头,蓦然对常俊文咧出一个笑意。 常俊文嘴巴被堵住,所以不能发出声音,但他脖颈青筋绷起,浑身打着颤,连带着底下的木架床都颤抖不已,他看到了极为恐怖的场景,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头发发麻。 眼看着阿燕的鬼魂在向着他爬来后,常俊文终于支撑不住,白眼一翻,整个人昏倒过去。 过了会儿,门再次打开。 这一次,简初柒、桓慕珩和葛婷三人走了进来。 再一看房间里,哪有什么鬼啊、血腥解剖的场景。 常俊文浑身完好地躺在木架子床上,而常夫人则被绑在椅子上,两人皆晕了过去。 “你刚才都看到了吧,常先生。”桓慕珩冷声开口。 在门的外面,陈二和陈三站在一起,他们两人的中间则有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是常夫人的丈夫,常大富。 常大富闻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道:“看到了,看到了,二爷,我没想到这小畜生居然会杀人,还有、还有这个恶婆娘,她更不是东西。” “等回去后,我就按照二爷的吩咐,把这小畜生送去警署,再把这婆娘休了。” “记住你说的话,常先生。”桓慕珩道:“你可以回去了,陈三,送送他。” 常大富急忙道不麻烦二爷了,不用送。 陈三一巴掌按在常大富的肩膀上,笑道:“用送的,常先生,之后的事情还得您配合呢。” 常大富讪笑,老老实实地跟着陈三离开了。 先前葛婷到常家做饭,常俊文和常夫人两人吃下葛婷烧在菜里的符纸。 随即,简初柒使用了五鬼运人的术法,将晕倒的两人从常家搬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到了这间常俊文杀人的屋子。 葛夫人的亲生女儿,也就是阿燕,她被常俊文肢解,尸体又被封进墙壁里,在变为鬼后,神志不清不楚,魂魄也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但她怨气太大太深,所以零碎的魂魄跟在了常俊文的身边,却不能伤害他,否则这么些天,常俊文早就应该死了。 简初柒拿符纸先把阿燕的魂魄包了起来,算是温养,让她的神志得以变得清醒些。 之后,葛婷假装在常俊文身上解剖。 但其实常俊文和常夫人都各自陷入了幻象里,后来的鬼魂也是。 那一天,葛婷说的是,她想要为阿燕报仇,让常俊文也感受一下被活活解剖的感觉。 现在,阿燕在简初柒的符纸下恢复神志,也观看到了。 简初柒放出阿燕,她的样貌被复原,不再那般不忍目睹。 葛婷神情复杂,注视着眼前的人,她与葛夫人长得极像,那张脸此刻却惨白阴森森的。 “有什么话就说吧。”简初柒道:“之后我就该送她去投胎了。” 阿燕也在注视着葛婷,在她被绑在这个房间里后,常夫人曾来过,劝说她儿子不要动手杀人,常俊文没听。 于是,常夫人便放任了,或许是觉得她会死,所以常夫人靠近阿燕,得意的把真相告诉了她。 阿燕当时不可置信,后来被折磨,她心里产生怨恨,恨为什么死在这里的人会是她,恨常夫人为什么要把她换走,恨那个代替她在葛家享受父母亲情的人。 凭什么她要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受罪,明明她享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她更恨常俊文,欺骗了她,如今又要把她折磨致死。 阿燕的神志被折磨的不清,等恢复过来后,她就看到了葛婷做的一切。 这就是……与她交换了人生的人? 命运好不公平,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受本不该属于她的苦楚。 甚至,如果没有被换,说不定被杀死的人就是葛婷了吧。 阿燕这样想着,身上的阴气越发浓重,鬼气森森,双眼怨毒地看向葛婷。 葛婷不闪不躲,愧疚道:“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是我占据了你的人生,对不起。” 如今一切的语言都已苍白无力,阿燕死了,她想补偿都补偿不了。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替我去死。”阿燕阴森森道:“你占据本该属于我的人生,现在,让我占据你的身体,让我回到我亲生母亲的身边。” 简初柒左右看了看两个女人,靠在桓慕珩身边小声嘀咕:“唉,这事儿真是有点难办。” 阿燕无辜,但葛婷也确实是无辜的,最该死的人是常夫人和常俊文。 可阿燕也是可怜,人生被调换,吃足了苦头,还被折磨的这么惨才杀死,她有怨气不是不能理解。 但鬼上人身,挤出原本之人的魂魄,这事儿可不行啊。 简初柒摇摇头,叹气。 桓慕珩抱住身边的大宝贝,拍了拍他道:“先看着。” 葛婷深吸口气:“对不起,我不能同意,至少现在不能。” 阿燕鬼气更甚。 葛婷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可能会被你当初冠冕堂皇的借口,但葛家现在艰难,稍有不慎就会无法挽救,阿燕,你没有学过经商,救不了葛家。” “但如果……”葛婷咬咬唇,像是下定决心才接着说:“但如果你愿意等待,等我救下葛家的生意,我会把身体给你,让你留在妈的身边,葛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是真心的?”阿燕死死盯着她道。 “我是。”葛婷道。 骤然得知真相,她不是没有负罪感,尤其阿燕还死得如此凄惨。 这都是她欠的,如果这样能够偿还,她愿意。 一人一鬼对视良久。 阿燕开口:“谁愿意要你的施舍,这辈子我已经活够了,葛夫人……对我来讲就是一个陌生人。” “我不想等着,谁知道你能不能救得了葛家,我穷怕了,万一葛家破产,我难道还要你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葛婷迟疑道。 阿燕垂下眼眸:“重新投胎就会忘记这辈子经历的一切,那些痛苦的经历我不想再记得。” “我只希望……下辈子投一个好胎,遇到一家疼爱我的父母。” 阿燕的眼睛里有泪水流出。 她怎么不怨恨,可怨恨又能怎么办。 在从小被忽视、被欺负的过程里,她早已习惯自我安慰。 她的人生被调换,常俊文杀死她,又与葛婷有什么关系。 她从未与葛夫人相处过,有生恩、没养恩,就算回到亲生母亲身边,她想,她也不懂得如何与父母相处了,因为在从前的家里,父母给她的印象已经令她对家庭、亲情产生惧怕,她不愿意再重新经营一段不知会不会爱她的亲情。 与其继续留在世间,记得常俊文杀死她的痛苦与恐惧,倒不如重新开始,去投胎。 “请您,送我走吧。”阿燕祈求简初柒。 “你确定吗?”简初柒问道。 阿燕道确定。 “那好,我送你去投胎。”简初柒道:“下辈子,你会一生幸福美满,有爱你宠你的父母,还有爱你的丈夫,儿女双全。” 阿燕笑了:“谢谢。” 简初柒唤来阴差,动手前他想了想,哦,这次不能再招呼白衣服的了,那就是你了,黑衣服的! 阴差带走阿燕前,阿燕转过头看向葛婷,张嘴无声道:‘谢谢你,希望你好好照顾我们的母亲。’ 葛婷蓦然捂住眼睛,泪水从她的手指缝隙间流出。 “那么,常俊文和常夫人要怎么办?”简初柒问道。 葛婷收拾好情绪,眼眶通红,但神态恢复如常道:“请把他们交给我处理吧。” …… 过后不久,常俊文因杀人被送进监狱,葛婷花高价买通了牢里的其他罪犯,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常俊文。 鉴于常俊文长相不错,他成了牢里公用的泄/欲/工具,甚至被当成狗,每天被痛打。 常俊文承受不住,精神失常,最后成了疯子,在晚上被人欺负时,不小心被淹死在粪坑。 而常夫人,她被常大富休掉,财产全部没收,一无所有的被赶出常家。 流浪在街头时,常夫人被人抢劫,身上仅有的钱都没了。 常夫人顶着一张青紫的脸,想去找葛夫人,顺便把真相告诉她,让葛夫人也尝一尝她的痛苦。 可葛家早已变卖家产,人去楼空,听说葛婷带着葛夫人到国外定居了。 常夫人心里暗恨,就在这时,有人找上她,说可以带着她去国外打工,一个小时就能有很多钱。 那个国外还是葛婷去的国家,常夫人心动了,她见识不多,还以为只要出国就能找到葛婷她们,于是点头同意。 谁会想到,这人也是葛婷雇的,她在国外了解到一些被会被骗到一些偏远的国家打黑工,每天只有三小时的睡眠和吃饭时间,剩下的就是不停工作、不停工作,还是那种挖矿又苦又累的活计。 于是,葛婷买通人,让他带着常夫人去了那样的地方,或许、不,是一定一辈子都回不来的地方。 在简初柒得知葛婷的操作后,不禁感叹一番:“看不出来这位葛小姐外表和和善善,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有这等手段,好狠啊,哈哈不过我喜欢,干得漂亮。” 坏人就该这么收拾。 他躺在桓慕珩腿上,等着桓慕珩喂他吃葡萄。 待桓慕珩给他剥好喂进嘴里后,简初柒舒舒服服地说:“二哥,你认为葛夫人是知道真相好呢,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呢?” 桓慕珩:“这要看葛夫人的承受能力,她若是无法接受真相,在知道亲生女儿死亡,还死得这么惨后,或许一时不会对葛婷有什么,但谁也说不准以后。” “若是她们母女间因此产生嫌隙,家宅不宁,不正合了常夫人的意么。” 或许在葛夫人知道后会生一场重病,或许精神受到刺激也出现问题。 或许在最开始她不会对葛婷心生怨愤,可时间一久,她每每看到葛婷就会想到她惨死的亲生女儿。 一个好好的家庭,也许就这么破碎了。 有时候,瞒着不说,是最好的结果。 简初柒叹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船上,葛婷为葛夫人披上外套,道:“妈,甲板上风大,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葛夫人叹息一声,握住葛婷的手说:“妈想再看一看咱们的国家,去国外定居后,再回来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或许,就再也不回来了吧。” 葛婷抱住葛夫人:“没关系的,妈,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的。” 葛夫人笑道:“是,你最乖了,如果不是有我女儿,葛家说不定就败落了。” 现在也好,卖掉葛家的一些东西,带着家产去国外重新发展。 葛夫人比从前瘦了一点,自从葛先生死后,她的精神就不是很好,夜里总睡不着觉。 为了照顾葛夫人,葛婷搬过去与葛夫人一同睡,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 葛婷迟疑地张了张嘴:“妈……” “什么?”葛夫人抬起头。 葛婷停顿,笑了笑:“不、没什么,妈,我陪您回去休息吧。” “也好。”葛夫人站起,被葛婷搀扶着回房。 葛先生的尸体火化,骨灰盒被葛婷带去国外。 但其实,葛婷还带上了装有阿燕骨灰的盒子,她会把阿燕同她的父亲葬在一起。 第71章 上海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街上出行的人数也多了起来,到处充斥着热闹。 然而简初柒只想赖在家里,当一只享福的咸鱼。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学更是一点不想上,外面哪有待在家舒服,这种不用做任何事情的日子请给他一直持续下去,就是吧,每天他的腰有点疼。 天气逐渐炎热,但桓慕珩由于身体素质的原因,即便现在得到改善,可身体温度却依旧照常人低很多,触感冰冰凉,摸起来像玉石,夏天挨挨靠靠的,真是格外舒服极了。 所以简初柒晚上就想贴着桓慕珩睡觉,偏偏他睡觉还不老实,总爱“动手动脚”,要么就是头一扎,埋在桓慕珩怀里呼呼大睡,这种行为就像是格外爱黏人的猫,主动靠过来把身体给你抱着,还把小爪爪塞你怀里,肉垫踩着胸膛或腹部,要这样桓慕珩还坐怀不乱,那就真成圣人了。 因此,面对主动送上门的小甜点,桓慕珩一般是选择吃下肚。 简初柒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哪出地方没被二哥吻过一遍了,再深入一点……噫,他悄悄摸一摸屁股,这里绝对不行,不行! 于是,之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会刻意离得二哥远远的,睡在床边上,中间空的简直能够再躺下一个人,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抱枕,怕睡着后还会去抱二哥。 但可想而知,睡觉前是一个样子,睡觉后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反正他每每醒来,抱枕都会被扔在地上,孤零零的与地毯亲密接触。 而他,早已滚进二哥怀里呼呼睡着。 面对简初柒控诉的小眼神,桓慕珩淡定非常:“不是二哥,是七七自己主动滚进二哥怀里的,既然七七想抱着二哥睡,那么二哥也就只有笑纳了。” “你胡说。”简初柒鼓了鼓脸,气道:“我不会。” 桓慕珩挑眉:“七七真的不会吗?” 简初柒坚定、停顿、迟疑、开始怀疑自己……应该、不会吧? 桓慕珩:“好吧,既然七七坚持,那就全都是二哥的错好了。” 简初柒:“……” 有点点愧疚怎么办,他不会真冤枉二哥了吧? “也、也不是。”简初柒嘟囔道:“谁让二哥身上凉快呢,或许真是我自己滚过来的也不一定。” 桓慕珩勾起嘴角笑了,把简初柒揽进怀里亲吻,叹道:“七七怎么这么可爱呢,二哥真是爱极了七七,一辈子都离不得,半天都离不得。” 简初柒顿时脸红,“外人知道二哥这么会说情话吗?” “七七知道就行。”桓慕珩道。 简初柒憋了又憋,没憋住,笑了。 随即,他捧着桓慕珩的脸凑上前吧唧两口,笑眯眯道:“这是奖励。” “那这样的奖励可得多来点。” 想得美,哼。 中午吃过饭,简初柒打个哈欠,想睡午觉。 他等桓慕珩处理完一些工作,然后趴在他背上嘀咕:“好了没,好了没,我好困。” 中午正热,有二哥在一旁实在是凉快不少。 “快好了,七七再等一等。”桓慕珩坐在椅子上,背后趴着一个大宝贝。 他一只手处理文件,一只手向上摸了摸简初柒的头,直把人揉的昏昏欲睡。 终于批完文件,桓慕珩直接站起,简初柒还趴在他背后,被他背了起来。 简初柒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声音含糊道:“好了?” “嗯,走吧,睡觉。” 简初柒搂紧桓慕珩的脖子,两人半背半托来到床边,全程腻腻歪歪。 更腻歪的还在后面,睡着睡着,简初柒就趴到了桓慕珩的身上,脸贴着对方从衣襟处露出的胸膛,蹭了蹭,咕哝两句,表情舒心,可见温度适宜。 而桓慕珩则满脸宠溺,把人抱住,以免滑下去,拍着人的背哄人睡觉。 要是旁边放了把蒲扇,估计,桓慕珩还会给简初柒扇扇子。 怪不得陈三私下里嘀咕,说他们爷对七少爷这是把爱人当儿子养呢。 不、对亲生儿子怕是都不过如此,是把七少爷当大宝贝呢。 不知过去多久,陈二来敲门,“当当”两声,简初柒揉揉眼睛,醒了。 他伸个懒腰,中午睡得真好,附身再吧唧一口二哥,他下床哒哒跑去开门。 “什么事啊?” 陈二:“七少爷,有您的一封信。” “信?”简初柒疑惑,谁会给他写信? 张广云?茅阳? 打开一看,竟是吕舍中。 “他这么快就要接任龙虎山的掌门了。”简初柒惊讶道:“二哥,他邀请我们去龙虎山观礼。” 桓慕珩也跟着下床,一身宽松的衣服睡得凌乱,多是被简初柒扯开的,衣襟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膛、下面则腹肌分明,可见某人手伸到了哪里。 陈二眼观鼻鼻观心。 “七七想去吗?” “我倒是挺想看看的,二哥去吗?” “七七想去,那就去。” “好。”简初柒笑道:“我瞅一眼信上写的时间……嗯,现在去的话,正好能赶上。” 陈二立即道:“那我去叫人收拾东西。” “去吧。” “是,爷。” 东西很快收拾好,简初柒回家一趟,把要出远门的事情告诉周玉兰。 周玉兰一听桓慕珩也会跟着去,那就放心了。 “既然有桓少爷跟着你一起,娘就不跟去了。”周玉兰道:“外出注意安全,不要太贪吃,把肚子吃撑了,还有,虽然现在天气热,但晚上也要盖好被子……” 周玉兰絮絮叨叨说着话,简初柒全都认真听了。 他最后点点头,抱住周玉兰的胳膊道:“好,娘,我在外面一定照顾好自己,回来给你带特产。” “娘的小七真乖。” 简初柒有心想问金显贵金爷和他娘的进展如何,看他娘每天笑意盈盈的模样,估计还算不错。 算了,他想,这件事情等回来再说,他和二哥不在上海的期间,还要拜托金爷多照顾着娘点。 过去和金显贵说了下,金显贵自然满口答应,他乐意之至呢。 而且巧合的是,霍逍也要去龙虎山观礼。 “那就一起走好了。”简初柒道。 霍逍的门派正是六爻、占卜算卦里的,也在受邀请的行列。 至于许老,他在把金显贵送回上海不久就会西山去了,但估计也会去龙虎山。 毕竟龙虎山的地位在玄门之中还算超然。 这一趟出门,陈二肯定是要跟去的,他武力值高,要贴身保护二爷和七少爷。 毕竟就算把他留在上海,他也不会处理除打架以外的事情。 陈大:别说了,伤心,他必然是不能离开上海的,桓家的生意离不了他。 他们爷……唉,别提,说了就是对爷不敬。 陈大叹气,陈大想哭。 陈四:“上次三哥跟着爷出门,这次能不能让我去。” 他也想去龙虎山参观一下,好奇。 陈三本来想开口跟去的,一听小四这样讲,他道:“行,你去吧,我和大哥留着家里。” 陈四立即笑道:“谢谢三哥。” 陈大叮嘱一句:“一路顺风啊,小二,保护好二爷和七少爷,还有小四,你也多照看着点他。” “好。”陈二沉默寡言,但为人可靠,交给他,陈大也放心。 于是前往龙虎山的队伍就这样出发了。 桓慕琛:那我呢,那我呢?! 你们还是要把我丢下吗? 桓慕琛想哭,他也确实哭了出来。 简初柒:“……可怜样儿的,行吧,也带着你。” 桓慕琛眼泪马上停止,欣喜地蹦了起来:“真的吗?!七哥,你没骗我?!” “没有,去收拾东西吧,我让陈大帮你去学校请假。”简初柒道。 “好嘞,我这就去!”桓慕琛一溜烟跑去楼上。 至于他哥的意见?没看七哥都这样说了么,他哥肯定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陈大:“七少爷,那我这就叫人去学校。” “好。”简初柒点点头。 陈大转身出了门。 有七少爷在,陈大也不需要再多询问他们爷一遍要不要给琛少爷请假。 毕竟,他们爷什么不答应七少爷。 果不其然,桓慕珩对此无所谓,七七想要带着慕琛,那就带上。 好在从上海到龙虎山的距离不算太远,坐火车后,就得马车前行了。 因为龙虎山的门派建设在山上,最后还要走一条山路。 火车上一路无事,到换乘马车中途休息时,一个小脚的老太太抱着一个脸烧得通红,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女娃娃来到一个算命摊面前,好巧不巧的,这摊子就在简初柒等人的附近。 摊主是一个中年男人,在这个老太太抱着女娃来之前,简初柒已经看他给一个客人装模作样的算命,算的全错,可见又是一个装神棍骗人的。 不过,有道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不干他们的事情,倒没必要多事砸了人家的饭碗。 所以简初柒和霍逍只当看不见,不再关注。 这老太太有着一双小脚,走路倒是不慢,力气也不小,抱着约莫三、四岁的女娃娃也不见多么费劲吃力,她来到摊子前,就直接说道:“给我来点符纸兑水,我给我孙女喝下去。” 简初柒皱了皱眉,转头又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倒是顿在那女娃娃的身上,神情显出几分惊讶。 桓慕琛注意到,悄声问:“七哥,那女娃娃有什么问题吗?” 简初柒点头:“有,那老太太和这个算命的也有点问题。” 桓慕琛:“这个我也能看出来,符纸兑水哪是能随便喝的,那女娃娃一看就是发烧了,不去医院看病,居然来看算命的,别再喝符水喝严重了。” 不行,他得去阻止。 不过,不等桓慕琛上前,在符纸被烧兑进水里后,老太太一手端起就要喂给她孙女时,有两个模样年轻的男女从远处冲来,那女人一把打掉老太太手里的碗,“啪啦”一声,碗碎掉,符水洒了一地。 女人随即抢过老太太怀里的女儿,抱紧怀里喊道:“妈,你干什么,我都说这是迷信了,不要给翘翘喝符水,那会让她的病情加重的!” 女人拍着女儿的背部,后怕不已。 中午的时候,女儿吃完饭午睡休息,她才得空去做点自己的事情。 她让丈夫看着点女儿,谁知就在丈夫上厕所的功夫,女儿就从病床上不见了。 女人马上去打听,在从护士口中得知是丈夫的母亲、也就是眼前这老太太抱走女儿后,女人和丈夫赶忙追了出来,幸好来得及时,要不然这碗符水就被她喂进女儿嘴里了。 一想到这里,女人眼底愤恨,即便她是丈夫的母亲,女人也想要骂人了。 男人也是无法理解,他无奈道:“妈,我们都同你说了多少回了,翘翘是发烧了,生病,喂符水那是迷信,好不了的,你要相信医院的医生和护士。” 老太太不满道:“这都生病多久了,怎么都不见好,发烧反反复复,还总是昏睡,你说的那个医生和护士,他们都检查不出来病因,就让住院,买药,价格还不便宜。” “这前前后后都花多少钱了,娘是心疼你工作不容易,那么多的钱全花在这小丫头片子身上,浪不浪费。” 这话一说,女人立马/炸/开锅,她捂住女儿的耳朵大喊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在这儿搞重男轻女呢,你也是女人,怎么就看不得生女孩儿,女儿哪里比儿子差了?!” “还有,那钱不光是你儿子挣得,还有我卖首饰的钱,就算需要再多的钱,我也要我女儿的病治好。” “你、你还卖了首饰,败家子,真是败家子。”老太太手指颤抖地指着女人骂道。 “东西是我的,你无权管,难不成败你家了?” “你嫁给我儿子,就是败我们家了,你嫁进来,你和你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 “那既然这样讲,你嫁进来,你和你的东西还都是公公的呢,现在公公死了,你怎么也不跟着陪葬!” “你、你!”老太太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左右为难,劝道:“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先回去吧。” “晓雅,你也别怪妈,她也是想翘翘痊愈。” 男人去拽女人的胳膊,却被女人一把挥开,女人脸色难看道:“陶帆,我告诉你,马上让你娘回乡下去,这里不用她来照顾翘翘,我一个人能行,就算照顾不开,我也宁愿去请护工。” “不行,请护工难道不花钱么。”老太太胡搅蛮缠道:“你们就听我的,把这符水一喝,立马药到病除,把翘翘给我。” “你给我走开。”女人躲避着老太太伸来的手,嗓音尖利,喊着丈夫的名字。 男人上前拉住老太太,满脸纠结无奈,他叹道:“妈,您、要不然您回去吧,在这里毕竟辛苦,回家享享清福,等翘翘病好了以后,我们就带她回去看您。” 男人这话一出,女人满意了,老太太则是不可置信。 她道:“儿啊,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你怎么就向着那个女人,竟然要赶我走?!” “不是赶您……” 男人话还未说完,老太太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 “没天理啊,有媳妇儿忘了娘,现在还要赶老娘离开。” 男人目瞪口呆,女人也皱起眉,捂住女儿的耳朵后退。 周围吸引了不少路人,站在一旁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男人深深吸口气,刚想上前去搀扶去老太太,就听一旁有人说话。 “真是一出好戏,老太太假装相信算命的,给孙女喝符水,她不想走正常,毕竟走了以后,怎么还找机会谋害孙女呢。” 老太太雷声大雨点小的哭嚎戛然而止。 男人和女人也倏地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正是简初柒。 他说完,桓慕琛配合道:“什么?这老太太要害死自己的亲孙女儿?!不是吧,她是不是有病?” 陈四也道:“就算再怎么重男轻女,也没必要要害死一条人命吧,何况人还这么小。” 霍逍哼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老太太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厉声说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孙女!” 男人也皱眉道:“是啊,你们不要乱说,符水也没有严重到会喝死人的地步。” 那毕竟是纸做的,吃进肚子里顶多会不舒服。 女人没说话,但表情也不认为老太太会心狠到这地步。 简初柒:“你女儿的背后,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个小小的,大概拇指大的胎记?很像是一条青蛇,对吗?” 老太太瞪大眼睛。 男人和女人则是惊疑不定。 男人道:“妈,你掀开翘翘衣服了?” “我没有!”老太太否定道:“你看她衣服还那么严实,我怎么可能掀开。” “那他是怎么……”男人疑惑。 简初柒先让陈二赶走周围看热闹的人,随即道:“先别管我是怎么知晓的,你母亲从前是不是经常喂养一条青蛇?” 这下子男人和女人则更惊疑了,老太太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你怎么知道?!” 男人道:“我妈她从前是养过一条蛇,青色的鳞片,有胳膊粗,但自从翘翘出生后,它就不见了。” 他记得那蛇是老太太在他从小就养的,好像一直都那么大。 他小时候都不敢靠近,每每母亲去喂蛇时,他都会躲进屋里,幸好那蛇也从来不去靠近他。 老太太脸色难看,不言不语。 简初柒:“那蛇是你母亲养的柳仙,乃出马仙之一,胡黄白柳灰,其中柳仙最是难请。” “你母亲既然能够养一个柳仙在家里,可见是懂得玄门手段的,既然如此,她不会不了解这算命的是个神棍,又怎么会相信符水真的能救下你们的女儿呢。” 一番话让男人和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而那算命的神棍本来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被简初柒点破,表情便显出心虚,还有对那老太太的惊讶,不会吧,这老太太比他还厉害? “妈,这是怎么回事?”男人转头问道。 女人:“那蛇真是、真是什么柳仙?” 自从和男人结婚后,女人也在乡下的家里经常看到那条胳膊粗的青蛇。 她也害怕蛇,就没敢靠近,还曾私底下和男人嘀咕过,说什么老太太没事养蛇干嘛,真是古怪。 要是蛇咬人怎么办,不如让老太太把蛇卖掉。 不过那蛇对老太太很重要,女人试探性提过一次,老太太当场发飙,脾气可怕。 之后,女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而此刻,女儿背后的蛇形胎记,还有老太太曾经养过蛇全被眼前这个少年说中了。 女人可以确信,这少年一行人一看就是外地的,口音就不同,不可能提前知道什么。 那如果少年说得是对的,难不成老太太真要害她的女儿? 一想到这里,女人后怕地抱紧女儿,对老太太怒视。 老太太则是一改之前的撒泼打滚,变得沉默,半晌她看向简初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还知道什么?” 简初柒道:“老太太何必纠结我是什么人呢。” “我看出你的目的,但你做错了。” 老太太嘴唇紧抿,眉眼耸嗒。 她这一副沉默的模样,可见是被说中了。 男人顿时不敢置信:“妈,你难道真的要害翘翘?!她可是你的亲孙女!” “你从前虽然不怎么亲近翘翘,可也是关心她的啊,她还说有糖要留给奶奶吃,怎么……” 女人则是震惊过后大怒,就要冲过去与老太太撕扯。 翘翘是她的命根子,她不允许有人害她的女儿,即便那人是丈夫的母亲。 但她却被简初柒拦了下来,简初柒道:“先别急,有些事情要捋捋清楚的。” “还有什么事情,她、她居然要害翘翘,那是她的孙女!”女人咬牙切齿道。 简初柒:“你们难道就不疑惑老太太为什么要害翘翘吗?” “就像你们说的,即便重男轻女,可也到不了害人性命的地步。” “那是为什么?” 简初柒看向老太太:“应该是那条青蛇的缘故吧,我说得对么。” “在你的儿子和儿媳妇结婚后,婚后尽管夫妻生活不错,但却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也说身体没问题,你想要孙子,于是就向柳仙祈求。” 老太太依旧沉默。 男人嗓音沙哑,神态疲惫地问道:“妈,是这样吗?” 老太太这才开口:“没错,你们一直没有孩子,我着急,于是就向柳仙祈求,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只要晓雅能够怀孕。” “柳仙回应了我,果然没多久,晓雅就怀了孩子,然后生下翘翘。” “但是……” “但是柳仙也随即不见了。”简初柒道:“你找不到它了。” “是,我再也找不到柳仙了。”老太太神情难过晦涩:“我不懂,是不是我的请求太过,柳仙回应我一次,之后就走了,我找了许久,它都不现身。” 那是她儿时就救下的一条蛇,后来,蛇找她报恩,问她有什么愿望。 老太太没什么想要的,但是她很孤独,没有玩伴,所以,她请求蛇留在她的身边。 蛇同意了。 这么多年,她们相互陪伴,她从未向柳仙求过什么东西,哪怕贫穷的时候,她也靠着自己挣来了银子,她怕她这一求,柳仙就走了。 但或许是人老了,总希望膝下儿孙环绕,于是她没有忍住,向柳仙求了孩子。 柳仙实现了她的愿望,却也不见了踪迹。 她格外后悔,可孩子已经生了下来,她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老太太不是那么重男轻女,可看着翘翘,她就会想到消失的柳仙,想要疼爱,就像是有一层隔阂,让她无论如何都疼爱不起来,只得推远一些,让这个孙女离自己远点。 但后来,翘翘生病了,这病很古怪,人一直发热,有时候还昏睡不醒。 就算在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 就在这时,老太太发现她的房子周围总会有蛇出现。 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情联系到生病的孙女身上。 老太太忍不住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翘翘生病,蛇就会出现,难道……若是翘翘死了,柳仙就能回来?这是不是收回了愿望,所以柳仙就能够再度回到她的身边? 这想法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一天天的,老太太逐渐魔怔。 翘翘一直住院,儿媳妇也要工作,于是为了省钱,夫妻俩请老太太来城里照顾孙女。 看着昏睡的翘翘,老太太就又忍不住动了心思。 但她到底也于心不忍,所以只用了让孙女喝符水的办法,倘若病情加重坚持不住…… 她将选择交给命运,活下来就算了,活不下来,那柳仙就能够回来。 说到底,是她胆小,不想承担害孙女的负罪感。 听她说完,简初柒叹气道:“一念之差。” “你能想到翘翘若是死了,柳仙就能够回来,难道就不能去想,你儿媳妇怀孕,柳仙就消失了,而翘翘就是柳仙的这个可能吗?” “什么?!”老太太怔愣,脸色大变,迫切问道:“你、你说的什么?” 简初柒:“实话与你说,你儿子和你儿媳妇的面相就是命里无儿无女,一生都没有孩子的命格。” “可他们现在却有了翘翘,那是柳仙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自愿放弃一身修为,投入人胎,成为你的孙女,成为你儿子和儿媳妇的女儿,因为你那柳仙就是性别女,所以只能变成孙女。” “你还记不记得,翘翘只要看到你,就爱往你身边凑,喜欢抓着你的手亲近,因为那是柳仙留下的本能,她喜欢你从前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她的尾巴爱翘着,高兴翘着,生气也翘着,而生下孩子后,柳仙残存的法力影响,你儿媳妇才会下意识为她取名为翘翘。” “柳仙其实一直就陪伴在你的身边,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 “她用自身的修为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修为到底不够,投入人胎违反了公道,所以现在报应来了,她生病就是如此,她不会平安的长大,这病会一直持续她去世,而眼下,她的寿命只有半年之久。” 简初柒说完,给他们一家反应的时间。 老太太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满脸悔恨,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我的柳仙、我的翘翘……竟是这样、竟是这样吗?” 她差点就害死了柳仙,害死了翘翘,她的孙女。 女人则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这居然是婆婆养的那条蛇?! 但此刻,女人心底却不是恐惧,而是不可思议,原来柳仙真的甘愿放弃修为,只为实现婆婆的愿望,成为她的女儿,出生后的相处不是假的,就算是柳仙又如何,现在也是他们的女儿了,她仍会疼爱。 可、可只有半年之久的寿命…… 一想到这里,女人的眼泪也流出,脸颊贴了贴女儿热热的小脸,喉咙哽咽。 男人道:“大师、大师既然您能够看出这些,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一救我们的孩子?!” “她才四岁啊,就半年……半年,我们舍不得翘翘离开。” 老太太也急忙站起,又扑向简初柒,要下跪:“求您救救翘翘吧!大师。” 桓慕珩揽着简初柒的腰躲开老太太这一跪。 陈二则及时上前搀扶住老太太,不让她跪下。 简初柒道:“这件事情里,柳仙最是无辜,她先是用自身修为成为你们的孩子,但她错估了这样有违天理,是要偿还给上天的,所以她得夭折,早死。” “在她死后,她会重新变回一条小蛇,可这条小蛇却不会再有灵智,普普通通,或许说不准哪天就也死了,此后,她会轮回,能够再度修炼的机会十不足一。” 老太太已经是悔恨至极,眼泪流了满脸,怔怔地道:“我错了,是我错了,不该去求柳仙的。” “她活了许久,不该是这样的下场,求大师救救她吧,我愿意以命抵命,把我的命给翘翘。” 简初柒:“不必如此,我会救她。” 第72章 简初柒出手,很快,翘翘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见女人后甜甜地喊了声妈妈,女人立马流出眼泪,抱紧女儿,男人则在一旁搂住两人,至于那老太太,站在不远处,想过来却不敢,一脸愧疚悔恨。 待女人 和男人整理好情绪,想要转身感谢简初柒等人时,却发现人早已经走了。 霍逍看了眼身后的医院,道:“小舅舅,我们就这样走了?” 简初柒:“那你还想做点什么?我又不需要他们的感谢,只是觉得柳仙就这样死去有些可惜罢了。” 至于他们一家子的事情之后会如何,简初柒才不掺和,反正与他无关。 他看了看柳仙接下来一生的命格,幸福美满就行了。 投入人胎是柳仙的选择,之后死去,她能不能保留住神智全靠造化了。 或许一生做多了善事,之后还能再度修炼。 霍逍一想,倒也是,留下来难不成劝那对夫妻原谅老太太之前的所作所为? 或者不原谅,让老太太和男人断绝关系?或者从此不去看她的孙女? 不管之后如何,也的确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龙虎山还有多久才到啊?”简初柒撇撇嘴,靠在桓慕珩身上问道。 路上虽然能够看一看风景,体验一下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 但一直赶路,其实是很累的。 霍逍去过龙虎山,他道:“大概还有两三天左右的时间,到了龙虎山,我们还要步行上去。” 桓慕琛:“爬山?好啊好啊。” 自从离开上海,他一路上都活力四射,跟出去放风的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到现在都还没蔫,可见精神头有多好。 不过,终于到了龙虎山后,桓慕琛旺盛的精神也消退了不少。 “啊,还得爬山啊,有多高?”桓慕琛问道。 霍逍:“在山顶。” 桓慕琛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我不去了,让我就待在这儿吧。” 简初柒:“你真不去?那我们可走喽。” “……”桓慕琛,他欲哭无泪道:“歇会儿,歇会儿再走,我去。” 他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得爬。 简初柒瞅了眼一眼望不到头的山顶,其实也心累地叹气。 桓慕珩道:“七七累的话,二哥背你上去。” 简初柒:“还是不要啦,很累的,我又不轻。” 桓慕珩挑眉,凑近简初柒轻声耳语:“很轻的,七七不是坐在二哥身上过,那么久……” 简初柒霎时满脸通红,一把捂住桓慕珩的嘴,低声说:“二哥你、你能不能要点脸,这是在外面。” 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在床上也是,非得逼他说些荤/话,不然就不动、不帮他解决。 他都快急死了,只能按照要求办。 可二哥这人太坏了,后头手段更多,非得让他哭出来才罢休。 这人真是……怕是外人都不知晓他有这么多面。 桓慕珩拉下简初柒的手,轻笑。 两人在一旁相互对视,其余人看向别处,否则牙要疼死。 陈四这回也扭头了,不扭不行,吃多了甜的他都腻啦。 唉,二爷和七少爷可真是产糖大户。 爬山的过程很无聊,但风景还算不错。 不过令霍逍感到奇怪的是,往常这山上都会有龙虎山的弟子走动,今天怎么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简初柒:“或许是要举办继任仪式,山上缺人手?” “有这个可能。” 待他们终于爬到山顶,桓慕琛已经是累得直喘气了。 与他同样的人还有陈四,他被陈二扶着,坐在一旁休息。 陈四身体不算很好,这次爬山算是他的极限了。 桓慕琛看着简初柒道:“七、七哥,你怎么都不喘气的?” 简初柒:“我又不像你,身体那么虚。” 他嫌累是一回事,有体力是另外一回事。 桓慕琛:扎心了,七哥。 “不过总算是爬上来了哈哈。”桓慕琛叉腰笑道。 这时,他们突然瞧见一伙人朝着龙虎山的大门外走来,为首的正是熟人,吕舍中。 龙虎山的山门建设的很少气派,就连简初柒都欣赏了一会儿。 但霍逍说龙虎山往常门口还有守门的弟子,今日也居然没有看到。 简初柒心道: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刚想完,就见一行人往外走,脸色还分外严肃。 妈呀,他可别乌鸦嘴。 正巧,吕舍中也瞧见了简初柒等人。 他嘴角微弯,稍稍露出一点笑意,但眉头却仍旧紧锁。 “初柒弟弟,没想到你们今天竟到了。”吕舍中快走几步道。 简初柒:“是啊,但你们这是?” 吕舍中叹口气:“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想,继任大典可能要推后了,我师叔他们出事了。” “我们才得到消息,师叔他们被困在一座大墓里无法出来,而那墓……有一个恐怖的存在。” “我们现在就要去营救师叔他们,不止师叔,佑良和一些天师道的人也在里面。” 霍逍闻言皱眉:“请问我师门的人来了吗?” “你师门是?” “属六壬门下。” 吕舍中:“原来是占卜一派,他们应该随后就到,你师门的人擅长占卜,我本想占卜一下此去的吉凶,但实在是等不及,怕晚一分,师叔和佑良他们就会多一分危险。” “不知这位师弟的占卜能力如何?可否为我们占卜一番?” 霍逍:“可以。” 但他拿出工具占卜,却眉头紧皱。 “难道大凶?”吕舍中心下一跳,脸色沉重问道。 霍逍摇头:“不,天机被蒙蔽了,我算不出。” 吕舍中叹道:“唉,算不出便算不出吧,我们这就要下山去了。” “实在是麻烦你们白来一趟,你们可在龙虎山住一晚再走。” 毕竟这一去,他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平安无恙的回来。 万一……吕舍中摇摇头,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这边,简初柒也收回手,暗自嘀咕,奇怪,怎么他也算不出来? 他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他倒是要看看,那什么大墓到底有多危险? 凭什么令他算不出来,哼。 “初柒弟弟,你也要去?”吕舍中惊讶。 他身后的一个师弟道:“你去做什么?你们都是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的下山去,别给我们添麻烦就行。” 真是,什么都不懂还想去凑热闹吗? 他们这些普通人真是不知者不畏,不晓得那里有多危险。 吕舍中转头训道:“别乱说,初柒弟弟可比我厉害。” 师弟惊讶:“什么?师兄你没说错?他比你厉害?” 师弟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简初柒,他怎么也看不出这少年竟比他师兄还要厉害。 不可能吧。 见简初柒确定要去,吕舍中犹豫一会儿就点头同意了。 有他在,吕舍中救人也更有把握一点。 桓慕琛在一旁听完,大喊:“什么?!我才刚爬上来,这就又要爬下去?!” 不行,他腿软,谁来扶他一把? 桓慕珩看向陈二:“你和陈四之后再下山,在山脚下等我们回来。” 陈二点点头:“是,爷。” 他知晓爷是让他照顾着点陈四的身体。 简初柒看向桓慕琛:“那墓里危险,你要是害怕,就也同陈二陈四留在这儿。” 桓慕琛:“我不怕,七哥,我也要去。” 下墓诶,他好奇。 更何况有七哥在,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好吧。”简初柒也不勉强。 霍逍也想去,但简初柒觉得这件事情又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去是因为好奇,为什么他算不出,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有多危险,霍逍倒不如留在龙虎山,等他们师门的人到了,再算一下。 简初柒拍了拍霍逍的肩膀:“你师门的人应该能算出吉凶吧。” 霍逍:“……小舅舅,你不如就直说我师门的人比我厉害得了。” “哈哈,你知道就好。” 于是,简初柒和桓慕珩又手拉着手下山了。 等下山后,简初柒问他们要去哪里? 吕舍中拿出一个罗盘,道:“我师叔用特殊手段传来了讯息,用罗盘可以找到。” 那罗盘上有一个红色的血珠,血珠在不断地滚动着,给他们指引方向。 “越靠近目的地,血珠越小。” “哦,这样啊。”简初柒点点头。 受教了,他虽然会的很多,但活到老学到老,这就又get到一个新知识。 不过,在他们受罗盘血珠的指引逐渐接近目的地后,简初柒和桓慕珩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 这个方向……嗯、这个地点……怎么这么熟悉?! 简初柒:“不会吧……二哥,你觉得呢?” 桓慕珩:“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那个地方。” 简初柒拍了拍额头,原来吕舍中一行人要去的地方竟然是玉石村! 那大墓该不会就是他封印的那个吧? 这里简初柒说的墓并不是简家挖掘到的从而发家的那个墓。 而是更下一层的墓地,也就是墓下墓。 上面是一个小墓用来掩人耳目,其实下面有一座更大的墓。 原文中,后来女主和男主来到玉石村解决的事情就是下面那座更大的墓。 简初柒当时犹豫过要不要彻底毁掉底下那座更大的墓,还是要先留着,没准能等到女主过来。 然后他一想,万一破坏掉主要剧情里的“道具”,再引发什么变故怎么办。 所以,他就只留下了封印,反正没人能破坏得了。 现在呢,好打脸,居然被人破了封印。 啧,到底是谁啊?怪不得他算不出来呢,涉及到他自己的事情当然算不出。 大墓里,简正德、三姨太、简萱三人的尸体永远的留在了这里,血液染红了一座棺材。 第73章 简初柒现在一个人在大墓里头转悠,气闷地鼓着脸。 因为下墓以后,他不小心与二哥他们分散了。 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呢。 待他们来到玉石村后,简初柒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们要下的墓,就是他封印的那个。 感受一下,他的封印确实也被破除了,奇怪,到底是谁干的? 简初柒疑惑,但皱皱眉,心思一转,有了些想法。 难不成……是简正德他们? 在上海时,简家出事以后,简家的生意再也维持不下去,家仆尽散,简明辰和简露死亡,方氏大受刺激,听说是疯了,之后由芳婶子带回了方家,正式与简正德和离,而简正德居然把三姨太给抬正了。 没过多久后,简家在上海的房子被卖掉,简正德带着三姨太和简萱离开了上海。 过后没再听说消息,简初柒也就没有怎么关注。 倘若有一个能够破解他封印的办法,那就只有与他相连的血脉献祭。 这种献祭倒也不用非得放干全身血液,划破手指就行。 简初柒想,或许简正德还不想放弃简家,要东山再起,没准回到玉石村想重新下墓看是否有办法挽回,当然,关于这一点他得进一步再验证一下。 玉石村的气氛有些沉寂,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简初柒倒没有瞒着他从前就住在这里的事情,在吕舍中等人惊讶的神情中带着他们来到了简家老宅,幸好幸好,三叔祖他老人家还在,活着,没死呢。 简初柒便询问,玉石村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三叔祖:“头些日子,简正德带着人回来,想要重新下墓,我劝不住,只得随他去。” “他带着一些人,还有他那个三姨太和一个女儿去了后山。” “之后可能用了些土/炮/把墓那里/炸/开了,我在这儿都能听见响声,动静可不小,把村长都惊动了,他们着人去看,发现先前的小墓底下居然还有一个墓。” 说到这儿,三叔祖叹口气:“但那墓怎么都打不开,就算用上土/炮/开/炸,刚点燃立马就能熄灭。” 简初柒心想:可不么,那是他封印的作用。 “我觉得下面那墓不太对劲,说不准会有危险,于是提议就算了。” “但正德他就跟着了魔似的,非得要把那墓打开,后来不知怎么,那道大门突然就开了。” 三叔祖不知道的是,正是简萱的血不小心滴在了门上,那大门才会打开。 简初柒猜得没错,的确是与他同血脉的人打破了封印。 “他们全都进去了?”吕舍中皱眉问道。 三叔祖:“是啊,那墓的大门打开后,一股邪风吹了出来,阴冷得厉害,他们发财想疯了,觉得墓里有财宝,有黄金,都想发比横财,但凡是在村里的年轻人或者胳膊腿能干的,都进到墓里去了。” “之后……唉。”三叔祖悔恨地叹气:“我就算有心阻止也阻止不了,他们进去了两天都没再出来。” “过后,又来了一伙人,说这里阴气滔天,说什么墓里危险,一听里面有人,就要下去救人,然后他们也进到了墓里,奇怪的是,在他们走进去后,那座墓门立马就关闭了,我们在外面怎么打都打不开。” 简初柒与桓慕珩对视一眼,后面来的那伙人应该就是吕舍中的师叔他们了。 简初柒又问张广云在不在道观。 “没有,他是同正德一伙人一起,先进到墓里了。” 简初柒:糟糕的消息,希望张广云没事。 之后,他们就也下了墓。 那座在三叔祖口中怎么也打不开的大门,吕舍中率先尝试了一番,没打开,之后龙虎山的其他弟子勇于上前尝试,简初柒说他来。 “你能行?”龙虎山的弟子还是挺怀疑简初柒的能力。 简初柒:“反正比你行,别挡道。” 桓慕琛在后面跟着说:“没错没错,我七哥厉害着呢,快让开。” 龙虎山的弟子在吕舍中的示意下后退。 简初柒把手按在墓门上,他之前也只是下了道封印,没进到墓里一看究竟,还不知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墓门上的纹路好似活了过来,隐约可见一丝光晕流转,随即墓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简初柒将手收回,道:“这墓门也是座机关,快些进去,只能打开一会儿。” 吕舍中忙带着人走了进去。 简初柒将小七小八交给桓慕琛带着,贴身保护。 但才进到墓里不久,也不见他们触动到哪个机关,突然之间,墓里的墙壁快速移动,地板也没有规律的翻转起来。 有人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掉进了地板下的通道中,简初柒想去拉桓慕珩的手,移动的墙壁间却倏地冒出无数鬼魂,鬼哭狼嚎地穿梭在室内,阴风阵阵。 简初柒一时没注意,面前就闪过一堵墙壁,将他与桓慕珩隔开,等他灭掉袭击他的鬼魂,连二哥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简初柒气得一脚踢向墙壁,暗骂道:“别让逮住是哪个小鳖孙触动了机关,我非得把你这样这样再那样,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事儿怎么想都透露着一股蹊跷,虽说玉石村阴气因墓地被打开过盛,但首先玉石村地理位置偏僻,进来不是走山路就是得坐船,吕舍中的师叔等人到底是如何得知、因何事来的玉石村? 恐怕是被人有心引来的,偏巧就在吕舍中继任的节骨眼上面。 再者,他们才进到墓里,机关就被触发了,简初柒可以确定,他们的人中没有一人手欠的去碰墙壁或别的什么东西。 那么,这机关是怎么被触发的? 怕是在他们进来后有人就知道了。 那又是怎么知晓的? 除非,在他们的人中有内鬼。 简初柒眯了眯眼睛,好啊,居然能够瞒过他,看来道行不小。 简初柒气得直叉腰,这墓里就跟迷宫似的,他一时也不好分辨方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他迈动脚步走向一侧出楼时,身后蓦然传来一些古怪的动静。 简初柒回头,就见一个血肉模糊的鬼影慢慢自屋顶爬过来,它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浑身就如同被浓硫酸腐蚀浇灌了一样,皮肤溃烂纠结,恐怖吓人。 见简初柒转头,它也倏地倒转脑袋看向简初柒,那张脸骇人得很,没有眉毛和鼻子,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孔,周围的皮肤腐烂,留下一道道犁垦扭曲似的痕迹,嘴巴更是没有皮肤包裹,直接露出牙齿和舌头。 “……” 简初柒:这丑得着实有点惨无人道了。 他随即攥紧拳头冲过去喊道:“你瞧没瞧见我二哥?” 血鬼:什么玩意儿?什么二哥? 这小玩意儿还敢冲过来找死,看我不…… 事实证明,血鬼想多了,快要被虐死的鬼是它。 “说你呢,看没看见我二哥?!”简初柒又隔空扇它一巴掌,把血鬼扇到了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血鬼怕了,它现在就剩下一条胳膊,半个身体,一个脑袋,它表情恐惧地直摇头,什么二哥,它真没见过。 简初柒皱眉,没用的鬼,杀了。 于是,血鬼连个灰都没留下。 简初柒离开这个房间,沿着通道往外走。 好巧不巧的,半路又遇到袭击。 简初柒顿时双眼放光地冲上去:“你看没看到我二哥?” 鬼:“……?” 这边,桓慕珩和吕舍中被迫陷入了一个室内。 吕舍中望着还不断从墙壁里钻出的鬼魂说道:“这座大墓里恐怕有很多活人陪葬,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阴魂,桓二爷,请靠过来,万一一会儿我顾及不到你……” 桓慕珩盯着将他与七七隔开的墙壁,表情阴沉。 正好这时,一个鬼魂从墙壁里钻出,鬼气森然地袭向他。 吕舍中急忙道小心,想过去帮桓慕珩。 可却见桓慕珩抬起手,竟一把掐住了鬼魂的脖子,明明那鬼没有实体,飘忽不已,但桓慕珩的手却实实在在掐到了,并且一用力,那鬼好似被更厉害的阴气冲击吞噬,一下子消散在半空。 吕舍中震惊地看向桓慕珩。 桓慕珩转身,眼底隐隐泛红,道:“吕掌门了解这墓里的机关吗?” 吕舍中下意识道:“我还不是掌门、不,我不太了解。” “但能建造出这么大的墓穴,机关还如此巧妙,恐怕墓主人的身份不简单,我们得小心行事。” 桓慕珩转身就走。 吕舍中跟上去,迟疑问道:“二爷刚才……” 桓慕珩不语,只是摸了摸手腕上佩戴的随侯珠。 另一边,桓慕琛比较倒霉,从地板翻转的缝隙间掉落了下去。 好在小七和小八还陪在他的身边,先前那些鬼魂的袭击,不是被小七一脚踹走,就是被小八吞噬。 但这下面一层可比上面阴暗多了。 桓慕琛有点害怕、又有些兴奋,小声道:“我们该往哪里走啊?” 小七小小的纸手抵住嘴边思考,犹豫一会儿,指了指一个方向。 小八没有任何意见,点头同意。 桓慕琛:“好,那就这边啦。” 第74章 彭道长是吕舍中的师叔,这次他外出带着弟子游历,同行的人还有天师道的仲佑良等玄门中人。 本来他们要赶回龙虎山参加师侄的掌门继任仪式,谁想偶然得知玉石村阴气冲天,被人不小心打开一座大墓,于是就折道先来这里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哪曾预料,这墓里比他想的还要更加诡秘危险,而比他们提前进入到墓里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在彭道长终于带着人找到他们时,他们这伙人早已所剩无几,其余的,都在被一个叫做张广云的道士保护着。 不过,彭道长、仲佑良等人到时,张广云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下去了,幸好他们帮了一把,否则就该瞧见一地尸体。 但此刻,张广云脸色苍白,腰间被缠着布料止血,可见受伤不轻。 他苦中作乐道:“唉,先前因为上面的小墓打开招来阴魂差点死掉,这回又是因为下面的大墓,可惜小祖宗没在这儿,看来是救不了我了。” “也罢,这大墓风水不错,能死在这里面不算吃亏。” 他们此时躲在一间小小的耳室内,进墓多天,带进来的食物早已吃光,现在他们是滴水未进,还一直疲于奔命,少有休息的时候,因此这一刻的平静便显得极为珍贵。 玉石村的一些村民所剩无几,毕竟张广云一个人无法保护所有。 他都差点挂掉,实在分身乏术。 这么些天下来,那些村民因头脑发热、下墓想要寻找财宝和黄金的想法早就破灭,一个个满脸绝望,只想能够活着出去。 他们恨不得回到当天,把一定要下墓的自己狠狠打醒,让你不听劝,让你还骂广云道长,这下好了,他们全都要死在这座墓里,难道真的没有人能够救他们出去吗? 村民们绝望地靠在墙壁上,彭道长带来的弟子倒还都未曾有死亡,但有的伤得也不轻。 除了彭道长一行龙虎山天师道的人以外,还有茅阳和茅震,他们也是被邀请去龙虎山观礼。 恰巧与彭道长等人遇见,就打算一同前往,半路便也跟过来看看。 彭道长叹息一声,说牵连了茅震师徒两人。 茅震:“并非是道长的错,遇见这种事情,我和小阳本来也是要过来瞧上一瞧的。” 茅阳:“是啊,生死有命,道长不必愧疚。” “哈哈,大家都看得挺开。”张广云笑道:“唉,不过要是小祖宗还在这儿,这墓里的东西那都不是事儿,根本不足为虑,可惜啊。” 可惜小祖宗早就去上海了。 茅阳好奇问道:“什么小祖宗?是你师门的长辈吗?” 张广云摇头:“不是,他比我还小许多,之所以叫他小祖宗,是因为……” 张广云把当初和简初柒相遇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茅阳:“这么厉害吗?他叫什么名字?” 彭道长:“这人居然无门无派?此前真是从未听闻过,也不知道是打哪里学来的。” 仲佑良:“确实厉害。” 张广云:“他叫简初柒,要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肯定是要去看望一下他的。” 茅阳顿时与师父茅震对视一眼。 “初柒?是不是正月初七?大写的柒字?” 仲佑良张了张嘴,惊讶道:“简初柒?!” 张广云疑惑,看向茅阳:“你怎么知道?” 随后又看向仲佑良:“你不会认识小祖宗吧?” 仲佑良点点头。 茅阳:“太巧了,我也认识七少爷。” “什么?怎么认识的?”张广云惊奇问道。 这也确实太巧了些。 茅阳于是就谈起在浅溪县的事情。 他话语组织的不错,就连那些绝望的村民都侧耳听入迷了。 紧接着,仲佑良也说了说在上海认识简初柒的事情。 村民:简初柒……那不就是被简家抛弃在玉石村的小傻子吗? 虽然人现在不傻了,可在村民的印象里,那就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少爷。 他居然、这么厉害吗? 彭道长:“若他真的能够解决这墓里的事情就好了。” “就怕……我们死后,墓里的东西逃出生天,祸害世间,首当其冲的就是玉石村的村民们。” 一听这话,村民再次陷入绝望。 这座大墓的主人是一个古代的王爷,王侯墓葬,活人陪葬,除了死在这座墓里无辜的工匠外,还有不少活人俑,也就是把人活生生封在陶俑里,让他们死后也能够为墓主人当差,此外,还有一些陪葬的女子,童男童女,动物之类。 张广云、彭道长等人的遭遇不可谓不惊险。 到了这时,他们手中能用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一些法器都因为抵挡鬼物而损坏。 若是再来几波,估计要遭。 但不想来什么,偏要来什么。 就在他们难得喘息的间隙才过不久,突然听到耳室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踢踢踏踏,很有规律。 茅震道:“不好,是那些活人俑,他们追来了!” 这些东西最是难以对付,在陶俑打破后,里面还有死尸能动能跳。 防御难以打破,攻击力也不低。 村民们瑟瑟发抖。 张广云、茅阳茅震、彭道长、仲佑良等人则站起,表情肃穆。 他们不会退缩,也退缩不了,不过这一次,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够活下来了。 “诸位,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张广云笑道:“在进来之前,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会儿我殿后,诸位都比我厉害,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说不定有希望出去。” “广云道长。”茅阳皱眉道:“要走一起走。” 张广云摇头:“我有预感,我怕是……”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哈哈笑着,兴奋又快乐。 “哈哈哈你们别跑啊,跑什么,刚才不是很牛逼么,还想拿长/茅捅我,怎么现在怕了,再来啊,看我、看我的小七小八不虐死你们哈哈哈嘿嘿嘿。” 张广云:“……这谁?” 墓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呢? 彭道长也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友非敌。 “我们不如出去看看。” “好。”茅震点头。 仲佑良走在后面,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小心地出了耳室,然后眼睛睁大,神情惊讶。 只见那些难以对付的活人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像是赶小鸡似的被赶在一起。 然后一个不过才巴掌大的小纸人浑身发着幽幽光芒,身前浮现一个阴阳鱼的图案,阴鱼在上,它小手一招,活人俑手中握着的长/茅便飞了出来,然后一下子捅穿活人俑的腹部,把其钉在墓室的墙壁上。 另外一边,一个明显很是年轻的青年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观看,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就像是在戏台底下看戏一般,他的身前还有另外一个小纸人,在活人俑攻击过来时保护他。 茅阳茅震不禁瞪大眼睛。 仲佑良:这不是桓家的那位三少爷吗? 桓慕琛这时也注意到了张广云、彭道长等人,他眼睛一亮,招招手喊道:“我去,走半天终于瞧见活人了,你们是不是龙虎山的?有谁是那个什么吕舍中的师叔?” 彭道长忙道:“小友,我是吕舍中的师叔,请问你是哪位?” 这人又怎么会到墓里来? 桓慕琛:“先把这些东西解决掉吧。” 不然也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 彭道长点点头,与张广云、茅震等人上去。 有了小七和小八的帮助,这一回收拾活人俑明显更为轻松。 彭道长心中惊奇,这两个小纸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就从未见过有纸人居然这般厉害的。 桓慕琛踢了脚碎掉的陶俑片,来到彭道长身边道:“我叫桓慕琛,跟着吕舍中来的。” 彭道长:“什么?舍中竟然也下到这座墓里了?” 茅阳忙问:“你姓桓,桓二爷是你什么人?” 那两个小纸人好眼熟,不是七少爷的吗? 桓慕琛一愣:“等等,等等,先回答你的问题。” 他指了指彭道长说:“不是你们先传讯到龙虎山,用那什么罗盘血珠引吕舍中和龙虎山的弟子来这里的吗?” 不然谁能知道这伙人被困在这儿。 彭道长一脸懵逼,随即肃穆皱紧眉头道:“不是我,贫道没有传讯,这墓里的东西我都对付不了,何苦让我师侄来这里送命,他正是继承掌门的时候,我不可能传讯的。” “啊?那怎么回事?”桓慕琛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了。 仲佑良:“彭师叔,怕是有人故意先引我们来此,然后又借我们引来舍中他们。” 这其中有阴谋。 仲佑良不傻,脑袋一转便猜到一些。 桓慕琛:“咦,你也在这儿啊。” 然后他看向茅阳,回答:“哦对,桓慕珩是我亲哥,你认识啊?” 茅阳:“认识,我还认识七少爷。”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希望。 下一刻,他就听桓慕琛讲:“哇,这么巧,我七哥和我哥也下墓了。” 张广云激动道:“真的吗?小祖宗竟然来了,他下墓了!有救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桓慕琛又一愣:您又是哪位,也认识我七哥? 哇,他七哥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过后,彭道长等人才知晓,原来这两个小纸人也是由简初柒制作出来的。 “竟是阴阳雷击木……”彭道长赞叹道:“好厉害,这阴阳雷击木就算给我,恐怕我也制作不出来这两个小纸人,它们已经生出灵智了。” 小七站在桓慕琛的肩膀上,扶着他的耳朵,闻言挺了挺小胸膛,一脸骄傲,没错,它就是很厉害。 小八则更为淡定,坐在另外一边,双腿岔开,坐姿很大佬,颇有风范。 不提桓慕琛、彭道长等人之后又遇见了龙虎山的其他弟子。 桓慕珩和吕舍中一路走来,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主墓室。 而在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后,桓慕珩皱了皱眉。 吕舍中瞧见,不由问道:“二爷认识他们?” 桓慕珩:“简家的人。” 地上的三具尸体正是简正德、三姨太和简萱三人。 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浑身竟是被放干血液而亡。 而那些血液则顺着他们身体下的凹槽一路流向中间巨大的棺椁。 吕舍中瞧了眼,然后大惊失色道:“内外棺椁!” 桓慕珩抬眸,所谓内外棺椁,就是里面一层,外面一层,重量可达一万公斤以上。 这棺材的外棺是一座长方形的青铜结构,描绘着一些野兽、古朴的花纹,棺的下半部分还有十个蹄形铜足,一侧有档板,上面有个小门。 内棺则是用一种漆黑的厚木制作而成,棺木上刻画着人面鸟身的图案,之所以能够瞧见内棺,是因为外棺上的那道小门已经打开,外棺的棺盖掉落在地,里面的内棺竟也被打开。 那么,内棺里躺着的东西…… 吕舍中顿时浑身紧绷,神态警惕,压低声音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东西从棺材里出来了,他们不可能对付得了。 但就在两人想转身离开时,他们倏地一顿,吕舍中的冷汗当即就流下来了。 而桓慕珩也瞳孔骤缩,后面,有东西。 只听得一声沙哑的笑声,一个陌生阴森的声音就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新鲜的血液,送上门了。” 一双青黑有着尖利指甲的手蓦地袭向桓慕珩、吕舍中两人的脖颈。 紧要关头,吕舍中手中的天蓬尺抵挡,而桓慕珩也一个闪身,抬腕—— “砰”“砰”两声,吕舍中手里的天蓬尺断掉,而桓慕珩系在手腕上的随侯珠也掉落在地,珠子从简初柒刻好的镂空木球中滚出,在地面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不过,正是这两下抵挡,桓慕珩和吕舍中才能躲开身后那东西的袭击。 待他们在不远处站定,这才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吕舍中大惊失色:“尸身成僵!僵又成精!”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飞僵、毛僵的程度了。 而是僵尸又成精,肢体开始变得柔软,能说话,能飞天遁地,更不惧阳光! 若让这东西活着出墓,世间大乱! 他们面前这东西一身锦衣玉袍,留着长发,头戴玉冠,原本应当是英俊帅气的脸庞,此刻却犹如僵硬的老树皮,眼神青黑,眼睛深陷发黑的眼窝里,嘴巴则露出两个极尖的牙齿。 毫不怀疑,如果这两颗牙齿陷入人的脖颈中,不出两秒,全身的血液绝对都会被吸个干净。 “不好,他才从棺材里出来,正是极度需要血液的时候。”吕舍中低声快速说道:“我们两个被他当成了猎物,不吸到血便会不死不休。” 桓慕珩冷着脸,一手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眼底红光越盛。 那东西也并不废话,看样子是极度缺血了,露出獠牙就朝着两人扑来。 “哥,小心!” 桓慕琛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小七和小八冲了过来。 彭道长也喊了声吕舍中的名字,与仲佑良跑来。 第75章 桓慕琛跑到桓慕珩身边,“哥,你没事吧?” 桓慕珩皱眉:“七七呢?” “啊?我没见到七哥。” 桓慕珩脸色不是很好。 桓慕琛小心地后退两步。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他哥为妙,怪吓人的,七哥你快来! 张广云、彭道长等人也意识到眼前这僵尸的厉害程度十分棘手,估计合他们之力都不一定把这早已经成精的僵尸留下来并杀死,尤其这僵尸的神智已经和人无异,懂得思考、诡计多端、力大无穷,甚至刀枪不入,寻常的法器都奈何不了他。 就在彭道长、吕舍中他们缠斗僵尸时,那僵尸虚晃一招,一个飞跃就来到了普通村民躲藏好的位置,霎时引起一片惨叫惊恐的声音。 而僵尸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一个村民,随即将头埋入村民的脖子,不等彭道长等人阻止,那村民一瞬间就化作了一具干尸,浑身血液被吸走,皮肤变得枯黄干瘪,脸颊凹陷,很快没了生息,被僵尸扔在了地上。 而吸了一人的血液后,僵尸显然威力大增,他目光一扫,又朝着另外的村民扑去。 这僵尸也知道普通村民毫无抵抗力。 他若吸取够多的血液,对付彭道长、吕舍中等人将会更加容易。 村民恐惧地哀嚎,四散逃开,跑过去寻找龙虎山或者天师道的人庇佑。 一时间,僵尸在这巨大的墓室内四处作乱,又多了不少伤亡。 彭道长掷出四方令牌,风火雷电,呼风唤雨,召神遣将。 茅震茅阳手持桃木剑和符纸。 吕舍中的天蓬尺被毁,但手中还有令旗,龙虎山的法印。 仲佑良则是拿出家传的法镜,震慑妖邪。 小七和小八对付鬼物很厉害,可僵尸是有形有体的,对他伤害却是不大。 墓室内各种法器法术齐飞,看起来竟有种绚烂的感觉,就连村民看着都心中稍定。 可那僵尸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成了精,一身铜皮铁骨堪比钢筋,速度也极快。 虽然他头上的玉冠被打掉,一身锦衣玉袍也变得破损沾满脏灰,但彭道长的令牌却也被打掉,茅阳手中的桃木剑断了,符纸一到僵尸身上就倏地燃烧起来,不起作用。 眼见令旗和法镜也没用,吕舍中再次拿出一张由金刚丝编织而成的网,与仲佑良一起,两人合力欲要将僵尸困在这网中。 这是龙虎山的宝贝之一。 这一次前来,吕舍中可算是把家底都带来了,要是这金刚网也困不住僵尸…… 吕舍中咬咬牙,不成功便成仁。 他喊道:“诸位,帮我一把。” 他们要合力将僵尸赶到网下。 但僵尸也知道进了网就会受困,哪里会主动站着被网。 那些村民被龙虎山、天师道的弟子护在身后,此时,桓慕珩一个人站着就有些显眼了。 僵尸大吼一声,顿时就朝着桓慕珩扑去,柿子挑软的捏。 可惜他预估错了,这柿子可不软,非但不软,内里还是黑的。 在僵尸要扑到桓慕珩头顶上时,桓慕珩抬起头,他的眼睛此刻已经完全红了,先是浅淡的红一点一点侵占墨色,随即占满整个眼球并逐渐加深,最后,红得如墨,却异常诡异危险,有种妖异的邪。 不等僵尸的爪子抓上桓慕珩的脖颈,他身上蓦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阴气,一下子翻涌出来将僵尸弹飞,那股阴气犹如实质将桓慕珩全身包裹,墓室内的温度都在迅速下降,他整个人的身形若隐若现,犹如深渊走出的鬼魅。 “哥!”桓慕琛大惊道。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哥就变黑了? 彭道长也满脸震惊:“这、他的身体里为何充满如此浓重的阴气和煞气?!” 这到底是什么人?被阴煞入体,居然现在还未死。 不好,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这人将由人转为鬼物,还是那种一变成鬼就是鬼物级别的鬼物,不比眼前这成了精的僵尸差多少。 他问师侄:“你可知晓这人的身份?” 吕舍中刚要开口,就听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清越的吟唱。 “……太上救令……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随着这道声音的接近,一阵金光也渐渐显现,但这金光却没有落在僵尸的身上,而是融入四周的墙壁里,在他们的注视下,那些刻在墙上的辟邪兽、镇墓兽竟都活了,在墙上扭动着身躯,挣扎着要从墙壁上脱离而出。 吕舍中、茅阳等人瞪大眼睛。 仲佑良吃惊道:“这、这是什么手段?点物成精?” 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也紧接着传来,哒哒哒靠近墓室。 “总算让我找到了!二哥,二哥,我来啦!” 简初柒从墓室外面跑进来,一眼就瞧见浑身散发着阴气煞气的桓慕珩。 再一瞅地上,随侯珠掉了。 他气道:“你们谁欺负我二哥了?!” 张广云:“……” 小祖宗诶,谁敢欺负桓二爷,没瞧见刚才那个僵尸都被他弹飞出去么。 但眼见简初柒的到来,桓慕珩周身的阴煞之气竟缓缓收了回去,露出一张冷淡的面容,可一张嘴,怎么有点委屈可怜的意味呢?错觉吧。 “七七。”桓慕珩伸手。 简初柒一下子扑过去抱紧桓慕珩,上下摸索:“二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桓慕珩回抱,手臂揽进,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然后才道:“二哥没事,就是想七七了。” 张广云、吕舍中、茅阳等人:“……” 有种无辜走在路上却被踹了一脚的感觉,真想踢翻这一盆狗粮! 桓慕琛:现在你们懂我在家里的感受了吧。 他就是那个天天被喂狗粮的无辜受害者。 简初柒还想与二哥说些什么,然而后面的僵尸可不甘寂寞,再次大吼一声。 “吵死了。”简初柒不耐烦地转头。 他在墓里转悠半天,除了鬼影,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严重怀疑,这是背后有人在针对他,让他不能与二哥相遇。 简初柒心里越来越窝火,到最后都不管会不会破坏剧情了。 这“道具”留着一点逼用都没有,他要全都给毁喽。 于是,简初柒让墙壁上的雕刻全都活了,四处在墓里游走,吞噬鬼物。 他则揪着一个活的镇墓兽让它带路去找主墓室。 好在他来得及时,二哥等人果然在这儿。 “是不是你欺负我二哥?!”简初柒的手指向僵尸。 那僵尸被围攻到现在,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满身狼狈,头发散乱,衣服被毁,也气得獠牙都伸长不少,再被简初柒一指,他扯出一个狞笑,再度扑来。 哪想还未等扑到面前,他身前便被重重一击,随即整个僵尸被打进墙壁里,吃了一嘴的灰。 简初柒:“借你们法器一用。” 他一招手,金刚网、令旗、法镜等便从主人的手里飞出。 彭道长看了眼自己手中破损的令牌,刚想叹息一声,就见他的令牌也飞了出去。 原本在他们手中瞧着威力也大的法器,到了简初柒手里居然更甚一层,威力更大,简直令人惊讶,就连破损的令牌都发挥最后的价值。 风助雨势,雨助雷势,在一道天雷凭空劈下来,正中僵尸的头顶后,僵尸的铜皮铁骨终于被破坏,污血流淌,紧接着,令旗镇守四方,法镜悬于头顶,简初柒唤来茅震手里的桃木剑,在金刚网笼罩在僵尸的全身时一剑飞出,正中僵尸胸口。 本来这桃木剑根本刺不穿僵尸的胸膛,但剑端有一抹金芒加持,一下子穿透僵尸心脏的部位,痛得僵尸神情痛苦,大吼一声,全身用力挣扎,把金刚网扯得七零八落。 不过简初柒神色淡定,又再次抬手,周围游走的镇墓兽和辟邪兽飞入金网,在僵尸身上吞噬啃咬,很快,僵尸的全身都变得破破烂烂。 最后,点活的雕刻兽类化作一抹金焰包裹住僵尸。 在不甘的哀嚎声中,僵尸被燃成灰烬落在地面。 一个龙虎山的弟子愣愣道:“就、就这样死了吗?” 这就完了?刚才那么厉害的僵尸竟被这少年几下弄死了? “我、我莫不是在做梦?” “僵尸真的死了?” “我眼睛应该没花吧,我还以为又是一场大战……” 结果都没用他们出手,这少年一个人就把僵尸给解决了。 龙虎山和天师道的弟子们一脸不可置信。 瞅着简初柒的眼神就仿佛在瞅着一个稀奇物似的。 张广云夸道:“真不愧是小祖宗。” 彭道长:“……好生厉害。” 这时,简初柒喊道:“走吧,快出去,这墓室要塌了。” 他才说完,就听四周传来石块掉落倒塌的声音。 “怎么回事?”桓慕琛一脸懵。 简初柒淡淡回答:“哦,我用力过猛,这墓承受不住,快走,不然大家都得被活埋哦。” 其余人哪里还敢迟疑,赶紧向外跑去。 终于,他们赶在墓地坍塌之前逃到了地面。 在众人喘息之际,简初柒的眼神扫过村民、龙虎山和天师道的人。 紧接着,他蓦然出手,袭击一个天师道的弟子。 吕舍中一惊:“初柒弟弟,你……” 未等他说完,那天师道的弟子转身就跑,可不出几步,他就全身被一道金色的锁链捆绑。 仲佑良皱眉:“他有问题!” 其余天师道的弟子:“怎么会,大师兄,他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啊。” “他是小余没错啊。” “大师兄,他、他会不会弄错了?” 那个被叫做小余的天师道弟子扯出一个笑容,开口:“我做的伪装如此充分,竟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不过,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浑身一软,倒地不起。 天师道的弟子急忙上前查探,然后脸色莫名地抬起头。 “他、他死了。” 第76章 这个天师道的弟子事后调查就是本人,没被恶鬼占据灵魂,没被调换。 那么,这事情就有的说了,这个弟子潜入天师道的用意是什么? 他引诱彭道长、吕舍中等人来到玉石村这座大墓里,难道是想将玄门中人一网打尽? 尽管一网打尽这个说辞不太准确,但可以看出来,倘若不是简初柒的到来,估计彭道长、茅震茅阳以及吕舍中他们就要折损在这座墓中了。 那样一来,龙虎山和天师道必定损失惨重,待这僵尸出墓,对玄门中人来讲也必然是一大危害,更别提对普通人所造成的影响了。 当然这事儿接下来就得好好调查。 至于简初柒、桓慕珩等人,在吕舍中的继任仪式过后,他们就要返回上海。 张广云极为不舍,不过他因为在墓中与彭道长等人相识的缘故,之后被彭道长邀请到龙虎山做客,两人相谈甚欢,最后,也不知晓彭道长怎么劝说的,张广云竟成为了龙虎山的长老。 “恭喜啊。”简初柒祝贺道。 这下子,张广云倒也不必一直守着他那个小破道观了。 那道观早已没了牌匾,都不晓得叫什么呢。 张广云哈哈笑了一通,也极为开心,继而不好意思道:“都是多亏了你给的那本小册子,不然我哪有这本事进龙虎山。” “哪的话,也是你努力的缘故。”简初柒道。 再与张广云告别,又和茅阳说了再见后,简初柒他们就启程回了上海。 回程路上,简初柒重新编了一条链子,把随侯珠塞进去给二哥戴好。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感觉,这一次下墓其实不单单是针对玄门中人,似乎有人也把二哥算计其中了,不过事情有了他这个意外,非但没把彭道长等人留在墓里,那僵尸也灭的彻底,估计背后的人得着实恼火几天。 哼,最好别落进我手里,敢算计我二哥,我要你连下辈子都没有。 简初柒咬牙切齿,牙齿在嘴里摩擦出声,小眉头拧着,一副阴沉沉别来招惹我的样子。 就像是哈着气,飞机耳,发出刺耳叫声,不断拍着爪子的猫。 还别说,这在桓慕珩眼中真是极为可爱。 于是,他伸手捏了捏简初柒气鼓鼓的脸,道:“七七在想什么,气成这样。” 简初柒回神,往桓慕珩的身边蹭了蹭,然后窝进他二哥怀里,脑袋枕着胸口才说:“我怕有人伤害到二哥,二哥以前不是也说有人在暗中针对你……” 他记得原文中好像就是提到过经历什么事情玄门元气大伤,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可恶啊,原文里有关二哥的描述也太少了些,最后出场都是鬼物大boss了。 桓慕珩心里柔软,摸着简初柒的脸道:“不怕,有七七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二哥。” “嘿嘿,那倒是,我肯定能够保护好二哥。”简初柒一想也是,有他在二哥身边,神鬼莫近。 想通了,他就开心了,于是靠着二哥又使劲抱了抱,嘀嘀咕咕说话。 什么回上海后要去饭店大吃一顿,看有没有什么新菜品。 他还要带着娘去买些新衣服。 对了,还有二哥的生日将近,也要好好庆祝一番。 桓慕珩一脸笑意地听着他絮絮叨叨。 同车的其他人—— 陈二望着车顶或窗外。 陈四:嘿嘿,就知道跟出来有好处,真养眼。 桓慕琛:没眼看啊没眼看。 他拉着霍逍在一旁说悄悄话,分享下墓之旅。 “我和你讲,我丝毫不带怵的,就那些活人俑,我家小七小八一脚一个……” 在外逛了一圈,终于回到家,简初柒好好抱了抱亲娘。 “娘,你有没有想我啊。”简初柒撒娇道。 周玉兰抱着儿子,笑容满面,但嘴里说道:“都多大了,还和娘撒娇。” 简初柒:“娘不一直说我是你的小宝贝么,撒撒娇怎么啦。” 他也就这么一会儿,又不腻腻歪歪哒。 在外头,他可靠的很呢。 周玉兰:“好好,小宝贝。” 她被儿子逗得直笑。 “娘,我不在上海的这段时间,金爷有好好照顾您吗?”简初柒问道。 周玉兰的脸蓦地变得有些红,支支吾吾道:“还、还行,金爷人不错,对我很是周到。” 简初柒仔细瞧着他亲娘的脸色,有问题! 该不会他不在上海的期间,两人有了什么发展吧? 转念一想,算了,先顺其自然,要是他问出口,他娘有所顾忌怎么办。 不过,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他娘了。 于是,简初柒措辞一下语言,把在龙虎山和玉石村的事情说了下。 还说起简正德已经死亡,现在简家、不,现在没有简家了,毕竟大姨太和简明枫、二姨太和简颜都不知所踪,简家的下场不算多好,而在玉石村的三叔祖,他打算以后由他定期寄些银钱回去,还有他的一些本事…… 待周玉兰好不容易消化这些信息,她捧着儿子的脸道:“小七啊,娘不知道你都会什么,但鬼啊妖啊的,你要和娘保证,绝对不能受伤知道吗?” “我保证,娘。” 简初柒把周玉兰安抚下来,并给她讲了讲从玉石村起就发生的一些事情。 听完以后,周玉兰感慨居然发生过这么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怪不得金爷要认你做弟弟呢。”周玉兰道,原来是她的小七帮金爷找回了东西。 这“找回”就不是当初借口那样只是简单找了找。 周玉兰其实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过程不容易。 简初柒:“现在可不认我这个弟弟了呢。” 周玉兰一愣,反应过来,脸又红了,她干咳一声,赶紧找其它话题,其实说要做午饭去。 见娘离开客厅进入厨房,简初柒张了张嘴,郁闷。 他还没说自己和二哥的事情呢。 “唉,娘一直想抱孙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不行,总这么瞒着也不是事儿。 他和二哥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所以,必须找一天和娘郑重的说一下。 简初柒一手握拳捶在另外的手掌心上,决定了,这件事情要好好计划计划。 首先,是不是得给娘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 简初柒琢磨下,觉得可行。 于是他下午去了报社找到胡英俊。 胡英俊满脸疑惑:“七少爷,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情找你,你成天和书本打交道,我想让你帮我找几本书。” “什么书?”胡英俊道:“尽管包在我身上,我门清儿。” 简初柒干咳一声:“嗯,有点特殊,是这样的,你过来,我告诉你……” 胡英俊靠过去。 简初柒低声耳语几句。 随即,胡英俊的脸倏地变红。 简初柒稀奇道:“你一个狐狸精,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胡英俊双手握着,忸怩:“七少爷,人家还是一个单纯的男狐狸精,成天就是修炼学习,读书认字,哪、哪儿看那些不正经的呢。” 我连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呢。 简初柒:“好吧好吧,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吧?” “知道是知道。”胡英俊点点头,迟疑:“不过七少爷您买来做什么用?” “您和桓二爷应该用不到吧,难不成……桓二爷没能满足您?” 胡英俊大惊,不会吧。 简初柒翻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我、我就是好奇,我二哥厉害着呢。” “哦哦。” “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事儿快,晚上就行,我给您送去?” “不要,我来取。” “好的,七少爷。” 等到了晚上,简初柒出门把胡英俊给他找来的本子取到手。 他先看看再说,万一画的太过,把他娘吓到怎么办。 于是,简初柒出门又回来,只和桓慕珩打个招呼就抱着东西蹬蹬蹬跑上楼。 客厅里,桓慕珩抬眸看着简初柒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桓慕琛奇怪道:“七哥怎么和做贼似的,他抱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哥,你也不知道吗?” 桓慕珩摇头,他不知。 桓慕琛喔唷一声,坏笑:“哥,我七哥有事情瞒着你。” 桓慕珩瞥他一眼。 桓慕琛立马闭嘴,老老实实地吃水果。 不一会儿,桓慕珩也起身上楼。 简初柒进了房间,就把这些被胡英俊找来的本子扔到了床上,然后也踢飞拖鞋上床,开看。 他郑重地翻开第一页,然后——“!”小脸蜡黄地又猛地把本子合上。 小声嘀咕:“妈呀,第一页就这么刺激么。” 胡英俊也没说这直接就是姿势图啊。 难道不应该是有故事,循序渐进,再画姿势的么。 简初柒小心脏砰砰跳着,脸又烫又红,他顿了顿,再次把本子翻开。 这次本着认真揣摩学习的态度,他看完第一页又翻到了第二页、第三页…… 哇哦,妈呀,天啊。 这、这这还能这个姿势? 腿掰到这种程度真的不会断吗? 简初柒迟疑地伸手往下摸了摸自己的腿。 幸好幸好,他的柔韧性还算不错。 啊这个姿势,他和二哥试过。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简初柒的脸又红了一度。 这本子真的好涨知识啊。 以后他可得多让胡英俊找来看看。 不过,只有纯姿势的容易看腻,还得配着故事。 简初柒一边想一边翻看,就没注意到门打开又悄然合上,一个脚步踩着毛毯悄无声息地靠近。 直到一条胳膊越过他的头顶撑在床上,低沉磁性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小黄/本?” 简初柒吓得一下子把本子合上,趴在床上,把其余的本子一划拉,全塞进自己肚子底下,姿势别扭的扭头:“二哥,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桓慕珩挑眉:“二哥进自己的房间还用敲门吗?” 简初柒一噎,确实不用。 桓慕珩神色莫名,盯着简初柒嗓音越发沙哑道:“不过,二哥竟是不知道七七居然会看这些。” “是不是二哥没有满足七七?所以七七才……” “不是,当然不是,二哥你听我解释……”简初柒意识到不妙,急忙道。 他想起身,却又被桓慕珩伸手按下去。 “不用解释,想必是二哥没有满足七七。”桓慕珩叹息一声:“二哥明白,经验不足。” “七七买来的这些本子正好,内容丰富,正适合二哥好好学习一番。” “不如就今晚吧,二哥和七七好好揣摩一下这些本子上的姿势。” “七七都喜欢哪些姿势?” “这个、还是这个?要不然都试一试?” “我们就从这一个开始好了,你觉得呢,七七。” 我觉得不可。 简初柒死死按住桓慕珩欲要翻页的手,道:“二哥,都试过来,我腰会废掉的。” 他可怜兮兮地扬起头,希望让桓慕珩放弃这个想法。 桓慕珩怜惜地摸了摸他家宝贝的脸,轻笑道:“怎么会呢,七七,要是腰疼的话,二哥会帮你揉一揉的,乖。” 简初柒:天要亡我! 他错了,他就不该看的这么明目张胆! 第77章 第二天简初柒没能起床,小黄/本被扔在地上,被子也有一半多掉落在地。 他趴在床上,露出一双细嫩白皙颇有肉感的双腿,然而上面的痕迹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简初柒一边趴着一边打哈欠,严重睡眠不足,连早饭都没吃。 他懒得动,蹭了蹭枕头,头枕在胳膊上,眼神呆呆地望着空处。 “在想什么?”桓慕珩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人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 简初柒撇过头去,不搭理人,还哼了一声。 桓慕珩轻笑,下一刻,柔软的床铺下陷,他坐在床边,一手伸进被子里帮宝贝揉腰。 “还生二哥的气呢?昨晚不开心吗?明明一直叫着让二哥再用些……” “你快闭嘴,二哥。”简初柒唰地扭头,一手捂住桓慕珩的嘴。 动作太快,他腰有些酸。 桓慕珩眉眼闪过一丝笑意,拉下简初柒的手捏了捏:“这回理二哥了。” 简初柒脸颊通红:“我、我买小黄/本是有正当理由的,但二哥你借机对我下手是非常不对的事情,哼,我都说要你听我解释了。” “好,是二哥不对,二哥给七七道歉。”桓慕珩闻言,捧着简初柒的脸吻了吻眉心。 简初柒忍住嘴角的笑意,拉着他的手说:“继续揉腰,不要停。” 桓慕珩又把手伸了过去。 “那七七现在可以告诉二哥,是什么理由吗?” 简初柒就把原因说了下,紧接着苦恼道:“但是胡英俊给我找的本子都太黄了,怎么都是姿势的,没有一点故事性,就这万一再把我娘给吓到,不行不行,今天我还得去找他。” 桓慕珩没想到简初柒是想把他们的事情告诉周玉兰了。 他手顿了顿,又不禁弯下腰亲吻简初柒的嘴唇。 “唔、干、干什么啊,二哥。”简初柒脸红地把人推开,只觉得这个吻分外缱绻。 桓慕珩低声道:“谢谢七七,二哥能够拥有你,真是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这一回,简初柒耳尖都红了,心道二哥怎么这么会说情话。 他干咳一声,故作镇定:“你、你知道就好,我可是个大宝贝呢。” “嗯,是。”桓慕珩嘴角含笑,双眸宠溺地盯着人看,似要把人藏进心里再不放出来。 过后,简初柒又让胡英俊找了几个比较含蓄的小本子。 他翻开过后,随即放心了,不错不错,画风唯美,故事也好。 于是他回了趟家,把本子塞进枕头底下,装作偷偷看过的样子。 他娘有时候会帮他收拾屋子,不愁发现不了。 过了两天,他娘看他的眼神果然有些不太对劲。 吃完午饭,周玉兰叫住简初柒,迟疑道:“小七啊……” “嗯?”简初柒啃着一块饭后西瓜,边吃边抬眼看他娘。 脸蛋漂亮,眼神清澈干净,一双嘴唇被西瓜汁浸透的红润润。 周玉兰打量着儿子,心道她怎么就把儿子生的这么漂亮呢。 “娘,什么事啊?”见周玉兰一直不说话,简初柒问道。 周玉兰:“小七,你对未来是怎么想的?” “未来?”简初柒又啃了口西瓜。 “就是……”周玉兰措辞道:“小七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未来结婚生子。” 简初柒停下,看着只剩一、两口的西瓜,假装吃不下,模样晦暗道:“娘,其实、其实我不喜欢姑……” 周玉兰没等儿子说完就站起身:“这个话题还是之后再聊吧,娘去给你再切点西瓜。” “娘。”简初柒提高声音,执拗道:“我不喜欢姑娘,您、您是不是看到我房间里那些本子了。” 周玉兰身体停顿,半晌,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捂住脸道:“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简初柒坐过去抱住娘安慰:“娘,想开点,这我也没办法啊。” 周玉兰放下手,叹气:“小七啊,就不能改了吗?” “不能。”简初柒摇摇头:“改不了啊,娘,你讨厌这样的小七吗?” 周玉兰抚摸儿子白嫩嫩的脸蛋:“唉,娘怎么会讨厌小七呢,是娘不对,没有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没有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 眼瞅着他亲娘就要哭出来,简初柒急忙道:“不是娘的错,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娘,你可不要多想……” 好不容易,他才让周玉兰止住了眼泪。 周玉兰平复一下心情,试着接受儿子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没关系,又没有谁规定人生在世一定要结婚生孩子,娘的小七不娶妻就不娶,只要过得幸福就好,咱不管外人怎么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谢谢娘。”简初柒感动道,他抱住周玉兰说:“娘,这辈子有您来做我娘,我一定是走了大运,您真好。” 周玉兰笑了,也抱住儿子拍了拍。 过会儿,简初柒小声说:“娘,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那个……”简初柒坐好,对手指:“娘,我有喜欢的人啦。” 周玉兰先是一愣,然后福至心灵道:“你说的人,该不会是桓少爷吧?” 简初柒:“娘你好聪明,怎么猜到的?” 周玉兰:你平时和桓少爷那么腻腻歪歪的样子,三天里有两天都去桓家住,这还能猜不到? 她陡然意识到,那桓少爷该不会早就将她的小七给拐跑了吧?! 偏偏她之前还觉得两人是干兄弟,关系好成这样也正常,谁、能、想、到! 周玉兰一下子站起,脸色铁青道:“好啊,我看他早就惦记上我儿子了!” “这个桓少、桓慕珩,他狼子野心!暗藏祸心!不安好心!” 简初柒弱弱道:“倒也不是。” 周玉兰:“总之,别想让我轻易就接受!” 一天后,周玉兰坐在主位,桓慕珩给她奉上茶水,并道:“伯母,请喝茶。” 周玉兰在儿子的小眼神下到底把茶水接了过来,但她没喝,而是放在桌子上面。 桓慕珩道:“伯母,请您放心把七七交给我,我会一辈子爱护他,不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这是桓家生意的进项、地契和转让合同,物质代表不了什么,却也是我对七七的一份承诺。” “对我而言,七七才是我的全部。” “伯母,我已经去信到北平,和我母亲说明一切。” 这件事情简初柒都不知晓,所以桓慕珩说完,简初柒不由地瞪圆眼睛。 如果他是猫,那么此刻一定全身的猫毛都/炸/开了。 “二哥,你、你和阮夫人说了?” 桓慕珩:“七七都告诉了伯母,难道以为二哥什么都不做吗?” 没道理这些事情让七七主动,有些是他应该承担的。 “二哥。”简初柒握住桓慕珩的手。 “咳咳。”周玉兰回神,干咳一声。 简初柒撅噘嘴,把手松开。 桓慕珩对他笑了笑。 周玉兰看着两人,叹口气,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难道还要拆散儿子喜欢的人不成? 虽然对桓慕珩拐走儿子还有微词,但她看得出,桓慕珩对她家小七确实是真心的。 周玉兰重新端起杯子,把茶水喝下去。 简初柒眼睛亮晶晶道:“娘,您同意了吗?” 周玉兰:“不然呢,难道要娘棒打鸳鸯?” 简初柒小声嘀咕:“那我不要做鸯。” 鸳指雄鸟,鸯指雌鸟。 桓慕珩只是宠溺地看了眼简初柒,随即郑重对周玉兰道:“谢谢您,伯母。” 既然周玉兰接受了两人,之后简初柒也就不用在他亲娘面前遮遮掩掩。 就这样过了三天,周玉兰把儿子叫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小声叮嘱道:“小七啊,别总欺负你二哥,对人家好一点。” 简初柒:“……?” “娘,我哪有。” 周玉兰:“你哪没有,性子都被养得比从前娇了,也就慕珩宠着你。” 简初柒:他有吗? 或许真是这样吧,反正周玉兰越看桓慕珩越顺眼。 不久,阮素青的回信到了,请两人到北平一趟。 信里没提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但阮素青想亲眼见一见简初柒。 简初柒有点忐忑:“伯母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七七这么讨人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桓慕珩道。 简初柒抿抿嘴,乐了,但还是想问:“那要是伯母不同意我和二哥在一起呢?” 这个时代到底是民国时期,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可没有现代开放。 就是在现代,还有不能接受的呢。 桓慕珩淡淡道:“桓家由我做主。” 在得知两人要动身前往北平后,桓慕琛也要跟去。 “我都好久没见到妈了,哥,让我也去呗,妈要是不同意你和七哥的事情,我还能帮着劝说一点,有我在,妈肯定不会为难你和七哥的。” 桓慕珩看他一眼:“怎么不会为难?” 桓慕琛挺挺胸膛:“你和七哥又生不出孩子,那桓家以后还不得靠我传宗接代啊。” “哥你放心好了,等我结婚生个孩子给你和七哥培养。” 他算盘打得可好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养不好孩子,倒不如让他哥培养。 哈哈,以后桓家由他哥交到他儿子手中,他继续吃喝玩乐,逍遥一辈子。 简初柒:你可真是个清新脱俗的小可爱呢。 不过,桓慕珩最初也决定要把桓慕琛带上。 因为他母亲在信中还提到了一件事情,桓致昭要从国外回来了。 “他居然也要回国了?”桓慕琛稀奇:“我还以为他要留在国外一辈子了呢。” 对于桓致昭这个大哥,由于接触的不多,桓慕琛其实对他没多大感情。 没有多喜欢,当然也谈不上讨厌,就是无视罢了。 毕竟桓致昭的亲娘是真的让人厌烦。 从上海到北平直接做火车去就行。 简初柒与桓慕珩简单的收拾下,周玉兰留在上海。 然后他们带着桓慕琛、陈四就出发了。 上海热闹繁华,有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先进感。 北平却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厚重,有着历史沉淀的韵味。 阮素青住在一栋大宅子里,门外有人守着,门里也显出严谨。 简初柒本来以为二哥的母亲会是和二哥一样严肃、不太常笑的性子。 结果一瞧见人,简初柒略微惊讶。 阮素青穿着舒适的长裙,头发简单绾个发髻,除了腕上一个镯子外,身上没戴多余的首饰。 她面容不见多么苍老,可见保养得当,在打量简初柒几眼后,突然上前,双手捧着简初柒的脸说:“可惜这么乖巧漂亮的人儿,怎么就便宜我儿子了呢,小宝贝,你告诉我,真不是我儿子强迫你的吗?” 简初柒:o.o 他被捧住脸,眼睛斜瞄二哥。 桓慕珩皱眉:“妈,放开七七。” 别以为他没看见,他母亲在偷偷用手揉捏七七的脸。 阮素青放下手,有些遗憾地想,这小脸蛋手感真好,又滑又嫩。 唉,怎么就不让她多摸一会儿呢。 阮素青的掌心并不多么柔嫩。 她年轻时常常跟随船队出海,就连皮肤都晒的有些黑。 这些年养尊处优,不怎么出门才养回来不少,但也并不多白皙。 但仍可以看出,阮素青是漂亮的,不然也不会生出桓慕珩这么好看的人。 简初柒道:“伯母好,我叫……” 阮素青又一把拉起简初柒的手,笑道:“我知道,你叫七七,是我儿子爱的人。” “其实看他写来那封信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慕珩很少用那种语气和我求一件事情。” 简初柒睁了睁眼睛。 阮素青便笑道:“你没听错,是求,翻看信件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这不是我儿子写的呢。” “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你,我明白了,你确实对我儿子不一般。” 从进屋起,慕珩的眼神就没怎么离开过这个小宝贝。 可见满心满眼都是他,怪不得信里的措辞都叫她不敢置信了。 “二哥对我很好。”简初柒感动道。 桓慕琛:“妈,你都没看到我吗?” 他都站在一旁好久了! 阮素青这才把目光转向小儿子,张开手臂道:“看到了看到了,快过来让妈抱一抱。” 桓慕琛摸摸鼻子,有写害羞,他都多大了,还抱。 “妈,我都这么大了。”桓慕琛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抱。 阮素青便收回手臂:“哦,那算了,不抱就不抱。” 桓慕琛:“……” 等等,他也没说不抱啊! 落座前,简初柒突然发现有个人在偷看他们。 他转头,见是一个穿着老式旗袍的女子。 不同于一些女子时髦的打扮,她还梳着老式的头发,别着发簪,耳朵上戴着耳坠,脖子、手腕也有配饰,就像是特别不自信,非得用珠宝翡翠来装扮自己一样。 见简初柒看过来,那女子眼皮一耷,上下打量起他。 带着些许瞧不起,和些许审视,还有些挑剔的意味。 简初柒挑眉,开口:“这位是?” 阮素青顺着简初柒的目光瞧去,皱眉:“这是大少爷的母亲,燕姨娘。” 她对燕姨娘道:“我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待着么,你怎么出来了。” 燕姨娘见被发现,便正大光明地走出来,双手搓着衣角,面对阮素青明显有些惧怕和畏怯。 她奉承着笑容道:“夫人,我这不是听说二爷和三少爷要回来,想着也出来看一看。” “再者,我儿子也要从国外回来,也不知晓具体什么时间到家,我想第一时间迎接他。” “还有……”她又看了看简初柒,道:“夫人,不是我说,咱们桓家在上海北平什么地位,二爷、二爷怎么就找了个男人,夫人您也不阻止二爷,这偌大的桓家以后要是没人继承……” 随着燕姨娘的话,阮素青、桓慕珩和桓慕琛的脸色都不大好。 简初柒打断她说:“伯母,不是我说,咱们桓家在上海北平什么地位,家里怎么还有一个脑袋这么不清楚的玩意儿。” “这偌大的桓家以后要是没人继承,是不是就便宜你儿子了?” “你莫不是忘了,除了我二哥以外,还有小琛呢,再者,你在这家里什么身份地位,我二哥就是喜欢我,轮得到你反对吗?哼。” 简初柒气得抱住桓慕珩的胳膊,直接仰头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桓慕珩的神情顿时阴转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桓慕琛也扬扬下巴:“就是就是,我哥喜欢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燕姨娘,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多掂量掂量,你该不会以为大哥要从国外回来,家里就有人给你撑腰了吧?” 快别做梦了,以桓致昭的性子,根本不会助纣为虐。 燕姨娘脸色难看,阮素青让她赶紧回屋去。 其实以本性来讲,燕姨娘不算多坏。 但她也确实贪慕虚荣,有点小心机,可却真的不聪明,思想老旧,还拎不清。 阮素青让她留在北平的宅子里,倒也没亏待她。 原先,她是在别的地方住着,可马上桓致昭要回来,阮素青就把她接来了宅子。 毕竟母子俩总要见面的。 等燕姨娘走后,简初柒向阮素青道歉:“伯母,对不起,刚才是我口无遮拦了。” 直接说“咱们”桓家,还怼人家家里的姨娘,更是阮素青面前亲了二哥。 阮素青笑道:“这倒没什么,不过原来小宝贝是带刺的啊。” 初见,她还以为是一团软绵绵的小猫咪呢。 结果却是一个爪子尖利的,不过这样更好,让人更喜欢了。 桓致昭是第二天回到北平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他竟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并且,桓致昭一进到宅子,就给阮素青和燕姨娘两人明说,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是他的爱人,这次回来,他是向阮姨和燕姨娘两人表明情况,以后会定居在国外,若是燕姨娘愿意,他会把她接到国外赡养。 这一番话直接把燕姨娘惊的呆住,随即就是大吼大叫,说桓致昭没良心,出国读书却是找个男人,一点都不自尊不自爱,胡乱搞,脑子有病。 还说桓致昭一点都不把她放在心上,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从未透露。 她绝对不可能接受儿子找了一个男人做/爱人。 燕姨娘接受不了,甚至去捶打桓致昭。 桓致昭默默承受,但燕姨娘才打了一下,那个外国男人就将桓致昭护在怀里,皱眉用英语说,即便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能随意打人,他们两人相爱是没有错的之类的话。 反正燕姨娘听不懂,简初柒也听得模糊,还是桓慕珩给他翻译了一下。 他打量一眼桓致昭,这人长相不错,眉眼温和,就是高低脚也不太看得出来,鞋子的厚度不一样,但经过处理也不太明显,面对燕姨娘的辱骂和责打,他不闪不避,更是一脸愧疚,可却没有说就此放弃爱人。 后来还是阮素青看不过去,让下人把燕姨娘带了出去。 等到没有了燕姨娘的喊叫,客厅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阮素青坐在沙发上,疲惫地叹口气,揉揉眉心:“致昭,你也别怪你娘,她之前一心想着让你娶妻生子,甚至在你回来前,还同我请求,说让你看一看北平的小姐们有没有相中的。” 话里话外让她牵线搭桥。 结果却是没有想到,桓致昭一回来就给她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阮素青忍不住笑了,无奈摇头:“你和慕珩倒是凑巧了,他也带回来一个爱人。” 桓致昭闻言,惊讶地看向桓慕珩:“二弟的爱人?” 简初柒举手:“在这里哦。” 桓致昭:“你、你也是……” 简初柒:“对哦,就是你想的那样,嘿嘿,我二哥可爱我啦。” 他靠着桓慕珩,搂着他的胳膊,脸上是美滋滋的笑容。 桓致昭惊讶过后,也笑道:“我没有想到二弟竟也有喜欢的人了,恭喜。” 他身边的外国男人不想爱人忽略他,拽了拽桓致昭的手,又嘀咕三、两句英语。 桓慕珩同样用英语回答,估计在给爱人介绍家人。 随即,那个外国男人拽出一句生硬的华语:“你、你们好,我叫爱德华,是丹尼的爱人。” 第78章 爱德华现在正艰难的和桓致昭学习华语中,只会一些简单的词汇。 燕姨娘厌恶桓致昭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桓致昭本来打算带着爱德华住在外面,但是被阮素青劝住,毕竟是母子,之后桓致昭不是还打算接燕姨娘去国外生活么,住在一起,给彼此了解的接回,没准燕姨娘就能够接受他们了。 简初柒听后,悄悄和桓慕珩嘀咕:“我觉得那个燕姨娘不会,她思想可老旧了,都看不惯我,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她儿子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看这大少爷想要接他娘一起去国外生活的愿望不会实现。” 桓慕珩:“我父亲从大哥小时候便不让其与燕姨娘接触,他小时候在寄宿学校,出来又被带到我母亲身边教导,之后就是出国了。” “回来的时间不多,因此与燕姨娘相处不长,感情也不算多么深厚。” 他要接燕姨娘去国外的想法是作为儿子要尽孝道。 倘若燕姨娘不同意,甚至要拆散两人。 以桓致昭的性格,估计最后会直接与爱德华离开北平,去了国外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会是为了燕姨娘放弃别的东西的人。 简初柒:“那你大哥岂不是从小就孤孤单单的长大?好可怜哦。” 桓慕珩捏了捏简初柒的脸,道:“倘若不是燕姨娘暗中给我父亲下药,她就不会遭到厌恶。” “大哥本不至于受此遭遇,桓家没有亏待过他,我母亲更没有因为燕姨娘的缘故而忽视虐待他,他享有桓家为他提供的资源,去国外读书,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他可怜吗?” 简初柒嘿嘿笑了两声,抱住桓慕珩道:“那不可怜啦,说到底还是我更可怜呢。” “二哥,以后你可得多疼疼我,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每年送我礼物,每年都要和我去拍照。” “对啦,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旅游,每天晚上你要抱着我睡,一个月里只能有五天和我嗯嗯。” “不行。”最后一句被桓慕珩否定,他勾起嘴角笑道:“五天太少了,五天不做可以。” 简初柒瞪圆眼睛:“二哥,你真禽兽。” “谢谢七七夸奖。” “……才没有在夸你,哼。” 不得不说,阮素青在对待两人关系的态度上给了简初柒一个很大的惊喜。 能够被二哥的母亲同意真是太好了。 当然,就算阮素青不同意他和二哥在一起,他也不会妥协放弃就是了。 但少些麻烦,总比多些阻拦要好。 没了这一点烦恼后,简初柒就开始积极探索北平的一些地方。 比如北平特有的吃食、点心,一些珍贵的文物景点。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 那就是原文中的男主。 嘿嘿,原文男主现在还是一个穿着尿布的小屁孩。 这么珍贵的形象,他必须得去好好观赏一下,顺便拍个照,以后还能够拿出来。 哈哈敢不听话,就把你光屁股照片贴满北平和上海的大街小巷。 所以简初柒对桓慕珩道:“二哥,我们去陆家看一看吧,也不知道陆霏予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陆家夺回来。 既然原文中他瞎了一只眼睛和瘸了一条腿都能够成功夺回陆家。 现在有了桓家暗中的帮忙,没道理进度比原文还慢。 陆霏予是个有手段有魄力的人。 在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再加上有桓家协助,没多久,他就将陆家的一部分权利握在手中,紧接着,陆父和那个女人被他环环紧逼,到现在,那些人早已不足为惧。 因此,当简初柒和桓慕珩去拜访陆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开裆裤的三岁多小屁孩,正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剑唰唰乱划拉,追在一只小狗的后面,边追边奶声奶气地喊:“妖孽,受死。” 同样是一只小奶狗:“汪。” 救命,哪里来的熊孩子。 陆霏予把小屁孩拦住,抱起来:“霄霄,小心惹急了狗狗咬你。” 这就是男主,名叫陆忌霄。 现在还是一个说话都不清楚的小孩子。 “窝不怕。”陆忌霄道。 他又挥舞了一下小木剑,在发现有外人后,眼神既好奇又警惕地看过来。 简初柒也在打量着原文男主,胖乎乎的小身体,肉馒头似的手,肥嘟嘟的小脸蛋。 喔唷,伙食不错,养的真结实,瞧着也不像个傻的。 “小酥,他们似谁?”陆忌霄问道。 陆霏予无奈:“是小叔,不是小酥。” 陆忌霄乖乖道:“嗯,小酥。” “……”陆霏予摇摇头,给侄子介绍道:“这位是桓叔叔,这位是简叔叔。” “酥酥。” “乖。”在喷笑出声前,简初柒立马笑道:“你好。” 陆忌霄圆圆的眼睛瞅着简初柒,突然道:“哥哥好。” 简初柒:“嗯?我是叔叔。” “哥哥。” “是叔叔。” “哥哥!” “叔叔!叫叔叔!” 陆忌霄瘪瘪嘴,抱着小木剑:“就是哥哥。” 说完他就把头撇到后面,只给简初柒留下一个后脑勺。 年纪小小,还挺执着。 桓慕珩轻笑:“好了,叫什么都无妨。” 简初柒嘀咕:“都把我给叫小了。” “七七本来也不大,二哥宠着。”桓慕珩靠近简初柒耳边低声说。 简初柒这才抿嘴笑起。 陆霏予疑惑:“两位怎么会突然到北平来?” 简初柒握住桓慕珩的手抬起,在陆霏予眼前晃了晃道:“我和二哥在一起啦,来见家长。” 桓慕珩喜欢简初柒大大方方的公开两人的关系,眉眼柔和。 陆霏予睁大眼睛,震惊。 随即就是理解,干咳一声,恢复淡定。 “恭喜两位。” “谢谢。” 之后,在取得陆霏予的同意后,简初柒拿着相机给陆忌霄拍了张穿开裆裤,拿着小木剑的照片。 他收好相机后偷笑,这下子有了原文男主的黑历史照片了。 就是不知晓现在女主在哪里。 原文中女主是个孤儿,从小跟着一个老神棍流浪,具体倒没说在哪里流浪。 不过男主与女主第一次见面是在北平。 “你们会在北平留多少天?”陆霏予问道。 桓慕珩:“大概四五天,之后就回上海了。” 简初柒:“北平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吗?” 陆霏予想了想道:“过些日子就是中元节了,十里街会有一些表演,晚上还有唱戏的。” “你们如果感兴趣,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听说是特意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子。” 中元节那天是二哥的生日,正好也可以庆贺庆贺。 简初柒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唱戏,亲爱的,我可以去看吗?”在得知会有戏班子特意来表演,爱德华用英语问桓致昭。 桓致昭点点头,当然可以,他明白爱德华一向对带有华国元素的东西很感兴趣。 简初柒邀请阮素青:“伯母,您去吗?” “好啊,出去转转也无妨。”阮素青笑道:“以往慕珩都不爱过生日,这一次有你陪在他身边,我看他高兴得很。” 简初柒笑眯眯地看了眼二哥。 桓慕琛也看向他哥,满脸纳闷。 不还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么,他妈从哪里看出他哥高兴的? 这几天,燕姨娘只要看到桓致昭就要大吵大闹一番,让他和那个外国男人分开。 若是瞧见桓致昭与爱德华在一起待着,那就更不得了,竟连上吊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当然,这在简初柒看来不过是在故意吓唬桓致昭。 那绳子才栓到一半,家里的丫鬟就闯了进去。 然后就是燕姨娘的哭诉,揪着桓致昭不放,让他承诺与爱德华分开,不然就还要再寻死。 桓致昭一脸疲惫地叹气:“娘,我是不可能和爱德华分开的。” “实话告诉您,我不喜欢女子,就算不是爱德华,也会是其他别的男人,所以,您就不要再想了,如果您愿意,我接您去国外定居,如果不愿意……过几天我就会和爱德华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儿?!”燕姨娘瞪大眼睛。 桓致昭:“去国外,在那里我有房子,有爱人,也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这里,我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若是您不愿意同我走,以后,恕儿子不能尽孝道了。” 简初柒:这话说的,燕姨娘还不得/爆/炸。 果不其然,桓致昭话音刚落,燕姨娘就尖叫一声:“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你娘,是我生下了你,是我给了你生命,你居然想要把我抛下!” “你这个畜生,你敢不尽孝,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燕姨娘又把矛头指向简初柒、阮素青等人。 她表情愤恨:“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和儿子分离,有我教导,他怎么会喜欢男人,这么恶心,这么不自尊不自爱……有病,你们脑子都有病!” “您不要再说了。”桓致昭皱眉道。 燕姨娘:“我偏要说,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同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你也不要想着去国外,你敢去,我就敢撞死在这里!” 她神态认真,似乎只要桓致昭敢走,她就真的敢死。 最后,是阮素青让丫鬟把燕姨娘强行带去房间休息。 简初柒唏嘘,真是家家有好几本难念的经。 幸好他和二哥的母亲都是真心爱他们的。 很快到了中元节这天,晚上有表演,所以他们都离开了宅子。 整栋宅子漆黑一片,只有燕姨娘在家。 她待在房间里,没开灯,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 镜子里显出她的神色,她已经不再年轻,模样苍老,眼角都是细纹。 在这个家里,根本丝毫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原本桓二爷那般厉害,她是生不出一点不好的心思,也不敢生出。 但谁能想到桓二爷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哈哈,那不是太好了,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生的出孩子。 那桓家岂不是…… 正当燕姨娘暗自窃喜时,很快她儿子却给她一个极大的打击。 她儿子居然也带了一个男人回家! 这绝对不可以。 “不可饶恕……”燕姨娘微不可闻道:“他怎么可以反抗我,我是他娘。” “都怪他从小不在我身边,都不知道尊敬我这个娘。” “是夫人的错,是二爷的错,是他们的错。” “他们把我的儿子带坏了。” 燕姨娘扯着手里的丝帕喃喃自语,神情魔怔似的。 半晌,直到丝帕被扯裂成条状,她松开手,离开了镜子前。 这几天哭着闹着,弄得她头疼。 燕姨娘揉揉额角,打算上床休息下,明天、明天她还要再闹,一直闹到她儿子同意为止。 就在她转身后,镜子里逐渐显出另外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全身漆黑,身形高大,像是个男人。 在燕姨娘逐渐远离镜子后,那影子转头,注视着燕姨娘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紧接着,影子的手慢慢地从镜子里伸出…… 第79章 中元节也是祭祖的传统节日,老一辈比较重视,认为这一天,死去的亲人会回来看看他们,因此,有些家庭会特意准备一些东西,比如祭品、纸钱,再有的,就是让死去的亲人在现世享受一番再回去,就比如唱戏之类。 有的戏,不是唱给人听的,是给鬼看的。 桓慕琛好奇道:“那十里街请来的戏班子是给人看还是给鬼看的?” 十里街是北平一条普通的街巷,位置不算中心,住的人大多都是老人。 这一次中元节,十里街弄了个小集市,之后还会有唱戏表演,邀请人免费观看。 简初柒:“当然是给人看的,不过若是午夜戏班子还未关门,戏不停,那之后就是给鬼唱的喽。” 爱德华听不懂他们讲话。 桓致昭给爱人翻译一下。 爱德华惊讶道:“鬼?给鬼唱戏?这是迷信,丹尼。” 桓致昭:“是的,但这也是习俗,算是一种慰藉吧。” 爱德华摇摇头:“不是很懂你们的习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桓致昭认同他的话,点点头。 十里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年迈的老爷子牵着一个小女娃的手。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很破旧,有几处打着补丁,灰扑扑的。 老人扎着一个乱糟糟的道髻,脚上是布鞋。 小女娃则打扮的要好一点,头上两个小揪揪,穿着红色的小衣服。 老人从兜里掏出几张零碎的钱,在摊位上给小女娃买了几颗糖吃。 他则嘴里念念叨叨地说:“豆子啊,等吃完糖、再买点符纸咱们就回去,中元节,鬼门大开,到处都是游魂,真不吉利,不安全,回去把门紧闭,不出来了。” 小女娃约莫才三、四岁的年纪,话都说不清楚,奶声奶气道:“嗯,爷爷,吃糖。” 她踮脚举着一颗大点的糖果要喂给老人吃。 老人慈祥地笑道:“爷爷不吃,豆子快吃吧。” 一老一少慢慢顺着这条街往前走。 与此同时,桓慕琛带着阮素青去看喷火。 简初柒拉着桓慕珩去看糖画。 他们各自分开了。 桓致昭就带着爱德华在街上慢慢闲逛。 爱德华停在一个摊位面前,对桌子上售卖的手工艺品很感兴趣,慢慢挑选。 桓致昭在一旁等他,余光一瞥,突然瞧见一个人影。 “妈?”桓致昭皱了皱眉,觉得那个人影很像是燕姨娘。 再一看,那人稍稍侧过脸,确实是他母亲燕姨娘没错。 她也出门了? 燕姨娘似乎往这边看了看,然后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桓致昭想叫人,但周围实在是太过吵闹,就算喊出声音,估计燕姨娘也听不见。 于是他对爱德华说了声在这里等他,然后逆着拥挤的人群去找燕姨娘。 桓致昭跟着燕姨娘逐渐走入一条少人的小巷子里面…… 而两人一前一后,恰巧被牵着小女娃的老人瞧见。 老人喃喃道:“不好不好,那女子鬼上身啊,那男的要遭。” “爷爷?”小女娃没听太懂,抬起头,表情懵懂。 老人犹豫,握紧女娃的手,最后咬咬牙,道:“豆子,你在这里等着爷爷好不好?” “爷爷去去就来,乖,你就坐在这儿,等吃完糖,爷爷就回来了。” “好。”小女娃乖巧地应了。 老人摸摸怀里揣着的老旧印章,心道把鬼吓唬走,拉着男人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好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行善积德啊。 老人不放心地看了看小女娃,再次叮嘱她不要和陌生人离开。 然后,他手里握着印章也往小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桓致昭跟着燕姨娘走进来,前方无路,是一堵墙。 桓致昭喊了声:“妈,你怎么会来这里?” 然而燕姨娘背对着他,不声不响。 桓致昭疑惑,又喊了声,他上前两步。 这时,燕姨娘有了动静。 只见她动作僵硬地慢慢转过身,看向桓致昭。 那张脸竟显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眼珠不断地转动着。 就在桓致昭惊疑不定时,那双眼珠突然向上翻起,露出眼白,燕姨娘的嘴角也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居然好似又浮现出另外一个面容。 那面容明显是一个男人。 桓致昭瞪大眼睛,心脏仿佛被攥紧。 这、这是怎么回事? “妈,你……” 话未说完,桓致昭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人的声音响起:“那后生,快点离开,她被鬼附身了!” 什么?! 桓致昭来不及反应,老人一步上前,把手中的印章对准燕姨娘扔出,同时嘴里说道:“快走,去人多的地方!” 老人本以为印章的威力会让鬼魂惧怕。 趁着鬼后退的期间,他们就能够逃跑。 可惜老人却是没有想到,那印章被扔到了燕姨娘身上后,燕姨娘只是低头看了眼,任由印章从她身上滑落在地,然后在老人惊骇的眼神中再次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燕姨娘的嘴里响起:“又来一个,真麻烦,干脆一并带走好了。” 正好五爷的鬼城里不嫌鬼多。 燕姨娘想罢,朝着两人扑去。 老人道了声遭,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黑。 桓致昭也一样。 简初柒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皱皱眉。 “怎么了,七七。”桓慕珩问道。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简初柒伸出手想要掐算一下。 一般他觉得不对劲的话,那可能是真的不对劲,说不定要发生什么事了。 但没等掐算,就见爱德华跑过来,嘴里秃噜秃噜说了一段话。 桓慕珩皱眉:“爱德华说大哥不见了。” “不见了?”简初柒疑惑:“他能去哪儿?” 桓慕珩:“不知道,得找一找。” 不一会儿,桓慕琛和阮素青也知晓桓致昭不见了的消息。 “妈,你先回去。”桓慕珩让桓慕琛先带着阮素青回宅子。 “好。”桓慕琛点头。 简初柒让小七小八跟着他们。 他们则留在这里找桓致昭。 爱德华指了指他们刚才站的地方。 简初柒:“二哥,我们去那边找一找。” 他们很快接近桓致昭最后失踪的小巷子。 就见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娃。 那小女娃也侧着小脑袋看巷口,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简初柒突然心有所感,走过去问道:“你好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女娃看了看简初柒,握紧手心里的糖果,没有回答。 简初柒:“我不是坏人哦,你叫什么名字?” “豆子。”小女娃怯生生道。 豆子? 简初柒眨眨眼,心道不会这么巧吧,原文中女主的小名就是豆子。 当然,这是随意取得一个小名,之后女主还有正式的名字。 “豆子,你在这里等人吗?” “嗯,爷爷。” “哦,是等爷爷啊。”简初柒道:“那你爷爷去哪里了?” 小女娃伸手指了指巷子。 简初柒转头,与桓慕珩对视一眼。 “二哥,我们过去看一看。” “陈四,你在这里等着。”桓慕珩道,让陈四看着点小女娃。 陈四点头:“好,爷。” 简初柒和桓慕珩走进巷子。 这里漆黑一片,是个死胡同,面前是堵墙。 “没路了。”简初柒皱眉,然后目光一瞥,瞧见了地上的印章。 “咦,这个东西……”简初柒将印章捡起,像是玄门的物品,但是很老旧了,估计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看来是有人想要使用这个印章,但大约是没有对付得了敌人。 简初柒拿着印章出去,来到小女娃的面前。 小女娃一看,开口:“爷爷的。” 简初柒低头:“你是说,这印章是你爷爷的东西吗?” 小女娃点点头。 桓慕珩皱眉:“你爷爷为什么要去巷子里,你知道吗?” 小女娃有些懵懂,想了想:“有个哥哥,爷爷去那里。” 她又指了指巷子。 陈四:“难道她的意思是,看到大少爷走进了巷子,她爷爷才跟去的吗?” 简初柒:“应该是这样。” “现在她爷爷也不见了,我们得先把她带回去。” 不然原文女主就该流落街头了。 好说歹说,这小女娃才愿意跟着他们走。 在清楚爷爷暂时不见后,小女娃还哭了一通。 简初柒废了点力气才把人哄好。 最后,小女娃被陈四抱着,枕在陈四的肩膀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点泪珠。 等回到宅子,他们又再次得知一件事情。 燕姨娘居然也不见了。 问了问家里的丫鬟,那丫鬟回答燕姨娘是自己走出去的。 她以为燕姨娘也要出去逛一逛,就没有拦着。 “有阴谋。”简初柒皱皱鼻子。 他直觉这阴谋没准是冲着二哥来的。 桓慕珩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低声道:“估计背后的人等不及了。” 简初柒摸着二哥手腕上的随侯珠,眯起眼睛:“二哥,你相信我吗?” “二哥当然相信七七。” “那么为了永绝后患,二哥,我们……”简初柒凑在桓慕珩耳边轻声诉说。 桓慕珩勾起嘴角,点点头:“听七七的,就这么办吧。” “二哥,那就得暂时委屈你啦。”简初柒心疼地摸一摸桓慕珩的脸。 背后的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暗处躲着。 他窥伺着二哥,想利用二哥做些什么。 这点他们暂时不得而知。 但估计是晓得二哥的身体再也没有任何问题,且有他在身边,背后的人坐不住了。 唯恐计划有变,那人恐怕要对二哥下手。 桓致昭失踪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要先发制人,不能陷入被动。 “七七若是心疼二哥,等事情结束,不如好好补偿补偿二哥。”桓慕珩握住简初柒的手,递到唇边轻吻,就像是羽毛落在心尖,让人心都一颤。 简初柒下意识道:“怎么补偿?” 待瞧见桓慕珩嘴角的笑意,他霎时反应过来,唰地抽回手,白了桓慕珩一眼。 “二哥怎么就会想那种事情,想得美,我才不心疼你了。” “真的不心疼吗?” 简初柒瘪瘪嘴,小声嘀咕:“那还是有一点的。” “就一点点,二哥你不要太过分。” 桓慕珩低笑一声,嗓音性感沙哑:“好,二哥绝对不过分。” 第80章 桓家的大少爷和姨娘失踪,这事儿必然要惊动北平的警署。 于是,今夜注定不太平,将近午夜,桓家还灯火通明,桓慕琛和阮素青在桓家等着,顺便照顾着简初柒和桓慕珩带回来的小女娃。 而简初柒、桓慕珩、爱德华等人则出去寻找。 爱德华焦急如焚,打着手电筒用华语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突然,他好像瞥见一抹很像是爱人的背影。 “丹尼?丹尼是你吗?”爱德华追着人影跑了过去。 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跑的方向越来越偏僻,越来越黑暗。 不知从哪刻起,道路两旁亮起了红色的灯笼。 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也隐隐约约的传来。 随着爱德华越接近,那戏曲声也越明显。 爱德华眼见着那人影跑进一个老旧的大门里面,他也跟了进去。 可才迈入,身后的门砰噔一声关闭,眼前也是一片空旷,哪有半个人影的存在。 不、不应该说是空旷。 这里竟是一个露天的戏台子,眼前的空地上摆满凳子、桌子。 桌子上面还有一些茶水、点心之类,水壶里冒着热气。 最前面搭着一个台子,台子整个被红布蒙着,后面隐约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周围悬挂着的红灯笼透着一股诡异的光亮,在戏台子的一侧,好似有几个人背对着爱德华,手中正弹奏着戏曲的配乐。 爱德华不由地挠挠头,一脸奇怪。 他这是误闯了别人唱戏的地方? 但是怎么没有观众,戏台子也被红布蒙着。 刚才的人影呢? 怎么不见了? 那是丹尼吗? 爱德华关掉手电筒,往戏台子的一侧走去。 他打算问一问那几个人。 操着一口很不正宗的华语,爱德华一边拍了拍一个背对着他的人,一边问道:“你好,请问你有没有……” 刚拍了一下,爱德华就感觉到手感似乎不太对劲。 这些好像不是人,手底下的触感更像是纸做的,但、但他们确实整在拉着二胡之类…… 不待爱德华细想,被他拍了拍肩膀的“人”慢慢转过头。 那竟是一个纸做的纸人,同人一样高,穿着同样纸做的衣服,由于戏台子的一侧光线极为暗淡,以至于爱德华竟然没有发现,待纸人转过头,他才看清楚,那纸人的脸上用彩色的墨绘制出五官,黑色的眼睛,红色的嘴,粉色的腮红。 纸人看向爱德华,画的劣质的红嘴一张一合,发出尖细的声音:“你有什么事儿?” “啊!”爱德华一声惊恐的叫声,顿时腿软地跌坐在地,往后退去。 “耶稣啊,上帝,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东西?!” 丹尼,他好像见着鬼了! 爱德华头皮发麻,心脏骤缩,被恐惧填满。 眼见那纸人放下乐器站起,他也急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别、别过来!”爱德华慌乱地摸口袋,摸出一个十字架项链。 挺高大的一个男人,此时却满头冷汗,浑身打颤。 丹尼,你也不知道你们国家是有鬼的吗?! 他的十字架管不管用啊?! 正当爱德华汗流浃背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戏台子上面的红布蓦然向两边拉开,唱戏的声音倏地变得明显起来。 爱德华往台上一瞥,瞳孔骤缩,浑身更是冷汗直流。 只因为在那台上根本不是人在唱戏,而是飘着戏服,那戏服一会儿甩袖,一会儿转圈。 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穿着它一般,声音传到台子下面,越发诡异古怪。 爱德华突然感觉到他的身后也传来些许动静。 后面有什么? 是那些空着的凳子椅子。 既然戏台上有鬼唱戏,那在台下…… 爱德华脖子僵硬,一寸一寸地转头,犹如被牵动的木偶一样。 他处在戏台与观众席中间的位置,待转过头,他也终于瞧清楚了那些凳子上都坐着什么。 是鬼,无数的鬼魂! 那些鬼还保留着生前死亡的特征,要么是浑身血迹斑斑,要么是缺胳膊缺腿。 要么头上扁了一块,要么…… 总之,很多死相恐怖的鬼魂。 他们有些望着戏台看戏,有些却盯着爱德华在看,窃窃私语。 鬼声鬼语传进爱德华的耳朵里,令他头晕目眩,心脏仿佛被攥紧,一阵窒息涌了上来。 下一瞬,爱德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他被吓晕了过去。 待再次有意识,是听见了简初柒的声音。 简初柒伸手拍着爱德华的脸:“喂,快醒醒,快点醒过来。” “爱德华,你还要不要找丹尼了?” 丹尼,对了,他的丹尼! 爱德华立马意识清晰,睁开眼睛。 然后,他一下子坐起,嘴里叽哩哇啦地说了通。 他还挥舞着手臂,神情激动,在看清楚他们仍然在戏台子附近时,更是神色恐慌。 “快走,快走,这里有鬼!” “鬼,鬼!” 爱德华用华语重复好几遍。 这个“鬼”简初柒听明白了。 简初柒:“……停停停,没有鬼了,no鬼no鬼,鬼全跑了。” “人家鬼好端端的看戏,谁让你跑进来的,活人混进鬼戏,真是想不吓死都难。” 尤其来的还是一个洋鬼子。 万一引起鬼的好奇,阴气侵蚀,还真有可能把爱德华的命吓没。 不过幸好他来得及时。 戏唱完,鬼散场,也省得他费劲把这些鬼赶走了。 “快起来,天都快亮了,赶紧回去。”简初柒道。 爱德华似乎也明白过来现在已经没事。 他站起来,跟着简初柒走出院门,心脏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狂跳,伸手抚了几下,这次平缓。 “丹尼,丹尼有消息了吗?”爱德华用华语问道。 简初柒:“二哥被人叫走去警局了,或许有了吧。” 爱德华表情惊喜:“那我们也赶紧去警局!” 简初柒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他的态度像是一种有预料、果然如此的感觉。 等他们到了警局后,不仅没有得到桓致昭的消息,反而桓慕珩也消失不见。 …… 冗长的黑暗过去,桓慕珩缓缓睁开眼睛。 他似乎被困在一个房间里,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亮光,即便睁开眼睛,也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桓慕珩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脚都被绑着。 他不言不语,就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不愧是桓二爷,遇到这种情况都如此淡定。”那声音道。 “你想干什么?”桓慕珩问。 “桓二爷不如猜一猜。” 桓慕珩:“这是哪里?” 那声音轻笑一声:“想要把桓二爷请来可真是不容易。” “不过眼下,你还是到了我面前,你身边那个少年倒是有能耐……” 提到简初柒,那声音一顿,似乎也觉得简初柒颇为麻烦。 等再接着说话时,声音低沉了些:“他居然能够控制住你的怪病,破坏我多年的计划。” “再不出手,恐怕事态更加难以操控。” 他最无法预料的情况就是简初柒。 横空出世,手段了得。 他留在桓慕珩的身边,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个逗趣的玩意。 结果谁能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他本来想徐徐图之,可他发现,再任由简初柒在桓慕珩的身边待下去,恐怕他的计划再难实现。 玉石村的墓里他本来想消耗一部分玄门的实力。 但却没有想到引来了简初柒。 尽管玄门的人没有多大伤亡,但也不算毫无收获。 最起码他摸清楚了简初柒的实力。 还有,随侯珠居然在桓慕珩的手上,不过现在么…… 桓慕珩手腕一动,上面空空如也,显然系着随侯珠的手链被摘走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桓慕珩沉声问。 那人没再说话,可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从黑暗里传来。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桓慕珩面前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点亮光在黑暗里闪烁,那是背后的人手里正拿着一根蜡烛。 等到人影彻底出现在桓慕珩眼前,桓慕珩表情显出几分惊讶。 只因为方才同他说话的声音是男声,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一个女子。 还是一个他眼熟的女子,秦梦。 不,或许是秦梦的身体,但里面的灵魂却是别人。 那人开口:“以前的名字不重要了,我现在名鬼五爷。” “你也看到我这具身体了,不过,这是临时的。” 桓慕珩眼眸深深:“你是鬼?你想要我的身体?” 鬼五爷笑了:“不,我不是鬼,我也不想要你的身体。” 他的身体被妥善保存着,这么些年,他换了不少身体,但最终,他只要他自己的。 至于桓慕珩,只是他聚集阴气和煞气的容器罢了。 “你也不要想着那简初柒能够来救你。”鬼五爷道:“中元节鬼门大开,鬼城现。” “我想现在,整个玄门都乱套了,除非他有通天的本事,否则根本闯不进来。” 桓慕珩心中一动,他们此刻难不成在鬼城内部? 但他又是怎么从北平直接到的鬼城? 似乎看出桓慕珩的疑惑,鬼五爷道:“我为这一天准备的太久。” “太一神传下太一道,教传‘太一三元法策’之术,以巫祝之术御世。” “我通晓太一法术,有一门比五鬼运财还高深的术法,运个人出来自然不在话下。” 地行千里,神踪难测。 而这些术法,除了他以外,再无人能会。 他自问简初柒再厉害,再天纵奇才,也不过才那么点岁数。 而简初柒的岁数还不到他的零头。 他掌握诸多秘法,身具奇术,总不会比一个毛头小子差。 他活了百年之久,终于找到法子能够长生不死。 而桓慕珩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 鬼五爷有自信,北平距离葛城千里之遥,在他的计划成功之前,简初柒根本不可能赶到。 第81章 葛城,是一座几乎快要荒废的小城镇,里面早已没有多少人居住在此。 这个地方被鬼五爷选中,从很久以前便开始暗中布置。 如果说当初简初柒他们遇到的皮影楼是个半形成的鬼域。 那么这座葛城就是已经完好的鬼域,只等待着鬼五爷开启。 这座鬼城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他布置了一座大阵,而桓慕珩就是阵眼。 阵眼献祭,他则得到永生。 这一座阴城他已经准备了太久,本不该是时候开启。 但谁能预料到竟有一个简初柒跟在桓慕珩的身边…… 计划有变,鬼五爷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否则迟则生变。 当桓慕珩的身体不再聚集阴气和煞气,那么这个阵眼的作用也就大打折扣。 因此,在试探出简初柒的实力后,鬼五爷当机立断决定马上行动。 他原本就是百年前玄门中的天才,无人能出其右,精通经典和奇门八卦,又是太一道传人。 当年他惊才绝艳,可惜身体病弱,寿命不长,每个人遇到他都可惜他天妒英才。 鬼五爷也心有不甘,于是他翻遍典籍,终于让他找到一个长命百岁的办法。 上天不允许他多活,他偏要与天抗争,不仅要活得久,还 要一直活下去。 哪怕要牺牲的生命数以百计、千计。 但那又如何,那些庸庸碌碌、毫无作为的人,活着也是浪费,倒不如为他的大计献上性命。 “你可知晓,我原本姓方,名方侯,曾拜入天师道学习。” 许是觉得桓慕珩必定要死,于是鬼五爷向他吐露出这么多年暗藏的计划。 眼看计划要成,哪怕以鬼五爷淡然的心性,这时都忍不住生出激动和得偿所愿的欣喜。 他不会和手下吐露这些消息。 毕竟趁手的工具哪配知晓。 桓慕珩不一样,他是他计划里最重要最主要的存在。 桓慕珩抬眸:“方侯?” 他皱皱眉,似乎曾经听闻过。 鬼五爷骄傲道:“没错,这名字曾经也在玄门中名震一时。” “当年,整个玄门虽然没有明确的领导者,但确实是以我为首。” “但你现在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躲藏起来,无法见人。”桓慕珩嘲讽地看着他女人的身体。 鬼五爷却不生气,态度平和,甚至淡淡笑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很快就能成功,那么这些过往就会如云烟一般消散,无声无息。” “往后,将会由我再度创造辉煌,到那时……” 他会将整个玄门揽进掌心。 “这座鬼城,曾经算是我‘葬身’的地方,如今也将要迎来我的新生。” 这里百年前有邪术师作祟,大约有十多名邪术师联手将整个城镇的人屠杀,想要制造鬼城,将其化作鬼域。 此事一出,震惊玄门上下,于是由他带领着玄门中人过来围剿邪术师。 但这些玄门中人却是不知道,那些邪术师之所以联手,也是由他暗中推动的。 他要打造一座鬼城,当然要拥有一把趁手的“刀”将其制作而出。 所以,就在对付邪术师的过程中,鬼五爷假死。 剩下的玄门中人则封锁葛城,让聚集的阴气在天长地久中慢慢消散。 哪曾想,假死的鬼五爷后来躲在这里,暗中发展。 此时的葛城早已是完整版的鬼域。 一旦出世,后果不堪设想,怕是整个玄门中人加在一起都无法抵挡。 这也是鬼五爷胸有成竹计划能够成功的原因。 在玄门中人来到鬼城后,必定会损失大部分人手。 到那时,他再出现解决鬼域。 玄门将会奉他为首。 一想到这里,鬼五爷竟要控制不住神情变得激动。 他整个人简直迫不及待等待成功的降临。 “来吧,让我们见证奇迹。”鬼五爷朝着桓慕珩笑道。 过了会儿,老韩走进来,带着桓慕珩离开。 他们去的是一个空旷的、类似祭台的地方。 这四周还有几个柱子,桓慕珩眼神一凝,看到了桓致昭的存在。 除了桓致昭以外,还有同样晕过去的燕姨娘、一个陌生的老人,看来这位应该就是豆子的爷爷了,另外还有几个人,一共七个。 鬼五爷就跟在后面,他开口道:“本来作为次要的祭品,都用你的家人更好。” “但此事拖延不得,就只得将就将就了。” 要不然,除了桓慕珩以外,桓家的其他人都要被他弄来血祭大阵。 如今只有桓致昭一个,还是他刻意要用桓致昭为饵,制作空隙,好将桓慕珩绑来。 那简初柒一直跟在桓慕珩身边,实在令他难以找到机会。 再者,如今留下一两个桓家的人,日后他去接触,倒可以借此将桓家的财产也收入囊中。 在祭台的中间竟有一座冰做的棺材,那棺材里面放着的正是鬼五爷自己的身体。 等到鬼城开启,大阵运作,他将会在身体里重新醒来。 桓慕珩被带到祭台上面,老韩随即恭敬地立在一旁。 至于鬼五爷,他闭上眼睛,双手结印,浑身仿佛有神韵溢出。 老韩目露炽热,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在祭台的四周亮起朦胧的血色光芒。 有什么在城内苏醒,随即阵阵阴冷袭来,耳边仿佛响起一些诡异的声音。 那是鬼魂自城中苏醒,一个个魂魄开始出现,穿梭在城内。 明明已经是天亮,但此刻葛城内部却仍旧漆黑一片,不见阳光。 阴风刮起,鬼啸出现,阴气和煞气浓重到甚至凝聚成了雾气。 在这阴森恐怖的鬼域里面,一个又一个的鬼魂来回游荡,仿佛人间炼狱的场景。 阴冷的气息令桓致昭等人逐渐苏醒、睁开眼睛。 燕姨娘被秦龙的鬼魂附身。 此时到达鬼城后,秦龙脱落燕姨娘的身体,也成了这游荡鬼魂中的一员。 他满脸贪婪,疯狂的吞噬起一些较弱的鬼魂。 在清醒后看到这样恐怖的场景,燕姨娘放声尖叫,连忙质问这是哪里。 桓致昭也惊疑不定。 那老人则是大骇,颤声道:“这、这难道是鬼域吗?” 鬼五爷睁开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你倒有些见识。” 桓致昭则看向桓慕珩:“二弟,你怎么也……你没事吧?” 桓慕珩对着桓致昭摇摇头。 鬼五爷:“珍惜这点时间吧,过后你们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桓慕珩看向鬼五爷:“你就确定你必然会成功吗?” “不然呢。”鬼五爷笑道:“这个时候,谁又能来阻止我。” 他谋划多年,谁都不知道葛城已经变成鬼域。 而一旦开启,整座葛城都天然成为一道抵挡玄门中人的屏障。 待那些玄门中人知晓鬼域出世,怕是早就过去两天,更别提赶路过来的时间。 那时,整座鬼域的鬼魂相互吞噬、进化,区区一个小小的鬼王根本不在话下。 那些玄门中人连一个小鬼王都要对付半天。 而他,早就成功躲在暗处,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出去拯救。 至于简初柒,他一个人又能挽救多少呢。 鬼五爷可不是多废话的人,从绑来桓慕珩到现在,时间也才不到一天。 从天黑到天亮,他已经开启鬼域。 简初柒再厉害,他难道还能立马出现不成? 鬼五爷嘴角再次升起笑容,“接下来,血祭开始。” “就由你开始吧。”他指了指不断尖叫的燕姨娘。 这愚蠢的妇人吵得他耳朵疼。 不等桓致昭反应,燕姨娘背后的柱子亮起血光,密密麻麻的红线从柱子上抽离,一下子便缠绕在燕姨娘的身体上,将其包裹成一个血茧,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待血丝离开燕姨娘的身体后,原本好端端的人竟只剩下一具干瘪的尸体。 皮包着骨头,竟连血肉都没有了。 桓致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娘……” 老人叹息,却不是后悔去救桓致昭,而是想起他的豆子。 他不在了,豆子该怎么办,豆子还等在台阶上吗? 桓慕珩这时看向老人道:“豆子被我带回家里,被我母亲照看着。” 老人惊讶地睁了睁眼睛,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再一次叹息:“那我就放心了。” 鬼五爷:“下面,就是你吧。” 他指向老人。 老人脸色不变,既然抵抗不了,那就欣然赴死。 然而,就在柱子上的血丝要缠上他时,一个声音响起:“诶呀,我没有来晚吧。” 桓慕珩嘴角露出笑意。 鬼五爷则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金光斩断柱子上的红色血丝。 那些血丝犹如雪遇阳光消融,很快化作一摊血水从柱子上流淌下来。 简初柒的身影闲庭若步地走在充满鬼魂游荡的道路上,鬼魂咆哮着冲向他,但没近身就化作了一缕灰烟被消灭,渐渐的,其余鬼魂也不敢靠近了。 “二哥。”简初柒先是对桓慕珩笑笑,见桓慕珩没事,放下心来。 随即,他转过头,打量起鬼五爷,嫌弃皱眉:“你居然抢占他人的身体,果真是下流手段。” 鬼五爷仍然不敢置信:“你怎么会来?!” “不、不可能的,这么点时间,你根本不可能赶到葛城,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简初柒:“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没听说过缩地成寸的法术吗?” 再者,他让二哥吞服了他的血珠,自然有办法感应到二哥的所在。 这不,果然将背后的人给钓了出来。 “不可能!”鬼五爷道:“缩地成寸那是仙家术法,你怎么可能会,根本不会有人学会。” 简初柒:“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吧,实话跟你说,你和我啊,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面。” 他伸出两只手比划比划,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 “你和我还隔着这么远呢,你不会,总不能代表我也不会吧。” “瞧瞧你,是不是自以为计划一定会成功啊。”简初柒撇嘴:“有自信是好事,但千万别盲目。” “毕竟这世界上有我珠玉在前,你这颗鱼目可掀不起什么风浪。” 鬼五爷脸色变得阴沉,先前的淡定早已不复存在。 他道:“我还没输,这城里也是有普通人的存在,你难道还能都救下不成?” “想救桓慕珩,其他人就得死。”他大手一挥,所有的柱子都开始冒出红色的血丝。 与此同时,老韩也向着桓慕珩扑去。 简初柒却不见慌乱:“鱼与熊掌,我都可兼得。” 他也学着鬼五爷的样子大手一挥,霎时金芒乍起,鬼域内雷霆阵阵。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此为净天地神咒,净天净地净神鬼。 不同的人用出,自然威力不同。 而简初柒使用,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开局。 整座鬼域霎时都被金芒充斥,这些金芒要么化作三清铃、天蓬尺等法器,要么化为活灵活现的驱邪兽,在整座鬼域里来回飞舞着,鬼魂一碰便立马消散,阴气煞气也被消融。 更有雷声阵阵,雷霆时不时降下,天雷的威力驱散鬼域的邪祟。 在老韩扑向桓慕珩后,却不知小七小八早就悄无声息地到了桓慕珩的身边。 两个小纸人合力将束缚着桓慕珩的绳子解开。 老韩才到近前,桓慕珩便蓦然伸出手掌,一下子掐住老韩的脖子。 他的眼睛被血红充斥,眼角似有黑色的纹路浮现,下一瞬,浓重的阴气煞气侵蚀了老韩的身体,不出几秒,老韩就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毫无生息。 桓慕珩松开手,老韩倒在地上。 他转过身,这副样子也被鬼五爷和简初柒瞧见。 鬼五爷哈哈大笑:“没有了随侯珠的压制,他又身处鬼域内部,体内的阴气煞气早已积聚,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水流流进罐子,再结实也是要破裂的。” 桓慕珩一死,他仍然有机会重获新生。 想到这里,鬼五爷立刻朝着他的棺材扑去。 简初柒:“又不是只有随侯珠压制这一个办法。” 说罢,他伸手一点,鬼五爷的身体竟就这样顿在半空。 鬼五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神色骇然,却动弹不得。 这、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他才多大,怎么会如此厉害? 小七小八贴近桓慕珩,不一会儿,他眼底的红光便退了下去。 简初柒:“天雷净化鬼域得有一段时间,大概要三天之久吧。” “正好把你也给炼制了,你想借用我二哥长生不死,但我也可以借用你,令我二哥彻底摆脱阴气煞气的侵蚀,从此无病无灾,寿命延长,如此的话,我还得谢谢你。” 鬼五爷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脸皮抽搐,不敢相信自己还什么手段都没有使出,竟然就被压制至此。 简初柒笑道:“行啦,你也不用和我客套,嘿嘿,安心的去吧。” 鬼五爷最后见到的景象便是天雷朝他劈下。 …… 鬼域开启,还是一座城镇的范围,这样的大事自然引得玄门震动。 他们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却在葛城的门口却被挡在外面,无法进入。 彭道长脸色凝重道:“这城内为何雷声阵阵,葛城还有活人居住,如今鬼域一开,里面恐怕……” 吕舍中:“到底是什么人弄出这样一个鬼域?!” “先前我们竟毫无所觉。” 仲佑良:“不管是谁,现在我们无法进去,等鬼域完成,到时候就是整个玄门的祸事。” 张广云、茅阳茅震等人也在。 彭道长咬咬牙:“大家,用秘术强行闯进鬼域,决不能让其为祸世间!” “师叔,用秘术的话,你会……” “管不了那么多了,舍中,我已经老了,就算舍掉剩下的寿命又如何,你来帮我。” 见彭道长态度坚决,吕舍中一脸悲痛地点点头。 “好,师叔。” 一旦使用秘术,施术者必然耗尽寿命,好一点会苟延残喘几天,坏的,在使用秘术后马上会死。 如今,彭道长为了阻拦鬼域进一步扩散,决意牺牲自己。 但就在他要使用秘术时,就见葛城的大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二哥,亲亲,快亲亲。” “唉,我好累啊,需要补充能量。” “吧唧。” “嘿嘿,背我出去么,一会儿这雷就停啦,趁着城里的人醒来,我们赶紧回家喽。” “对啦对啦,老人家你也跟我们回去,豆子在我们那里。” “大哥,爱德华也在等你哟。” “咦,二哥,外面好像有人诶。” 没一会儿,桓慕珩背着简初柒出现在玄门众人的面前。 玄门众人:“……?” 第82章 (完) “初柒弟弟,你们这是……”吕舍中愣愣道。 张广云反应过来:“小祖宗,难道你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简初柒被桓慕珩背着,闻言晃了晃脚道:“是啊,都已经解决了,你们来晚啦。” “话说,你们刚才想干什么?” “哦对啦,这天雷是我降下净化鬼域的,一会儿就该没了,城里的活人都睡着了,等他们醒来估计还得安抚一下。” “还有那个鬼五爷的手下也都被我收拾的差不多,剩下的你们来吧,我不管了,真的好费事,我都累了,要回去休息。” 简初柒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玄门众人从一脸目瞪口呆到不敢置信再到震惊、说不出话来。 最后,彭道长勉强找回语言,问:“你、您是说鬼域已经被净化?” “是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话:“什么,鬼域居然能够被净化?!全凭借他一人吗?!” “卧槽,这怎么可能,他、他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鬼五爷是谁?”“这鬼域是他弄出的?” “这么说,师叔不用牺牲了!” “还牺牲什么,没看人家净化一个鬼域都没咋着。” 天啊,这少年到底是什么神人? 玄门众人再一次对简初柒的实力有了深刻的认知。 此子,恐怖如斯。 桓慕珩开口,告知他们鬼五爷原名方侯。 “方侯……”彭道长默念这个名字,随即想起什么,倒吸口气:“是他?” 吕舍中也想起来这个名字,脸色凝重道:“这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死,而且……” 而且躲藏在葛城,弄出如此恐怖的鬼域,图谋可见甚大。 不过,吕舍中看了眼正无聊拨棱桓慕珩头发的简初柒,忍不住一笑。 不过那方侯估计没想到会出现初柒弟弟这么一个人,他的计划刚开始就结束了。 “诸位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离开了,七七还要休息呢。”桓慕珩道。 他背着简初柒,却丝毫不见费多大力气,游刃有余。 “好好好。”彭道长回神,道:“慢走。” 简初柒和桓慕珩带着人回到了北平。 见到他们平安无事,阮素青才放下心。 “燕姨娘……”阮素青迟疑问道。 怎么不见燕姨娘的身影? 简初柒心虚地对对手指。 这个……他好像确实来晚了那么一点,鬼城里也就燕姨娘死了。 啊,真是对不起桓致昭。 桓致昭眉眼黯淡,叹了口气:“母亲死在了那里。” 他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悲痛不已。 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颠覆他这么多年的认知。 以至于到现在,桓致昭还有些无从消化。 爱德华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 至于豆子,她早就奔向爷爷的怀抱,奶声奶气地说着话。 简初柒瞅了瞅,走到老人身边,“豆子是不是有阴阳眼。” 原文女主有阴阳眼,天生就能够看到鬼。 果不其然,老人家点点头:“是的。” 简初柒:“您和豆子居无定所,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们回到上海吧。” “我打算收豆子为徒,教她本领,否则以豆子的阴阳眼,再无本事傍身,之后会多灾多难的。” 老人一脸惊喜,他是亲眼见识过简初柒的厉害。 要是简初柒真的收下豆子,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所以,他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老人一下子就要向简初柒下跪感谢,并且拽着豆子道:“快,豆子,来认师父。” 简初柒拦下他们,笑道:“不急,之后有正式的拜师礼。” 原文中女主是有一点小本事的,遇到男主后开始升级打怪,逐渐变得厉害。 但古早文之所以古早,是因为在原文里男女主之间免不了误会、伤害。 女主一路走的艰难,与男主分分合合,最后才在一起。 既然剧情已经因他和二哥改变,那么他收女主为徒,从此改变女主的命运也没什么大不了。 过后不久,在摆了拜师礼后,简初柒正式收下女主。 他还给女主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小甜豆。 正式的名字,他让老人取的。 老人道:“不如就叫简甜吧,我没有姓,就让甜豆跟着师父姓吧。” “好,可以。”简初柒点头同意。 他们在北平待了一段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上海了。 桓致昭和爱德华也要离开,回国外去。 阮素青也决定和他们一起去上海。 “我想见一见亲家母,最好商量一下日子,把你们两个定下来。” 在家里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 “致昭,你和爱德华也去上海看一看吧。”阮素青道。 桓致昭:“也好,既然二弟想要和小七成婚,我们是该参加。” 临走前,简初柒还特意去和陆霏予道别,顺便邀请他有空去上海。 “成婚?” 简初柒:“就是在家里摆个宴席,有空你就来喝喝喜酒啊。” “哦对了,可以带上你侄子,告诉你,我也有小孩子要养。” 陆霏予疑惑:“什么小孩?” 简初柒:“嘿嘿,我收了一个徒弟。” 有他护着,看陆忌霄以后还怎么欺负他的乖徒弟。 哼,原文男女主能不能在一起还两说呢。 陆霏予笑道:“好,我一定去。” 回去的路上,简初柒还掰着手指数:“还邀请谁呢,沈韶、沈容沣,张广云、茅阳他们……” “霍逍,金爷,狐狸姐弟,对啦二哥,你有没有要请的人?” “二哥没有。”桓慕珩抱着简初柒道。 “好吧,二哥真可怜。”简初柒捧着桓慕珩的脸道:“我把我的朋友分给二哥好了。” 桓慕珩低笑:“二哥想要请的人,七七都说了。” “嘿嘿,咱们两个谁跟谁。”简初柒凑上前吧唧一口。 这回把最大的隐患解决掉,简初柒也不用再担心二哥招人“惦记”了。 到上海后,找个时间,阮素青和周玉兰见了面。 两人竟一见如故,脾气相投的不得了。 简初柒看他娘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娘,你和金爷……有进展吗?” 周玉兰脸一红:“也、也就那样吧。” 简初柒笑了:“那样是什么样子?娘,你再找一个相伴终身的人,这事儿我是万分赞同的。” “您觉得金爷怎么样,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如果值得,那这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周玉兰:“娘才与金爷相处多久,值不值得,也要再看以后。” “反正娘不着急,就先处着呗,娘很享受这种被人呵护、追着的感觉。” 简初柒呱唧呱唧:“确实,不能让男人轻易得到,娘,我支持你。” 等等,那他是不是太快给二哥一个名分了? 简初柒托着下巴思考,要不,宴席取消? 不不、不可能的,要是真的取消的话,二哥绝对会哭吧? 更大可能会黑化,会、会让他下不了床。 简初柒打个冷颤,霎时摇摇头。 唉,谁让他宠二哥呢。 不久后,他也是英年早婚的人啦。 简初柒嘴角忍不住上翘。 周玉兰看着儿子傻笑的模样,不由地摇摇头。 真是儿大不由娘。 桓家摆宴席这天,邀请的人都来了。 陆霏予带着侄子也特意从北平赶到上海。 “小酥,饿了。”陆忌霄牵着陆霏予的手道。 他小手摸摸肚皮,都咕咕响呢。 陆霏予:“等会儿,小叔去给你找吃的。” “哦,好。”陆忌霄便乖巧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小甜豆抱着一袋子糖果从门外走进来。 陆忌霄转头,眼神先是在女孩白皙可爱的小脸蛋停留一会儿,然后就凝视糖果不动了。 小甜豆歪歪脑袋,也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儿。 不过,师父曾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 所以小甜豆抱着糖果打算离开。 这时,陆忌霄从沙发上跳下来,扬着小下巴道:“你等会儿,站住。” 小甜豆停下脚步,奶声奶气问:“你有什么事?” 陆忌霄的肚子又咕噜一声。 小甜豆听见了,瞥他一眼。 陆忌霄脸蓦然一红,开口的话也变得磕巴:“我、我想吃糖。” “不、我才不想吃,你你走吧。” 小甜豆走到陆忌霄身边,把糖果往他怀里一放:“给你,哥哥。” 哥哥?陆忌霄耳尖也红了,抱着糖果站在原地。 小甜豆又瞅了瞅他,真奇怪,他不是想吃糖吗?怎么不动。 这时,简初柒的声音自外面响起:“小甜豆。” 小甜豆脸上蓦然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跑了出去:“师虎。” 简初柒看着重新跑出来的小女娃道:“是师父,不是师虎。” “师虎。”小女娃无辜地扬起脑袋。 简初柒无奈,觉得这场景怎么莫名眼熟。 “对了,刚才给你的糖果呢?” “给里面的小哥哥啦,他想吃糖。” “哦。”简初柒想,小哥哥应该指的是陆忌霄吧。 无所谓,那糖都是他挑出来齁甜的,本来也是让小甜点放屋里不吃的。 屋里,陆忌霄吃了一颗糖,甜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只在家里简单摆了宴席,却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结束后,简初柒和桓慕珩两人被送入“洞房”。 看着洒满玫瑰花瓣的房间,床上、地板、甚至就连桌子上都是,简直快要没地方下脚了。 简初柒无语道:“这是小琛的杰作吧,花瓣这么多,都是玫瑰味道了。” 好浓郁,想打喷嚏。 桓慕珩走上前抱住简初柒,脸上是分外柔和的笑意。 “是有点多,不过,七七若是躺在上面,一定很漂亮。” 红色的花瓣衬着白色肌肤。 简初柒想了下,脸一红,小声嘀咕:“可是我觉得,花瓣在二哥身上更好看。” 把花瓣全都摆在二哥的腹肌上面…… 他伸出手钻进桓慕珩的衣服下摆,在他的腹肌上快速摸了一把。 桓慕珩闷哼,眼眸立刻变得深邃无比,逮住简初柒不安分的手。 他靠近简初柒耳语:“不,花瓣在七七的……” 简初柒听完,脸颊都快要冒烟了。 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道:“这种玩法我还没试过呢。” “大喜的日子,我就满足二哥好了。” 他满脸羞红的期待,跃跃欲试。 桓慕珩顿时把头埋在简初柒的脖颈处,闷笑:“七七,你真是一个宝贝,是二哥最爱的宝贝。” “二哥能够遇见你,真是一生的幸运,七七,永远不要离开二哥。” 桓慕珩的声音呢喃在简初柒耳畔。 简初柒抱住桓慕珩,也轻声说道:“二哥对我来讲也是最重要的。” “二哥,我爱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桓慕珩抬起头:“二哥也爱七七。” 他珍重地在简初柒额头落下一吻,随即是鼻梁、嘴唇。 最后,他一把将简初柒抱起。 花瓣飞扬,夜还很长。